鄭建明
若從1986年發(fā)行飛樂音響股票算起,中國股市已經歷了近30年的發(fā)展歷程,在此期間,股票市值占GDP比重迅速提高,資本市場對于推動企業(yè)改制起著重大推動作用。
然而,中國股市的發(fā)展經歷了一個“行政替代市場”或“逆市場化”的曲折過程。
在2007年之前,中國股市從無到有,經歷了從紙質股票到股票賬戶、從柜臺交易到交易所、從零星交易到全國市場的迅速布局,在此過程中,市場化機制得到強化,股市資源配置的功能得以體現(xiàn)。與此同時,股民充分享受到市場擴張帶來的財富增長,而且,這種分享并沒有受到行政權力的約束或限制,因此,這種財富效應具有“普惠制”的特征。
“十七大”提出了“股份制是公有制實現(xiàn)形式”的論斷,意味著中國股市的功能從市場化探索轉向為國企解困,標志著中國股票市場的突然“左轉”,成為中國股票市場發(fā)展的一個歷史性拐點,標志著市場化嘎然而止,并逐步為行政權力所替代。
為國企解困意味著“零和博弈”的游戲規(guī)則,游戲的一方是國企、券商、大股東乃至政府,游戲的另一方是中小股民。起點的不對等注定了前者是“捕獵者”,而后者淪為“獵物”,捕獵的過程則構成一幕幕的“資本市場亂象”。國企和大股東“欲壑難填”,具有過度投資沖動和股權融資偏好,而不是出于股東價值最大化的考慮,看不到一絲絲的“信托責任”,地方政府出于促進地區(qū)經濟增長的干預,則進一步強化了這一點。中小股民一旦如“小喬初嫁”般地入市,其財富就會不斷地被“檣櫓灰飛煙滅”。表現(xiàn)為超低的盈利概率和超高的戶均損失,而這既非“投資者教育不到位”的監(jiān)管問題,更非“散戶很傻很天真”的能力問題。游戲規(guī)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這些結果。
治亂之本當然是改變游戲規(guī)則了,但這面臨著極高的政治成本約束。在現(xiàn)有的政治框架下,我們該做些什么?
在改變游戲規(guī)則的最優(yōu)選擇無法實現(xiàn)的情況下,強化媒體監(jiān)督和引入賣空機制就成為我們的次優(yōu)選擇。進而言之,前者是治理股市亂象的必要條件,后者則提供了充分條件。
在現(xiàn)有制度安排下,媒體監(jiān)督可以盡可能地保護中小股民利益。在現(xiàn)有體制下,中小股民既可以利用投票權和代理投票權進行“用手投票”,也可以通過出售股票進行“用腳投票”。但由于股權集中度很高,中小股民的這些行為對大股東和管理層的影響輕微,根本起不到約束和制衡的作用,而媒體監(jiān)督則提供了替代性解決方案。根據我們的研究,負面報道能夠顯著抑制上市公司的過度投資,但正面報道則可能刺激其過度投資,這說明媒體報道確實會使企業(yè)投資趨近或收斂于最優(yōu)投資水平。
媒體主要通過負面報道來起到監(jiān)督的作用,它影響市場參與者的信息租金、改變投資者行為,進而達到治理的效果。
這就涉及股票交易制度的設計,在一個良性的市場,買空可以增加投資者參與度,增強流動性,提高定價效率,賣空則可抑制股市泡沫,穩(wěn)定市場價格,防止大起大落。在全球各國的交易制度設計中,大多數國家具有對稱、平衡的買空和賣空機制,只有少數國家只有買空機制而沒有賣空機制,中國股市買空機制很強大,但賣空機制——不論是范圍還是力度——都很弱,這樣,利好消息具有信息租金,刺激投資者買空,利空消息信息租金很小,投資者賣空意愿微弱,無法對買空導致的定價虛高加以糾偏和修正,損害了二級市場投資者的利益,導致其撤出市場,休眠賬戶比率的畸高足以佐證??梢姡I空機制的強化可以加強媒體監(jiān)督的驅動力,使其作用得以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