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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的紅杏

2013-04-29 00:44:03焦朝發(fā)
參花(上) 2013年3期

當(dāng)鄺少云搖搖晃晃回到清冷的家時,午夜的時鐘正指向深夜十二點過五分上面。晚上同學(xué)聚會大家都很興奮,喝得很多時間也很長。他按開電熱毯的電源,再去洗手間胡亂沖洗了一下,然后摸著有些發(fā)燙的床單躺了上去,他把自己像翻烙餅一樣翻了半天,終于在電熱毯失去溫度后的半小時里,經(jīng)不住瞌睡的侵襲,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并且很甜蜜地見到了鄭亞玲,和她一起吃了一次他沒有買單的飯。

很久不見了,鄭亞玲還是老樣子,蓬松而凌亂的短發(fā),臉上掛著一抹不屑的笑。對鄺少云,她總能用不同的借口借到數(shù)目不同的錢,當(dāng)然,這些錢的數(shù)目都不大,只是幾百或幾千。但能借到錢就是最開心的事了,鄭亞玲才不在乎多少呢,再說了,像鄺少云這樣的男人也不是輕易就借錢給別人的。不是鄭亞玲這種有非凡能耐的女人,別人要想從他手里借到錢并不是一件輕巧的事兒。

鄭亞玲在夢中的樣子讓鄺少云想起一件事情,她完全可以走演藝之路,從形體氣質(zhì)容貌到表演才能,從頭到腳都有一種演員潛質(zhì),假如得到某個知名大導(dǎo)演的青睞成為“某女郎”,不出幾年她絕對是明星級的人物。

從小學(xué)時起,鄺少云就知道一件事,漂亮的女人無所不能,只要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因為那時的鄺少云,生活就很優(yōu)裕,家里只有他一個男孩子,所以很是得寵,再說了,家里有的是錢,所以要什么有什么,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生活中有人會因為吃不飽穿不暖而去偷去搶。當(dāng)然,他更想不通為了吃飯問題,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大姑娘會成為他和姐姐鄺少琴的后媽。所以,在他父親將名叫羅艷的女人帶回家的那天,他驚呆了,也明白了金錢可以決定一切的道理。當(dāng)然,那時的鄺少云還很小,沒有鄺少琴那樣敢于和一個與自己年紀(jì)相差不多的女人作對。再說了,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從小就在他的頭腦中生根發(fā)芽,他才不會去想那些與自己無關(guān)的破事兒呢,他總認(rèn)為羅艷是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女人,即使生活在他的家中,每天膩乎在他爹的身上。他甚至不會叫她一聲媽。

鄺少云已經(jīng)五十多近六十歲的老爹鄺明身材干瘦,個子矮小,臉上沒有二兩肉,全身的重量連肉帶皮總計不會超過一百斤。然而這些并不影響他全身的名牌服飾和那雙精明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的尖銳光芒。一個管理著上千名員工,在當(dāng)?shù)厣虡I(yè)界呼風(fēng)喚雨的人沒有形也沒有神能行嗎?有了錢他還會沒有能嗎?所以每當(dāng)聽到羅艷嬌滴滴地呼喚鄺明先生,也就是鄺少云的干巴老爹為“親愛的小寶貝”時,鄺少云總會不自覺地一縮,像是受了驚嚇般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自己的房間里去,拉被子蒙住頭。也恐怕就是因了羅艷的膩聲對他的影響,直到現(xiàn)在,他都特害怕女人對他發(fā)嗲,在他面前無病呻吟,不管是做啥事兒的時候,他都不喜歡女人做作的樣子。所以就在他快跨進三十歲大門時,他身邊的女人雖然不少,也可以說是閱人無數(shù)了,但真正如鄭亞玲這樣能讓他不設(shè)防地交往的女人卻基本沒有。當(dāng)然,秋云不算在其內(nèi)。有時他也想好好找個女人過日子算了,可那些女人不是沖著他的錢來就是沖著他的樣子來,他總認(rèn)為沒有一個是真正從內(nèi)心深處喜歡他。想要成為上億身家集團女主人的人他不要,想要成為鄺少云少奶奶的人他不要,想要釣帥哥的他也不要,他要的是一個真正愛他,他也愛著的鄺少云的愛人。當(dāng)然,鄭亞玲目前看來是沒有這個可能性,首先她不是一個淑女,其次,她并不喜歡少云,第三,他們只是哥們兒,或者充其量為好朋友。所以,除了在午夜睡夢中鄺少云會時不時地以她為情人模樣夢淫幾回,她的性別一直是屬于中性帥女之型的瀟灑人物。

房間里一直不安裝空調(diào),是因為鄺少云有著非常嚴(yán)重的過敏性鼻炎,這讓他害怕空調(diào)下那種讓人快要窒息的感覺。所以在沒有女人焐被窩的情況下,他還是用老一套辦法,用電熱毯。小時候家里請的保姆劉媽非常喜歡睡電熱毯。劉媽經(jīng)常在鄺少云耳邊念叨說,雖然她常常會因為忘記關(guān)電熱毯而被燙醒,但相比常常在半夜被冰冷的雙腳難受醒還是要好過很多,還有就是因為劉媽告訴他用電熱毯能治風(fēng)濕病,所以原本就患有風(fēng)濕病的他對電熱毯現(xiàn)在是越來越離不開了,當(dāng)然出差在外的時候他也沒辦法,因為現(xiàn)在的高級飯店賓館大部分都沒有電熱毯,有的全是那些肉毯啊毛毯啊什么的,所以一向不太喜歡“小姐”一詞的他就只能在半睡半醒中勉強度過。因此,鄺少云最怕出差了。

然而,鄭亞玲卻是一個從來不在乎睡覺地點的人,一年四季到處流浪的她很多時候都會睡在睡袋里,無論白天晚上只要頭一沾上枕頭,她便會睡意朦朧,幾分鐘的時間便會呼呼入睡了。所以鄺少云常常羨慕鄭亞玲,他也一直很渴望像鄭亞玲一樣好好睡一覺,可是做不到,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他很難隨意入睡。鄭亞玲鼓勵他也外出鍛煉一下身體,睡眠可能就會得到改善,可他在和鄭亞玲出去游過一次后,就徹底放棄了鄭亞玲這種在他認(rèn)為純屬自我折磨的生活方式。每次鄭亞玲在十天半月之后一身疲憊卻滿臉喜氣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也很受感染,但他卻無法適應(yīng)。鄭亞玲往往在休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后又興致勃勃地出發(fā)了,當(dāng)然出游的錢得由他來出,但名義上卻是借的,借的錢是要還的,從認(rèn)識鄭亞玲以來至少有三年時問,每次借錢,鄭亞玲都要鄭重其事地重申一次錢是借的,借的錢一定是要還的,至于還的時間嘛,估計一時半會兒是無法還的。鄺少云不知道鄭亞玲的財務(wù)到底有多少,只是看到鄭亞玲朋友很多,每天只要她出現(xiàn)的時候都可以看到有三三兩兩的朋友圍繞在她的身邊,所以鄺少云要想請鄭亞玲吃飯,常常附帶一桌鄭亞玲的朋友。

鄭亞玲在她的朋友們面前,喜歡學(xué)韓劇里的那些女孩子,溫柔地嗲嗲地叫鄺少云大叔。第一次叫,他聽得一愣,一把將鄭亞玲抓到門外,壓低聲音問鄭亞玲,你真覺得我有那么老嗎?鄭亞玲一臉的不解,拜托,你說你還很年輕嗎?我都被人罵成八零后的老廝兒了,你以為你還是小帥哥不成?再說了,你也不帥喲,和我在一起,叫你大叔不過分啊。說完還不甘示弱地歪著頭看著一臉惱怒的鄺少云。

那天一直心情不舒服的鄺少云,中途借口上洗手間,自己先溜了,并且一出酒店門就把手機關(guān)了,回家沖了個冷水澡后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上班時打開手機,他以為鄭亞玲不知道要打多少個電話來呢,結(jié)果一看,一個都沒有,原本滿以為搞了一次鄭亞玲的惡作劇,結(jié)果卻把自己搞了個冷場,當(dāng)天在公司,一直陰沉著臉,嚇得好多員工都不敢向他匯報工作。也就是從那天起,鄭亞玲似乎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很久沒有在鄺少云的眼前晃動了。雖然會時不時地想起她,但是也并不太在意,他總是在忙碌的工作和不間斷的相親與約會中過著每一天。

鄺少云的宏發(fā)股份有限公司規(guī)模越來越大,只是相親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讓他瞧上眼。作為富二代,早在大學(xué)里他就一直非常受女生青睞,只是他一直性格內(nèi)向,眼光也高,所以在和初戀情人秋云分手后就一直沒有找女朋友,后來在一次偶然的場合遇到當(dāng)模特的王萍,兩人一見鐘情,認(rèn)識才兩個月就結(jié)婚了。由于不是按老頭子意思結(jié)的婚,他們只好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生下兒子后,一直沒有出去工作的王萍竟然患了憂郁癥,鄺少云只好讓王萍重返T臺發(fā)揮她的聰明才智,結(jié)果兒子還沒滿一歲,王萍卻趁一次出國的機會就一去不復(fù)返了。一年后,鄺少云與王萍辦了離婚手續(xù)了結(jié)了夫妻關(guān)系。兒子被老爹鄺明帶去撫養(yǎng)了,他開始了快樂的單身漢生活。

當(dāng)然,如果沒有鄭亞玲的出現(xiàn),鄺少云的生活還是這樣,處變不驚的大男人,不討厭女人卻也不是花癡,有龐大的財產(chǎn),英俊的外貌,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性格好,脾氣溫柔,世上凡為女人者,無不做夢都想嫁這樣的男人。可他卻嫌環(huán)肥燕瘦,高不成低不就。

差不多半年后,當(dāng)鄺少云以為鄭亞玲徹底失蹤了的時候,她卻又出現(xiàn)了。只是這次的鄭亞玲不是來向他借錢的,而是來還錢的。和鄭亞玲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叫張強的男孩。用鄭亞玲的話來說,是她請來背錢還賬的個人專屬財政部長。那男孩和鄭亞玲年紀(jì)差不多,高大英俊。無論遠(yuǎn)看近看都和鄭亞玲很般配。所以當(dāng)鄭亞玲鄭重其事地拿出一本硬殼筆記本一筆一筆地加完她向鄺少云借的錢后,男孩趕緊掏出錢來點清遞給了鄺少云。一臉哭笑不得的鄺少云只好伸手接過錢。

那天,鄺少云一直說要請鄭亞玲和她的財政部長吃飯,鄭亞玲剛開始沒有表示接受與否,只是將紅嘟嘟的小嘴緊緊地抿著,后來當(dāng)鄺少云說了第三遍,想表示為那晚不辭而別的歉意而請他們二人吃飯時,鄭亞玲歪著頭問他,準(zhǔn)備請他們吃多少錢的飯,看到她應(yīng)允了,鄺少云很高興地說,隨你高興,你喜歡吃什么我就請你吃什么。

于是鄭亞玲又歪過頭去,問她的財政部長想吃什么,那男孩微微一笑,寵愛地說,我都聽你的,挑你喜歡的吧。

那好,我們?nèi)コ源蟛?,大約要花兩千多元,請你先把錢給我。說著伸出手來,讓鄺少云先把錢給他,鄺少云想到自己因為她叫他大叔就生氣走掉的事讓她尷尬,知道這小妮子還在記仇,在報復(fù)他呢。他從皮包里拿了一疊錢給鄭亞玲后,三人才一起走出公司。

那天,鄺少云趁鄭亞玲的財政部長去洗手間時,雙眼緊盯著她說,在不見她的這些日子,他很想她,特別地想。

鄭亞玲習(xí)慣性地歪著頭問他,你想我什么?

想你的所有。

你哪里是想我,你不過是掙錢掙得無聊罷了。

鄺少云掏出手機邊把玩邊說,心想你,想你的心。眼想你,想你的眼。唇想你,想你的唇。手想你,想你的手。懷想你,想你的懷。我的他想你,想你的她。全身都想你的所有。你明白了嗎?

正在喝水的鄭亞玲傻傻地看著鄺少云,半天才噗的一口將嘴里的茶全噴了出來,接下來就笑得氣都緩不過來,又是喘又是淌眼淚。哎,我對你的思念表白真就那么好笑嗎?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鄭亞玲揉著胸問他,這些話你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怎么這么肉麻好笑啊。

是我自己的內(nèi)心表白。

是嗎?趁他不注意,鄭亞玲一下跳起來一把抓過他的手機,一陣翻找,終于在短信里找到了這條別人轉(zhuǎn)發(fā)給他的短信??吹阶约核^的表白被識破,鄺少云只好訕訕地說,他是覺得短信很合他此時的心境才拉來用用的。

哎喲,我的媽,這種短信你也覺得有意思,這就不怪你成老男人也沒人要了。鄭亞玲一直笑到財政部長來了才勉強停住。

那天,吃完飯看著鄭亞玲和財政部長手拉手離去,鄺少云竟沒來由地覺得心中一痛,難道他真的會喜歡上鄭亞玲嗎?他使勁搖搖頭,覺得自己是酒喝多了。

回到一個人的家,寂寞與冷清一下將他重重包圍住,讓他似乎快窒息一般。于是他按下了秋云的電話。秋云好像在外面吃飯,一大片的嘈雜聲,好像還喝了酒,說話大聲大氣的。原本想讓她過來的,想想放棄了。掛了電話,洗了澡,正準(zhǔn)備睡覺,他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他知道是秋云來了。他給了她房間的鑰匙。一進臥室,兩人就迫不及待地相擁倒在床上,熱烈地親吻,撫摸……

那晚,他特別狂熱,一次又一次進入秋云身體放縱奔突,直到兩人都疲憊地睡去。半夜想上衛(wèi)生間,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秋云已經(jīng)走了。一時睡不著,他索性點支煙,伴隨著繚繞的煙霧,思緒不由得漫游開了。

秋云是他的初戀情人,兩人認(rèn)識純屬偶然。那時少云剛大學(xué)畢業(yè),隨父親鄺明到客戶公司去開產(chǎn)品推介會,秋云作為客戶公司的高層管理,負(fù)責(zé)產(chǎn)品的推介。秋云的容貌氣質(zhì)口才,再加上姣好的身材無一不吸引著這時春心萌動的少云。推介會一結(jié)束,鄺少云跟出去擋在秋云前面要她的電話,秋云被他直率的舉動逼得滿臉通紅。男人想接觸一個女人的方法很多,秋云遇到過的也不少,多是拐彎抹角玩點花樣,鄺少云的舉動讓她感覺到他的霸道。秋云不想在眾多商界大鱷面前尷尬,于是掏出名片禮貌地遞給少云。從那天起,鄺少云每天十幾個電話,兩人很快墜入愛河。后來公司推選秋云到國外的公司去工作和學(xué)習(xí)管理經(jīng)驗。鄺少云不希望兩人分開,可秋云很想抓住這次機會到國外去體驗。

秋云出國后一年多,得知鄺少云和王萍結(jié)婚的消息,秋云很平靜,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鄺少云。幾年后在一次無意中兩人又再次相遇。于是原本深愛的火焰再次點燃了兩人的激情,他們又走到了一起。

他曾問過秋云為何還會和他走在一起,秋云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給他讀了一段話?!白鳛橐粋€女人,她既不會打家劫舍,也不會搶錢放火,不會嚼舌告密,也不會搬弄是非,她不會裸奔,不會罵街,不會殺人,不會打架,也不會穿越。她能做的壞事,除了偷情,還有什么?最合適的方式,也最讓她愉快的方式,似乎只有偷情。”放下書,她調(diào)皮地捏著鼻子問他,你說,我錯了嗎?

沒錯。

那就對了。她的唇吻了上來,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秋云人已經(jīng)走了,體溫卻還在??伤麉s無端地想起了鄭亞玲,想像著鄭亞玲正歪著頭看著他的表情和那調(diào)皮的壞笑。

第二天,因為要到公司所屬的子公司去處理一些事情,早上他到公司拿了材料后就和等候在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走了。他沒有想到那天鄭亞玲會去找他,更沒有想到鄭亞玲會遇到秋

秋云因為前一晚上將裝有手機和鑰匙的包掉在鄺少云家里,而打他的電話又沒有人接,所以找到公司來了。而鄭亞玲是來向他告別的。她又要開始新的一輪流浪。這次去得遠(yuǎn),鄭亞玲準(zhǔn)備和一幫驢友到西藏去,因為去得遠(yuǎn)去得久,所以鄭亞玲想來向他告別一聲。當(dāng)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昨晚吃飯時鄺少云借用那條短信說的話讓她或多或少地心生漣漪。

可是當(dāng)她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秋云和鄺少云秘書小李的話后,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還真是會開玩笑。一頭波浪發(fā),三十多歲,氣質(zhì)高雅的秋云讓鄭亞玲一看就不由想到一個詞:風(fēng)韻。是的,一個集風(fēng)韻與成熟于一身的女人比一個青澀的小美女更能讓男人著迷。

好在我對鄺少云沒那層意思,不然就要飽嘗失戀的痛苦滋味了。鄭亞玲怪笑一聲,表面的若無其事卻難掩內(nèi)心的一陣失落??磥砼蟛恢辛羰钦胬?。

秋云卻沒有在意鄭亞玲的變化,她只是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只是猜想,是不是鄺少云的女朋友?然后就是覺得小姑娘不錯,很養(yǎng)眼。

她想,如果鄺少云真的要和這樣的小美人兒結(jié)婚,她一定會悄悄地離開,當(dāng)然,她從來就沒有真正進入過他的生活。他們隱秘的愛戀讓她知道,他和她是有距離的,只能埋藏在兩個人的心里,是見不得陽光的。雖然內(nèi)心也很渴求對方,但她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不可能輕易就能真正徹底地和他在一起,因為她知道,鄺少云曾經(jīng)的婚姻讓他對女人對家都有著顧忌,而她也無法輕易放棄自己的女兒。

在和鄺少云重逢之前,她也遇到過很多的男人,但那些男人讓她生氣,非常非常地讓自己失望。一種與道德無關(guān)的屈辱感讓她覺得女人真是越老越?jīng)]活頭。所以面對網(wǎng)絡(luò)上那些紙上談兵的色情艷語,她常常是懶得回話,在通話一欄設(shè)置了幾句表示在認(rèn)真傾聽的話,仿佛她在認(rèn)真地聽著。實際上,她常常在做著與她實際年齡不相符的夢。在難以入眠的夜晚,她還會拿出珍藏的筆記本寫寫詩,寫心中那些無法忘卻的情意。

“我不想老/我一直不甘心地想要做點什么/雖然不知是什么/我頑固地醞釀著失控的燃燒/然后/在從容中變老……”

有時,在秋日的午后,她會在忙碌了一天后,一個人悄悄地坐在冷飲店里,面前光潔的玻璃桌上放著一杯麥茶,手中拿一本《愛人》。窗外人來人往,窗內(nèi)卻是一片寧靜自然。在輕音樂的流淌聲中,所有的煩惱都從她的身心中消失了,唯有那股淡淡的甜香味圍繞著她。在陽光的斜暉中翻開雜志,生活的多姿多彩讓她不由得松了口氣,世上的女人并不都像自己一樣活得累活得苦。至少,代表著女人的她們還活得很瀟灑很幸福。

在她的心目中,鄭亞玲就應(yīng)該是一個像雜志上那些女人一樣活得快樂的女人,哪怕僅僅是看一眼,女人天生的敏感就告訴她,這是一個快樂的小女人。

所以,她竟然想請鄭亞玲去喝一杯。鄭亞玲沒有想到這優(yōu)雅的女人會提出想和她聊聊的想法。反正也沒事,聊聊就聊聊吧。于是在那家叫“愛丁堡”的咖啡館里,兩人由客客氣氣的問候一步步到相知相惜。走出來時,鄭亞玲已經(jīng)親熱地挽著秋云的手了。

看到鄭亞玲充滿青春的臉,秋云羨慕極了,要是自己還這么年輕,該有多好啊。可是世間最難得的就是后悔藥了,再說了,人老是自然規(guī)律,沒有人能違背,哪怕貴為皇帝老兒,天天有人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可五六十歲甚至三四十歲就熄火的卻大有人在,更多的還是短命鬼呢。不強求為最好。這也是適者生存法。

那晚,她正在QQ上種菜,接到了鄺少云發(fā)來的短信。

你還好嗎?

不好,很想你。

呵呵,我也很想你。

窗外正在下雨呢。

你那里有雨嗎?

秋云笑了,這壞家伙,不知在哪里學(xué)的,竟然會一語雙關(guān)了。于是就想裝個瘋賣個傻,看他如何。

是啊,有雨,不但有雨還很大。

多大?濕了嗎?

你自己進雨里就知道了。

那我要穿雨衣嗎?

不用。

感冒了怎么辦?

不會感冒。

為什么?

我為你支著傘呢。

寶貝,那我來了?

……

那晚,在鄺少云和秋云的親密呢喃中,鄭亞玲準(zhǔn)備好了向西藏進軍的全副裝備。第二天一早,她和幾個驢友就開始出發(fā)了。

由于父親生病了,她的財政部長在臨行前只好放棄這次旅行。作為富二代,財政部長對鄭亞玲的愛情除了金錢更多的卻是好奇,在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身上,冒險精神與樂觀精神感染著他,整個假期他一直粘著她。

鄭亞玲盡管對他很好,卻是無半點男女情分在里面,有的只有姐弟情。當(dāng)然,鄭亞玲一直對現(xiàn)實生活中那種只有公牛才可以吃嫩草,母牛就只能吃老草一事老早就憤憤不平,老早就想找一嫩草嘗嘗味道??梢坏┠鄄莩霈F(xiàn)了,她又覺得沒意思,不想嚼了。

這次一起去西藏的八個人中除了鄭亞玲和另外一個來自香港的女人外,其他的都是男人。鄭亞玲和其中的幾個男人是經(jīng)常聚在一起的老驢友,只有另外的三個不太熟,特別是那個一直冷著一張臉卻帥得要命的肖海,聽說是一家大公司的管理人員,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

由于是白駕車出游,所以鄭亞玲和肖海被分同坐一輛車。這是一輛改裝過的吉普車,有著高高的頂篷,軟軟的坐墊,車的性能看起來也非常不錯,里面的音樂與空調(diào)都很舒適。坐在車?yán)铮€可以看光碟,只是鄭亞玲特喜歡看大片。對于一般的言情電視劇,她不像平常的那些女人那樣動不動就看得眼淚稀里嘩啦的。而對于那些專門賺女人眼淚的電視劇,鄭亞玲從來不看,用她的口頭禪來說就是,與其看,還不如自己來演一出,那才叫一個爽。所以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同車人中就她一個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話,別人卻啥話也不說,悶著嘴時,不由感嘆地說,真該罰自己多嘴。這個車啥都好,唯一讓鄭亞玲覺得不舒服的就是車主肖海似乎很少說話,差不多走了一天的行程,他還是把嘴緊緊地抿著,鄭亞玲和同車的另一個人在說笑時他也不搭話,實在好笑逗趣的話他才會微微一笑。鄭亞玲從車后鏡里恨恨地瞪了肖海一眼,咕噥了一句,真不知是誰拉來個悶葫蘆。在鄭亞玲看來,像她這樣性格非?;顫婇_朗的女生,能在她面前都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男人,看來也真是無趣極了。肖海知道鄭亞玲在后面耍小動作,內(nèi)心覺得這小女子好笑,卻也不動怒,只是把車速加快了些。

無趣就無趣吧,反正鄭亞玲也不在乎,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歲月中,能遇到信奉沉默是金的男人不多,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喜歡自我安慰一直是鄭亞玲的強項,想通了就好,當(dāng)然有時想不通也沒關(guān)系,反正對她沒有任何損失。管他的呢。

到中途休息時,鄭亞玲下車找地方上廁所,無意中看到路邊有賣小吃的就去買了一大堆零食回來,一邊在車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同車的老王閑聊。沒過多久,老王就在車的顛簸中張著大嘴睡著了,鄭亞玲瞪了前面開車的肖海一眼,自己拿出耳機聽歌。聽著聽著不知何時也睡著了。

在睡夢中,鄭亞玲聞到了烤肉的香味,然后聽到人們喝酒劃拳的聲音,卻一直不想睜開眼睛。突然她感覺到臉上有一股熱氣吹過來,麻麻癢癢的,還有一股混合著煙草味的好聞的男人氣息緊接著也撲了過來。鄭亞玲一驚,一下子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睜開雙眼,卻迎在一張帥得要命的臉上。肖海原本正伏著看鄭亞玲睡覺,沒想到鄭亞玲一下抬起頭,兩人的額頭,“砰”地一下碰到了一起。

哎喲,媽呀,痛死我了。鄭亞玲揉著頭恨恨地瞪了肖海一眼,你搞什么鬼?我惹你了嗎?想嚇?biāo)廊税 ?/p>

我有什么可搞的?我才差點被你嚇?biāo)懒四?,放心,我只是來叫你下車吃東西。

那你不知道在車外叫啊。

你以為我沒有叫啊,是你睡得像個死豬一樣叫不醒,有什么辦法。

你才是死豬。色狼!

啥?我色狼?你見過我這樣帥的色狼嗎?色女!

我色女?鄭亞玲翻了肖海一個白眼。哼,懶得跟你侃。一把拉開車門跳下車去再也不理他。

暈,我就是色狼也要色個像女人樣的人啊,你,我至于嗎?肖海捂著額頭氣不打一處來,只好恨恨地將車門關(guān)上。

那晚吃過東西就地宿營時,鄭亞玲把帳篷支得離肖海遠(yuǎn)遠(yuǎn)的。一副生怕被肖海吃了的模樣。肖海躺在帳篷里,想到鄭亞玲在車中睡著時,粉紅的臉蛋,豐滿圓潤的嘴唇,還有胸前起伏的波浪以及身上淡淡的紫羅蘭香味,忍不住一陣心旌蕩漾,可又一想到鄭亞玲那副兇巴巴地叫自己色狼的樣子就興趣全無了。抓起一本書,胡亂看了幾頁,一會兒就在朦朦朧朧中睡去了。

第二天出發(fā)時,肖海在車中等了半天還不見鄭亞玲上車,就準(zhǔn)備下車去叫她,卻看見香港女人正提著自己的行李向他的車走過來,說鄭亞玲要和她換車坐。這個香港女人叫阿珍,是一個長期從事義工工作的人,在5·12汶川大地震和舟曲地震中,她和志愿者一起一直奔波于搶救傷員的最前線,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雖然年紀(jì)不輕,卻活得很有朝氣。自從他們組隊準(zhǔn)備進西藏,認(rèn)識了鄭亞玲后,她就一直寵著鄭亞玲,把鄭亞玲當(dāng)小妹妹一樣呵護與關(guān)心著。

肖海一時有點想發(fā)怒卻又不好發(fā)作,只好悻悻地幫香港女人把行李放好。從那以后,一直到進入西藏鄭亞玲再沒有和肖海說過一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天氣的原因,最近鄺少云總是莫名地想要發(fā)火。有時靜下心來,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很想看到鄭亞玲,難道真如他自己對鄭亞玲所說的那樣,有點掛念她嗎?自嘲地點上煙,他使勁地?fù)u搖頭,繼續(xù)看公司擴建的資料。晚上他又給鄭亞玲打電話,還是打不通。接連很多天了,他給鄭亞玲打過很多個電話,但都處于暫時無法接聽的狀態(tài)。于是他就給鄭亞玲發(fā)短信,可也一直沒有收到鄭亞玲的回信。看來鄭亞玲在路上已經(jīng)沒有再用手機了,要不就是她的手機壞了。

由于最近公司的事務(wù)很多,鄺少云從子公司回來后,只見過一次秋云。那晚秋云把孩子帶到父母家后,兩人一起去吃火鍋,然后又去喝酒,原本酒量不錯的秋云那晚竟然醉了。上車時一直斜斜地靠在少云的肩上?;氐郊?,少云將她抱進衛(wèi)生間給她洗干凈后,才把她抱到床上,等鄺少云洗漱好回到床上,卻發(fā)現(xiàn)秋云已經(jīng)睡著了,望著睡得很熟的秋云,鄺少云愛憐地在她的臉上親吻了一下,秋云舉起手來挽住鄺少云的脖子,似乎想要吻他,卻最終抵抗不住睡意的入侵,咕噥一聲就又沉沉睡去。半夜鄺少云被秋云吻醒時,外面似乎正在下著小雨,有風(fēng)吹過,窗玻璃上時不時會有一聲脆響。秋云正用頭發(fā)在鄺少云的身上拂來拂去。癢得鄺少云拼命將秋云緊緊抱住,然后騰出手來向下摸去,秋云很快就有反應(yīng),抱住少云的頭將舌頭塞進他的嘴里狂吻起來。少云故意裝得不主動,早已忍耐不住的秋云用棉團似的拳頭打了少云兩下,嬌喘著抓住他堅挺的愛物塞了進去。

那天,秋云和鄺少云說了很多話。男人一旦占有了女人的身體,就是在兩人通往彼此的內(nèi)心搭建了一座橋,雖不一定達(dá)到無話不說,很多知心話卻是最想和他傾訴。靜靜地聽著秋云的訴說,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鄺少云知道自己是一個給不了秋云幸福的男人,卻也舍棄不了秋云,矛盾的思想讓他感到很沉重。

自從他們再次見面后,每當(dāng)夜深人靜時,秋云喜歡用精美的信紙給少云寫信,當(dāng)然有的信發(fā)出去了,有的信卻一直沒有發(fā)出去,只是將它張貼在QQ空間里,讓鄺少云有空時自己去看。熱戀中的男人和女人是愛不夠的。有時候,秋云還會當(dāng)著鄺少云的面抒發(fā)感情吟詩給他聽。那些直白而溫情的詩句讓兩人邊演邊笑。很多時候,他們喜歡坐車出去,在茂密的樹林里,在飄著雨絲的天空下,在平坦的草地上,在夕陽的余暉中你追我趕,親密融合,將世俗拋開。

在他們生活的這座城市里,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那里有亭子、水池和一條威武的石雕刻龍,栩栩如生的龍背上經(jīng)常有熱戀中的男女坐在上面談情說愛,溫情呢喃。鄺少云和秋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條石龍旁。后來只要秋云生氣了,鄺少云總能在這里找到她。時間一久,他們就把這里定為屬于兩人的老地方。如果只想兩個人靜靜地坐一坐,他們就會相約到老地方去,相擁著一起聽風(fēng)看云,雖然彼此都很忙很累,但在雙眸對視的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忽略。

鄺少云收到鄭亞玲的短信是在三個星期后。當(dāng)時他正在開會。

一陣狂喜的他匆匆結(jié)束了會議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辦公室,翻出短信,卻只有四個字“已到西藏”。

小妮子,真是惜字如金啊。

想了想,他回了幾句:

“最近還好嗎?生活習(xí)慣嗎?身體受得了嗎?”一看就知道很在乎鄭亞玲。

然后眼都不眨地一直盯著手機等鄭亞玲回信,結(jié)果等了半天卻沒有半點信息。于是撥了電話過去,卻又是處于暫時無法接聽的狀態(tài)。鄺少云不知道此時的鄭亞玲由于高原反應(yīng)正臉色蠟黃,上吐下瀉地躺在車中休息。雖然來的時候也作了充分的準(zhǔn)備,可是才進入西藏的第二天鄭亞玲就感覺自己不行了,在路邊買的氧氣瓶吸空了也不管用。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讓她有種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那種窒息的痛苦讓她全身沒有一絲力氣。

這幾天由于肖海一直和驢友們一起照顧她,慢慢地她也不再排斥他了,有時還會讓他喂她吃點東西??粗ずD菑垘洑獗迫说哪?,鄭亞玲總在想,人們都說紅顏禍水,男人呢?難道男顏就不是禍水嗎?這個男人到底什么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到底他對女人的要求有多高?往往想得出神了,連周圍的人和事都忘記。

哎,在想啥呢?那么用功,不會是在想男朋友吧。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肖海正似笑非笑地拿著一個蘋果靠在車門上看著她。草原上的落日將一層淡淡的淺黃浸染在他的身上和側(cè)面,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馨而明朗,全身都柔和而溫情,把鄭亞玲看呆了。

是不是沒見過帥哥啊,看這么呆,色女。

什么?叫我色女?一揚手想打出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沒有半點力氣。

好了好了,你不色我色,行了吧??斐渣c東西吧,好增加能量。肖海將蘋果遞了過來。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喂,怎么就走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回來陪陪你嗎?肖海一邊笑還一邊促狹地看著她。

誰要你陪喲,你以為你是誰???我,我只是想說謝謝你。鄭亞玲沒來由地臉一紅,忙把頭低下。

那好嘛,你不要我陪,可我想陪陪你,行了吧。其他人到藏民家里喝酥油茶去了,只有肖海留下來照顧?quán)崄喠?,所以沒有出去,看到鄭亞玲沒了往日的剽悍,反而多了一份小女兒的嬌柔氣息,心下不由一軟,便回車上去拿來筆記本電腦坐回她身邊陪她看電影。也就是從那天起,肖海和鄭亞玲徹底講和,并開始慢慢親近起來。

離拉薩越來越近了,年輕且身體素質(zhì)一向不錯的鄭亞玲已基本恢復(fù)元氣,并適應(yīng)了高原氣候,她主動又換回到了肖海的車上,一路上不停地唱歌大笑,看到像個瘋女人的鄭亞玲快樂而自由地瘋著,肖海總是愛惜地一笑,時不時提醒她注意身體。

在他們進入西藏的第六天,高原的陽光自由而明凈地鋪灑下來。因為是當(dāng)?shù)刳s集,所以其他幾個人去采集補充必需品了,考慮到鄭亞玲需要人照顧,肖海沒有去。那天西藏天空中的清澈明亮,艷陽高照讓鄭亞玲激動得忘了形。也許就是因為天氣作祟,鄭亞玲才會變得多情起來。后來鄭亞玲每次想到肖海時總會把當(dāng)時的一切怪罪在西藏的天空上。鄭亞玲出來活動了一下后,就回到車?yán)锶ニX,一覺醒來,她發(fā)現(xiàn)原來在另一輛車?yán)飳憱|西的肖海正笑瞇瞇地趴在座位上看著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看過去,兩人就這樣一直對望著,由最初的瞪眼到后來的眼光變得柔和,然后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肖海反手將車門關(guān)上,擁著鄭亞玲并咬住了她的嘴唇。身上的煙氣混合著高原氣息撩撥著鄭亞玲,肖海的車成了浮槎,他把座椅調(diào)平,順勢把鄭亞玲放倒在平躺的座椅上,扳過她的頭,誰也沒說話,一陣瘋狂的熱吻把兩人渡進了另一種極境。

從那以后的整個行程,鄭亞玲一直是隨時隨地地貼著肖海。漸漸地,同去的驢友也知曉了兩人的關(guān)系。同車的老張擠到了另一輛車中去了,說是要為他們騰出愛的空間。于是,在廣闊的草原上,肖海一手執(zhí)方向盤一手緊握鄭亞玲的手,兩人一起大聲唱歌一起吶喊,一起瘋一起叫。有時,他們干脆下車奔跑,迎著朝陽迎著西風(fēng)迎著牧羊的牛仔們,曬他們的快樂、幸福和愛情。

從拉薩出發(fā)乘車沿318國道西行,從曲水到雅魯藏布江大橋分路,沿盤山公路到達(dá)海拔4990米的岡巴拉山頂,遠(yuǎn)眺岡巴拉雷達(dá)站,觀賞西藏三大圣湖之一藏語為“碧玉湖”的“羊卓雍錯”全景,一直到日喀則。那些足夠讓人狂喜讓人驚叫的每一處景致都讓鄭亞玲的相機從未停息。就是在寂靜的夜晚,她也不會閑著,發(fā)微博,做圖片,讓她這個快樂的小女人充實而忙碌。

鄭亞玲從來不會問肖海關(guān)于他的家他的老婆他的女兒他的工作的事。明知道沒有結(jié)果的東西為何要讓自己莫名地增加痛苦呢?聰明如鄭亞玲,就算她再愛肖海,但倔強的自尊也讓她不可能做出這樣俗的事。

西藏的夜空冰涼而空曠,鄭亞玲頭枕著肖海的腿,肖海低頭噙住她的嘴唇,看著她黑而亮的雙眸,喃喃地說,玲兒,你是我親親的寶貝,我要你一生記住我,記住我們相處的每一時每一刻。嗯,我可以忘記一切,但是,肖海,請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忘記你。鄭亞玲溫柔地伸出雙手緊緊圈住肖海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

離別是最好的傷藥,面臨這次旅行結(jié)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鄭亞玲每晚都會枕著肖海的手臂入睡,她生怕一覺醒來便會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一個人。當(dāng)然,她也知道自己不會哭著挽留肖海。她不是這樣的女人。頂多,她會用淺淡的嘲謔來品味透骨的痛楚與無奈。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場景并不是她和他所能同感的,破碎的紅塵只能逃遁男人的逢場作戲,俗氣的現(xiàn)實卻是將女人重重?fù)舻沟奈淦?。鄭亞玲說到底也就是一女人,是女人就逃不過生活中那些揚揚灑灑的故事與淚花兒,但鄭亞玲不愿意讓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現(xiàn)在肖海面前,哪怕是白舔滴血的傷口,她也寧愿一個人靜靜地躲在某個角落里去療傷,而絕不會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可憐。尤其當(dāng)外人是肖海時,她更會受不了自己。

鄭亞玲只是想聽聽肖海親口告訴她,關(guān)于他的一切。雖然她從他隨身攜帶的皮夾里的名片上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他不說,鄭亞玲就不會主動問,更不會主動告訴他她是知道的。鄭亞玲相信,破碎雖然是自己的命運,但破碎卻未必是悲劇。如果一個女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找一個自己對上了眼的男人結(jié)婚,或者說和自己睡過的男人結(jié)婚,那這個女人就不是鄭亞玲。

很遺憾,鄭亞玲沒有等到肖海的表白——關(guān)于他身份的表白?;氐竭@座有他的家他的工作的城市的當(dāng)天,肖海就接到公司的一個緊急電話急匆匆到公司加班去了。原本說好的晚上聚餐也沒有來參加。

相處了近一個月,肖海竟然不知道鄭亞玲的電話,想到這一點,鄭亞玲在喝下第八杯酒時終于忍不住淚雨紛飛。其實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可以忘得更徹底更清醒。就算是一地碎片了,自己的人生也只有自己才能拼湊成羞恥與困境的過去,外人,是斷不能讓他們?nèi)缫舛`踏的。

當(dāng)鄺少云在一個深夜里接到鄭亞玲的電話,讓他請她喝酒時,他才知道鄭亞玲已從西藏回來了。

走進酒吧,鄺少云看到鄭亞玲正一個人在拿著酒瓶對嘴狂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空了的三四個酒瓶子。暈,看來今晚他的任務(wù)不是來陪喝酒而是來服侍酒鬼了。

看到鄺少云到來,鄭亞玲醉眼朦朧地?fù)P手招他過去。

嘿,親愛的鄺少云先生,你還好嗎?

很好。你呢,西藏之行玩得開心嗎?看著曬得紅黑而頭發(fā)蓬松散亂的鄭亞玲,鄺少云心中不由得一緊。

噫,你怎么關(guān)心起我的旅行來了,你不是一向最瞧不起我們驢一族的嗎?現(xiàn)在倒關(guān)心起我好玩不好玩的事兒來了?

我干嘛關(guān)心驢?我只想關(guān)心你??赡阌植唤o我機會。

關(guān)心我,那你還不趕快給我再整上一段自編白導(dǎo)的小色短信兒嗎?

短信沒,如果覺得無聊就現(xiàn)場為你獻歌一首。

得,你可別砸人家生意,讓人家關(guān)門喲,你那聲音比俺們家的驢叫還難聽呢。

那我如何方能讓妹妹開心?少云邊喝酒邊向鄭亞玲身邊擠了擠。

去,別蹬鼻子上臉的。鄭亞玲一把將鄺少云推到另一邊去,然后一個人轉(zhuǎn)過臉去哼起了“你怎么舍得我難過”。

哎,哎,別唱了,我可舍不得讓你難過,你一傷心我可就要落淚的喲。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為什么留下這個結(jié)局讓我承受……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難過……”鄭亞玲的聲音在以酒嗝為節(jié)拍之下顯得更加凄美而傷感。

不用看,鄺少云也知道鄭亞玲的眼角肯定是掛著淚水,小妮子,看來這次是真的醉了,而且是醉在對某個男人的愛情之外身體之內(nèi)。如果是單純的喝酒,鄭亞玲是豪放而灑脫的,如果是將情與愛和著酒吞咽,鄭亞玲始終是女兒身,她無法改變女人的弱點,她和所有那些被男人遺棄了的女人一樣擺脫不了情感的控制。哪怕再堅強的女人,一旦面對愛情,面對男人,總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當(dāng)然,鄭亞玲也不例外。

那晚的鄭亞玲是鄺少云扛回來的。一晚的胡話,一夜不停地嘔吐,他侍候了她一晚上。快到天亮?xí)r,鄺少云終于累得像一條疲倦的癩皮狗一樣靠在沙發(fā)上就睡著了。第二天,當(dāng)他醒來時,身上蓋著一床薄毯子,而鄭亞玲早已不見了人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這屋里一樣,任何關(guān)于她的氣息的東西都沒有。撥打她的手機,卻是關(guān)機。這女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勉強沖了個冷水澡,鄺少云就去公司了,因為前幾天出差,公司里有一大堆的事務(wù)正等著他處理,特別是那個寫了幾篇文章就想出書的老馬,幾乎每天都要來公司找他拉贊助,搞得他很頭痛。他老爹鄺明倒是喜歡支持這些所謂的搞文藝創(chuàng)作的人,可是對他來說,不是不支持,實在是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自從他的公司上市后,他要處理的事越來越多,很多時候,他都是在拼了命地做事,因為不想把公司搞成家庭企業(yè),公司里招聘了很多剛畢業(yè)的優(yōu)秀的大學(xué)生,由于業(yè)務(wù)上還沒完全適應(yīng),所以很多東西他都要親自操心,親自過問。除了每年分紅時有機會和親人們相聚,平時,他是很少有時間和心情去做那些可做可不做的事。

今天也一樣,當(dāng)他踏進公司大廳后,保安小謝就跑過來看著他,一臉的惶恐與不安。

有什么事嗎?小謝。

鄺總,馬作家又來了。

哦。是嗎?

停頓了一下,他告訴小謝,讓他把馬作家請到辦公室里去。

他到辦公室剛坐下沒有多久,馬作家就拿著他那一大本發(fā)黃的書稿敲門進來了。

馬老師,你請坐。

還是你坐,鄺總,你坐。

對了,關(guān)于你出書一事,我聽秘書說過了,一共要多少錢呢?

哎喂,鄺總,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這個好歹教過你幾天書的老師喲。你看,老師的面子你還是給的嘛。

老師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只是一直沒有空閑時間,所以怠慢老師了,老師你可不要生學(xué)生的氣喲,以后我們公司可還需要像你這樣的高人多多指點啊。

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用得著為師的時候,你盡管開口就是了,我定當(dāng)不辜負(fù)你的期望。

好的,好的。先謝謝老師了。

至于書稿一事你看看,能不能贊助老師三萬元?而且我首先要申明一點,我這書可不是白拿你們公司錢的嘞,書里面我專門設(shè)立了一個寫你們公司主要人物的章節(jié)。

你這不是寫關(guān)于夜郎故事的小說嗎?怎么會寫到我們公司?

是啊,是小說,可我把你爸的故事編排在小說里了嘛。在我的書里,你老爸可是咱們夜郎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呢,拙作能以他為原型寫一段,也是此書的最大亮點。看著一頭白發(fā)的馬老師,鄺少云還真一時無語。

馬老師的話說得沒有錯,時光倒退十年,鄺明確實是這座城市的一種標(biāo)志,也是小城富人代表的標(biāo)志。他的公司支撐著這個城市大部分的財政收入,也是引領(lǐng)著這個城市向著工業(yè)化發(fā)展的路標(biāo),縣城里無論大小會議,鄺明總以商人代表的形象出席各種場合,說話不多,但這些場合只要錢多,喜歡贊助就行。只是由于時代的發(fā)展,社會的進步,小城加快了招商引資的步伐,越來越多的外地大公司進駐到這座城市,港臺也有投資商看中了小城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和豐富的產(chǎn)品資源,所以鄺明的公司在逐漸由以往的粗加工型轉(zhuǎn)變成高科技型后需要的人才日漸增多。而一旦面臨轉(zhuǎn)型,鄺明的知識結(jié)構(gòu)和文化水平就擺不上臺面了,無法適應(yīng)新形勢下公司的發(fā)展。于是,他很識時務(wù)地想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讓給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后讀了研究生,正想繼續(xù)進行博士學(xué)位深造的兒子鄺少云。從鄺少云電腦里的很多文件資料上,鄺明看到兒子對公司發(fā)展頗有一番見解,而且每次送給他看的提案都可行并能獲取很好效益。只是,由于以前他一直把著權(quán)力不放,所以鄺少云也就對公司不管不問了,除了每個月從他這里領(lǐng)取一定的生活費用以外,從來不會對他的經(jīng)營方式和策略說三道四。為了讓公司規(guī)模不斷發(fā)展壯大,鄺明還將鄺少云送出國去考察過。幾次外出洽談失敗后,讓鄺明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跟不上時代的發(fā)展要求,特別是金融風(fēng)暴席卷全世界,很多大小企業(yè)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眾多沿海企業(yè)的破產(chǎn),讓很多外出務(wù)工的農(nóng)民工涌回到家鄉(xiāng),這些讓鄺明徹底明白,他老了,公司應(yīng)該交到兒子手上了,他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頤養(yǎng)天年。于是,他把兒子叫回來,把公司大權(quán)交到了他的手里,自己和小女人羅艷每天帶帶孫子,打打牌,日子過得倒也輕松愜意。鄺少云也沒有讓他失望,他接手公司后進行了一系列的改制改革,人員整頓,無論是公司規(guī)模還是形象都不斷得到擴大和提高,比起鄺明的經(jīng)營模式,鄺少云將高水準(zhǔn)的先進管理理念與現(xiàn)代化科技設(shè)施相結(jié)合,加上聘請了高水平的管理人才,公司的發(fā)展蒸蒸日上,日新月異。資產(chǎn)不斷上升。

如今公司發(fā)展前景好了,鄺明卻愛嘮叨了,哀嘆鄺家人丁不興旺。自從王萍走后,與鄺少云相過親,戀過愛,上過床,睡過覺,墮過胎的女人很多,但是全不是鄺家要的媳婦,都是鄺明不要,鄺少云也不要的女人。當(dāng)然,秋云除外。秋云是鄺少云曾想過要相守終生的女人,但她不愿意。

天氣的原因,這幾天女兒總生病,秋云每天一下班就去父母那里把女兒接回來,細(xì)心呵護照料。原本就很嬌氣的女兒在她的寵愛之下更是嬌得不行。每晚都要摟著秋云的脖子讓她講故事,然后聽著故事入睡。秋云知道女兒由于經(jīng)常是她一個人帶,所以對她總是很粘,很多時候都要她親自喂飯才肯吃,秋云也知道這樣下去對孩子的影響不好,獨立生活能力會很差??墒?,看著她一臉的嬌憨可愛,又不忍心拒絕了,最多嗔怪女兒幾句,卻總是依著她。好在女兒很聽話,學(xué)習(xí)也很自覺,也很愛干凈,所以,只要不生病,她也基本沒有操什么心。加上有父母給她做后盾,在工作時,只要有應(yīng)酬,她都可以放心地把她送到父母身邊,所以,作為一個少婦,她的風(fēng)韻和美麗不但沒有因為家務(wù)活的操勞而減弱,相反還因多了一份母愛,讓她更迷人更具風(fēng)情。身上那種若隱若現(xiàn)的知性女人與現(xiàn)代女郎氣息讓很多男人著迷。秋云極少外出,她是一個沉默而內(nèi)斂的女人。老公經(jīng)常忙得一塌糊涂,除了上班就是應(yīng)酬或出差,忙了一天回到家里,秋云看到一臉倦容的他,不想打擾他,女兒也早睡了。由于她是一個獨立性很強的人,自己能做的事她從不愿意去求人。所以,很多時候的累,用老公的話來說,是她白找的。

秋云面對老公的不解,只是靜靜地轉(zhuǎn)過身。如果自己不是一個獨立的女人,當(dāng)初她就會選擇鄺少云。當(dāng)然,結(jié)果不一定比現(xiàn)在好,但也一定不會比現(xiàn)在差。有些東西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所以當(dāng)情濃之時,少云一直讓她和他在一起,她也曾動心過,但是,她知道她離不開女兒,沒有女兒的家于她來說是空的。人之初,性本善。沒有善作基礎(chǔ)的性再美也帶有澀味,秋云不想品嚼這樣的生活。一向很懶散的她也想讓自己變得勤快點來改變現(xiàn)狀,可是面對一次次的失敗,她失去戰(zhàn)斗力了。再說,沒有后援支持的部隊又能戰(zhàn)斗多久呢?那些空得不能再空的話只是柏拉圖式的愛情,現(xiàn)實生活是真實得柴米油鹽分分算盡的畫卷,也只有這樣的人生才能超越生活的真諦。

自從老公從西藏回來后,秋云發(fā)現(xiàn)他回家的時間多了,那種不尋常的勤快也伴隨而來。書上說一個男人一旦變得對自己老婆好了,就是有什么不可言說的秘密。秋云不愿意往這方面想,也不想往這方面想,雖然老公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但是她相信他。再說了,幾十年的相伴,現(xiàn)在他們的關(guān)系,除了愛情,便是一種純粹的親人關(guān)系,可以沒有濃情耳語,可以沒有驚喜相伴,但卻離不開彼此問的相依相靠。所以,即使他連結(jié)婚紀(jì)念日這種重要的時刻都忘記了,她也不會在意,就這樣,平凡的人生讓她的日子過得很平靜。

每次纏綿旖旎到半夜,望著她貓一樣閃閃發(fā)光的雙眼,鄺少云總喜歡將秋云比作柔情的紅杏,一枚成熟的極具柔情的紅杏,雖然這個比喻有點損,但覺得恰當(dāng)。鄺少云最愛輕輕地在她耳邊細(xì)語,那些因為思戀秋云而變得美好的日子,被他詩意美化,惹得秋云嬌笑不斷。他的嘴角總是不自覺地上揚,發(fā)出淡淡的嘆息,誰也無法相信這就是身邊美女成群,叱咤商場的商業(yè)才子鄺少云。只有秋云明白這是一份愛極了的情感,才會讓她和他都出格得似乎變了個人。

上午,鄺少云剛談完一單生意回到辦公室,手機鈴響了,是鄭亞玲打來的,從她有些痛苦的微弱聲音里得知她出事了。摁掉電話后鄺少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鄭亞玲的住處時,發(fā)現(xiàn)鄭亞玲正懨懨地躺在床上,一張小臉上掛著淚水??吹洁椛僭七M來,鄭亞玲扭過頭去看著窗外,肩膀卻是一抽一抽的。鄺少云不知道該做什么,該說什么。只是輕撫著她的肩,等到她氣息平靜了,才給她倒了一杯水,問她想吃點什么。這個倔強的女孩,為了愛情,付出了代價??墒窃诹鳟a(chǎn)前,她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跡象,只是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后,那種鉆心的疼痛還是讓她想要找個人來依靠,于是鄺少云成了她的首選。

隨便吃了點東西,鄭亞玲有些支持不住就睡了,看著那張布滿淚痕稚嫩的面龐,鄺少云的心很不平靜。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給予了鄭亞玲這樣的傷害,鄭亞玲竟然選擇一個人靜靜地承受這份痛楚。睡夢中的鄭亞玲似乎還是極不舒服,眉頭緊皺著,雙手時不時痙攣一下,面容很憔悴。

那段時間,鄺少云只要有空就會來看她,給她帶好吃的東西,雖然鄭亞玲從來不告訴他為何要這樣做,但是他明白,這次,鄭亞玲是真的受傷了。他喝醉酒時也曾想過要去查找這個男人,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頓,但他知道鄭亞玲不喜歡讓他這樣做,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只是為她做些她喜歡的事。兩個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鄭亞玲恢復(fù)精氣神兒是在一個月以后,她開始慢慢有了笑容。只是對于流產(chǎn)一事只字不提,鄺少云也沒有問。事情就這樣慢慢過去了。他想在公司給鄭亞玲找份事做,當(dāng)然是適合她的高薪工作??墒青崄喠峋芙^了他,鄭亞玲說自己并不適合坐在辦公室里當(dāng)白領(lǐng),她只想好好休養(yǎng)一下,然后就走。原本淘氣稚氣的臉上布滿了深沉,開始有了滄桑感,她似乎成熟了很多。

我不是想讓你賺多少錢,只是想讓你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能靜下心來做點什么事。你不可能永遠(yuǎn)這么漂著啊。鄺少云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一臉的落寞,竟然有著心痛和憐惜。

如果你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那,對不起,我會走的。

哎,你這小家伙,怎么又說這樣的話了啊,我是擔(dān)心你無聊,才想讓你找點事情做,不然,就算養(yǎng)著你,我也可以養(yǎng)你一輩子的。小東西。他用大手在她的短發(fā)上愛惜地揉了揉。

謝謝你了,少云??墒俏矣X得我并不適合坐在辦公室看文件收報紙啊,我沒有遠(yuǎn)大的抱負(fù),也沒有耐心做事,更沒有恒心上進,如果你讓我到你的公司去,我會給你找麻煩的。

沒關(guān)系,我最歡迎你來找我的麻煩了。難得幽默的鄺少云竟然在鄭亞玲的面前調(diào)皮起來。

好吧,我考慮一下。如果我實在找不到好的事做了,到時候我會來拜托你收留我的。

這就對了,這才是個好姑娘的樣子。

看到他那欣喜調(diào)皮的表情,鄭亞玲甜甜地一笑。

其實,你還可以去做……鄺少云一臉怪笑地望著鄭亞玲,將后面的話吞進肚里了。

做什么?

你猜,你自己應(yīng)該知道自己可以干些什么???

呀呀,你這大老爺們,今天怎么了,快說。

做演員。

切,你是逗我開心吧?

我說真的,我想你有那個天賦。鄺少云一臉認(rèn)真地說。

我看你是走眼了,我哪是那塊料???我可從沒想過。鄭亞玲頓了一下,用兩根手指夾住少云的鼻子說,是不是你打算改行做導(dǎo)演了,要我做你的御用演員?告訴你,我不行。鄭亞玲說完開心地笑起來。

對對,就是要這樣,每天開開心心地生活嘛。來,快吃點東西,大哥我送你點禮物作為身體康復(fù)的祝賀。

什么禮物?

你吃完東西我再告訴你。

那天,鄺少云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遇到秋云一家三口的。為了讓鄭亞玲換換心情,他帶鄭亞玲去東門商場購物,作為禮物送給鄭亞玲。在二樓的咖啡廳里,秋云一家也在,鄺少云先到,原本他想避開,可是鄭亞玲去衛(wèi)生間了,他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東西讓他不好輕輕巧巧地就走了。無奈他選了一個臨近窗戶的地方坐了下來,裝作沒有看見秋云一家。秋云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臉色漲得通紅,可是她扭過頭,也裝作沒有看到他。

他有些不安,想等鄭亞玲回來后就走。

鄭亞玲走出衛(wèi)生間看到秋云一家的瞬間,身體竟然不自覺地?fù)u擺了一下。然后,臉色一下變得很蒼白,目光直直地盯在秋云旁邊的那張臉上。原本在逗著孩子玩耍的肖海扭過頭看到鄭亞玲時,也是目光驚訝地閃動了一下,但他隨即裝作什么也沒看到,繼續(xù)逗孩子玩。鄭亞玲默默地站了一下,轉(zhuǎn)身走了。

鄺少云頓時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鄭亞玲和肖海認(rèn)識嗎?

他看秋云一眼,也隨著鄭亞玲走出了咖啡廳。那天,本來心情還好的鄭亞玲直接回了家,然后把鄺少云趕了出去,蒙著頭大哭了一場。本想問問怎么回事的鄺少云也因為公司有急事而趕到公司去處理事情去了。沒想到第三天,他去看鄭亞玲時,鄭亞玲已經(jīng)不辭而別了。打電話,呼叫轉(zhuǎn)移,發(fā)短信,一直沒回。

直到一個星期后鄭亞玲才給他打來電話,謝謝鄺少云在她生病的時候?qū)λ恼疹?。并告訴他,她準(zhǔn)備到四川大涼山去走走,換換心情。

哎呀,小家伙,只要你過得開心就行了,跟我還那么客氣嗎?見外了吧。

我沒有客氣,我是真誠的。

嗯,那我接受吧。心情換好了,就盡快回來吧,我已經(jīng)幫你安排好了職位,等你來大力輔佐我啊。鄺少云幽默地來了一句。

切,你又損我不是,還輔佐哦,不對你進行大力的破壞,看來你是不曉得我鄭亞玲的功夫的。

歡迎破壞。不過說真的,小家伙,你一個人在外面可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不然,我會擔(dān)心的。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鄭亞玲輕輕地放下了電話。

鄭亞玲一走又是幾個月。

一天晚上由于沒有應(yīng)酬,鄺少云發(fā)了短信想要見秋云。秋云是在半個小時后回的信息。

對不起,有事。

啥事?

沒必要告訴你。

哦。

一時沒有話說的他想到那天帶著鄭亞玲見到秋云時的情景,竟然不知該如何做了。想了半天,感覺到頭有些暈暈的沉,于是他和衣倒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就睡著了。結(jié)果害了感冒,成天鼻涕眼淚地淌,難受極了,很多生意上的見面會談宴請都被他推了。捱了幾天實在受不了,他只好去醫(yī)院輸液。一天他正從醫(yī)院里輸完液出來,看到秋云扶著老公肖海進來。幾個月不見,肖海消瘦得厲害,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像一張白紙??吹剿镌浦皇屈c了一下頭就過去了。就在他們已經(jīng)擦身而過的時候,肖海竟然站住了。

你好。

哦,什么?你好。鄺少云一下子措手不及,語無倫次起來。

我是肖海。

哦,你好。我是鄺少云。

有時間嗎?我想見見你,我有話跟你說。

哦,好。

秋云的臉一下緋紅一下煞白,她扶著肖海說,進去吧,醫(yī)生在等著咱們呢。

嗯,好。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鄺少云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他不知道肖海竟然認(rèn)識他,并且還要見他。

秋云打來電話說肖海要見鄺少云的那天下午,鄺少云剛好到北京出差去了。他問秋云肖海為何要見他,秋云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說,你回來再說好嗎?如果你想見他,那就盡快回來吧。

其實鄺少云是沒有勇氣見肖海的,可他一向也不是一個逃避的人。所以,當(dāng)肖海提出見他,他就隱約知道肖海估計是知道他和秋云的事了,所以才要見他的,他想,要來的一定會來,做都做了就要敢當(dāng),所以把北京的事忙完后第二天他就搭乘飛機回來了。打電話給秋云,秋云說肖海在醫(yī)院里,讓他到醫(yī)院里去。他很納悶,忽然想起那天在醫(yī)院里見到他們夫妻二人的情景,莫非是誰生病了嗎?

買了水果花籃,鄺少云在三樓的重癥病房見到了肖海。臉色慘白的肖海,原本一頭黑發(fā)變得稀稀疏疏的,雙眼無神地望著對面的墻壁。

你好,我是鄺少云。

我知道,你能扶我起來嗎?

好。

秋云,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和他談?wù)劇?/p>

秋云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地帶上門出去了。

肖海喝了一口水,看著鄺少云,半晌,方緩緩地說,其實,你和秋云的事,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哦。對不起。鄺少云沒想到他一張口就說這事,一下子竟然反應(yīng)不過來,來時就做好的思想準(zhǔn)備也讓他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說。只好低著頭,拿了煙出來想抽煙,想想是在病房里,又把煙放回去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很沒用?

沒有,真的從來沒有這種想法,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們對不起你。

你別插話,你聽我說完好嗎?肖海也許是有些激動,一下子氣喘得厲害,臉漲得通紅??吭诖采闲菹⒘艘粫翰庞珠_口說話。

秋云和我,是我對不起她,沒讓她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她一直不快樂。所以,以后,我想請你給予她幸福。

你,你怎么了?別說這話,生病很正常,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肖海苦笑了一下說,你看我這個樣子還正常嗎?我是胃癌晚期了,現(xiàn)在已是活在倒計時里了。

什么?胃癌,確診了嗎?鄺少云心里一緊,接著說,要不我安排一下讓你到其它醫(y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

謝謝,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秋云一直愛著你,在國外也沒變心。她回國后之所以選擇和我,除了因為你找了其他的女人,還有就是我們在婚前就有了孩子,她沒有選擇的余地,所以,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很痛苦,也很傷心。自從和你重新相遇后,我看到她變得很快樂很開心,我也曾調(diào)查跟蹤過你們,本來也想讓你們出丑,揭穿你們,但看到她每天進進出出快樂得像要飛起來的樣子,我不忍心了。也許有人會覺得我這樣的老公很無用,可是,誰知道我為秋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只要她活得快樂開心,我就什么都能不在乎。

由于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肖海又靠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答應(yīng)我吧,好好待她,幫她一起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你是我唯一信賴的人,她們母女就拜托你了。

你會沒事的,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dá),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別灰心,我們一起想想辦法。這家醫(yī)院不行,我們找下一家,找好的醫(yī)院。

你別安慰我了,要是有辦法,我也不是一個弱者,我早就跑遍大半個中國了,能不能治好,我心中有數(shù)。

沉默了一下,鄺少云握著肖海的手說,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照顧好秋云和孩子,你就安心地養(yǎng)病,說不定哪天奇跡一發(fā)生,就可以找到治好這種病的特效藥了呢。

謝謝你。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好,你慢慢休息,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的。有什么困難讓秋云來找我,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

就在鄺少云走到門邊時,肖海突然問道,你和鄭亞玲很熟悉嗎?

是的,很熟。你,也認(rèn)識她嗎?

嗯。請你幫我轉(zhuǎn)告她,我對不起她,以后不管我在天堂還是地獄,我都會想她,會為她祈禱祝福的。好了,你出去吧。

在門外,秋云站在花臺邊低低地啜泣,看到鄺少云出來,她擦了眼淚,隨他在椅子上坐下來。

秋云,堅強點,現(xiàn)在肖海需要你的大力支持,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你可不能先倒下,有什么事,隨時聯(lián)系我,我會來幫你的,好嗎?

秋云點點頭,起身走了。

一個星期后,肖海走了。帶著對妻兒的不舍和愛戀,痛苦地走了。肖海在走之前留下了遺愿,希望把他的身體捐獻給醫(yī)院進行解剖,然后把有用的器官捐獻給需要的人。秋云想勸說他還是聽聽父母的意見,可是肖海一直沉默著,因為父母和肖海之問的隔閡,秋云一直在中間努力,但是,成效不大,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讓秋云很是為難,他給肖海父母打了電話,原本以為他們會反對的,沒想到,他們竟然同意了,而且積極和醫(yī)院進行了協(xié)商。

鄺少云趕到醫(yī)院時,肖海的后事已料理得差不多了,看到憔悴而痛苦的秋云瘦了一圈,他心痛得不行。要帶秋云出去吃飯,秋云卻說事情很多,拒絕了他,正好公司里有客戶來,他只好匆匆走了,和秋云約好,過幾天去看她。

剛走出醫(yī)院門口,鄺少云看到鄭亞玲正傻呆呆地站在醫(yī)院門口,兩行清淚掛在臉上。

小玲,你來了?進去看看他吧,他的尸體快要移交給醫(yī)療機構(gòu)了。

我不要看他,我恨他,我一點都不想他。鄭亞玲邊哭邊喃喃地低叫。

鄺少云看到有人不停地朝這邊看來,只好扶她在醫(yī)院花園的長椅上坐下。

肖海走之前告訴過我,他說對不起你,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忘記他,過得快樂幸福。

他都走了,我怎么還能快樂幸福?他抹殺了我的幸福,這頭笨豬。

他對你充滿了深深的內(nèi)疚和不舍,所以我才給你發(fā)了信息,讓你回來,我只是想讓你來見他最后一面,沒想到他走得這么快。

鄭亞玲空蕩蕩的眼神一直看著遠(yuǎn)方的天,半天,才雙手掩面悠悠地嘆息了一聲,痛苦地說,我不應(yīng)該把孩子做掉的,我應(yīng)該生下那個屬于他的孩子。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說這些了,要我陪你上去看看他嗎?

鄭亞玲搖了搖頭,他肯定不希望我看到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在我心中永遠(yuǎn)是健康而充滿活力的,就讓他以前的那個樣子永遠(yuǎn)停駐在我心里好了。

第二天,鄭亞玲來找鄺少云告辭。這回,她是真要離開這座城市了。鄺少云本來想要挽留她在自己的公司里安定下來,自己也可以多關(guān)照她,可是看到她一張小臉落寞而堅定,只好給了她一張卡,讓她急需時用。鄭亞玲沒有推辭,她流著淚接過來,并輕聲說,謝謝你,少云哥。

白那一別之后,鄺少云很久沒有見過鄭亞玲,他會在一個人喝酒的時候想起她那調(diào)皮古怪的樣子,也想起她痛苦流淚的模樣,可是卻沒有任何一點關(guān)于她的消息。

鄭亞玲走后的一年,鄺少云沒等來鄭亞玲,卻等來了鄭亞玲的財政部長。一年沒見,小伙子長得又高又大,原本帥氣的臉上長著的青春痘也不見了。他是來向鄺少云打聽鄭亞玲下落的,他以為鄺少云會知道鄭亞玲的行蹤。

看著他一臉的失望,鄺少云很是不忍,可是鄭亞玲走后一直失去聯(lián)系了,他確實不知道鄭亞玲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

鄺叔,謝謝你曾經(jīng)對亞玲的照顧,我想,我會找到她的,哪怕天涯海角。

叫我鄺叔?哎,看來我是不服老不行了啊。鄺少云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找到亞玲,也請你轉(zhuǎn)告她一聲,我也很想她??吹叫』镒右荒樀木?,他苦笑了一聲又加了一句,她的鄺叔很想她。

秋云深陷在沙發(fā)里,隨意地綰著的長發(fā),絲絲縷縷地從額際散落下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秋云都是美麗的,少婦的韻味使她如畫中的女人,縹緲虛幻卻又渾身散發(fā)出一種超脫的隨意,把女人的媚與柔發(fā)揮到了極致,難怪少云總也舍棄不了她。

如果你再不答應(yīng),我就真的要找另外的女人來管我了。鄺少云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對她說了第八次的那天,秋云答應(yīng)了他的求婚。

這幾年,女兒被肖海父母帶到省城去讀書了,秋云過得比較悠閑,少云忙時她喜歡一個人到處游蕩,或靜靜地坐著沉思,或在家里看看書。

秋云看了一會電視,正準(zhǔn)備出去走走,電話響起,一看竟然是鄺少云打來的。

少云,開完會了嗎?

今晚我想帶你去見幾個朋友,你準(zhǔn)備一下,我來接你。

哦,好的。

寶貝,打扮漂亮點。

秋云和少云趕到時,已經(jīng)有一桌的人在等著他們了。

很多年沒有見面的鄭亞玲,在香港女人阿珍的聯(lián)系和資助下,帶著她在山村支教學(xué)校的一群孩子到深圳去參觀大運場館,路過小城,本來只想給鄺少云打個電話問候一聲的,沒想到少云卻執(zhí)意要請她和她的學(xué)生吃飯。

那晚,鄺少云發(fā)現(xiàn),一向大大咧咧,馬馬虎虎的鄭亞玲變了,變成了一個充滿愛心與責(zé)任感的老師。她的眼神她的語言讓她成熟而理智。

席間,鄭亞玲望著秋云說,秋云姐你還是那么漂亮。少云哥沒欺負(fù)你吧。

秋云給鄭亞玲夾了兩只九節(jié)蝦,看了一眼少云說,沒有,他很有愛心的。

少云哥你可要好好待秋云姐,我很羨慕你們,真心的。

嗯,我會的。你也該有個家了,我看財政部長對你是情真意切的。

別說他了,你覺得我們合適嗎?我不喜歡沒有陽剛之氣的男人。鄭亞玲放下筷子又說,放心吧,我會很幸福的。

也就是在這次吃飯中,鄺少云主動告訴鄭亞玲,他愿意資助她們學(xué)校里家境最困難的五個學(xué)生讀完大學(xué)。

回家的路上,秋云看到很多柳絮在晚風(fēng)中飄揚,樓前的月季綻放著粉嫩的花朵,微風(fēng)吹來,浸潤著淡淡的清香。秋云突然伸手扣緊了少云的手,少云回頭,兩人相視一笑,一路攜手回家。

(責(zé)任編輯 徐文)

作者簡介:焦朝發(fā),男,重慶市忠縣人,1991年參加工作,曾擔(dān)任國營煤礦文書。1992年南下深圳,做過流水線工、倉庫管理等工作,1996年進入文化單位工作,現(xiàn)任職于深圳大鵬新區(qū)某辦事處。1990年3月開始在文學(xué)類報刊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F(xiàn)為國家三級作家、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深圳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深圳龍崗區(qū)作家協(xié)會秘書長。

至今已在《作品》《青年作家》((紅巖》《文學(xué)與人生》《四川工人日報》《鴨綠江》《珠江》《佛山文藝》《江門文藝》《僑鄉(xiāng)文藝》等全國二十余家省市報刊發(fā)表作品60余萬字,三十余次獲得國家、省、市、區(qū)級文學(xué)大賽獎,作品入選各類文學(xué)專集多本。其中短篇小說《臘狗》1994年獲《人民文學(xué)》當(dāng)代新作評獎討論會一等獎,短篇小說《木屋的故事》1990年獲《小作家報》全國“春草杯”征文大賽一等獎,短篇小說《日落黃昏處》1994年獲廣東人民出版社“希望杯”短文大賽佳作獎,《小說二題》1996年獲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宏翔杯”全國優(yōu)秀小說獎,散文《難別故鄉(xiāng)情》2012年獲廣東省《作品》“龍崗杯”文學(xué)獎。出版有個人文集《流逝的深情》,著有中篇小說集《柔情的紅杏》(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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