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波
新中國第一枚『國印』,是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象征。
這枚國印是如何誕生的?
鐫鑄國印花了多長時間?
誰承接的國印鐫刻任務(wù)?
誰親手執(zhí)刀鐫刻的國?。?/p>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被稱為新中國第一枚國印。此印是新中國建立初期(1949年至1954年),中央人民政府頒發(fā)各種法令、命令、指示和行使其他權(quán)力時鈐印公文的憑證信物,是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象征,
長期以來,有關(guān)這枚國印的鐫鑄細則和印文的確定、交付鐫鑄和啟用時間以及鐫刻者等問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1999年7月6日,原中國革命博物館在得到相關(guān)報章資料后的第一時間里,邀請曾參加新中國政府印信鐫刻工作的北京印鈔廠老師傅牛紹武、王桐堯等到館內(nèi)進行國印文物的鑒定工作。之后,有關(guān)人員又走訪了國印鐫刻者張樾丞幼子張幼丞,并在中央檔案館查閱到了一些國印檔案,因此建立了包括“國印鑒定記錄”等在內(nèi)的國印文物檔案,揭開了國印鐫鑄的神秘面紗。
首次使用宋體字
1949年6月,為了籌建新中國,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常務(wù)委員會在北平成立?;I備會常務(wù)委員會副主任周恩來指示要邀請治印名家為中央人民政府及其所屬和下屬機構(gòu)治印,并討論制定“政府印信鐫鑄細則”。因為籌備會常務(wù)委員會副主任陳叔通工作十分繁忙,新政協(xié)籌備會常務(wù)委員會副秘書長齊燕銘受命主抓了政府印信鐫鑄工作,副秘書長余心清等協(xié)助齊燕銘做組織協(xié)調(diào)工作。齊燕銘熱愛書法篆刻藝術(shù),對琉璃廠也十分了解,與篆刻大師張樾丞早就相識。主持此事后,齊燕銘邀請治印名家張樾丞、魏長青等商討國印鐫鑄事宜,張樾丞為國印設(shè)計了隸、宋、漢篆、秦篆四種字體的印樣。
同年8月19日下午3時,余心清在北京飯店主持召開了“政府印鑄問題座談會”,張樾丞、張少丞(張樾丞長子)、馬衡、梁藹然、黃澍銘等14人出席。討論中,余心清“主張一律用方印,約二寸余見方,字體仍用篆文,以便安排章法”。會議制定了新中國政府印信的“型式”、“字體”、“質(zhì)料”、“字文”等“印鑄問題”,同時修正通過了“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印鑄局組織條例”草案初稿等。9月27日,在政協(xié)一屆全體會議上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規(guī)定,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設(shè)秘書廳管理印鑄等事宜。10月27日晨,齊燕銘將“茲擬即行鐫鑄中央人民政府暨所屬各院、委、署及政務(wù)院各委、部、會、院、署、行印信,并附鑄印設(shè)計說明,可否請批示!”上報,并得到了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親筆批示。此批示文件中對包括第一枚國印在內(nèi)的共45枚政府印信印文等進行了明確規(guī)定。從檔案和國印等文物上可以看到,經(jīng)過討論制定的國印等政府印信的鐫鑄細則如下:
印型:曾規(guī)定“印的大小與邊寬仿宋印”,最后確定為“一律正方形,中央人民政府印每邊長九公分”。從文物上看,國印印體厚2.5厘米、柄長11厘米,方章直柄,印柄中部略向里凹進,線條流暢,印體四角棱角分明、打磨光滑,整體造型莊重、大方。其他44枚政府印信的直柄為圓柱式,印體四角都為抹角。
質(zhì)料:規(guī)定“一律用銅質(zhì)”。實際上,國印使用的銅料密度大、粘度大、兌銨多,質(zhì)地較硬,執(zhí)刀刻時比較吃力。
制法:規(guī)定“用鑄胎鐫字”。國印印柄與印體是分別鑄造后套螺絲扣旋接的,非一體鑄造(其他44枚政府印信則是一體鑄造),銅胎精細、制作精良。
在刀法上,國印印文的鐫刻刀口是斜的。國印背款是尖鏨挑的,字口清晰、纖秀。國印印面精細鐫刻的文字在粗闊邊緣的襯托下顯得剛勁、有力,15個字的印文剛好排3行,搭配對稱嚴謹,布局疏密有致。印痕中,印文為陽文,筆畫粗細協(xié)調(diào)兼用,與其他44枚政府印信相比,其字跡雋秀、清晰大氣、舒展美觀。
字文、字體和字數(shù):在字文上,規(guī)定使用“印”。關(guān)于字體,最初暫定為“小篆為主,仿宋次之”,并說明“仿宋具有大眾化意義”,由“黃澍銘設(shè)計兩種樣式,提供采擇”。最后明確規(guī)定“用扁宋體”,并“附有印樣兩種”。從文物上看,國印印文中的“華”和“國”字都使用了繁體宋體,端莊的宋體字明了易識。中央檔案館檔案中曾提到“字數(shù)為奇數(shù)時,不易排列”,說明當時在印文排列上是要求對稱的。依此推測,國印印文中加入“之”字,為的是使15個字能夠方正、整齊地框在正方形印面內(nèi)。
背款:國印印體背面刻有陰文“印名”、“序號”和“時間”背款。印名刻在右側(cè),內(nèi)容與印文相同;序號和時間都用漢字數(shù)字表示,分別為“第一號”、“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一日”,二者同位于左側(cè),依次排在里側(cè)和外側(cè)。
在政府印信鐫鑄細則的商討確定過程中,據(jù)說是毛澤東將字體選定為宋體字,后來經(jīng)過新政協(xié)籌備會研究后確定用宋體字的印樣。中國的官印制度歷史悠久,歷朝歷代都制定有官印鐫鑄細則,并在形制和質(zhì)料等方面各具特色,但字體基本上使用的都是篆書體。新中國第一枚國印在字體上最后確定使用“老百姓都能看得懂、容易認”的宋體字,這在中國官印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從交付鐫鑄到啟用僅有5天時間
據(jù)中央檔案館檔案記載,國印等45枚政府印信交付鐫鑄的時間是1949年10月27日。“中央人民政府令(廳秘字第二號)”是為“頒發(fā)‘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銅質(zhì)印信壹顆”而簽發(fā)的文件,其中“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鈐在毛筆寫的撰稿日期“十月廿八日”上,而鋼筆寫的簽發(fā)日期“十月三十一日九時”則寫在第一枚國印的大紅印痕之上,可以斷定,第一枚國印上交并同時被啟用的時間是在10月31日9時前。這份檔案的“發(fā)文”日期是“1949年11月1日”,所以國印等45枚政府印信的啟用時間為1949年11月1日。這份檔案是我們目前所見到的最早鈐國印的文件。由此我們也可以確定,國家博物館館藏“中央人民政府任命沈鈞儒為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的任命通知書”上的時間“1949年10月1日”是任命時間,而鈐國印時間應(yīng)在11月1日后。
實際上,第一枚國印從交付鐫鑄到鐫刻完成并上交啟用,期間只有5天的時間,而實際鐫刻時間也僅有3天左右,可謂是時間緊、任務(wù)重。國家博物館藏第一枚國印等絕大多數(shù)政府印信已磕損、生銹、變舊,印泥重并殘留多,以致銅質(zhì)印面已被染成紅色,說明在新中國建立初期國印等政府印信都行使了它們的神圣使命,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印文中有國名和政府名稱
新中國第一枚國印印文中含有國名“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政府名稱“中央人民政府”,印文的確定時間應(yīng)在國名和政府名稱確定之后。
1948年8月,毛澤東提出國名為“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1949年6月新政協(xié)籌備會第四小組負責擬定“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政府方案。1949年7月8日,清華大學教授張奚若在新政協(xié)籌備會第四小組第二次全體會議上,建議去掉國名中的“民主”二字,后經(jīng)反復討論并征求多方意見,籌備會把國名確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8月17日,第四小組在提交給籌備會的政府組織法草案中國名已寫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但在提交給政協(xié)第一屆全體會議討論的《共同綱領(lǐng)》等文件中,在國名后都還帶有一個括號,里面寫著“簡稱中華民國”。為此,一些代表建議取消簡稱。9月26日,周恩來設(shè)宴“請教長者”,在商談會上絕大多數(shù)人也反對用簡稱,這一意見被報送籌備會大會主席團常委作最后決定。27日,政協(xié)一屆全體會議一致決定去掉國名后面的簡稱?!爸腥A人民共和國”國名最終被確定下來。
政府名稱的確定過程是怎樣的呢?1948年8月至10月間,中共中央和毛澤東相繼提出了成立“民主聯(lián)合政府”和“臨時中央政府”。1949年6月新政協(xié)籌備會的任務(wù)之一是“提出建立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政府之方案”。至此政府名稱還未確定。8月19日,“政府印鑄問題座談會”通過了“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印鑄局組織條例”,政府名稱“中央人民政府”已明確提出。9月27日,政協(xié)一屆全體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等文件?!爸醒肴嗣裾边@一名稱最終以法律形式確定下來。
中央人民政府暨院、委、署,政務(wù)院各委、部、會、院、署、行等45個政府機構(gòu)印信是新中國第一批交付鐫鑄的政府印信,鐫鑄細則是同時進行討論和確定的。在國名與政府名稱確定后,中央人民政府所屬和下屬機構(gòu)尚在組建之中,機構(gòu)名稱尚待正式確定,政府印信印文的討論確定工作也隨之推遲。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宣告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告》中,責成“從速組成各項政府機關(guān),推行各項政府工作”。19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三次會議正式宣布各機構(gòu)及委任名單。21日政務(wù)院宣告成立。27日晨,中央人民政府所屬和下屬45個政府機構(gòu)印信印文正式確定頒布。
一枚國印,鐫刻者曾有三種說法
1985年7月6日,曾任西泠印社理事等職的馬國權(quán)撰文說:“聞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即出其(張樾丞)手篆。”1987年新春,作為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館員的文物鑒定家史樹青在《〈效丞印草〉序》一文中講到:張樾丞“參與鑄造‘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銅印。”1987年第2期《讀者文摘》則載文稱,頓立夫“精心鐫刻”了“國璽”。1995年,曾任《北京教育報》記者的靳飛在《鐫刻名家張樾丞和同古堂》一文中寫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即是出自其手?!敝链?,出現(xiàn)了“張樾丞鐫刻國印說”和“頓立夫鐫刻國印說”兩種說法。
1996年1月1日,曾任周恩來總理辦公室主任的童小鵬著《風雨四十年》(第二部)出版,其中提到“新中國成立前夕……陳叔通給周恩來送去一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印鑒。”原來,周恩來囑陳叔通邀請治印名家制作國印,陳返滬即向西泠印社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王福廠說明意圖,王將治國印任務(wù)交給了他的得意門徒、曾做過苦力車夫的頓立夫去完成。因為童小鵬長期在周恩來總理身邊工作,此種說法一度很流行并被認同。6月4日《北京日報》載《新中國大璽何人鐫刻?》一文,其中對“《風雨四十年》”中的“頓立夫鐫刻國印說”和“《效丞印草》”中的“張樾丞鐫刻國印說”提出了質(zhì)疑,爭議由此產(chǎn)生。
同年12月27日《北京日報》載《國璽究竟誰人鐫刻——印鈔廠老師傅提出第三種說法》一文中說到:牛紹武、王桐堯等看過《新中國大璽何人鐫刻?》一文后,認為“頓立夫鐫刻國印說”、“張樾丞鐫刻國印說”都有待商榷,提出有可能是張樾丞接受了鐫刻國印任務(wù)后,委托技藝超群、獨具風格的刻銅活工匠王景華進行的“刻糙”,因為張樾丞“不能刻銅章。當時同古堂張先生應(yīng)的一些銅活,大多是由一位名叫王景華先生刻的?!贝思础巴蹙叭A鐫刻國印說”。
1997年2月14日《北京日報》載《國璽誰鐫刻 “張”“王”兩說不矛盾》一文,提到張幼丞所說:“……給玉章、銅章寫字樣印底,以便于拿到外面去粗加工,也就是行里說的‘刻糙……在當時外加工接活的人中,只有王景華接同古堂的刻銅活……王師傅參與其中的某道工序是可能的……但不能說國印就是王景華鐫刻完成的”。此后,相關(guān)著作和文章等對國印鐫刻者在采用前兩種說法的同時,也開始采用第三種說法。
三種國印鐫刻者之說的主要分歧集中在:一是誰承接的國印鐫刻任務(wù),二是誰親手執(zhí)刀鐫刻的國印?!皬堥胸╃澘虈≌f”認為張樾丞即承接了國印鐫刻任務(wù),也完成了執(zhí)刀鐫刻等工序;“頓立夫鐫刻國印說”則認為,陳叔通因國印鐫刻任務(wù)找到王福廠后,王福廠將包括執(zhí)刀鐫刻等工序交由頓立夫完成;“王景華鐫刻國印說”認為是張樾丞承接了國印鐫刻任務(wù),但將執(zhí)刀鐫刻這一道工序交由王景華完成。哪種說法是歷史事實呢?
“頓立夫、王景華鐫刻國印說”難以成立
馬國權(quán)在《近代印人傳》中指出,“新中國成立,中央政府及所屬各級機構(gòu)印監(jiān)制作需人”,陳叔通受周恩來囑托至滬物色,“擬請福老駕輕就熟北行作指導,福老轉(zhuǎn)薦立夫”,立夫“乃重返京華”,“1968年始退休于541廠(即現(xiàn)北京印鈔廠)。”頓立夫入室弟子楊廣泰說:頓立夫“追隨王福廠二十余年未離左右”,“一九四九年經(jīng)陳叔通、馬衡先生推薦,來京參與政府刻印工作”。由此可知,當中國人民印刷廠鐫刻政府印信急需人時,陳叔通請王福廠是“北行作指導”而非鐫鑄國印。但頓立夫到北京后也沒有參加國印鐫刻工作。1949年12月,他到中國人民印刷廠(即現(xiàn)北京印鈔廠,前身為541廠)時第一個刻的是“縣”級印,沒刻好,第二個才刻好,說明他好久沒刻銅章了。牛紹武與頓立夫同在一個桌子上工作,無話不說,可頓立夫從沒提起過鐫刻國印之事。1988年3月頓立夫去世前,身體特別好,但1987年國印之事流傳開來后,他并未說過參與鐫刻國印之事,他的夫人也未說過什么。1999年,時任琉璃廠文雅齋經(jīng)理的楊廣泰說,師傅頓立夫生前與他交往甚密,情如父子,無所不談,但他從沒聽頓立夫講過刻治國印之事。因此,“頓立夫鐫刻國印說”是無法成立的。
那“王景華鐫刻國印說”能否成立?1949年10月27日,當與國印同一批交付鐫鑄的其他44枚政府印信交付中國人民印刷廠刻治時,廠內(nèi)只有王景華、牛紹武、王桐堯、王啟先等19名工人,“29日”開始鐫刻,要“31日完成”。當時參加刻印的工人帶行李住在廠里,日夜加班加點趕刻印信,都“沒休息過”,而且“紀律十分嚴明,工作是保密的,不準隨便出入”。所以,被稱為“技術(shù)好,人緣好,守紀律”的王景華沒有可能去承接44枚政府印信以外的鐫刻工作。北京印鈔廠老工人王啟發(fā)說,“我們許多老人都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的大印是老工人王景華刻的?!睂Ρ群蟀l(fā)現(xiàn),政務(wù)院印鐫刻刀口基本為上下垂直,國印鐫刻刀口是斜的。當時,王景華是被公認的“技術(shù)好”,即使在“不熟”的情況下,3天內(nèi)刀法也不會如此不同。可以說,政務(wù)院印與國印不是由同一人所鐫刻。需說明一點,政務(wù)院印印文應(yīng)為“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印”,為“第貳號”,是交付中國人民印刷廠鐫鑄的44枚政府印信中尺寸最大的,邊長為7.5厘米,其他都為7厘米,稱得上是一枚大印。
國印鑒定工作一開始時,牛紹武、王桐堯即指出,國印鐫刻的刀口是斜的,不像王景華所刻。王氏鐫刻刀口是上下垂直,幾乎是立的,不差半毫米,很利落。同時,《國璽究竟誰人鐫刻——印鈔廠老師傅提出第三種說法》一文中也說到:“……我們不無遺憾地聲明:雖然種種跡象表明新中國‘國印有可能是王景華先生鐫刻,但至目前還只是一種假說……”;文中還說,王景華生前從未說過為國印“刻糙”之事……看來,“王景華鐫刻國印說”也是不成立的。
“張樾丞鐫刻國印說”最終被確認
據(jù)國家博物館藏國印文物檔案“采訪張幼丞記錄”等記載,國印鐫鑄細則討論制定工作開始時,因年齡小,張樾丞沒有讓張幼丞參加,而是指定了他的哥哥張少丞。張幼丞經(jīng)常看到父親與哥哥秘密地商量著什么,不讓家中其他人知道。張樾丞常會因印樣等事要到北京飯店去,并與齊燕銘聯(lián)系密切。中央檔案館檔案記載,1949年8月19日,張樾丞與張少丞參加了在北京飯店舉行的“政府印鑄問題座談會”,并且張氏父子二人是最先簽到的。這是對張樾丞承接了鐫刻國印任務(wù)之說的最強有力的支持。
張樾丞能刻銅活嗎?資料載,1910年,張樾丞在琉璃廠明遠閣墨盒店時就兼事刻銅,當時琉璃廠各南紙店都掛有他的筆單。1912年后,張樾丞開設(shè)的同古堂在琉璃廠經(jīng)營刻銅墨盒的店鋪中首屈一指,刻出的銅墨盒極為精美。他還創(chuàng)制了在墨盒上刻漢印,他刻治銅印時運用刻竹的“沙地留青”刀法,刻出的陽文花卉生動古雅。他精于刻銅藝術(shù),為舊京一絕,是刻銅藝術(shù)成就最高的藝術(shù)家之一。當時同古堂“因為買賣興隆,張樾丞白天除了應(yīng)酬、接活,沒什么時間干活……”所以,同古堂請外人對銅章等“刻糙”,是因為生意太多、堂內(nèi)刻工應(yīng)接不暇,不是因為張樾丞不能刻銅活。
可見,當時因張樾丞和他的同古堂在業(yè)內(nèi)享有很高的聲譽,他便被指派接下了鐫刻國印這一光榮而神圣的任務(wù),張少丞一直協(xié)助他。張樾丞憑借早年的高超刻銅技藝,對國印全力以赴地進行執(zhí)刀鐫刻,最后圓滿完成了任務(wù)。由于國印鐫刻任務(wù)是在秘密狀態(tài)下進行的,本就鮮為人知。外加張樾丞本人不愛炫耀,張少丞1958年因病早逝,1961年1月15日張樾丞病逝后,齊燕銘等國印鐫刻籌劃直接負責人和協(xié)助者們也都相繼離世,張樾丞鐫刻第一枚國印的詳細情況幾乎無人知曉。張幼丞雖有所了解,但由于“文革”期間張家多次被抄,便對張樾丞鐫刻國印之事守口如瓶。因此,張樾丞為新中國鐫刻國印之事便成為了秘聞,從而引發(fā)了后來的諸多爭議。
國印不許打樣留底
需要一提的是,張樾丞接到新中國第一枚國印交付鐫鑄任務(wù)后,便按要求進行印章印模鑄造等設(shè)計,并在琉璃廠“一家做銅章、銅盒的店鋪”分別澆鑄了國印“銅章的方塊和柄”。第一枚國印印體和印柄成形后,張少丞和張幼丞都參加了打磨拋光等粗加工。之后,張樾丞把自己反鎖在同古堂的工作間里,不準任何人進入,只準家人送飯送水等。就這樣,他相繼完成了寫字樣印底、執(zhí)刀鐫刻等各道工序。張樾丞注重印章刻出的陽文效果,在修印過程中下足了功夫,這從國印所鈐的紅色印痕中那雋秀、清晰大氣、舒展美觀的印文上可見一斑。篆刻名家馬衡提出:“刻印家往往只講刀法。能知用刀,即自以為盡刻印之能事。不知印之所以為印,重在印文”,“蓋刀法者,所以傳其所書之文,使其神采不失。”
兩天后,張樾丞將國印執(zhí)刀鐫刻等工序圓滿完成后,齊燕銘派人到同古堂將國印取走。新中國第一枚國印上交前,按照特殊規(guī)矩,不能打樣留底,當時印章的四個角都留有高臺,待上交國印那天磨平,即開封,便可啟用。
鏈接 鐵筆圣手
張樾丞,河北新河縣人。1883年出生于貧寒的農(nóng)民家庭,14歲入北京琉璃廠益元齋刻字鋪學藝,他刻苦讀書習字,鉆研印藝和各方面知識,為人謙和不俗。出師后,1903年至1909年間自定潤格,專以刻字為業(yè)。有一次,他受人之托鐫刻了梁啟超所書的“龍飛虎臥”四字而名聲大噪,被譽為“鐵畫銀鉤”,亦得“鐵筆圣手”之美譽,求其治印者日多。張樾丞刻銅印更是獨步一時。
1912年,他在西琉璃廠開設(shè)了圖章墨盒店,取名“同古堂”。同古堂刻印名聞遐邇,京津地區(qū)的名人都以能擁有張氏刻印為榮。末代皇帝溥儀用的“宣統(tǒng)御覽之寶”、“宣統(tǒng)御寶”、“無逸齋精鑒璽”及魯迅和周作人多枚用章、“北京大學授學位印章”、中央銀行紙幣上“中央銀行總裁印鑒”等均出自張樾丞之手。有學者稱:“樾丞平生治印數(shù)以十萬計,當時王公貴人、文儒墨客,得其一印皆以為寶?!?/p>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印面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印痕
鈐有“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的沈鈞儒任命通知書。
“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印”印面
“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印”印痕
專家為國印進行鑒定,右為常建國(時任保管部主任)、中為牛紹武、左為王桐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