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渝潔
哪個女孩子沒有在青蔥歲月喜歡過這樣一個少年。
他優(yōu)秀他善良他溫柔他的背影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楊,薄薄的白襯衫隱約透出他漂亮的蝴蝶骨。
至少我是這樣的。
我暗戀一個男孩子,那年夏天我跟沒了魂兒似的天天跟在他后面回家,反正我倆順路,不存在什么耽誤時間的說法。
我甚至摸透了他有哪幾件特顯瘦好看的襯衣,他喜歡單肩背著書包,他有一群勾肩搭背的好友。
我緊追他的步伐,每每走到家后,我覺得我的腿都快斷掉。于是我動不動就臉紅心跳、莫名傻笑,弄得蔻蔻一臉黑線地問我“到底犯了什么病”,我特別欠揍地告訴她,“我得了相思病”,她聽了之后那白眼翻得跟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現(xiàn)在想來那個少年還是好看。他的側臉輪廓溫柔,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有一次我鼓足勇氣在他去小賣部買水時擠到了他旁邊,再裝作不經意地抬頭一看,他的眼睛像一口清泓的井,天啊,我想我能不能裝成中暑就這么昏倒在他懷里啊。
我就這么鬼鬼祟祟地跟了他一整個夏天,從樹葉剛開始呈現(xiàn)出發(fā)亮的油綠色,一直一直到蟬鳴最盛。我堅持不懈我樂此不疲,還從來沒有被他發(fā)現(xiàn)過。我真是覺得我有當特務的天分。
臨近放暑假的時候我就開始憂郁,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班級他的聯(lián)系方式,我只知道他回家的那條路。我之所以可以每天跟在他身后回家,是因為一旦放了學,我就把書包往背上一甩顧不得和老師說再見就沖到校門口等著他。
當然有時候等到人三三兩兩快走光了他還沒出來,只能自認倒霉比他晚了那么一點點。
那陣子我著了魔似的單曲循環(huán)一首歌,塞著耳機在被窩里思考人生。當然這個人生只是簡單的該不該表白。
“Should I tell him that I love you,What if he doesn't say it too.”
我應該對他說我愛你嗎?如果他不那樣說呢。
期末考試的最后一場我借口肚子疼提前幾分鐘交了卷,成功在校門口等到形單影只的他,白襯衣、軍綠色的褲子,我跟在他身后覺得難過得要背過氣去。
暑假我就要搬家了,搬到小城的另一頭,我不再和他順路,而老媽規(guī)定的不超過20分鐘到家,否則她老人家就要親自披掛上陣來學校接我,讓我不得不意識到,這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這里我就有點想笑,因為這總讓我有一種即將駕鶴西去的扯淡感。
最后我在路口定定地站住了,那個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側臉的男孩子還在往前走。
也許他壓根沒發(fā)現(xiàn)我,又或許他不愿意理睬這個跟變態(tài)跟蹤狂別無異樣的我,所以他沒有為我停駐。我實在想不出這兩個可能性哪個更悲劇一點,我就喟嘆著轉身走掉了。
一只臟兮兮的流浪狗從我旁邊經過,我沖它笑了一下,覺得渾身都輕起來,難道我就要實現(xiàn)人類自古以來憑肉體飛天的愿望嗎。
我被我自己逗笑了。
蟬鳴仍盛,夏天早早過去。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