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春香 于潔 (天津市武清區(qū)中醫(yī)醫(yī)院 武清301700)
《傷寒論》原文第26 條曰:“服桂枝湯,大汗出后,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睂τ诒緱l的認識,眾多先賢及當代學者均認為:太陽傷寒經(jīng)誤治等各種原因導致病邪不解轉入陽明。而筆者認為,此證并非太陽傷寒引起,而是感受熱邪。筆者就以下幾點的不成立,做簡要闡述。
服桂枝湯,并未按服法用藥,導致過汗傷陰,病入陽明。如清·張錫駒[1]認為:“服桂枝湯當微似有汗者佳,今大汗出亡其陽明之津液也。胃絡上通于心,故大煩,陽明之上燥氣主之,故大渴。煩渴不解脈洪大者,陽氣盛也,故宜白虎加人參渴主之?!彼缜濉む崏廴?],清·吳謙[2]等均持此類觀點。筆者認為這種認識并不成立。首先仲景此處“服桂枝湯”若存在過汗,則原文第25 條亦應為過汗,而第25 條原文曰:“服桂枝湯,大汗出后,脈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睆脑奶岢隼^續(xù)給予桂枝湯則知桂枝湯過汗之可能并不存在;除此之外,按照過汗傷陰的理解,傷陰是病機關鍵,于是本證的治療也應以養(yǎng)陰為第一要務,而仲景卻以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石膏一斤”著眼于清熱,輔以養(yǎng)陰;同時,“主之”一詞強調(diào)了本治法無可替代性,于病機不合。故不存在桂枝湯過汗、病機與治法的不一致,這兩點決定如此理解本證,具有明顯不合理性。
服用桂枝湯后,病邪未解,入陽明之里化為熱邪,熱邪傷陰,故用此方。此即入里化熱之說,卻對于如何“化熱”的關鍵問題,避而不談。寒邪是如何入陽明,不傷陽明陽氣,自身卻化為“熱”邪,傷及陽明陰液呢?有“從化”即從陽化熱理論解釋此問題,而本理論卻也回避如何“從化”的問題,因此,筆者認為“入里化熱”之說,是附會理解,并不能闡述病機。
某些學者如李培生先生[3],看到“轉陽明”寒熱之邪轉變,存在不合理之處,認為此證患者“素體陽盛”,“陽熱素盛,或挾有里熱,最易轉入陽明。”如此理解個案尚可,而仲景將本證以“主之”論述,說明本方在治療此類病證時,有一定的廣泛性,不單單適用于個案,因此,這樣解釋本證,也不具備普遍意義,難合仲景本意。
互參第25 條原文。如清·尤在涇[4]認為“服桂枝湯后,大汗出,脈洪大,與上條同,而大煩渴不解,則其邪去表而之里,不在太陽之經(jīng),而入陽明之府矣?!倍牡?5 條,寒中太陽,不存在異議;本條多“大煩渴不解”一癥,而此癥是陽明氣分熱盛的典型癥狀,從而認為此證是由寒中太陽轉化而來,其本質是承認“服桂枝湯后,大汗出,脈洪大”在兩條中病機完全相同,從《傷寒論》原文字字珠璣的文風看,仲景大可以將兩條合并以減少重復,可見仲景對于本證的重視,也可推測意義相同不盡合理。因此,從上下文互參看,本條必有深意,而非單純的重復,并非上條病情的進一步發(fā)展。上面幾種對原文認識的依據(jù),歸結起來有一關鍵:熱傷陰。而關鍵的問題是熱與陰傷到底是因何而來。由上面幾點的不成立,可知由太陽傷寒轉變,是不成立的。清·張璐[5]提出:“此本溫熱病,誤認寒疫,而服桂枝湯也。若是寒疫,則服湯后汗出必解矣。不知此本溫熱,誤服桂枝,遂至脈洪大,大汗,煩渴不解?!闭J為本證乃感受溫熱之邪,傷太陽、陽明津液,而非過汗傷陰,更非入里化熱,也并非素有陽盛,筆者認為此觀點更為合理。與原文第25 條互參,本條多“大煩渴不解”,為熱邪傷陰之典型癥狀,仲景將第25、26 兩條內(nèi)容相似的原文放置一處,目的在于強調(diào)兩者之間的本質區(qū)別,防止出現(xiàn)臨證混淆。原文第25 條,繼續(xù)應用桂枝湯,而本條原文補充完善應該為:“服桂枝湯,大汗出后,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此為熱邪,不可與桂枝湯),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結合原文第6 條曰:“太陽病,發(fā)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倍咀C符合此診斷標準,因此,本證應為熱邪侵襲所致,而并非寒邪導致,病位在太陽、陽明,故治療以清熱邪為關鍵,輔以養(yǎng)陰,即“白虎加人參湯主之?!?/p>
[1]聶惠民,王慶國,高飛. 傷寒論集解[M]. 北京:學苑出版社,2001:240.
[2]清·吳謙.醫(yī)宗金鑒[M].第2 版,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95:22.
[3]李培生.柯氏傷寒論注疏正[M]. 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96:225.
[4]清·尤在涇. 傷寒貫珠集[M]. 新1 版. 上海:上??茖W技術出版,1978:31.
[5]張民慶,王興華,劉華東. 張璐醫(yī)學全書[M]. 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1999: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