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 學 明
(聊城大學 文學院,山東 聊城 252059)
中國詩學建基于整體的文化觀念之上,故其價值取向多見森林、少見樹木。殊不知中國詩歌的蔥蘢成林是離不開詩法的沾溉和涵養(yǎng)的,中國詩法不僅是審美文化的詩法,更是秩序技術的詩法。葉燮《原詩》曰:“凡事凡物皆有法,何獨于詩而不然!”[1]20《周易·系辭上》曰:“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盵2]325詩法有死法和活法之分,我們不能因為死法的存在就因噎廢食,否定一切活法;我們也不能因為直尋妙悟詩的耀眼就一葉障目,否定險覓苦吟詩的存在。詩法是詩的規(guī)范和秩序,它是詩學成熟的標識。方回《瀛奎律髓》 曰:“此但為善用事,亦詩法當爾?!庇檬伦鳛橐环N修辭手法,不僅涵養(yǎng)著中國千余年的詩歌創(chuàng)作,而且還內蘊著深厚的審美文化,成為中國詩法中的“這一個”。
用事又稱使事、引事、隸事、事類,內涵與用典相近,但外延大于用典。楊載《詩法家數》曰:“用事:陳古諷今,因彼證此,不可著跡,只使影子可也。”[3]725劉勰《文心雕龍》曰:“事類者,蓋文章之外,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也?!盵4]459如《滕王閣序》“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是王勃據馮唐、李廣之事以類懷才不遇之義。不僅援古證今,而且狀溢目前,味之無極。劉勰把用事之事分為成辭和人事兩類:“明理引乎成辭,征義舉乎人事?!盵4]460比如曹操《短歌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引《詩經·鹿鳴》成辭;王昌齡《出塞》“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舉李廣人事。作詩何以要引成辭、舉人事?成辭如莊子“重言”,“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是為耆艾。年先矣,而無經緯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5]400中國自古重前言,圣賢之重言彌高彌堅、莊重可據;“人事”實為本事,《詩》云:“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告諸往而知來者”是中國人文化生存的本性,中國歷來重前鑒??傊檬伦鳛橐环N修辭和行文方法是通過援古之成辭和人事以達諷今的目的,即“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用事之法并非支離孤立的詩法,而是文化哲學的詩法,它內蘊著濃郁的審美文化觀念。
中國具有濃重的本事文化觀念,具有“緣事而發(fā)”的創(chuàng)作取向,這一切都為用事之法的形成提供了文化土壤。研究用事不僅能深刻地理解中國獨特的詩歌創(chuàng)作和詩歌品性,而且還能深刻地理解中國獨特的審美情趣和文化觀念。如劉勰所言:“用事如斯,可稱理得而義要矣。故事得其要,雖小成績,譬寸轄制輪,尺樞運關也?!盵4]463用事稱名也小,取類也大。
用事之法在中國形成是文化觀念和審美意識長期歷史積淀的產物。用事作為中國最為重要的詩法之一,主要經歷了四個發(fā)展階段:一是用事的萌發(fā)期,先秦兩漢時期的“百姓日用而不知”的階段;二是用事的討論期,即魏晉南北朝至唐代的該不該用的討論階段;三是用事的成熟期,宋代以后用事開始趨于成熟,進入如何用的階段;四是用事的式微期,從晚清到五四時期,用事從整體的文化詩學意義上趨向式微,雖然用事在實際的創(chuàng)作中依然存在。
(一)用事的萌發(fā)期
用事作為概念出現(xiàn)很早,但并非詩法之義?!吨芏Y·大?!吩疲骸巴踹^大山川,則用事焉。”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釋曰:“云‘用事’,祭祀、視朝、甸、兇吊之事者,是其事各異。”張仁青認為:“用典隸事,起源甚古,屈宋諸騷,已著先鞭,楊劉張蔡,試用日繁?!盵6]58用事作為一種方法起源甚古,在先秦時期就被素樸地運用著,只不過“百姓日用而不知”。
西周時期獻詩陳志、賦詩言志、教詩明志等用《詩》之風盛行。從詩法意義上說,用詩應該是用事的雛形,即運用《詩經》上的成辭斷章而取義以達言志、交流的目的。用詩應視為用事的萌芽?,F(xiàn)以《左傳》鄭伯享趙孟為例來回望一下用事的雛形:
夏四月,趙孟、叔孫豹、曹大夫入于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趙孟賦《瓠葉》?!Y終乃宴,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庇仲x《采蘩》,曰:“小國為蘩,大國省穡而用之,其何實非命?”子皮賦《野有死麇》之卒章,趙孟賦《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興拜。(《昭公元年》)
趙孟入鄭,鄭伯享之。禮終,趙孟賦《瓠葉》“君子有酒,酌言獻之”,此用詩(事)意要從簡即庶人之菜,一獻即可。禮畢宴之,穆叔賦《鵲巢》、《采蘩》譽趙孟之德;子皮亦賦《野有死麇》稱趙孟為“吉士”。趙孟賦《常棣》“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希望晉魯鄭成為好兄弟,共同御敵。以穆叔賦《鵲巢》為例再體味一下用事的精妙?!儿o巢》出自《國風·召南》“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描畫了迎娶新人喜慶盛大的場面,以此喻趙孟入鄭。再推進一步,“鵲”比鄭伯,“鳩”喻趙孟?!洱R詩》曰:“鵲以夏至之月始作室家,鳲鳩因成事,天性然也?!薄睹娦颉焚潱骸啊儿o巢》,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蓖ㄟ^用事“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不僅形象地傳達出鄭人對趙孟盛情挽留,而且創(chuàng)造出素樸的生態(tài)審美空間,使人味之無極。從此意義上看,用詩極具用事的意蘊。
春秋時期列國卿士、行人在朝禮、觀禮、宴禮以及盟誓、締約等外交場合,通過誦詩之成辭來實現(xiàn)達情言志、明理美刺等目的,可以說引詩用事是春秋行人立身生存的重要方式。勞孝興《春秋詩話》曰:“引詩者,引詩之說以證其事也,事主也,詩賓也?!盵7]25然而到了戰(zhàn)國,學詩之士逸在布衣而賢人失志之賦作,引詩用事式微。賦注重個體創(chuàng)造性,用事相對萎縮。賦充實了情感,張揚了個性,然而歷史綿延的審美空間缺失。物極必反。賦的歷史性的缺失為用事再度萌發(fā)提供了契機,漢代獨尊儒術觸發(fā)“經”的誕生,引經據典之風為用事形成詩法作了鋪墊。
(二)用事的討論期
隨著賦的式微和經學的興盛,用事在魏晉南北朝迅猛發(fā)展,但也出現(xiàn)了堆砌成辭典故“殆同書抄”的弊病。鐘嶸最早對用事發(fā)難,“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吲_多悲風’,亦惟所見?!宄康请]首’,羌無故實?!髟抡辗e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但昉既博物,動輒用事,所以詩不得奇”[8]24。鐘嶸基于詩是“吟詠情性”,所以主張直尋,反對用事。筆者認為,用事作為一種詩法是沒有問題,問題是如何使用。唐代皎然對于用事的認識開始趨于理性,但他對用事還是持保留態(tài)度。皎然《詩式》認為,不用事第一,作用事第二,直用事第三,有事無事第四,有事無事,情格俱下第五。皎然對用事的卓越貢獻是把用事與比興相聯(lián)系,這不僅在詩學上拓展了用事的內涵,而且也開拓了用事的審美空間:
詩人皆以征古為用事,不必盡然也。今且于六義之中,略論比興。取象曰比,取義曰興。義即象下之意?!缣展浴肮略啤北取柏毷俊保货U照以“直”比“朱絲”,以“清”比“玉壺”。時久呼比為用事,呼用事為比?!缈禈饭哆€舊園作》:“偶與張邴合,久欲歸東山?!贝藬⒅局?,是比非用事也。詳味可知。(《詩式》一卷)
何以“呼用事為比”?楊載《詩法家數》曰:“夫詩之為法也,有其說焉。賦、比、興者,皆詩制作之法也?!盵9]12比是以彼物比此物,興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比興之法從空間上將他物與所詠形成距離,從而創(chuàng)設了無限的審美空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是也。而用事之法從時間上將時事和本事拉開距離,從而接續(xù)綿延了審美空間,二者在開拓審美空間上極為相似,故“時久呼比為用事”。用事在形成中國詩歌味之無極的獨特品性上不遜于賦、比、興,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中國文化特色。
經過對用事的批評和討論,到唐代形成了以杜甫為代表的詩歌用事創(chuàng)作高峰。孟棨《本事詩》盛贊杜詩“推見至隱,殆無遺事,故當時號為‘詩史’”[10]17。李白戲杜“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張戒《歲寒堂詩話》認為“詩以用事為博,始于顏光祿而極于杜子美”。
魏晉至唐是用事激烈討論的時期,鐘嶸、蕭綱、皎然等人對用事持懷疑甚至否定的態(tài)度,但用事經過顏延之、沈約,尤其是王勃、杜甫、李商隱、賈島等人的實績創(chuàng)作,為宋代用事成熟奠定了基礎。
(三)用事的成熟期
宋代以才學為詩,博聞強記、引經據典成為時尚,詩法應運而生,出現(xiàn)了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蔡絛《西清詩話》、周紫芝《竹坡詩話》、魏慶之《詩人玉屑》等對用事專門論述的著作。江西詩派高揚用事但陷入用事泥淖——“無一字無來處”;嚴羽質疑用事但又保留了用事——“且其作多務使事不問興致,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之反覆終篇,不知著到何在?!粍t近代之詩無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已”[11]7。宋及其后繼者所建立的行之有效的用事方法和原則滋養(yǎng)著后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用事應追求妙用。清·方東樹《昭昧詹言》認為:“大家用事,若不知其用事者,此其妙也。用事全見瘢痕,視不典而不足于用者雖賢,去大家境界遠矣。”[12]238杜少陵云:“作詩用事,要如禪家語:水中著鹽,飲水乃知鹽味。”[13]66用事的妙用就是指雖用事但不見用事,而境界卻全出。具體而言如何妙用呢?劉熙載《藝概》曰:“文之善于用事者,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庇檬轮ㄌ搶嵪嗌T發(fā)了意境,可謂妙用。
其二,用事應講求活法。王士禎《師友詩傳續(xù)錄》曰:“嘆其用事之妙,此所謂活用也。”呂本中提出,“所謂活法者,規(guī)矩備具而能出于規(guī)矩之外,變化不測而亦不背于規(guī)矩也”[14]367。元代周德清認為,用事之活在于“明事隱使,隱事明使”的靈活運用。陳繹曾《文說》把用事之法分為正用、反用、借用、暗用、對用、扳用、比用、倒用、泛用等九種,并要求靈活用之。比如“雖引古事,莫取舊辭”為暗用。
其三,用事應力求精當。一方面要求用事要精確。胡仔《苕溪漁隱叢話》曰:“前輩用事,必有來處,又精確如此,誠可法也?!绷硪环矫嬉笥檬乱‘敚热绮懿佟抖谈栊小贰爸芄虏?,天下歸心”典出《韓詩外傳》周公“一沐三握發(fā),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把曹操的求賢若渴、志向高遠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我們認為,堆砌典故、殆同書抄的用事不僅構成詩歌創(chuàng)作的“事障”,而且也妨礙了閱讀順暢。然而用事的妙用、活用和精當不僅沾溉了詩歌創(chuàng)作,而且給欣賞帶來無盡的審美享受。用事要辯證地看,劉熙載《藝概》曰:“用事與不用事,各有其弊。善文者滿紙用事,未嘗不空諸所有;滿紙不用事,未嘗不包諸所有。”[15]133
(四)用事的式微期
晚清隨著列強的侵入,傳統(tǒng)文化面臨著文化解體的挑戰(zhàn)和困惑。王國維強調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境界,所以反對“矯揉妝束之態(tài)”的隔,將“不使隸事之句”作為“不隔”的要求之一。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經歷了“五四”的顛覆和清洗,以及在胡適《文學改良謅議》“不用典 ”的戒律下,用事基本放棄了主流話語權。但用事作為中國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方法已融匯成中國詩歌的血液,它是不會消亡的。胡適在《文學改良謅議》中感慨道:“吾所主張八事之中,惟此一條(指‘不用典’,筆者加)最受朋友攻擊,蓋以此條最易誤會也?!盵16]155
從用事的界定和發(fā)展來看,用事不僅是審美的,而且還是文化的。用事的審美文化特性構成了用事的獨特價值。
用事的審美價值源于“事”的獨特性:其一,葉燮曰:“其既發(fā)生,則事也?!薄笆隆笔菚r間性的存在,源出之事被稱為本事。用事?lián)骂惲x、援古證今,將當下與過去的時間之流綿延開來,形成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間流動的美感。“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不僅時間得以流動,而且還達到了歷史悲涼的交感,懷才不遇的共鳴,將審美空間時間化,使味之無極,聞之者動心。用事之法從時間上將時事和本事拉開距離,從而接續(xù)綿延了審美空間。其二,葉燮曰:“想象以為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詩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會意象之表,而理與事無不燦然于前者也。”[1]30用事亦可指用想象之事。如杜甫“碧瓦初寒外”堪稱用事之極妙。碧瓦為“實相”,寒外則為“虛相”,用想象之事營構了虛實相生的審美空間——意境。如果說用成辭和本事是通過時間流動接續(xù)審美空間的,那么用想象之事則是通過神思想象來營構意境空間的。歐陽修《六一詩話》曾云:“詩人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語病也?!迫擞性啤锰K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說者亦云句則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鐘時。”[17]12胡應麟認為:“張繼‘夜半鐘聲到客船’,談者紛紛,皆為昔人愚弄。詩流借景立言,唯在聲律之調,興象之合,區(qū)區(qū)事實,彼豈暇計?無論夜半是非,即鐘聲聞否,未可知也。”(《詩藪》外編四)“夜半鐘聲到客船”歷來談者紛紛,不得其解。其實“夜半鐘聲”猶如“碧瓦初寒外”是想象以為事,它是興象之合。用事之美妙不僅來自古往今來的詩意時間流,而且亦出于視通萬里神思想象的詩化境界。
用事不僅是審美的,而且也是文化的。用事之法在中國可謂妙用,是基于中國征圣宗經的本事文化觀念和虛實相生的文化哲學觀念。從存在與時間的維度看,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屬于“告諸往而知來者”的文化類型。子曰:“周鑒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論語·八佾》 )從形上和形下的維度看,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儒道互補的文化實體。儒文質彬彬言之有物;道虛實相生言之有境。由此形成了以血緣宗親為本位的政治倫理體系和溫柔敦厚味之無極的藝術體系。這種體系的建立就是基于中國人“本”的文化觀念和虛實相生的哲學觀念之上的,諸如本土、本源、本體、本色、本事以及陰與陽、有與無、奇與正、隱與秀等概念范疇,都反映了中國人的這種文化觀念?!墩撜Z·學而》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劉向《說苑》云:“夫本不正者未必倚,始不盛者終必衰。……是故君子貴建本而重立始?!盵18]102用事就是在這種獨特的文化哲學觀念下產生的,用事的魅力恰恰就是文化哲學的魅力。中國是一個歷經滄桑的經驗國度,對既發(fā)生的事本能地迷戀。作為詩法的用事必然內蘊著這種文化觀念,從而形成了中國獨具特色的創(chuàng)作和欣賞習慣。我們認為,中國詩法不僅是秩序技術的詩法,更是審美文化的詩法。不僅用事是審美文化的,事對、麗辭、比興、夸飾甚至練字等都內蘊著中國的文化哲學。在中國土壤中生成的用事作為技藝雖稱名也小,但取類審美文化其旨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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