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瑩
(浙江工商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林紓(1852-1924)是我國頗有影響力的翻譯家。自從1898年譯作《巴黎茶花女遺事》問世以后,在其近三十年的翻譯生涯中,林紓總共譯介了約一百八十部外國文學作品,其中包括世界名著四十余種。無論從翻譯作品的質(zhì)量還是數(shù)量上來說,林紓都在近代文學和翻譯領域占有重要的地位。一方面,作為不識外國文字的桐城派古文學者而從事于翻譯西方小說,林紓開了中國文學翻譯之先河,歷時之久、產(chǎn)量之高、影響之廣,成就了中國翻譯史上的一個傳奇。與此同時,由于林紓翻譯中錯譯漏譯較多,又受到諸多指責,兩種截然對立的評價集于一身,不能不說又是一個傳奇。
對于林紓的翻譯評價眾多,褒貶不一,其中影響較大的是錢鐘書先生的《林紓的翻譯》。在錢鐘書先生看來,林紓的翻譯所起的“媒”和“誘”的作用,已經(jīng)是文學史上公認的事實,若干人正因為讀了林紓的翻譯小說,才對外國文學發(fā)生興趣,他本人即是如此,盡管林紓翻譯中“訛”隨處可見[1]66。錢先生推心置腹的評論,為我們今天重新評價林紓及其翻譯的積極意義奠定了基調(diào)。本文試圖從翻譯倫理角度重釋林紓翻譯中的“訛”,用另一個角度來看林紓翻譯。
近幾十年來,中外的翻譯研究先后經(jīng)歷了以語言學為基礎和以文化學為基礎的兩大研究階段,翻譯研究中的“文化轉(zhuǎn)向”,使人們對翻譯的認識發(fā)生了很大轉(zhuǎn)變:翻譯不再是單純的語言轉(zhuǎn)換,更是兩種文化的轉(zhuǎn)換,絕對忠實的翻譯是不存在的,譯者必須充分發(fā)揮自己的主體性作用才能完成這復雜的任務;而譯者主體性作用的發(fā)揮又必然受到其自身價值觀的制約和影響,因此也就引出了譯者的倫理問題。
1984年,在一個有關哲學問題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法國當代翻譯理論家安托瓦納·貝爾曼(Antoine Berman)對長期統(tǒng)治西方翻譯界的以“意義的傳達”為中心的翻譯思想展開了猛烈的批判,提出“翻譯倫理”概念,主張將翻譯倫理研究作為翻譯學的一個研究方向,并指出翻譯倫理是尊重原作,尊重原作的語言和文化差異,翻譯的倫理目標是在書寫層面與“他者”(the other)發(fā)生關系,通過對他者的傳介來豐富自身[2]。
1998年,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出版《翻譯的窘境:論差異的倫理》一書,承認貝爾曼的翻譯倫理思想給了他很大的啟發(fā),認為“好的翻譯就是用譯入語來表現(xiàn)異域文本中的異域性”[3]。不過,與貝爾曼不同的是,韋努蒂發(fā)現(xiàn):“翻譯是一個不可避免的歸化過程,其間,異域文本被打上使本土特定群體易于理解的語言和文化價值的印記。翻譯項目不僅構(gòu)建著獨特的異域文化的本土再現(xiàn),而且因為這些項目針對的是特定的文化群體,它們同時也就參與了本土身份的塑造過程?!盵4]
1997年西班牙學者安東尼·皮姆(Anthony Pym)出版了《論譯者的倫理》一書,其“譯者的倫理”按照客戶的需要、譯者的行業(yè)規(guī)范以及出發(fā)語文化或目的語文化中的翻譯規(guī)范而隨時發(fā)生變化。這是一種以一定的翻譯目的為指導,考慮到社會、經(jīng)濟以及譯者權(quán)利等各方面因素的功利主義的翻譯倫理觀。譯者要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來決定翻譯與不翻譯、采取什么策略去翻譯。譯者在遵守職業(yè)道德的前提下,被賦予很大的選擇權(quán)利。2001年,The Translator第七卷第二期出版了題為“回歸倫理”(The return to ethics)的專刊,特邀編輯皮姆在導言中開宗明義地指出:“翻譯研究已經(jīng)回歸到倫理問題?!盵5]
芬蘭學者安德魯·切斯特曼(Andrew Chesterman)認為,翻譯作為一項文化交流活動,只要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之間發(fā)生跨文化的交往行為,就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倫理問題。切斯特曼分四個模式闡述了翻譯倫理問題的研究領域,即再現(xiàn)模式——再現(xiàn)原文文本和原文作者、服務模式——完成與委托人協(xié)商后達成的要求、交際模式——與他者進行交流,以及居于規(guī)范的模式——滿足特定文化的期待[6]。這四種模式反映了對翻譯本質(zhì)的四種認識,各有自己的倫理思想或觀念。當然,這四種倫理,譯者不可能同時并重,譯者所服從的倫理模式側(cè)重點會有所不同,他可能有選擇性地主要遵從一種或幾種倫理模式。
再現(xiàn)的倫理模式回溯到忠實譯者的理想狀態(tài)以及神圣文本的翻譯實踐。按照再現(xiàn)倫理,譯者應該在譯文中精確地再現(xiàn)原文以及原文作者的意圖,不得對原文進行任何增減或是改動。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這是把譯者當作在理想的條件下產(chǎn)生理想的翻譯的人,而事實上,任何一個譯者總是處在一個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之中,一般情況下很難做到用力均勻地同時服從四種倫理模式,而是根據(jù)譯者所處的特定歷史社會背景,有所區(qū)別和側(cè)重地對待不同的倫理模式。
“訛,偽言也”,這是《說文解字》里的解釋。《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將“訛”解釋為“錯誤”。而錢鐘書在其《林紓的翻譯》一文中對于翻譯中的“訛”是這樣解釋的:“從一種文字出發(fā),積寸累尺地度越那許多距離,安穩(wěn)到達另一種文字里,這是很艱辛的歷程。一路上顛頓風塵,遭遇風險,不免有所遺失或受些損傷。因此,譯文總有失真和走樣的地方,在意義或口吻上違背或不盡貼合原文。那就是‘訛’。”[1]63
對于林紓的翻譯,翻譯界歷來評價熱烈,爭議頗多。更多的學者指責林紓翻譯中出現(xiàn)的大量的與原文不符的處理,批評其“訛”。也有一些人,對林紓從寬發(fā)落,而嚴厲責備他的助手。在這方面,錢鐘書的評論是:“那末林譯的‘訛’不能完全怪助手,而‘訛’里最具特色的成分正出于林紓本人的明知故犯。也恰恰是這部分的‘訛’起了一些抗腐作用,林譯多少因此而免于全被淘汰。”[1]74
不可否認,林紓翻譯中的“訛”俯拾即是,其中有些可能是譯者的疏忽或誤解,但也有相當數(shù)量的“訛”是出于譯者的有意選擇和改造。當然,無論是無意之“訛”還是有意之“訛”,客觀上都是對再現(xiàn)倫理的某種違背,而同時又可能是對其他倫理模式如服務倫理、交際倫理和基于規(guī)范倫理的一種遵從,下面逐一論述。
服務倫理模式將翻譯視為一種商業(yè)服務,即翻譯最終要符合客戶要求,實現(xiàn)由委托人與譯者共同商定的目標。翻譯的目的是由發(fā)起人或客戶按照翻譯任務制定的,也就是說,客戶為了達到某一目的而需要某一翻譯作品,于是聘用譯者進行翻譯。既然翻譯過程中譯者是遵循著由客戶制定的翻譯目的和翻譯要求的,那么他就必然要完成一項服務并承擔起對客戶的一份責任。服務倫理將譯者與客戶之間的關系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只有當譯者承擔起對客戶的責任并翻譯出符合與客戶商定的翻譯說明的譯文時,譯者的行為才是符合服務倫理的。
從林紓的翻譯生涯來看,其翻譯活動自始至終都打上了商業(yè)服務的烙印。會試遇挫仕途不順的林紓,因譯《茶花女》而偶入翻譯的“桃花源”,此書一出,竟然造就洛陽紙貴之勢。商家自此看到了林紓譯作的商業(yè)價值和潛在的商機,而林紓也由此身價飛漲,翻譯成了林紓養(yǎng)家糊口的謀生之道?!捌溆殃愌車L戲呼其室為‘造幣廠’,謂動輒得錢也?!盵7]商家對于林紓?cè)绱顺鍪执蠓?,當然也自有其利益所在,林紓“造幣廠”之“幣”自然不會是“天上掉餡餅”,商家需要的是譯者承擔起對于商家的一份責任,要幫助實現(xiàn)商家的目標,達到他們的商業(yè)目的。商家的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贏得市場,占領讀者視野,并維護其良好的聲譽。20世紀初的中國,由于長期的閉關鎖國,多數(shù)讀者不懂外語,不了解西方文化,理解接受能力不強。如果在翻譯時一味忠實原作,讀者會難以理解,也難以接受。林紓在翻譯時對原文可能成為讀者閱讀障礙的地方進行改造,為讀者量體裁衣,照顧了讀者的閱讀興趣和習慣。
林紓對于原作的改造首先體現(xiàn)在書名的翻譯。原作書名較少原樣保留,譯者多用意譯處理,甚至不惜另起爐灶。盡管我們不能說林紓翻譯全仗其書名吸引讀者眼球,但也不可否認其對書名的翻譯還是頗動了心思。筆者信手拈來幾例,諸如《情海疑波》、《還珠艷史》、《鬼窟藏嬌》、《恨縷情絲》、《癡郎幻影》、《香鉤情眼》、《黑樓情孽》,單從這些書名來看,讀者絲毫看不出這土生土長的中國酒瓶里裝的竟是洋酒。英國作家哈格德(Henry Rider Haggard)的小說She在林紓的筆下?lián)u身一變,成了《三千年艷尸記》;英國作家狄更斯所著The old Curiosity Shop被喬妝改扮成了《孝女耐兒傳》;誰又能從充溢濃郁中國本土氣息的《金梭神女再生緣》看到原著哈格德書名The World's Desire的影子?林紓對于原作書名的處理,離原作品書名相差甚遠,冠之以“訛”毫不夸張,但是如果我們把林紓翻譯的書名與在其后出版的同一譯本的書名比照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其吸引讀者眼球的指數(shù)不可同日而語,其結(jié)果自然是投讀者所好,商家、譯者雙贏。
林紓不僅大膽改寫書名以吸引讀者,他還特別注意小說內(nèi)容的流暢性以及可接受性,對于原作內(nèi)容也作改寫。西方小說與中國小說不同的地方主要在于環(huán)境描寫和心理描寫較多,情節(jié)倒敘和插敘變化比較頻繁。中國古代小說敘事傳統(tǒng)以情節(jié)連貫的故事性見長,擅長寫曲折離奇的情節(jié),用人物的語言行動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刻畫人物性格,符合民眾的欣賞習慣。林紓翻譯所關注的是小說情節(jié),而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和心理描寫、環(huán)境的交待,刪削得幾乎只留下影子。如狄更斯所著David Copperfield第一章中,作者描寫給大衛(wèi)媽媽接生的醫(yī)生的性格用了127個英語單詞,在林紓所譯《塊肉余生述》中變成僅僅11個漢字:“醫(yī)生平婉不忤人,亦不叱狗”。林紓作如此刪削,目的是使翻譯的西洋小說更適合喜歡情節(jié)的中國讀者的口味,從而贏得讀者?!逗谂跆炫返脑闹杏幸痪湟昧松勘葋啞豆防滋亍返脑挘骸癟he sheeted dead/did squeak and gibber in the streets of Rome.”由于當時的中國讀者還不知道莎士比亞及其劇本,譯者干脆略去此處不譯。試想,如果林紓在翻譯中將醫(yī)生的性格全部譯出來,難免冗長,讀者或是跳讀或是罷手,而對于莎士比亞的引用只會讓讀者一頭霧水。
由此可見,林紓翻譯之“訛”,并非譯者隨性而為,而是為了贏得讀者、取悅商家、達到既定的商業(yè)目標。
交際模式把翻譯行為視作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翻譯的目的不是再現(xiàn)“他者”,而是與他者進行溝通交流。皮姆認為,傳統(tǒng)翻譯理論拘囿于二元對立模式,遵循“非此即彼”的原則,掩蓋了翻譯活動的真正本質(zhì),譯者作為翻譯這種跨文化交際活動的協(xié)調(diào)者,是居住在“交互文化空間”(intercultural space)里的“混血兒”(Blendlinge)[8]?!敖换ノ幕敝傅氖莾煞N文化交匯重疊的部分[9],譯者首先應該忠誠于位于“交互文化空間”里的翻譯職業(yè),而不是源語文化或目的語文化,翻譯的最終目的是改善源語文化與目的語文化之間的關系,促進交際雙方的交流與合作。
林紓在翻譯中,多處增添解釋性說明,意在促使源語文化與譯語文化之間的相互理解和相互交流,使互為異己的雙方實現(xiàn)跨文化合作。林紓反復說到外國小說“處處均得古文義法”,“天下文人之腦力,雖歐亞之隔,亦未有不同者”,又把《左傳》、《史記》等和狄更斯、森彼得的敘事來比擬,并不是在講空話。他按照他的了解,在譯文里有節(jié)制地摻進評點家所謂“頓蕩”、“波瀾”、“畫龍點睛”、“頰上添毫”之筆,使作品更符合“古文義法”。譯本《塊肉余生述》第5章有這樣一個加注:外國文法往往抽后來之事預言,故令讀者突兀警怪,此用筆之不同者也。余所譯書,微將前后移易,以便觀者。若此節(jié)則原書所有,萬不能易,故仍其原文。林紓增加此說明,意在保持原貌的基礎上,提供解釋性說明,幫助中國讀者領會源語文化。
再如,小說Uncle Tom's Cabin 中有這樣一句話:“The married couple was enjoying their honeymoon.”林紓譯文是:“彼夫婦在蜜月期間,兩情合無間?!保墼抡?,西人娶婦時,即挾其婦游歷,經(jīng)月而歸。)“蜜月”的概念在當時的中國還是一個新生事物,譯者的處理方式不是割舍而是以直譯保留該表達,并以括號加注的方式向中國讀者介紹其含義,意在讓中國讀者了解西方這一文化,從而保證源語文化和譯語文化之間交流的順暢。在該小說中,還有一處angel,譯者譯為“恩及兒”,并進而解釋為“恩及兒者,天女也,為女中最妍麗無比之人”,意在搭建中西文化交流之橋梁,而結(jié)果也如其所愿,經(jīng)他翻譯引進的很多外來詞現(xiàn)在在漢語中已經(jīng)普及。
以上林紓翻譯中增加的說明,是原文所沒有的,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訛”,但注釋這一翻譯策略的使用,拉近了讀者和原作的距離,較好地促成了源語文化和譯語文化的交流。
居于規(guī)范的倫理認為,倫理上的翻譯行為就是要合符譯語文化的規(guī)范,滿足而不是驚擾讀者的期待。要實現(xiàn)這種交流,滿足這種期待,譯文必須符合目的語的語言文化規(guī)范和社會文化規(guī)范。語言文化規(guī)范主要指詩學和文化萬象等的制約和影響,社會文化規(guī)范主要涉及目的語的意識形態(tài)、倫理道德規(guī)范等的制約和影響[10]。
林紓在翻譯時采用的是古文,這也是他的譯文在當時很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在鴉片戰(zhàn)爭以前,國人對西方文明了解甚少,視吾國文化為世界文化之核心,明末清初西學的譯介也主要只是停留在自然科學和應用技術領域。憑借著曾經(jīng)的輝煌和一貫的保守,國人固守著中國文化的最后一塊陣地——文學領域。由于科舉制度的影響,絕大多數(shù)的讀書人為了考取功名,得到官方和社會的認可,他們致力于鉆研古文、寫雅致的文章,因而古文在當時頗有市場。林紓采用古文翻譯,迎合了當時讀書人的審美心理和閱讀習慣,便似給西洋文學這一“炮彈”蒙上了一層糖衣,滿足了讀者的期待,符合目的語的語言文化規(guī)范。
中國文化深受儒家倫理道德的影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使用帶有中國倫理親情關系“蹤跡”的詞語去解讀和替代源語文本,意在符合目的語的社會文化規(guī)范。以譯本中“孝”字的使用為例便可見一斑。先從書名來看,林紓所譯作品有三部均含“孝”字,分別是《孝女耐兒傳》、《雙孝子噀血酬恩記》、《英孝子火山報仇錄》,這是緣于譯者對于原作倫理道德的儒家解讀,拉近了西洋文學與譯語讀者的距離,遵循了居于規(guī)范的倫理。
再看下面兩個例句:
例1:Dora immediately overcome.“Oh,dear,dear Julia!Oh,I have been a naughty and undutiful child!”
譯文:都拉復悲,自承其不孝。
例2:“Me leave you,my precoius!”cried Pegotty,not for all the world and his wife.Why,what's put that in your silly little head?- For Pegotty had been used of old to talk to my mother sometimes like a child.
譯文:壁各德曰:“吾寶,吾安能舍爾,以汝年少弗聰,胡遽及于此?!弊x吾書者須知壁各德之視吾母甚狎,故出語不檢,初無主次之分。
例1中,原文的兩個形容詞naughty and undutiful被譯成“不孝”,顯然是譯者有意給小說中人物披上了儒家倫理道德的外衣。例2中,原文中仆人壁各德面對主人之言,在中國讀者看來有違情理,不符合中國的社會規(guī)范,因為按照中國的倫理觀,仆人對于主人應當畢恭畢敬,否則視為犯上。故譯者增加說明,使之不冒犯目的語讀者的社會文化規(guī)范,便于中國讀者接受。
當然,以上所論述林紓翻譯中出現(xiàn)的“訛”,也可能是對服務倫理、交際倫理和基于規(guī)范的倫理層面的不同程度的同時遵從,可能有交叉。總之在筆者看來,林紓譯文中“訛”之種種,乃“訛”之成理,是譯者著意選擇的結(jié)果。
林紓在當時特定的歷史背景、社會文化、讀者接受能力等各方面因素的影響下,為了達到其翻譯的目的,為了維護個人及贊助人的經(jīng)濟利益,為了促進中西文化的交流,為了迎合讀者的閱讀期待,有意識地對于原作進行了大量的增補、刪減和改寫,增強其譯作對于中國讀者的吸引力,從而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其翻譯的目標。從這方面來說,林紓翻譯中的“訛”,在很大程度上遵從了翻譯倫理,也是林譯小說之所以受到歡迎的部分原因。
盡管林紓翻譯中的“訛”在特定的背景下有其積極的價值,但這畢竟是以失落和歪曲原文信息為代價的,無論是有意之“訛”還是無意之“訛”,兩者都不應該視為翻譯活動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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