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珍
(西北師范大學,甘肅 蘭州 730070)
中國早期歷史能被后人所熟識,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那些勤奮書寫的史官們。在近代有關史官的學術史上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學術命題的,就屬劉師培的“古學出于史官”。這個命題的學術淵源最早可追溯到《漢書·藝文志》、章學誠、龔自珍以及劉毓崧(劉師培的祖父),前人只是片面的或者是或多或少的提到這一命題。劉師培在前人的基礎上系統(tǒng)地論述了這一命題。劉師培從先秦諸子學形成的學術文化傳統(tǒng)入手,認為“古學”形成于一個以宗教、實驗為背景、以“王官”為主體的禮制文化的傳統(tǒng),而這對于我們今天認識上古社會文化具有很重要的價值。他指出“古學”與王官中的“史官”密不可分,并且還指出了史官掌管“古學”產生的利弊問題。劉師培不僅提出了“古學”是起源于史官(支持劉師培這一主張的還有錢穆先生[1]),而且指出后世文學的興起是對于史官掌握文學的一種反動。劉師培開宗明義地提出:“史為一代盛衰之所系,即為一代學術之總歸?!眲熍嘤小豆艑W出于史官論》及《補古學出于史官論》。就從劉師培的論述以及最后的結論來看,史官在古代尤其是在春秋以前的歷史上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
先秦時期史官的職能和西漢以后歷史中的史官的職能有很大的不同。西漢之后的史官只是一心記載歷史,職能非常的明確而且單一。而先秦的史官們常常是身兼數(shù)職。要論及先秦史官們的職能,必須要弄清楚史官產生的最早源流,以及他們早期的存在形態(tài)。
要了解史官,我們首先必須來看看什么是“史”,有關于“史”字的解釋,說法是很多的,最早的對“史”做出解釋的是東漢的許慎,他在《說文解字》上記載:“史,記事者也,從又持中,中,中正也?!笔饭倬褪怯涊d事情的,這自古以來并沒有爭論,而對于“從又持中,中,中正也”很多學者有自己的看法。產生爭論的根源就在于“中”字。有的人說“中”是中正之說(許慎、徐鍇、惠棟),有的說是薄書(江永、章太炎、羅振玉),有的說是盛算之器(吳大澂、林義光、高鴻縉),有的還說是簡之象形(阮元、王國維),或者是弓鐟之象形(馬敘倫),真是各說紛紜。臺灣學者席涵靜認為,“史”最初像古代史官雙手捧器而祭,后由于筆畫簡省而寫作“史”,但是,史官雙手所盛的究竟是什么東西,這就要研究史官的起源“巫”,古代巫史不分家,巫與史在一起工作,了解“巫”字也就可以了解“史”字了?!拔住弊钤鐣鴮懢拖袷俏自谏襻⒅须p手奉玉來祭祀神靈。巫在神幄之內,史在神幄之外,史與巫一起工作,那么,史手里捧的也就是用來盛祭祀用品的器皿。所以說早期巫祝史的職能是不分的,他們可以交錯執(zhí)行。但是史官又是怎么從巫分化出來的呢?席涵靜教授認為,古代的巫兼職很多,文字產生流通之后,卜筮的巫需要掌握文字來書寫占卜的日期、經(jīng)過以及結果,所以這些精通文字的記載事件的巫逐漸就成為了最早的史官雛形。而商代的貞人、作冊就被認為是既能夠卜筮又能書寫的巫,也就是史。
由上可看,早期的史官是屬于神職系統(tǒng)的。我們的祖先在上古時期就非常注重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在進行重要的活動之前都要事先進行占卜,而巫祝溝通天人,擅長于文字記錄,于是便演變?yōu)槭饭?,即認為史官始于巫卜。巫祝要預示事件的產生,記錄事件是否靈驗,久而久之,那些被記錄下來的卜辭就成為了文件,當后代有類似事件發(fā)生之時,此文件既可以作為參考文獻,人們根據(jù)記載進行活動,以免產生不必要的惡果。據(jù)《世本·作篇》中記載:“沮誦、倉頡作書?!彼沃宰⒃?“黃帝之世,始立史官、沮誦、倉領居其職?!惫糯娜朔Q文字為“書”,“作書”也就是人們說的造字。[2]從記錄語言來說,沮誦、倉頡則可以稱之為中國見于記載最早的史官了。由此看來,我國史官早在黃帝時期就已經(jīng)產生。而在商代,史官的隊伍已經(jīng)相當?shù)姆笔?,陳夢家根?jù)甲骨卜辭總結商代的官職為三類:臣正、武官和史官。其中,史官又包括:尹、多尹、又尹、某尹、大吏;乍冊;卜某、多卜;工、多工、我工;史、北史、卿史、御史、朕御史、我御史、北御史、某御史;吏、大吏、我吏、上吏、東吏、西吏。陳夢家把史官分為尹、卜、工、史、吏五類。[3]陳夢家的分法只是從卜辭的解讀出發(fā)的,關于先秦的文獻當中提到商代史官的是很少的。因為商代是重巫文化的,因此史官與巫的工作職能有時候分工并不明確,有可能是由他們交替完成的。童書業(yè)的《春秋史》也有同樣的記載:“有太史、內史、外史、左史、右史、祝史、卜史、筮史、祭史、巫史等,是掌管書記、典籍、歷數(shù)、地理、掌故、禱告、卜筮、祭祀、接神等事的官;在古代史和巫史不分的;史職最繁。”[4]
而在西周時,史官就已經(jīng)不僅僅是記錄言語的記錄官而是活躍在政治舞臺上,并參政議政了?!吨芏Y》中的記載,史官是數(shù)量最多的職官之一。西周中后期史官地位開始上升,據(jù)《毛公鼎》《番生簋》所載周厲王時期已經(jīng)設置了太史寮的機構,它掌管著國家的歷法、祭祀、占卜、文化、教育等事務,與卿事寮成為西周中央政權的兩大官署。卿事寮的長官是太師,為軍政首長;太史寮的長官是太史,為文職,是神職領袖。統(tǒng)治者不愿因為更換官員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于是這兩種職官都是世襲的。據(jù)《左傳》《國語》記載,各諸侯國也有自己的史官系統(tǒng)。史官見于《左傳》的,主要是太史、左史,其次還有卜史、筮史、祭史、瞽史、家史等。其中有世襲史官,亦有難尋世系的史官。另外,還有非史職而治史者。史官從事的治史活動雖有一定分工,但職責是相近的。[5]
我國的史官發(fā)展到春秋戰(zhàn)國時代更是繁盛,不僅周王室有史官,各諸侯國也有史官;不僅一國有史官,就連各國地位顯赫的大臣都擁有史官了。家族史官的形成跟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政治狀況是有很大的關系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職權大多在各國幾位大卿手中,執(zhí)政大卿的言行對于一個國家就顯得尤為的重要,為了記錄他們的重要事跡,家族史官就此產生,例如趙簡子(趙鞅),為春秋末年晉國正卿,為晉國的發(fā)展作出了巨大的共獻,他禮賢下士,任賢能者,他的家臣很多,像董安于、史墨、周舍都做過他的史官,叫做家史?!妒酚洝ぺw世家》記載:“趙簡子有臣曰周舍,好直諫。周舍死,簡子每聽朝,常不悅,大夫請罪。簡子曰:‘大夫無罪。吾聞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舍之鄂鄂,是以尤也?!保?]這里周舍作為家族史官而出現(xiàn)。卿大夫的家族史官表明了史官發(fā)展的多樣化。
周代的史官,分工趨于明確,并且設置了專門的史官機構——太史寮。在太史寮中供職的有五種史官,即大史(太史)小史、內史、外史、御史。《周禮·春官宗伯》篇對這五史的職掌是這樣記載的:
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國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則以逆都鄙之治。凡辨法者考焉,不信者刑之。凡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有約劑者藏焉,以貳六官?!龤q年以序事,頒之于官府及都鄙,頒告朔于邦國。閏月,詔王居門終月。大祭祀,與執(zhí)事卜日。戒及宿之日。與群執(zhí)事,讀禮書而協(xié)事。祭之,執(zhí)書以次位?!髸P,以書協(xié)禮事。及將幣之日,執(zhí)書以詔王。小史掌邦國之志.奠系世……大祭祀,讀禮法,史以書敘昭穆之俎簋。大喪、大賓客、大會同、大軍旅,佐大史。凡國事之用禮法者,掌其小事。卿大夫之喪,賜謚,讀誄。內史掌王之八枋之法,以詔王治:一曰爵,二曰祿,三曰廢,四曰置,五曰殺,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奪。執(zhí)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以逆會計。掌敘事之法,受納訪,以詔王聽治。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策命之。凡四方之事書,內史讀之……掌書王命,遂貳之。
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書,掌達書名于四方。若以書使于四方,則書其令。御史掌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治令,以贊冢宰。凡治者受法令焉,掌贊書。凡數(shù)從政者,巾車掌公車之政令,辨其用與其旗物而等敘之,以治其出入。[7]
《左傳》中共見錄的史官就有三十多位,周太史有辛甲、辛有、辛廖、叔興;魯國史官有太史克、太史固;衛(wèi)國史官史鰍;齊國史官太史伯、南史氏、太史子余,內史過;楚國史官左史伊相、史碑、史皇、左史老;晉國史官卜偃、董因、董狐、董叔、董伯、董安于、董褐、籍談、籍游、史蘇、史墨、史趙、史龜。這些史官們在《左傳》中出現(xiàn)并且其活動一般與政治事件相聯(lián)系,可見在先秦的時代,史官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史官主要的原始職務是觀象制歷。由于在遠古時期的中國,觀象制歷的技能主要掌握在巫和替這兩個社會群體的手中,因此,巫、瞽共同構成了史官的源頭。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侯崛起,逐鹿中原,各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大力發(fā)展,相應的史官的職責和地位開始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不僅忠于自己的職責,觀象制歷、典守檔案、記注政事;還憑借淵博的知識,參政議政,協(xié)助君王處理國家政務。從上述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各國史官來看,史官的職能大體如下:
《禮記·玉藻》:“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左史負責記錄君王大夫的行為,而右史負責記錄言語?!按笫聲诓撸∈潞啝┒选?《禮記·曲禮》)。以文字作記錄,這是史官最初的職能,他們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書記員一類的職務。作為記錄員就要如實的記載歷史事件,君王言行,太史要秉筆直書。治天下者以史為鑒,治郡國者以志為鑒。編史修志,秉筆直書,就是為了存史資政,用以借鑒。對于這一點,春秋時期的史官都是理解的,他們不怕拋頭顱、灑熱血。
《史記·秦本紀》:文公十三年,初有史以紀事,民多化者。[6]這就點明了,史官的主要職能就是記事。
歷史上有名的秉筆直書的史官有《左傳·宣公二年》書“趙盾弒其君”的董狐;[8]出自《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太史簡”的故事里的太史伯、仲、叔、季以及南史氏。[8]可見,做為一名史官忠于事實是多么重要的史德,孔子因此稱“董狐,良史也,書法不隱”。作為一個史官最重要的就是尊重事實,用“實”的精神來記錄歷史。即使君王有過錯,也要以實書寫。
《史記·晉世家》記載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笔坟蛘垞袢樟⑹逵?。成王曰:“吾與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6]可見史官是事無巨細,只要是君王的言行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事件都會記載到史書上。
據(jù)《呂氏春秋·先識篇》記載:“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zhí)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太史令終古乃奔如商。”這里的終古是見于記載的最早的史官人名,而太史令,是最早對史官的專稱。所謂圖法,即指有關君主安邦治國的秘閣典籍,制度文書。[2]
《左傳》昭公二年載,晉韓宣子聘魯,觀書于太史氏;昭公十五年載周太史辛有之二子在晉繼承籍氏掌管典籍,于是晉有董史;道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老子就曾作守收藏典籍的守藏史。史官掌管歷史典籍也成為后人之共識?!睹献印じ孀酉隆吩?“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廟之典籍?!保?]
晉國史官籍游、籍談就是因為世代是保存典籍的官員因此而以籍為氏,《左傳》昭公十五年記載的周景王批駁籍談“數(shù)典忘祖”的故事就說明了這一點。[8]
楊伯峻注引王符《潛夫論·志氏姓》云:“孫黶,晉姬姓也?!笨芍吓c周為同姓,“籍”是由于“司典”的職業(yè)關系而成氏族標志的??梢姳2貒业牡浼鞘饭俸苤匾囊豁椔氊?。
我國早期社會,巫史祝不分,這三種職能集于一人之身,任務繁重,為了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求,這種職能逐漸地分化,因此,史官的地位越來越凸顯。由于史官保藏典籍的職能,他們都是知識淵博,見識深遠的學者,在治理國家方面有很好的優(yōu)勢,統(tǒng)治者充分地認識到他們的這一優(yōu)點,因此重用史官,史官地位提高,在以史為鑒治理國家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春秋時期,觀測天象、制歷頒朔之事都有史官來負責。史官們可以對很多事情做出占卜,諸如:戎事、繼位、得國、婚嫁、遷徙、夢異等。
《左傳》僖公四年載,“初,晉獻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之,不吉?!睏畈稌x語·一》云:“獻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8]僖公十五年載,史蘇對于僖公四年的驪姬治亂就做過預測?!俺?,晉獻公筮嫁伯姬于秦,……史蘇占之。曰:‘不吉’?!保?]
《左傳》昭公十七年夏六月戌朔,出現(xiàn)“日有食之”的異常天象,在如何應對此異常天象時最終還是由太史決定:“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祝用幣,史用辭。[8]
《左傳》昭公三十二年,吳越相爭,史墨認為“越得歲而吳伐之,必受其兇”。并預言“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吳乎”。[8]
《左傳》僖公三十二年,晉文公靈柩中“有聲如?!?,卜偃即刻解釋為“君命大事,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8]
《左傳》閔公元年,晉卿畢萬得魏地之賞,卜偃以測字斷言說:“畢萬之后必大。萬,盈數(shù)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啟之矣。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今名之大,以從盈數(shù),其必有眾?!保?]
《左傳》文公十三年,邾文公遷于繹。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保?]
《左傳》哀公九年載,趙鞅為救鄭一事占卜,得“水適火”的卦兆,請史墨、史趙、史龜分別解釋,其中二人以為不吉,按傳統(tǒng)“三人占,從二人”的成規(guī),決定不救鄭。[6]
《左傳》成公十六年,苗賁皇言于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于王卒,必大敗之?!惫咧?。史曰:“吉?!保?]
就占卜職能來說,史官們所從事的活動直接關乎著一國的政治。一個國家有軍事活動,就需要占卜,預先測試事情的成敗。因此,占卜的結果是很重要的,有時候是關乎一國命運的。古代的人比較重視占卜,較為迷信,所以無論做什么事,首要的就是占卜。早期的巫史祝職能集于一體,后來這些職能的分化,但是并沒有使得占卜這一職能從史官的職能中退出,后期職能的分化只是使得各個職能更加的專業(yè)化。
這一個職能是由史官們掌握大量的史料這一原因分化來的,這也體現(xiàn)了史官們不再只是背誦史料,記載事實,而是積極地參與到政治當中了。由于管理政務需要從過往的文書檔案中汲取施政的經(jīng)驗,史官們具有掌管文書檔案的特點,所以他們就從記錄的后臺走到了管理的前臺。史官們政治地位的變化也使得他們的職能越來越分化。這時候史官們就是政治的參與者,有時候他們的一句話可以決定政治事件的走向。
《左傳》昭公二十九年、三十一年、三十二年均有記載,昭公二十九年秋季,有龍出現(xiàn)在絳地的郊外,魏獻子就龍的相關問題請教史墨。史墨從豢龍氏、御龍氏的起源入手,詳細講述了五行和社稷之官的歷史淵源。[6]
昭公三十二年載晉國趙簡子問史墨“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的原因,史墨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五辰,地有五行,體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諸侯有卿,皆有貳也。天生季氏,以貳魯侯,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于外,其誰矜之?社稷無常奉,君臣無長位,自古以然?!壁w簡子得到了統(tǒng)治權,成為了晉國的實際統(tǒng)治者,他為了使自己的政治地位合法化向史墨問關于季氏奪權的事。史墨講季氏治理政治非常有成效,安慰趙簡子,只要好好治理政治,人民是會歸服的。史墨作為史官,這個時候不單單是記載史事,辦理一些書面禮節(jié)方面的工作,他參與政治。[8]
《左傳》襄公三十年載,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數(shù)也。”[6]昭公八年載,晉侯問于史趙曰:“陳其遂亡乎!”對曰:“未也。”[6]晉侯與史趙談論天下的局勢,而史趙并不是所謂的書呆子,對于天下的局勢他自己也有看法,而且是很有預見性的。
《左傳》昭公十一年載,九月,葬齊歸,公不慼。晉士之送葬者,歸以語趙。史趙曰:“必為魯郊?!保?]史趙從魯昭公送葬無悲戚之色判定他將會被趕到魯國的郊野,不會擁有魯國。
春秋時期的史官除了上述四種職能之外,還有賜命、冊命、預言、制定歷法、主持祭祀的職能,有時候還被臨時賦予職能。“卿事寮”之下有“諸尹”,“諸尹”中最高的似“太史寮”,亦似不止一人。又有“尹氏”,或稱“內史尹”,或“作冊尹”等,他們都是執(zhí)掌典冊詔命之類的大官。[4]《左傳》僖公十一年載:晉侯使平鄭之亂來告,天王使召武公,內史過賜晉賜命,受玉,惰。還有襄公二十八年載: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內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襄公三十年載:伯有既死,使大史冊命伯石為卿?!蹲髠鳌肺墓哪贻d:有星孛入于北斗,周內史叔服曰:“不出七年,宋、齊、晉之君皆將死?!被腹吣暧涊d:這一年的冬天出現(xiàn)了日食的現(xiàn)象,但是由于日官沒有及時的記載,史書上居然沒有。所以,日官也是史官的一種職能。閔公二年記載,狄人囚史華龍滑與禮孔,以逐衛(wèi)人,二人曰:“我太史也,實掌其祭。”史官的臨時職能就更多了,會葬、會盟、聘問、宣撫等一般都由史官代表統(tǒng)治者臨時去做。上述這些史官們的職能在春秋時期大多可以說就是集于一身的,史官同時兼任很多的職能,所以,春秋時期的史官們的職能不能片面地單一地研究。
史官是記錄、保存、傳遞和傳播歷史的主要承擔者。由劉師培的“古學”出于史官,我們可以清楚地知道,古代史官對于中國后代文化的重要性。要了解中國上古的文化系統(tǒng),首先要學習的就是史官文化。史官們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不僅為后代存下了大量的歷史資料,而且由于史官的存在及其職能的不斷演化,最終使史官文化產生發(fā)展,并且日益多樣化。所以上古的史官們除了完成他們的本職工作之外,無意中使得文化成為了中國幾千年社會不可缺少的元素。正如劉師培先生所說,史官們的存在有利也有弊,辯證地說,史官們作為歷史的功臣,他們的存在也對當時的社會產生了不利的影響,例如:上級有學而下級無學,有官學而無私學。因此,諸子之學產生于史官文學,其產生的根本原因是為了反對史官之弊。從此文化不僅存在于王官,私學相對于王官學開始大繁榮。
史官自從產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離開過中國的歷史,他們勤勤懇懇,用自己的辛勞和知識,幫助國君治理國家,記錄幾千年的歷史,使得今天的我們能夠通過一本本的史書了解我們的先祖。史書記錄了中國幾千年的成長歷程,是我們先祖智慧的結晶?!蹲髠鳌匪d春秋時期的史官們只是中國歷史長河中的一部分群體,春秋史官文化的綿延發(fā)展既保存了上古中國文化,更是促進了以后歷史文化的發(fā)展。秉筆直書的職業(yè)準則,尊重史實,以“實”作為書寫歷史的出發(fā)點,甚至不怕犧牲生命也要以實為史的精神為后世的史官樹立了職業(yè)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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