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飛翔
韓愈在《師說》中說:“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边@段話可謂是對師道的最好闡述。中國歷史上不乏恪守師道之人,比如劉師培、黃侃。
古文經(jīng)學大師劉師培,被章太炎譽為“國學界的鳳凰”。劉師培一家五世治《春秋》,但對《春秋長律》中的歷法問題一直沒有搞清楚,故遲遲未能定稿。1910年,劉師培向同為端方幕僚的武人徐紹楨請教六歷之學,并請他??薄洞呵镩L律》:“聞先生歷算精深,請校閱疑誤,則小子無遺憾,先人當羅拜矣?!毙旖B楨見劉師培一臉謙恭,居然飄飄然擺起譜來:“你誠心誠意請我校正,明天應當準備好衣冠,捧書來,我看看書稿,若我能修改,你再穿好衣冠,行完跪拜大禮之后,我秉筆校正。”第二天,劉師培果然具衣冠捧書前來,徐紹楨接過書稿,仔細閱讀了兩三個小時,然后對劉師培說:“錯誤甚多,不僅條簽疑難也。當盡半月之力,為君改正。”劉師培聽后立即跪地行禮,頂書謹呈。十天后,徐紹楨為《春秋長律》校正錯誤百余條,劉師培看后嘆曰:“徐先生算學,真高深莫測矣。”劉師培國學功底比武人徐紹楨不知要強多少,但為了弄懂歷法之學,他居然甘心拜其為師,一時在學林傳為佳話。
一代名士黃侃狂放不羈、目無余子,但他卻“能服善”“能下人”,恪守師道尊嚴。黃侃比劉師培只小了一年零三個月,可謂是同輩學人,論學問兩人不差上下。1916年,黃侃與劉師培見面,黃侃讀了劉師培關(guān)于《左傳》的著作后,當下拜服,稱劉為“曠代奇才”。1919年春,劉師培病重,自感來日無多。一天,他和黃侃閑談時說:“吾家四世傳經(jīng),不意及身而斬”,深以膝下無子為憾。黃侃安慰他說:“你在北大授業(yè),還擔心你的學問沒有傳人嗎?”劉師培嘆息道:“北大諸生恐怕難以擔當此任?!秉S侃問:“那你覺得誰能繼承你的學問呢?”劉師培道:“像你這樣足矣!”黃侃聽后,猛然站立,正色相告:“愿受教?!贝稳?,黃侃用紅紙封了十塊大洋,來到劉師培家磕頭拜師,當眾行扶服四拜大禮。黃侃甘心做劉師培的關(guān)門弟子,這讓不少學人頗不以為然。黃侃說:“《三禮》為劉氏家學,今劉肺病將死,不這樣做不能繼承絕學?!眲熍嗳ナ篮?,黃侃親撰《先師劉先生小祥奠文》,以“慰我悲情”。不僅如此,黃侃還將劉師培的墓志銘拓片裝裱后掛于書室,“朝夕面對,如見師恩”。
師道二字值千金。無論是劉師培拜徐紹楨為師,還是黃侃拜劉師培為師,都充分體現(xiàn)了韓愈所說的“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值得后學謹記在心。
(摘自《光明日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