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聯(lián)營
旻寧的出生著實讓年過七旬的乾隆皇帝心里樂開了花,因為這位皇孫的父親永琰已被秘立為皇太子。其時,永琰的第一個兒子剛剛夭亡,乾隆十分悲痛,旻寧的適時出現(xiàn)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后繼有人了。
早起晚睡,修文習武,在近乎殘酷的皇子教育制度下,旻寧進步得很快,琴棋書畫、漢學經(jīng)典、騎射武功都打下了扎實的基礎。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年僅10歲的旻寧便隨行秋狝,竟射得小鹿一只,受賞黃馬褂。
嘉慶十八年(1813年),旻寧的英武有了更進一步的展現(xiàn)。這一年,天理教首領之一林清趁嘉慶秋狝在外之機,召集了百余名教徒攻打紫禁城。原本隨嘉慶去了承德的旻寧奉旨已提前回京,正趕上這場變亂。當時,宮內(nèi)一片混亂,后妃哭號、太監(jiān)鼠竄,集合起來的軍力不足百人,又不知來犯者人數(shù),不敢貿(mào)然出擊。旻寧迅疾應變,下令各門戒嚴,派人調(diào)集援軍,然后將腰刀、鳥槍、撒袋披掛在身。忽見五六名亂徒已攀上房頂,他果斷舉槍射擊,兩名亂徒中彈墜墻。此時,增援的禁軍趕到,殲滅了大部分亂徒。旻寧隨后又到儲秀宮安慰皇后,命三弟在皇后身邊時刻保護,同時繼續(xù)組織搜捕。次日,徹底肅清宮內(nèi),林清也被擒獲歸案。亂徒?jīng)_進了紫禁城,這在大清朝還從未發(fā)生過,旻寧有膽有識應對得當,獲到了嘉慶的贊許,受封智親王,威望遍及朝野上下。
登基之后,道光帝旻寧在平定新疆張格爾叛亂的過程中,也展示出了大清帝王應有的勇武。從道光四年起,張格爾不斷寇邊,清軍疲于奔命,新疆的形勢越來越緊張。道光六年六月,多個城市相繼陷落,西北邊陲頓時狼煙滾滾。
道光從全國各地調(diào)兵遣將,道光六年冬,數(shù)萬大軍橫越千里向西北邊陲集結。而為了籌集軍費,本就“摳門”的道光帝也咬緊牙關,慷慨出手,甚至從自己的腰包(內(nèi)務府)拿出了200萬兩白銀。次年春天,道光給集結完畢的清軍下達指示,緩進速決,集中優(yōu)勢兵力,一鼓作氣殲除叛匪。這一年的臘月二十八,走投無路的張格爾力盡被擒,失地盡收。
道光八年五月,張格爾被解至京城,道光帝在紫禁城午門前舉行了盛大的受俘禮,一派天朝上國的氣象。至此,道光可以說是志得意滿,再現(xiàn)了先祖曾有的輝煌。然而,這是有清一代最后一次在午門舉行受俘禮,也是少年英武的旻寧在登上皇位后惟一被世人稱道的作為。當時的道光不曾料想,王朝的衰敗就在不遠的將來,而自己身后得到的竟是“鮮有作為”的評價。
道光登上皇帝寶座后,確實很想效仿他的父祖而有一番作為。登基當年,他便下令各省督撫藩司將所屬陋規(guī)逐一清查,“應存者存,應革者革,秉公詳議”。陋規(guī)是清朝官場的一大弊端,名目繁多,各地征收地丁賦稅中提取的“火耗”、“銀耗”為其大宗,余下的就是各種行賄受賄的代名詞。如地方官員向中央官員的饋贈,夏有“冰敬”,冬有“炭敬”;京城官員出差路過地方,索取“程儀”;地方官署辦差,有津貼、月費等開支;水師巡洋,商賈漁民要孝敬“水禮”等等。
要整頓吏治,就要首先整頓陋規(guī)。但道光帝諭令一下,立即引起官場一片混亂,遭到齊聲反對,道光帝也開始“心已悟此舉之非矣”。反對者的意見主要有三:第一,陋規(guī)雖然不能不用,但也不能讓其合法化;第二,清查陋規(guī)事涉瑣屑,能獲得什么好處尚不清楚;第三,吏治貴在得人,不是立法所能限制的。就這樣,在官場的一片反對聲中,道光帝只好收回成命。
道光帝希望通過倡導“實心實力辦事”,使已經(jīng)發(fā)生故障的官僚機器正常運轉起來。為此,他起用了一些如陶澍、林則徐等以辦事認真精細著稱的官員,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不過,道光帝的實政施行起來也不順利,除了官僚陽奉陰違、巧言搪塞外,他自己也常常事與愿違。
道光帝心目中的理想是恢復康乾盛世,恪守祖制就成了他施政的基礎。他繼位時宣布:“規(guī)模制度,典冊具存,朕曷敢更易?一守成憲,猶懼不及,何好惡之有?”他處理政務的主要依據(jù)就是深藏宮中的祖先歷朝實錄,諭旨中常常引經(jīng)據(jù)典,奉若神明。他推行的漕糧海運、票鹽改革等多是虎頭蛇尾,大都與此有莫大關系。
道光時期,清廷遇到了一系列社會問題:社會矛盾逐漸尖銳起來,民間秘密社會活動頻繁,對朝廷構成了不小的威脅;官場腐敗,社會風氣也隨之趨向侈靡;軍武不振,八旗、綠營的戰(zhàn)斗力大為下降;自然災害連年不斷,河工失修、漕運不暢、鹽政疲弱,加上鴉片煙毒泛濫成災,邊陲、海疆時有警報……這樣一種末世圖景,道光帝真有點疲于應付。
鴉片戰(zhàn)爭后,中英、中美、中法等條約中的片面最惠國待遇、領事裁判權、協(xié)定關稅等危害中國社會近百年的條款,造成民生凋敝、中外矛盾不斷,使道光帝痛苦不堪。作為最高統(tǒng)治者,道光帝往往顯得過于謹慎和猶豫,似乎缺乏他祖上的氣魄和統(tǒng)治才干,自然也鮮有作為。直至1850年他在痛苦中死去,把一個爛攤子留給了自己的兒子咸豐帝奕詝。
中國收藏2013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