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成
誓讓天下無賊的“反扒俠侶”
文/王成
“因抓小偷太多,他常遭暗中報復(fù),有家難回。他在全國各地抓賊逾千人,已記不清自己被小偷打傷砍傷多少次,但他沒有畏懼,只想通過自己的行動,把‘路見不平一聲吼’的社會風(fēng)氣帶起來?!痹穱鴹澊_實可以算是一朵民間反扒的奇葩,他自2004年開始高調(diào)反扒到現(xiàn)在自稱抓獲的小偷已超過2000個。
從苑國棟的名片上,也能看出這個北方漢子的與眾不同,上面沒有單位和地址,除了電話號碼外,只有幾行字。名片正面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苑國棟,全國反扒大王”;背面更有意思“哪兒賊多,請和我聯(lián)系,我就愿天下無賊,就要做盜賊的克星”。
老苑是河北大城人,今年55歲了,小學(xué)文化,1.6米多點的個子,背手往人群里一走,像是個剛進(jìn)城的農(nóng)村人。他怎么就成了抓賊專業(yè)戶了呢?故事還得從2004年7月說起,那一年,做玉器生意的苑國棟身上帶著3.4萬元的欠條,準(zhǔn)備到一個生意伙伴那兒討賬,在北京白石橋,裝有欠條的錢包不知什么時候被小偷偷走了,“當(dāng)時心里特別難受,那可是多年的積蓄啊,最主要的是,沒錢吃飯,沒法兒睡覺,離家也很遠(yuǎn)!”
苑國棟去派出所報案,民警給他出主意,讓他去街邊的綠籬叢中找找看。接下來的日子,苑國棟就在白石橋、動物園、北展、西直門一帶的街邊綠籬中找錢包,一個多月下來,自己的錢包沒有找到,別人的倒找了幾百個。這被偷的人也太多了,他下定決心,專門抓小偷。在其后的幾個月里,他專在北京西外大街抓小偷。
北京西外大街的攤主們或當(dāng)?shù)厝罕姺Q苑國棟為“大俠”或者“大將軍”,因為他抓賊時的表現(xiàn)太像小說里的俠客了——為了人贓俱獲,有著一身硬功夫的他總是在小偷剛剛得手時沖上去,三拳兩腳將其制服并扭送到派出所。幾個月后,那一帶小偷居然沒了,人們把這一現(xiàn)象起名為“苑國棟現(xiàn)象”,老苑也因此上過北京、中央等電視臺。
從北京開始,老苑一路到上海、杭州、南京、東莞、廣州、花都、衡陽、株洲、湘潭、長沙、武漢……從2004年7月至今,苑國棟啥也不干,在全國各地抓小偷。據(jù)他自己統(tǒng)計,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經(jīng)抓了2000多個小偷了。
苑國棟說,雖然這些年來捉賊無數(shù),但印象最深的還是2006年2月5日在深圳的那次以少勝多的英雄時刻,地點在深圳市南山區(qū)學(xué)府小學(xué)旁邊的一個菜市場?!澳翘斓膱雒孢€是很危險的,當(dāng)時我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12個小偷圍攻我?!钡穱鴹澬睦镉袛?shù),擒賊先擒王,他一下子擒住了那個為首的,按著他的眼睛,嚇得另外幾個不敢動手,硬是把那小子押上出租車給送進(jìn)了派出所。
還有一次更危險,2005年11月的一個晚上,苑國棟在北京抓住三個小偷,突然路邊又開來了一輛車,下來一個人沖他腿上就是一刀,“那可是只有在電影里才見過的大砍刀啊!”苑國棟頓時血流如注,直到現(xiàn)在還留著長長的刀疤。不過,苑國棟也沒客氣,回手就給了那家伙一拳,“估計眼睛被我打壞了,不過,那小子當(dāng)時跑了。”
“你是怎么認(rèn)出賊的?”“賊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老苑狡黠地一笑,“看賊看三樣,一看面目,賊大多一副愁眉苦臉樣;二看眼神,滴溜溜亂轉(zhuǎn);三看走路,賊走著走著會突然停下來,這是他在觀察四周動靜。”
老苑抓小偷很“專業(yè)”,你不下手我不出手,但你只要出手,我肯定拿下。他雖然只有小學(xué)文化,但對“人贓并獲”的道理非常清楚。而且,對于每一個失主都有詳細(xì)的登記。如果失主不在現(xiàn)場,他也會想辦法打電話或者郵寄,把那些失物歸還原主。盡管如此仔細(xì),他的做法還是遭到了質(zhì)疑。有一些失主,接到他的電話后的第一個問題是:“是不是你偷的?”或“有那么巧嗎?”問老苑要多少錢。老苑說半天,對方才相信還有這么個不圖回報、專門抓賊的人。
無論去哪抓賊,如今苑國棟身邊又多了個女“助手”。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的妻子張琳,好多人形象地稱他們?yōu)椤胺窗莻b侶”。
在北京抓賊抓了兩三個月,老苑遇到一些不快,2005年冬天,老苑踏上了南下的火車,初到深圳,四天之內(nèi)就抓了四個賊,他的事跡逐漸受到了深圳人的熱捧,很多人把他當(dāng)成傳奇中的大俠。
2006年2月18日,老苑在深圳報業(yè)大廈舉辦了一場免費傳授防賊方法講座,告訴人們該如何防賊。這次講座不僅使他獲得了更高的知名度,而且也讓他遇到一位知心愛人。
當(dāng)天的聽眾中有一位北京女士叫張琳,因為被偷過四五次,所以特別恨賊,她為老苑的勇敢和執(zhí)著所折服,聽完講座后,就主動留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目的很簡單——她想送老苑一份意外傷害險。老苑沒有主動聯(lián)系張琳,他說自己這兩年抓賊抓得對誰都有種防范心理。張女士給他打過四次電話,老苑都說:“不好意思,我沒時間。”
回憶往事,老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擔(dān)心是小偷團(tuán)伙使的計,到時報復(fù)我?!?張琳的第五次邀請終于打動了老苑,兩人相約在一座天橋上見面。老苑還是很提防,他選了個頗為隱蔽的位置,然后邊給張琳打電話,邊觀察她身邊的行人,直到確認(rèn)沒問題后,這才露了面。
沒想到這“一見”竟真的“鐘情”了。2006年3月22日,苑國棟、張琳兩人在大城正式登記結(jié)婚。張琳說:“其實那次講座時,我就覺得他是個好人,你想想,都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義務(wù)抓賊,這樣的人還會靠不住嗎?”
“我們家已經(jīng)被砸四次了,都是老苑抓過的那幫小偷在暗處干的?!痹穱鴹澋膼廴藦埩招挠杏嗉碌鼗貞浾f,2007年4月的一天深夜,在大城縣農(nóng)村老家,有人躥上他家?guī)糠宽?,朝臥室窗戶狠狠地砸了兩塊磚頭,將玻璃全部砸碎,還差一點砸中她的頭部。苑國棟趕緊拿著棒子出去,對方已經(jīng)乘車跑了。
老家不能待了,苑國棟只好帶著妻子“轉(zhuǎn)戰(zhàn)”其他城市,一邊“流浪”,一邊抓賊。他最愛去的地方就是車站、市場、醫(yī)院等流動人口密集的地方?!坝行┬⊥祵iT在醫(yī)院附近行竊,被偷的都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屬,那可是救命錢啊?!崩显氛f,除了醫(yī)院的小偷,從今年開始,他還專門盯上了盜竊電動車和汽車的賊,“因為案值大,這些賊被抓住以后都會被判刑。”
現(xiàn)在,張琳跟著苑國棟走南闖北,這對“反扒情侶”配合得珠聯(lián)璧合,苑國棟抓小偷時,張琳就勸說被偷者留下來做證。學(xué)法律出身的張琳還經(jīng)常教識字不多的苑國棟一些法律知識,以免苑國棟在抓賊過程中,觸犯法律。
抓賊讓老苑得到了很多滿足,但也有讓他尷尬的事情?!罢f出來不怕你們笑話,自從我倆結(jié)婚以來,就一直花張琳的錢,到現(xiàn)在她的積蓄也花光了。天天靠老婆養(yǎng)活著,擱誰那兒也磨不開面子。不過,一想到抓賊,也就顧不了那么多啦?!薄袄显窂牟惶舫裕類鄢缘木褪秦i肉燉粉條,每頓飯兩個饅頭,一份豬肉燉粉條,三塊錢就解決了,而且他從不喝酒,這也省下不少錢呢。”張琳笑著說,“我理解他,也支持他,要不當(dāng)初也不會嫁給他!”
妻子張琳總是為苑國棟的安全而提心吊膽?!坝幸淮伪恍⊥低眰?,傷口深度從腋下直達(dá)背闊肌,處理時縫了10多針,慶幸沒有傷到大動脈,否則命都難保?!睆埩栈貞浾f,老苑受傷最重的一次,連骨髓都被小偷扎出來了,至今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疼。
因為與賊常常正面交鋒,苑國棟也成了好多盜賊的“眼中釘”。曾有小偷在丟棄的錢包里給他寫過恐嚇信,至今苑國棟還留著一張,上面寫著:姓苑的,你要再跟著我們,小心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在與小偷周旋過程中,感覺自己力量單薄的苑國棟也曾求助于110,最多的時候,一天要打十幾個。
有一件事,老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非常氣憤。有一回,他碰上三個小偷偷了一位婦女的手機,他沖上去抓住小偷,問那婦女是不是丟了手機,那女的一看,說不是,扭頭就跑。老苑和小偷打了起來,最后將其制服。這時候,那女的又回來向老苑要手機,說是自己丟的?!澳悴皇钦f不是你丟的嗎?”老苑氣得當(dāng)時就把手機摔到了地上,那婦女一言不發(fā),走了。
苑國棟夫婦的反扒行為得到了社會的認(rèn)可,每到一地都有媒體報道他們的事跡,有些單位還請他們?nèi)プ龇窗侵v座。別看苑國棟只有小學(xué)文化,但結(jié)合自己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老苑會把反扒講得有聲有色?!爱吘刮沂呛苡薪?jīng)驗,走在大街上,我用余光就能看見誰可疑,就是不需要大片地去看人,主要瞅眼神和細(xì)節(jié)。比如穿鞋子,一般小偷不會穿皮鞋,他穿的都是跑鞋。”
“你到各地反扒的目的是為了啥?”面對這樣的問題,老苑很率真,“一方面抓賊有癮,跟釣魚似的,有成就感;另一方面我想通過我的行動,在各地兒把恨小偷、抓小偷的風(fēng)氣帶起來?!?/p>
伴隨老苑的不僅僅是鮮花與掌聲,更有質(zhì)疑與反思。在苑國棟隨身攜帶的反扒“裝備”里,有用于喬裝打扮的假發(fā)、墨鏡等,抓賊時若遇到竊賊行兇反抗,苑國棟只能徒手制服對方,可吃虧的幾率大多啦。
老苑還說,一些受過盜賊騷擾的單位對他十分歡迎,為他免費提供住宿,有市民還會招呼他吃飯,并索性拉他到自己所在的社區(qū)或者街道去抓賊。這樣就節(jié)省了他的經(jīng)費開支。因反扒成績突出,他還得到當(dāng)?shù)毓矙C關(guān)的一些物質(zhì)獎勵。
老苑,這位集贊揚與非議于一身的民間反扒者,在磨煉中多了些思索,他說:“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反扒還要靠公安、靠大家。”同時,他們的反扒志愿者聯(lián)盟已有十幾個人。按照他的說法,這些徒弟最小的23歲,都有自己勉強能糊口的職業(yè)。他們分布在河北各個城市,如果發(fā)現(xiàn)某個地方偷盜特別嚴(yán)重,就會集合起來去那集中反扒。張琳說,有五個徒弟吃住都在她家,所以平時負(fù)擔(dān)也挺重,“我們一般不炒菜,就吃點饅頭和包子什么的?!?/p>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