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鶴影
(作者系原翔安一中校長兼黨支部書記)
蔡啟瑞,物理化學家、化學教育家,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催化化學的主要奠基人之一。1913年12月出生于泉州府同安縣馬巷 (今廈門市翔安區(qū)馬巷鎮(zhèn))。1926年6月至1928年1月,就讀于集美初級中學16組,1928年9月至1929年7月,就讀于集美中學高中部,1929年9月就讀于廈門大學預科,后因病休學二年,1933年至1937年就讀于廈門大學化學系。畢業(yè)后留校任教。1947年赴美國留學,1950年獲俄亥俄州立大學化學博士學位。1956年回國后,任教于廈門大學化學系,擔任博士生導師、校學術委員會主任。1978年至1982年間,蔡啟瑞任廈門大學副校長。1979年至1988年間任物理化學研究所所長。1980年當選中國科學院化學部學部委員 (院士)。他還曾任國際催化大會理事、中國化學會理事、固體表面物理化學國家重點實驗室學術委員會主任、國務院首屆學位委員會委員、廈門市科協(xié)主席、全國人大代表等職。
蔡啟瑞長期從事催化理論、酶催化和非酶催化固氮成氨、碳一化學、輕質(zhì)烷烴化學和結構化學等方面的研究。較早提出絡合活化催化作用的理論概念,總結出絡合催化可能產(chǎn)生的 “四種效應”,提出固氮酶促反應中ATP驅(qū)動的電子傳遞機理,N2、CO的氫助活化和甲烷等輕質(zhì)烷烴的氧助活化機理。并曾對我國大化工發(fā)展戰(zhàn)略提出有指導意義的見解。
馬巷鎮(zhèn)里是閩南金三角一個小有名氣的古鎮(zhèn),地靈人杰,素有海濱鄒魯之稱。在科技璀璨的群星中,蔡啟瑞則是一顆燦爛的明星,閃爍著耀眼奪目的光芒。
我雖忝屬蔡先生同鄉(xiāng),卻是兩代人。1947年春,他漂洋過海赴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研究生院深造,那年我才八歲。1956年3月,他拋棄高薪職位和優(yōu)越科研環(huán)境,毅然回國受聘于廈門大學時,我已到外地念書了。蔡先生名聞遐邇,我卻對他知之甚少。但從家鄉(xiāng)人的口中,我聽到不少關于他勤奮好學、聰慧過人的傳聞,油然而生敬仰之情。到了我結婚后,內(nèi)子的娘家與蔡先生的舊居只有一巷之隔,門戶相對。這時,我才在岳父家看到蔡先生回鄉(xiāng)探望老母的匆匆身影,內(nèi)子也時不時對我提起他的為人。至此,我心儀已久的蔡先生才和科學家的現(xiàn)實漸漸融為一體。
蔡啟瑞先生出生在一個華僑店員家里。他父親背井離鄉(xiāng),先漂泊于越南東京,后謀生到安南,風里來,雨里去,積勞成疾。蔡啟瑞僅18個月時,父親便病逝他鄉(xiāng)。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蔡先生的家庭頓時陷入困窘的境地。斷瓦頹垣的危房,隅立于小巷的深處。每當夜闌人靜,衰敗的窗欞透出昏黃的煤油燈光,“滴答滴答”的縫紉機聲,從幽暗的巷道輕輕地飄出,如泣如訴……那是他老母在替人做衣裳,靠針線活來哺育襁褓中的他。
小時候的蔡啟瑞心懷高遠,聰敏好學??稍陲L雨如晦的歲月里,古老的小鎮(zhèn)的教育非常滯后,雖有初級小學,但離家遠,蔡先生年幼,老母又不能接送他。好在他家附近有一間 “育嬰堂”,內(nèi)設小小的識字班。他的啟蒙之航,就是從這簡陋黌舍啟錨的。后來為了求學,他輾轉(zhuǎn)他鄉(xiāng)異地;因手頭拮據(jù),求學時斷時續(xù),其間當過學徒,執(zhí)過教鞭。1928年9月,他在嘉庚先生傾資興辦的集美初級中學就讀,學校有科學樓,學生常做實驗,這激起了他的求知欲望,漸漸地他癡迷上了化學?,F(xiàn)在人稱蔡老是催化泰斗,那筑建催化化學學科寶塔的第一塊基石就是在此奠基的。后來他就讀于廈門大學化學系,畢業(yè)后留校任教。因成績卓絕,校方欲選派他赴美深造??纱饶冈谔?,本不宜遠行。但為了報效祖國,他別母拋雛,求學異邦……
我曾經(jīng)疑惑,出身寒門的蔡先生,在長夜難明漫漫求學之路上,是誰支持他攻關不息?老母的針線活,微薄的工錢,夠嗎?究竟是誰給他無窮的動力源呢?
關于蔡先生的種種傳聞,已使我約略能觸摸到他那厚重的歷史,可我一點也不敢輕易下論斷。當他置身于悠悠歲月氤氳的濃厚氛圍中時,我真想叩聽他那律動的心聲。
“文革”武斗期間,蔡啟瑞在家鄉(xiāng)待了將近半年,我也回鄉(xiāng)避難。閑著無事,有時我也跟內(nèi)子到他家聊聊。
那時,蔡啟瑞五十幾歲,儒雅的外表,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是留洋的大學者。他長年在外頭,偶爾回鄉(xiāng),當他穿街過巷時,有人說他是窮教書匠,有人說他是下鄉(xiāng)的小干部,只因他那白皙的臉、那瘦挑微駝的身材、那樸素的衣杉。鄉(xiāng)親們惟獨沒有想到,這是名聞海內(nèi)外的科學家蔡啟瑞回鄉(xiāng)來了。
面對可親可敬的蔡先生,我的緊張情緒頓時釋然。于是,平時的疑惑,我坦然相陳,“是誰支撐您攀越科學高峰?”他深情地說:“我有今天,全靠校主陳嘉庚先生的支持。你想想,一個窮苦孩子要學有所成,需付出比一般人更多的艱辛。單講學費,家里的補貼僅僅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嘉庚先生的助學。我讀小學時受嘉庚先生的資助,學費比較省。上集美中學時,甚至不要交學費。上廈門大學,我得到嘉庚先生的獎學金??梢哉f,陳校主富有前瞻思想,他懂得科教興國,傾資辦教育,培養(yǎng)眾多人才,我僅僅是其中一個吧。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正緣于此,蔡啟瑞身在異鄉(xiāng),心系祖國。1950年4月6日,正當母校廈門大學29周年校慶,他發(fā)來越洋電報祝賀:“祖國大地皆春,我懷念您啊,祖國!”寥寥數(shù)語,拳拳愛國情溢于言表。當五星紅旗飄揚在祖國上空,他的報國之心更為迫切,盡管抗美援朝的戰(zhàn)爭爆發(fā),中美對峙,在美國的中國專家學者不準回國。他有家歸不得,國有難不能效勞。他心急如焚,望穿秋水,年年堅持遞交回國申請。盼啊盼,盼到1955年底,才等到離境簽證??墒沁€要辦業(yè)務的移交手續(xù),不能馬上走。
為了趕最近一班船,蔡啟瑞日夜打點行裝。他懂得新中國百業(yè)待興,科研成果比什么都重要。他自己的私事一點也沒有辦,卻爭分奪秒地收集資料,整理科研成果,把幾年來實驗的數(shù)據(jù)一頁頁拍成照片,準備統(tǒng)統(tǒng)帶回祖國。到了1956年3月,船期已定了,個人該辦的私事卻沒有辦。朋友勸他等下班船再走,他頭一擺,義無反顧地說: “我一天也不能等了?!?/p>
其實,蔡啟瑞并不富裕,但是為了早一天回到祖國,他——
再等兩天就能領到一個月的薪俸,放棄了;
保險金手續(xù)沒時間辦理,不要了;
小汽車來不及處理,扔下了;
不便攜帶的東西,全丟了;
……
他原想繞道新加坡看望堂叔,也不能成行。他放棄的東西太多了,唯獨對祖國執(zhí)著追求的赤忱之心不可丟!他曾在一篇《祖國頌》文章中抒發(fā)了這種愛國情懷:“我們的祖國,好比是我們的母親,在她的懷抱里,我們永遠感到溫暖。而且無論我們走到哪里,走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永遠與她同命運、共榮辱?!?/p>
蔡啟瑞把名利看得非常淡。1956年,廈門大學根據(jù)蔡啟瑞的才學和資歷,準備把他的職稱定為二級教授。他知道后找到系領導,要求降級。到系里請求未果,他又找到當時的校長王亞南教授。王亞南看到蔡啟瑞那一臉認真、執(zhí)著的表情,笑著說:“這是領導集體評議的,定你二級教授完全應該?!薄安恍小S械南壬Y歷比我高,才三級,我也只能定三級?!?/p>
幾天后,在校長辦公室布告欄上,一份蔡啟瑞要求降低職稱的申請報告在全校引起轟動。他也成為廈大有史以來第一個自請降級的人。
1977年提職稱時,僧多粥少,他堅持把名額讓給系里其他教師。直到1978年,系里老師一致公認蔡啟瑞評為一級教授當之無愧,硬將他評為一級教授。但是,提級時補發(fā)的工資蔡啟瑞卻一直不肯接收,只好被保存在化學系。
回國之后,蔡啟瑞憑著這顆熾熱的心,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學與科研工作之中。他急國家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只要社會主義建設所需要的,犧牲個人的利益在所不惜。上個世紀50年代末的一天,當蔡啟瑞聽到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一則消息——在我國的松遼平原發(fā)現(xiàn)儲藏豐厚的石油時,心情激動萬分:祖國剛剛獲得新生,可是化學工業(yè)和煉油工業(yè)還十分落后,要改變這一現(xiàn)狀,催化科學基本上還是一項空白,需要有人去填補。
國家的需要,就是科學家責無旁貸的職責。蔡啟瑞回國后,正潛心研究離子晶體極化現(xiàn)象等系統(tǒng)理論,又初見成效。如果改行轉(zhuǎn)向催化科學研究,一切要從零開始,而手頭上嘔心瀝血研究的課題即將獲得成果卻要棄而不顧,這對于一個科學家來說比割心頭肉還痛呵!但蔡啟瑞為了國家的利益,民族的振興,他義無返顧地中途改行,無怨無悔。
在校領導和時任廈門大學理學院院長、化學系系主任盧嘉錫先生的支持下,1958年秋天,蔡啟瑞和他的助手們在廈門大學建立了我國高校中第一個催化教研室,并從此成為我國催化科學研究的基地之一。
幾經(jīng)探索,碩果累累,蔡啟瑞成為中國催化化學學科奠基人。國際上先后用來做催化劑的汞、鉛、砷和鎘等元素均有劇毒,嚴重損害人們的健康。他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憑借自己深厚的理論基礎,勇于實踐,終于制成無毒催化劑。他勇攀高峰,自強不息,攻克道道科學難關,在科研方面取得突出成就,在人才培養(yǎng)方面桃李滿門,其師德人品同樣為國內(nèi)外同行所稱道。中國化學界大師唐敖慶稱贊他:“學如流水行云,德比松勁柏青”。美國駐華使館前科技文化參贊施呢潑教授認為蔡啟瑞是中國幾位了不起的教育家之一。
在科研生涯中,蔡啟瑞對化學模擬生物固氮酶的研究是他與盧嘉錫先生和唐敖慶先生等協(xié)作攻關的一個新課題。上個世紀30年代,他與盧嘉錫同在廈門大學化學系就讀。盧嘉錫出國留學時,蔡啟瑞畢業(yè)留校正是接替盧嘉錫的助教工作。1945年,盧嘉錫學成回國后擔任廈大理學院院長兼化學系系主任,他十分贊賞蔡啟瑞,全力推薦蔡啟瑞赴美留學?;貒笏麄冇植⒓绻リP。上個世紀70年代初,在中國科學院的主持下,蔡啟瑞與唐敖慶先生、盧嘉錫先生聯(lián)袂參加化學模擬生物固氮的研究。為了探索出酶活性中心固氮模型,蔡啟瑞與盧嘉錫分別在廈門和福州,從略微不同的角度在國際上最早提出了原子簇結構的固氮酶活性中心模型。但名師們都淡泊名利,胸懷博大、精神境界崇高。每當人們議論這一成果時,蔡啟瑞總是先講盧先生,而對自己卻從不張揚。1986年11月,中國化學會、福建省化學會、中國科學院福建物質(zhì)結構研究所、廈門大學、福州大學和廈門市人民政府聯(lián)合舉辦祝賀盧嘉錫、蔡啟瑞從事化學工作50周年學術討論會。鷺島之濱云集了全國各地的200多位教授、專家、學者。當記者爭先恐后地采訪這兩位被譽為 “化學泰斗、士林師表”的老師時,蔡啟瑞總是謙讓地說:“我能取得一點點成績,也是前人種樹,后人乘涼。我在廈大的早期工作,都是得到盧先生支持的?!倍R嘉錫對蔡啟瑞努力求學卻作了生動概括:“探賾索隱老而彌篤,立志創(chuàng)新志且益堅?!眱晌换瘜W大師的高尚情操在科學界留下一段佳話。
回國近半個世紀,蔡啟瑞付出的實在太多了。他勤耕苦礪,嘔心瀝血,發(fā)憤圖強地遨游在知識海洋,孜孜求索,奮斗不息。他羸弱的身軀有著旺盛的活力,一次又一次地戰(zhàn)勝病魔的吞噬。1979年他胃切除四分之三,術后嚴重低血糖,經(jīng)常頭暈目眩。1982年夏天,有一天,他突然暈倒在地。送到醫(yī)院搶救,診斷為脾拉裂,大量內(nèi)出血,不得不又要切除脾。那是風雨交加的日子,手術一動,大量出血,血庫沒有血,暴風驟雨的惡劣天氣,血漿調(diào)不來。蔡啟瑞病情惡化,危在旦夕。血!血!血!血就是生命,不能及時輸血,生命之火就會熄滅。廈門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高度重視,坐鎮(zhèn)指揮,人民子弟兵奮勇獻血,挽救蔡啟瑞于危亡之中。兩次腹腔手術,引起腸黏,1984年又做了第三次大手術。黨和人民對科學家關懷備至,蔡啟瑞無恙了。他又身先士卒,帶領這支被譽為 “國家登山隊”的催化戰(zhàn)斗集體勇攀高峰……
蔡先生重任在肩,工作繁忙,我也不便多去打攪。從那次在他舊居敘談之后,他有時還是回家看看,卻是悄悄來,靜靜走,不聲張,難得見上一面。直到我退休棲居市區(qū),偶爾在路上碰到,見他行色匆匆,也只是頷之而已。2002年3月間,《集美校友》編輯部知道我與蔡先生同鄉(xiāng),便囑咐我去采訪他。
有一天清晨,我和老伴步入廈門大學的菁菁校園,因從未到過他府上,只得七轉(zhuǎn)八拐地找到敬賢樓。我輕按門鈴,門開了,和藹慈祥的蔡先生把我們讓進客廳?!袄相従恿?,坐,坐。”蔡先生忙著沏茶,保姆連忙接過手去,邊斟茶邊說:“蔡先生知道你們要來,早早吃完飯等著。要是平時,他現(xiàn)在還在忙哩,飯都顧不得吃。”他已望九之年了,身材高大,有點瘦,白發(fā)蕭蕭。但他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走路、說話都快,做事還很利索。我慶幸動過幾次刀的蔡先生,身體還硬朗得很。
置身于樸實無華的客廳,我仿佛又走進陳嘉庚先生的故居,兩者何其相似啊。沒有刻意的裝飾,只求天然的本色。木的窗欞,塑料的地板。環(huán)顧四周,沒有氣派豪華的真皮沙發(fā),只有陳舊簡易的藤條靠背椅,一茶幾再普通不過了,一臺25寸的彩電,也許就是這簡樸客廳里唯有的高檔品。斯是陋室,簡樸而溫馨。
我說明了來意,蔡先生馬上接著說:“我對集美有不解的情節(jié)。陳嘉庚先生在社會黯澹長夜漫漫中,看到開發(fā)智力資源的重要性,傾資興學,在政治、經(jīng)濟、人文、科技各領域培養(yǎng)出如此眾多出類拔萃的人才,實在功不可沒;他親手制定的校訓‘誠毅’是我們立身之本,那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激勵著我們每個校友。我回國不久,到祖國各地參觀考察,領略多嬌的河山。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學再好,我也不受聘,偏選在廈門大學從教,這是我對校主的情緣,因為廈門大學是校主創(chuàng)辦的。當年新加坡的經(jīng)濟受到戰(zhàn)事的沖擊,生意蕭條,政府接辦廈門大學,擬改為福建大學。為了發(fā)揚光大陳校主的精神,薩本棟校長竭力主張不改校名……”
蔡先生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粗黑的雙眉鐫刻著歲月的艱辛,胸中舒展著世紀的情懷。他深情地緬懷薩本棟校長,用濃濃的鄉(xiāng)音敘述薩校長的高風亮節(jié)——
薩本棟是清華大學的名教授,蜚聲海內(nèi)外?!捌摺て摺北R溝橋事變,廈門大學由政府接辦,為了將陳嘉庚創(chuàng)辦的大學辦得更好,年方35歲的他,便臨危受任校長,至1945年應邀赴美講學為止,前后八年。這八年是炮聲隆隆的八年,是學校內(nèi)遷長汀的八年。在極端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里,薩本棟校長以陳校主的精神辦學,創(chuàng)建基業(yè),聲譽大振,廈門大學被稱為加爾各答以東最佳學府。
“薩本棟校長為弘揚嘉庚精神,鞠躬盡瘁,日夜操勞。他初來廈大,身體挺好的,常跟員工打網(wǎng)球。在八年的日日夜夜里,他除了肩負繁重的校務,還教了數(shù)門的課程,終于積勞成疾,離開廈大時是拄著拐杖走的?!辈滔壬潎@不已,“薩本棟校長是我的楷模。我開了幾次刀,還能工作,完全是陳校主自強不息的精神所激勵,也是受薩本棟校長的感染??!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chǎn)力,這是我等畢生所要為之奮斗的??!”
人總要有點精神。蔡啟瑞先生正是這樣,雖被 “文革”耽誤了十年,卻猶如伏櫪之驥,終于等到掃清陰霾的日子,迎來了科學的春天。此時,他雖已到耄耋之年,卻不待揚鞭自奮蹄,不僅為我國催化科學的創(chuàng)立和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而且在人才培養(yǎng)方面也取得突出成績。1984年2月9日,鄧小平同志視察廈門經(jīng)濟特區(qū)時,蔡啟瑞等教授受到他的親切接見。
院士是沒有退休的,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推動干部退休制度,也為了讓年輕人有更多的機會,蔡先生帶頭辦了退休,成為廈大唯一退休的院士。但實際上,他是 “退而不休”,望九之年了,他還經(jīng)常到實驗室,指導著博士生。他活到老學到老,80歲才學計算機,用計算機處理文章、畫圖……
東隅雖已逝,但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蔡啟瑞仍孜孜不倦地搞科研。深夜,他家書房的燈常亮,映著他那微駝的身影。同事勸他注意身體時,他卻說:“生我育我的家園,還待我們?nèi)ラ_發(fā);科學上的難題,還要我們?nèi)スタ?。敢將衰朽惜殘年?只要我有一口氣,我還要工作!”
告別蔡老,徜徉在花紅柳綠的人流中,我心想,在物欲橫流的今天,蔡老生活上毫不奢求,卻執(zhí)著地追求人生最美好的價值——自己的理想,他的人品宛如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