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淑芳
(1湖北理工學(xué)院師范學(xué)院,湖北黃石435003;2湖北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湖北黃石435002)
賈氏何曾聚族居*
胡淑芳1,2
(1湖北理工學(xué)院師范學(xué)院,湖北黃石435003;2湖北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湖北黃石435002)
《紅樓夢》表面給人們的信息是:賈氏華麗家族在寧榮街上聚族而居。然而,仔細分析文本,我們卻發(fā)現(xiàn):寧國府、榮國府以及賈赦的“一等將軍府”似乎是不相連接的獨立建筑。
《紅樓夢》;賈家;散居;獨立建筑
《紅樓夢》這部巨著給后世留下了許多謎題,引起了讀者、研究者孜孜不倦進行探求的興趣。其中引人思索的問題之一就是:從這部小說表面的信息看,寧榮街上有寧國府、榮國府和賈赦的“一等將軍府”。這一點,以前的讀者、研究者往往深信不疑。因為小說明確得很:“當日寧榮二宅,雖有一小巷界斷不通,然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連屬?!?第十六回)至于賈赦的家,第三回說:“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榮府中花園隔斷過來的”。第十六回又說:“(大觀園)山石樹木雖不敷用,賈赦住的乃是榮府舊園,其中竹樹山石以及亭榭欄桿等物,皆可挪就前來?!保?]
可是,當研究者繪制賈府實景圖的時候,往往遇到難題:單項居所景觀基本無誤,然而要繪成總圖,卻發(fā)現(xiàn)小說敘述矛盾百出,根本無法按照書中敘寫完整重現(xiàn)。因此,不同的研究者繪制的賈府平面圖往往不同。這是什么原因呢?仔細分析文本,我們發(fā)現(xiàn):寧國府、榮國府和賈赦的“一等將軍府”,很可能是并不相互連接的獨立建筑。
之所以說榮國府、寧國府不相連屬,是因為兩府人員往來必須借助車馬——坐車騎馬。其馬車(或騾車)大約需要行走一個半小時。不僅距離頗遠,而且沿途荒涼。
第七回,鳳姐和賈寶玉從榮國府出發(fā),“姐兒兩個坐了車,一時進入寧府”?;厝サ臅r候,碰上焦大罵人,“正罵的興頭上,賈蓉送鳳姐的車出去”。第十一回,為祝賀賈敬的壽辰,邢、王二位夫人都是坐車來往,而賈寶玉則是“李貴才拉過馬來,寶玉騎上,隨了王夫人去了”。第四十三回,“尤氏……命人伺候車輛,一時來至榮府”,回去又是“尤氏一徑出來,坐車回家”。第七十六回,中秋賞月,賈母遣邢夫人與蓉兒媳婦先歸,“蓉妻答應(yīng)著,送出邢夫人,一同至大門,各自上車回去?!?/p>
由此可知,兩府人員往來需要借助車馬,確鑿無疑。那么,榮寧二府之間,坐車需要走多長時間呢?“王熙鳳協(xié)理寧國府”時,鳳姐說:“卯正二刻我來點卯,巳正吃早飯,凡有領(lǐng)牌回事的,只在午初刻。戌初燒過黃昏紙,我親到各處查一遍,回來上夜的交明鑰匙。第二日仍是卯正二刻過來?!?第十四回)
卯正二刻必須在寧國府點卯,王熙鳳何時起床呢?小說言道:
“那鳳姐必知今日人客不少,在家中歇宿一夜。至寅正,平兒便請起來梳妝。及收拾完備,更衣盥手,吃了兩口奶子糖粳米粥,漱口已畢,已是卯正二刻了。來旺媳婦率領(lǐng)諸人伺候已久。鳳姐出至廳前,上了車,前面打了一對明角燈,大書榮國府三個大字,款款來至寧府。”
其實“卯正二刻”是王熙鳳到達寧國府“點卯”的時間,不是從榮國府出發(fā)的時間。
想一想:寅正即早晨3點王熙鳳在榮國府起床,卯正二刻約早晨5點半到達寧國府。就算鳳姐梳洗打扮要花一個小時,她的車子在路上至少也要行進一個半小時。今天馬車、騾車每小時大約能行8公里左右,考慮到古代道路和車輛的狀況,加上王熙鳳的車隊是“款款”行來,走得緩慢平穩(wěn),因此,一個半小時大約能走5公里以上。這,就是榮寧兩府之間的距離。
此處小說用語平淡,似乎每天都是寅正起床。程乙本的修訂者可能認為鳳姐起床未免太早,于是改為:
“那鳳姐知道今日的客不少,寅正便起來梳洗,及收拾完備,更衣盥手,喝了幾口奶子,漱口已畢,正是卯正二刻了?!保?]
程乙本意為:因為客人太多,所以特地早起。可是,巴巴地起個絕早,卻并沒有提前來到寧國府。這還是說明:王熙鳳必須寅正起床,才能在卯正二刻準時到達。這樣修改,只是進一步讓我們知道:榮寧兩府之間距離如此之遠,讓程乙本的修訂者都很驚詫。
這并不是唯一的證據(jù)。此回還寫賈璉陪林黛玉到蘇州奔喪,王熙鳳為賈璉收拾冬衣:
“趕亂完了,天已四更將盡,總睡下又走了困,不覺天明雞唱,忙梳洗過寧府中來。”
四更是丑時,五更是寅時。四更將盡就不再睡覺,還是在寅正即早晨3點就“忙梳洗過寧府中來”。一個“忙”字可見,要趕在“卯正二刻”到達寧國府,動作慢了就來不及。
正因為榮寧兩府距離頗遠,王熙鳳如此奔波,實在辛苦,所以小說才會說“那鳳姐不畏勤勞,天天于卯正二刻過來點卯理事”。因此,賈珍在請求邢、王二夫人讓王熙鳳幫忙料理秦可卿的喪事獲準后,才會對鳳姐說:“妹妹住在這里,還是天天來呢?若是天天來,越發(fā)辛苦了,不如我這里趕著收拾出一個院落來,妹妹住過這幾日倒安穩(wěn)?!比绻课菹噙B,一墻之隔,賈珍根本用不著提出要大費周章地收拾出一個院落來供鳳姐住宿。
此外,秦可卿逝世后,賈寶玉立刻要到寧國府去,賈母不同意:“夜里風(fēng)大,等明早再去不遲。寶玉那里肯依。賈母命人備車,多派跟隨人役,擁護前來”。由第九回寶玉上學(xué),我們知道:一般跟隨寶玉出門的人,至少有8個男子:李貴等四個大漢,茗煙等四個小廝。第十六回秦鐘病重,賈寶玉探病,也是“李貴、茗煙等跟隨”,此外,可能還有奶娘丫鬟等人。
賈寶玉坐在車上,不僅讓老祖母擔(dān)心“夜里風(fēng)大”,還要“多派跟隨人役,擁護前來”。也只能說明榮寧兩府不僅距離較遠,而且路途僻靜荒涼。如果只是一墻之隔,哪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
庚辰本唯一一次特別強調(diào)榮寧二府近在咫尺是第七十五回。天黑了,尤氏向賈母告辭出來,走至大門前上了車。
“因二府之門相隔沒有一箭之路……所以老嬤嬤帶著小丫頭,只幾步便走了過來,……尤氏大車上也不用牲口,只用七八個小廝挽環(huán)拽輪,輕輕的便推過這邊街磯上來?!?/p>
可是,三家評本[3]和程乙本,這段文字卻是這樣的:
尤氏向賈母告辭出來。“走至二門外,上了車,眾媳婦放下簾子來,四個小廝拉出來,套上牲口,幾個媳婦帶著小丫頭子們先走,到那邊大門口等著去了”。
如果榮寧兩府的確在同一條街上,就不太需要“套上牲口”。庚辰本很像是知道“套上牲口”不合情理,才特意加以說明。
榮國府與賈赦家也不像是房屋相連。第三回:
邢夫人“遂帶了黛玉,與王夫人作辭,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門,早有眾小廝們拉過一輛翠幄青紬車來,邢夫人攜了黛玉坐上,眾婆娘放下車簾,方命小廝們抬起,拉至寬處,方駕上馴騾,亦出了西角門,往東,過了榮府正門,便入一黑油大門中,至儀門前,方下來,眾小廝退出,方打起車簾,邢夫人攜了黛玉的手,進入院中?!?/p>
按照小說第三回的說法,賈赦家與榮國府是一宅分為二院居住。這樣的兩家,一般會有便門相通。既無便門可通,又要坐上“馴騾”拉的車往來,若是相連的房屋,這樣走來太費事。
第四十六回還寫到:“(鳳姐)因見邢夫人叫他,不知何事,忙另穿戴了一番,坐車過來。”聽說是公公賈赦想打鴛鴦的主意,王熙鳳為避免泄密的嫌疑,就拉邢夫人一道過榮國府,說:“我才進大門時,見小子們抬車,說太太的車拔了縫,拿去收拾去了;不如這會子坐了我的車,一起過去倒好。邢夫人聽了,便命人來換衣服,鳳姐忙著服侍了一回,娘兒兩個坐車過來?!笨磥恚绻荒茏?,邢夫人難以快捷到達榮國府。也只有賈赦居處與榮國府相距很遠,這樣的敘寫才符合生活邏輯。
種種跡象都表明:所謂寧國府、榮國府、賈赦的“一等將軍府”的原型,很可能并不是互相連接的建筑群。這些散布在北京城不同街巷的建筑被捏合到一起,可能是作家為了行文的方便,也可能是為了突出賈家的顯赫地位和富貴權(quán)勢。雖然小說在經(jīng)過不同文人修改的過程中,與原稿漸行漸遠,逐漸形成這種局面,但是沒有完全泯滅原稿舊有的痕跡,因而我們?nèi)匀豢梢钥闯龆四摺?/p>
另外,小說雖然曾寫到寧榮街,但有時卻只稱為“寧府街”。第十九回,賈珍請看戲,賈寶玉和茗煙溜出寧國府后門偷偷去到襲人家。襲人的哥哥花自芳護送寶玉“來至寧府街”,仍進后門回到東府。這是作者的簡稱還是疏忽,或者街名本來就叫“寧府街”,只有寧國府才在這條街上?不得而知。
大觀園只與榮國府連成一片,與寧國府則相距很遠。
其一,只有從榮國府才可以進出大觀園。
第十七回、十八回,大觀園完工后,賈珍請賈政檢閱,賈政從榮國府直接進入大觀園。元妃省親,先進榮國府,再到大觀園,出園直接來到賈母正室。賈母幾次在大觀園飲宴,也是直接從榮國府入園。另外,寶玉的外書房在賈母儀門外,名綺霰齋(第二十四回)。第二十八回,寶玉要出門,就在書房坐等小廝到怡紅院拿衣服。第四十四回鳳姐潑醋打平兒,平兒被李紈拉入大觀園安慰。第五十一回,鳳姐和賈母王夫人商議在大觀園設(shè)立小廚房:“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帶著姑娘們在園子里吃飯一樣。等天長暖和了,再來回的跑也不妨”??梢?,此前李紈和姑娘們住在大觀園,吃在榮國府。這些都表明:榮國府與大觀園緊緊相連。
特別是第五十九回明確說:“園中前后東西角門亦皆關(guān)鎖,只留王夫人大房之后系他姐妹出入之門……不必關(guān)鎖”。
但小說前一百回,沒有一處寫到從寧國府和賈赦家可以直接進入大觀園。葛真先生說:“因為大觀園是為榮府賈政女兒修建的,不能設(shè)門以通賈赦院或?qū)巼?。”?]這個說法不近情理。此前第十六回曾說,寧國府的會芳園、賈赦的花園都已經(jīng)被并入了大觀園,怎么可能不讓寧國府和賈赦家的人進入?
可能《紅樓夢》后來的修訂者也想不通這個問題,于是在第一百〇二回,唯一的一次寫到:“尤氏過來送探春起身,因天晚省的套車,便從前年在園里開通寧府的那個便門里走過去了”。賈蓉也對父親說:“前日母親從西府去,回來是穿著園子里走來家的”。
形成這種狀況的奧妙可能是:寧國府與大觀園不相連接,寧府花園并沒有被并入大觀園。
其二,大觀園與寧國府距離極遠,寧府女眷鮮有機會入內(nèi)。如果逗留時間稍長,只能借住園中,不便回家住宿。
第六十三回,尤氏帶著佩鳳、偕鴛二妾來到大觀園,“這二妾亦是青年嬌憨女子,不常過來的,今既入了這園,再遇見湘云、香菱、芳、蕊一干女子,所謂‘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二語不錯,只見他們說笑不了,也不管尤氏在那里,只憑丫鬟們?nèi)シ?,且同眾人一一的游頑”。
第七十一回,賈母八十大壽,“這幾日,尤氏晚間也不回那府里去,白日間待客,晚間在園內(nèi)李氏房中歇宿”,“到鳳姐兒房里來吃飯”。一次,鳳姐太忙,無法按時開飯,尤氏就對平兒說:“既這樣,我別處找吃的去。餓的我受不得了?!眮淼解t院,尤氏因說餓了,“襲人裝了幾樣葷素點心出來與尤氏吃”。后來鳳姐兒打發(fā)人來請吃飯,尤氏道:“我也不餓了,才吃了幾個餑餑,請你奶奶自吃罷。”如果寧國府與大觀園園墻相連,堂堂的寧國府主子奶奶尤氏,大可以回家吃飯住宿,沒必要在榮國府受屈挨餓。第七十五回,尤氏來到大觀園,因“中晌未洗臉”,借用李紈丫頭素云的“脂粉”,且說“我凡過來,誰的沒使過?”主子奶奶將就使用下人的物品洗臉化妝,而且不止一次,可見的確是距離太遠,無法回家梳洗打扮。
此外,寧國府女眷從不參加大觀園的大型娛樂活動。第三十八回,大觀園眾女士吃蟹詠菊:“上面一桌,賈母、薛姨媽、寶釵、黛玉、寶玉;東邊一桌,史湘云、王夫人、迎、探、惜;西邊靠門一桌,李紈和鳳姐的”,“廊上擺了兩桌,讓鴛鴦、琥珀、彩霞彩云、平兒去坐”,另擺一桌,“請襲人、紫鵑、司棋、待書、入畫、鶯兒、翠墨等一處共坐”。湘云甚至“令人盛兩盤子與趙姨娘、周姨娘送去”??墒?,不見邢、尤等人蹤影。第四十回,“史太君兩宴大觀園,金鴛鴦三宣牙牌令”;第四十一回,賈母等人領(lǐng)劉姥姥游覽大觀園;第四十九回,賞雪、吟詩、吃燒烤等等,這些榮府女眷大型群體活動,均是如此。倒是借住在榮國府的薛姨媽頻頻出鏡。榮國府既不邀請邢夫人、尤氏等,她們也不主動參與,就算她倆不喜熱鬧,從禮節(jié)上講,作為兒媳、孫媳,他們也理應(yīng)追陪老祖宗以表孝心,以博歡心,以盡義務(wù)。邢夫人、尤氏等人之所以在這些大型活動中銷聲匿跡,唯一的解釋就是:寧國府、賈赦的家都與榮國府相距太遠,邢尤等人根本沒有得到榮國府舉行活動的消息。
至于節(jié)日、生日這類聚會,出于親戚之間禮尚往來的需要,邢夫人、尤氏一直參與其中。第四十二回鳳姐生日,小說特別強調(diào)說“珍兒媳婦等都叫了來”;第五十三回、第五十四回,“元宵開夜宴”;第六十二回,賈寶玉生日;第七十六回中秋賞月等等,邢尤等人則從未缺席。
其三,會芳園未被并入大觀園。
會芳園本是寧國府的花園。第五回,“因東邊寧府中花園內(nèi)梅花盛開,賈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賞花”,“就在會芳園游玩”。第十一回,賈敬的壽辰,“因滿園的菊花又盛開,請老祖宗過來散散悶”。鳳姐就是在花園遭遇賈瑞后,“來到了天香樓的后門”,上樓看戲。第十三回,秦可卿去世,“停靈于會芳園之登仙閣”。
可是,為了建造元妃娘娘的省親別苑,書中說會芳園被合并進了大觀園中。第十六回云:“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里花園起,轉(zhuǎn)至北邊,一共丈量準了,三里半大,可以蓋造省親別院了?!薄跋攘罱橙瞬饘幐畷紙@墻垣樓閣,直接入榮府東大院中……會芳園本是從北拐角墻下引來一股活水,今亦無煩再引?!?/p>
然而,到了第七十五回,會芳園赫然存在。中秋節(jié)的前一天,“賈珍煮了一口豬,燒了一腔羊,余者桌菜及果品之類,不可勝記,就在會芳園叢綠堂中,屏開孔雀,褥設(shè)芙蓉,帶領(lǐng)妻子姬妾,先飯后酒,開懷賞月作樂。”猜枚劃拳,吹簫歌唱,直到“天將有三更時分,賈珍酒已八分。大家正添衣飲茶,換盞更酌之際,忽聽得那邊墻下有人長嘆之聲”,尤氏認為“必是墻外邊家里人也未可知”?!皦ν膺吋依锶恕保钦f墻外邊還是賈家的人居住;而三家評本,尤氏的話是:“必是墻外邊人家人,也未可知”。“墻外邊人家人”,是說墻外邊住的是與賈家不相干的人。按照這種說法,會芳園與榮國府毫無關(guān)聯(lián)。
事實確然如此。賈珍道:“這墻四面皆無下人的房子,況且那邊又緊靠著祠堂,焉得有人?!薄耙徽Z未了,只聽得一陣風(fēng)聲,竟過墻去了。恍惚聞得祠堂內(nèi)槅扇開闔之聲……眾人都覺毛發(fā)倒豎”。那么,賈氏祠堂在哪里?第五十三回說:“原來寧府西邊另一個院子,黑油柵欄內(nèi)五間大門,上懸一塊匾,寫著是‘賈氏宗祠’四個字”。很明確,賈氏宗祠就在寧國府西邊緊連會芳園。
真如第十六回所說,大觀園在寧國府西邊與會芳園融為一體,那么大觀園勢必與賈氏宗祠連為一體。
但事實卻是:會芳園不僅仍然獨立存在,而且與大觀園并不搭界,賈氏宗祠亦然。只有這樣,賈珍全家的吹簫歌唱、猜枚劃拳、“開懷賞月作樂”,才不會驚動大觀園中人眾,也只有這樣,荒僻的祠堂方向傳來的嘆息聲,才會讓人毛骨悚然。
第七十五回還寫道:賈珍“在天香樓下箭道內(nèi)立了鵠子,皆約定每日早飯后來射鵠子”,“日間以習(xí)射為由,請了各世家弟兄及諸富貴親友來較射”,目的就是賭博,“這些來的皆系世襲公子,人人家道豐富,且都在少年,正是斗雞走狗,問柳評花的一干游蕩紈绔”。賈珍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把“問柳評花的一干游蕩紈绔”領(lǐng)到大觀園小姐們居處附近尋歡作樂,這樣的描寫只能說明:天香樓依然存在,不僅沒有與會芳園一起并入大觀園,而且與姑娘們住的大觀園相去甚遠。
綜上所述,賈氏華麗家族并非在寧榮街上聚族而居,而是散處北京不同街巷。作者為了行文方便或者為了突顯賈氏家族的富貴權(quán)勢以及其他原因,把一些本來獨立的建筑連接在了一起。
[1]曹雪芹.紅樓夢[M].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2.
[2]曹雪芹.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57.
[3]曹雪芹.紅樓夢[M].護花主人,大某山民,太平閑人,評.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4]葛真.大觀園平面圖研究[M]//俞平伯,等.名家眼中的大觀園.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5: 132.
The False Impression of Jias'Clan Clustering
HU Shufang
(1Normal School,Hubei Polytechnic University,Huangshi Hubei 435003;2College of Liberal Arts,Hubei Normal University,Huangshi Hubei 435002)
A Dream of Red Mansionsshows us the superficial idea of Jias'clan clustering in the busy Ningrong Street.However,after the deep analysis from the novel,the author finds that the two mansions and Jia She's honourable residence seem to be independent building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Jia's family;separate living;independent building
I207.411
A
1671-7422(2012)02-0044-05
10.3969/j.ISSN.1671-7422.2012.02.012
2012-01-10
湖北省教育廳科研重點項目“紅樓夢賈府故事原型研究”,項目編號:D200722001。
胡淑芳(1962— ),女,湖北紅安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戲曲小說的研究。
(責(zé)任編輯龔 勤)
湖北理工學(xué)院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2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