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如
(作者系東吳大學中國文學系兼任講師)
儒家不但具有改善社會秩序,挽救世道人心的理想抱負,而且還提出一套具體實現的辦法,即是禮制。理學家對于禮的討論有不少,如周敦頤謂:
禮,理也。樂,和也。……萬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禮先而樂后。(《周元公集》,卷一,頁二十二。)
張載進一步說明:
蓋禮者理也,須是學窮理。禮則所以行其義,知禮則能制禮,然則禮出于理之后。(《張子全書》,卷十二。)
程頤則定六禮[1]:
視聽言動,非禮不為,即是禮。禮即是,不是天理,便是私欲。以上皆以”理”訓 “禮”,其實,從《禮記》:“禮也者,理也?!迸c “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中可窺見。程顥則嘗至禪寺,方飯,見趨進揖遜之盛,嘆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保?]朱熹則終身修禮書。在文集書札中討論禮制,但是議論禮之觀念并不多,大多據古說而略加精詳而已[3]。朱熹總結說:
禮是那天地自然之理。理會得時,皆在其中。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卻只是這個道理。千條萬緒,只是一個道理?!徊菀荒?,與他夏葛冬裘,渴飲饑食,君臣父子,禮樂器數,都是天理流行,活潑潑地。那一件不是天理中出來?見得透徹后,都是天理。(《四書章句集注·中庸章句》,頁二十三。)
基于此,朱子為 “禮”下一定義:
禮者,天理之節(jié)文,人事之儀則。(《朱子語類》,卷六,頁五。)陳淳對此二句有所發(fā)揮:
以兩句對言之,何也?蓋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著見于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體,人事其用也。儀謂容儀,而形見于外者,有粲然可象底意,與文字相應。則謂法則,準則是個骨子,所以存于中者,乃確然不易之意,與節(jié)字相應。文而后儀,節(jié)而后則。必有天理之節(jié)文,而后有人事之儀則。(《北溪字義》,卷上,頁三十。)
經由陳淳的解釋后,朱子思想的集大成可見一端。綜合上述宋代理學家對 “禮”的說法看來,總的來說,“禮”可以天理言之,以人事言之,均為所應遵循的儀度規(guī)則。雖然說禮制代有因革,有不少制度早已隨著時代的轉移逐漸僵化而失去作用,然而其內涵及適合民情需要的基本精神,卻是始終不變的。在 《北溪大全集》中討論禮學方面的文章計有:《宗說》、《代陳憲跋家禮》、《答李丈人論喪疑》、《答陳伯澡問居喪出入服色》、《答莊行之問服制主式》。此外,亦采用 《北溪字義》中 “仁義禮智信”、“禮樂”、“經權”、“鬼神” 四條目以資補充。以下綜合陳淳作品內容,將其禮學方面分為 “權宜之道”、“喪禮”、“祭禮”、“宗法制度”四項來加以探討說明。
《孟子·離婁上》:“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授之以手者,權也?!本痛颂岢鲈诙Y學中的權宜問題?!洞呵锕騻鳌せ腹荒辍罚骸皺嗾?,反于經然后有善者也?!睗h以來學者多以反背于經為釋,因此權乃與經相對。程頤對此則采反對態(tài)度,他認為:
古今多錯用權字,纔說權便是變詐或權術,不知權只是經所不及者。權量輕重,使之合義。纔合義,便是經也。(《二程遺書》,卷十八。)
甚至明白說道:
夫臨事之際,稱輕重而處之,以合于義,是之謂權。豈拂經之道哉?(《二程粹言》,卷上。)
朱子總結前說,以為 “大抵漢儒說權,是離了個經說。伊川說權,便道權只在經里面。”[4]此外,也對于伊川之說加以修正:
經與權,須還他中央有個界分。如程先生說,則無界分矣。程先生權即經之說,其意蓋恐人離于經。然一滾來滾去,則經與權都鶻突沒理會了。(《朱子語類》,卷三十七。)
又伊川以權之目的為合義,朱子則以為 “義可總括得經權,不可將來對權。義當守經則守經,義當用權則用權?!保?]以后說權者大抵不出于朱熹范圍。
至戴震的 《孟子字義疏證》中有 “權”三條,凡程、朱心具眾理、理一分殊、天理人欲之說,皆所摒棄。
陳淳對于禮學中的權宜問題主要深受朱熹影響,他批判漢儒的反經合道,認為“既是反經,焉能合道?”《北溪字義·經權》依他的理解,經即是道,則反經合道為自相矛盾。但他又與朱熹一樣取漢儒 “經與權相對”說,認為 “權”雖正當道理,是不能兩全的兩難特殊情況下的變通方法。因而權也是經的一種補充,從這個意義上說,“權雖經之不及,實與經不相?!庇脵嘁詽浿患昂?“行不去”,所以陳淳稱贊柳宗元的 “權者,所以達經”。
喪禮是古代家庭社會的大事,由于儒家以孝悌為本,因此對于喪事極為重視。從喪禮中也可看出身為人子的愛親、思親、孝親。在制定喪服的輕重,有四項原則:恩、理、節(jié)、權?!岸鳌笔蔷哂醒夑P系,凡有喪亡,必為之服喪,此謂以恩而服;“理”是義理,即據義以推理,如事君、事父都是以下事上,而且要求要以敬為主;“節(jié)”指喪禮中制定許多節(jié)目和儀節(jié);“權”指權宜之變。[6]除了這四項原則之外,就內容來說,喪禮可分為喪儀、喪服、居喪生活。陳淳對于喪儀一項并未說明,因此以下則以喪服、居喪生活二項分別述之。
(一)喪服
喪服是喪禮的外在表現,不僅反映當時的社會制度,同時也反映出彼此的血緣關系。然而,宋時卻有人未依規(guī)定穿戴,因而造成風俗淪喪,陳淳曾舉例明之:
黲者,淡墨之色,似白非白,似黑非黑,乃禪制中服色,已非喪初所宜。而鄉(xiāng)里近來士夫又都變作深皂色,甚可怪,與吉服全無異。且出入無禁,不特以謝賓而已。凡吊賀餞謁聚會,無所往而不之。
喪服的穿著有一定的規(guī)則,從士夫的恣意改變,可看出社會制度的動搖,悖禮忘義將造成風俗的混亂。
(二)居喪生活
在喪親之際,生活態(tài)度自然表現出哀悼不忍的情感,其生活必定從簡而不奢華,且有一定的守喪之期。 在 《禮書忌說》[7]一文中, 陳淳首先舉 《檀弓》[8]:
喪三年以為極,亡則弗之忘矣,故君子有終身之憂,忌日不樂。接著舉 《祭義》[9]:
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
并加上鄭玄的注與孔安國所作的正義。先予人對于喪禮的禮節(jié)有一大致認識后,再列舉近代諸儒的議論。如伊川、橫渠、晦庵等人的說法,最后再說明自己的看法與意見。陳淳說:
忌日者何?亡者屬纊之日也。亡者為何?有祖焉,有禰焉,有旁殺之親焉。忌者,孰忌之?有子焉,有孫焉,有旁殺之親焉。(《北溪大全集》,卷十二,頁十五。)
陳淳首先對于忌日做出說解——亡者屬纊之日,接著則針對這個解釋再對亡者提出說明,最后,則對于忌者也一并說解。在此可知忌日、亡者、忌者的定義及親疏不同的分別。
傳統(tǒng)的祭禮,極為繁復。其中,以祭天、祭社、祭祖最具重要性。在古人的觀念里,天就是上帝,是無形的神,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因有好生之德,故賞善罰惡,人類不得不敬天而順從天道。若能敬天而加以順從,那么天就會降福,如風調雨順、年谷豐收、澤及子孫,但若開罪于天,則會有種種災異顯現,因此,祭天有政治功能;在傳統(tǒng)社會中,祭社有其社會功能,自古以來,天地并稱。土地生長萬物,對于人類生活有密切關系。祭社行為是禮敬土地之神的行為,因為天象有日月星辰,土地則能載育萬物,祭社使人不致忘本;祭祖則在個人及家族中皆扮演重要的倫理功能,祭祖的進行,本在于表達人子進養(yǎng)繼孝的心意,也在于滿足人子思親的情懷。朱熹除了祖先的祭祀外,鮮少討論到相關鬼神部分,乃遵依孔子不語怪神之教,視鬼神為次要。但陳淳與其師態(tài)度有所不同,他在 《北溪字義》中專列 “鬼神”一目,是全書篇幅最長者,占全書六分之一。內容可分四部分:其一是論鬼神本意,具陰陽之氣;其二是論儒家傳統(tǒng)之祭祀與祭典;其三是論世俗之淫祀;其四是論怪異。
陳淳生長于宗教習俗濃厚的福建一帶,早期南方民族的祭祀活動,對象主要是天地山川、日月星辰,顯示他們自然崇拜萬物有靈的意識。從陳淳對于這些祭祀情形的討論,也可看到理學家在面對迷信色彩時的理性精神在思想上的抗衡。因此,經由這些活動,對于顯示自身的存在力量及人類價值的肯定,并不與迷信畫上等號。而是要使人從對自身力量的相信,經由儀式,而成為一個群體的凝聚力。陳淳所期望的,除了恢復虔誠祭祖的儒家傳統(tǒng)外,還要有合乎儒家禮儀的正當神祇。無庸置疑的,他仍謹嚴地依從朱熹哲學。此外,從中也可看出宋儒的祭祀觀念與實踐方面和佛道有其根本的分歧。
綜合以上諸說,本小節(jié)則分別針對陳淳作品,將與祭禮的相關問題分為 “釋奠”、“淫祀問題”、“祭山川”三方面來進行討論。
(一)釋奠
陳淳曾有 《上傅寺丞論釋奠五條》。[10]首先談論的是祭器的問題,其次是牲牢齊備方面;接著對于古禮皆是質明而始行事,陳淳則以為失之過早,應照朱熹于五鼓一點而始行事,至禮畢而天明,如此則不失早晏之中,而得禮之宜。再來,針對三祭酒問題進行說明。最后,對于士人觀禮情形也有所討論,由于子弟士人多入殿,而造成迫近褻狎,無以肅事神之儀。除此之外,尚有些寡廉鮮恥之徒,攫果攫燭、攫肉攫酒,不勝其鬧。陳淳與昔朱子時情況對照,更讓人不勝唏噓:
昔晦庵先生行禮,雖郡齋中子弟錸觀,只設次于戟門。內廡右旁植碑之處,未嘗敢有一人徑造殿內者。(《北溪大全集》,卷四十八,頁六。)
(二)淫祀問題
宋代淫祀問題也與當時社會風氣息息相關。然而,其實這也非宋代才有的問題。[11]在傳統(tǒng)的社會里,特別是宋代,社會是由三方面組成的。一是朝廷與皇帝,二是鄉(xiāng)紳與一部分地方長官,三是普通民眾。象征著國家的皇帝跟朝廷是很有權力的,若再加上直接控制一般民眾的貴族或士紳、地方長官的支持,那么,才能夠規(guī)定和促進社會規(guī)則在民間的運作。具體至宋代,官方發(fā)布許多命令禁止淫祠淫祀,雖然這些淫祠淫祀表面是祭祀山鬼妖神,是人和神的虛構關系,但卻威脅到實在的人權與神權的關系。因為國家要提倡、壟斷祭祀內容,若地方祭祀人神太多,就會影響到中央的控制能力,無形中造成地方勢力。[12]
(三)祭山川
陳淳有 《請傅寺丞禱山川社稷》:
寺丞仁心愛民,以春序過半,農事正興,雨意頗慳,朝夕憂勞,與僚屬躬禮百神,遍走祠廟寺觀。凡祈求之方,無所不至。雖或屢灑而復收,竟未蒙優(yōu)渥之應,此其故何邪?竊按之 《禮經》曰:“天降時雨,山川出云?!毖杂曛鶑某稣?,在于山川也。(《北溪大全集》,卷四十八,頁七。)
此處陳淳指出若要求雨,則先禱山川社稷,并引 《禮經》之言為證,說明山林川谷能出雨也。然而,陳淳更進一步強調人心的重要:
天人一氣,幽明一機,本相與流通無間。而郡侯者,又千里山川社稷之主,而萬戶生靈之命系焉。其所感格為尤切而甚易,惟患誠之不至。爾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誠者,心與理真實無妄之謂,在山川社稷有是真實無妄之理矣。若又加之真實無妄之心,以萃集其神靈,則必能實感而實應。(《北溪大全集》,卷四十八,頁八。)
因此,人心若誠則神靈自能感應。所以,陳淳更痛斥 “外求之異端淫祀,彼土木偶,何從而有雨露邪? ”[13]
宗法是中國古代一套嫡長繼承的家族組織法,我國數千年來,屢經異族入侵,戰(zhàn)亂頻仍,人口遷徙,而始終能系存亡于不墜,和異同而相親,融億萬人于一統(tǒng)者,端賴此家族組織之力。[14]《禮記》 中的 《喪服小記》[15]篇中皆有談到 “別子為祖, 繼別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所謂大宗、小宗,實為宗法建立之重點?!缎∮洝放c 《大傳》[16]所云的 “別子為祖”者,別子系對嫡長子而言者,嫡長子為諸侯正式之繼承人,將來負責管理國家大事,而家族諸事亦須有人負責,故有別子之說。陳淳在 《宗說》中,首先說明寫作緣由:
古人宗法不幸厄于秦火,不見全經。又幸而復出于漢儒雜記之書,學者因得以考識其遺意,其綱領大概見大傳小記。(《北溪大全集》,卷十三,頁五。)
或許有疑問,古人宗法可以行于今世否?由于 “今之所謂姓氏者,幾更世代離亂、朝市變遷,已不復上世。 ”[17]然而,“人靈于物,知有祖禰,尊尊親親,秉彝良心”,因此,雖已更世,然良心天理是不容泯沒的。如同程子所言:
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源,是明譜系立宗子法。(《北溪大全集》,卷十三,頁十五。)
又曰:
若立宗子法,則人知尊祖重本,而朝廷之勢自尊?!谧臃▔?,則人不知來處,以至流轉四方,往往親未絕不相識;宗子法廢,后世譜牒尚有遺風,譜牒又廢,人家不知來處,無百年之家,骨肉無統(tǒng),雖至親恩亦薄。(《北溪大全集》,卷十三,頁十五。)
以上是陳淳舉程子之言以為其立論根據,由此可知宗法之重要性。若無宗法,則風俗不美,而禮義必薄。因此,宗法亦是天理,本于自然之勢。
作為一個理學家,陳淳視解經主要為一種關乎為己修德的修養(yǎng)工夫,強調讀經者必須與文本進行一存在體驗的切磋,印證與交融以謀求達至自身境界精神的轉化與踐履。其中,重在強調解經者對他所想了解的經典須細心聆聽,盡量讓經典本身說話;只有這樣,與經典進行真誠對話以求體會之交融才可能。大概相當于伽達默爾所講的 “丟棄自己”(disregarding ourselves)有相融通之處:
所以,理解一種傳統(tǒng)無疑需要一種歷史視域。但這并不是說,我們是靠著把自身置入一種歷史處境中而獲得這種視域的。情況正相反,我們?yōu)榱四苓@樣把自身置入一種處境里,我們總是必須已經具有一種視域。因為甚么叫做自身置入 (Sichversetzen)呢?無疑,這不只是丟棄自己 (Von-sichabsehen)。當然,就我們必須真正設想其他處境而言,這種丟棄是必須的。但是,我們必須也把自身一起帶到這個其他的處境中。只有這樣,才實現了自身置入的意義。[18]
借著丟棄自己,傾聽經典,解釋者遂得以更清楚地反射自己的前理解與當下的處境,進而謀求與經典作視域的融合。如同龔鵬程所言:
經典乃寫于古老世代之物,然其所謂永恒、不朽,意義非如木乃伊不朽那樣,僵硬不動擱在那兒,供人憑吊,以發(fā)思古之幽情,而是不斷與各個時代中人對話的。我們不斷拿我們這個時代的問題、困惑與需要去扣問它,它也提供了某些解答。[19]
《禮記》乃中國傳統(tǒng)經典,雖寫于古老的世代,卻與陳淳所處的宋代進行對話,并因此提供了某些解答。從這個面向綜觀陳淳學術上的成績,可以發(fā)現,在面對制度和儀文隨著時代、地域、人物、環(huán)境而有所改變時,陳淳仍要記載并傳授后代,其根本乃在于他懷著改善社會秩序、挽救世道人心的想法,因而期望獲得普遍而深入的實際效果。
注釋:
[1]參考《二程遺書》卷 18,頁 96~97。
[2]《二程子鈔釋》,卷 8。
[3]紹熙庚戌(1190)年間,陳淳曾至臨漳郡齋請教朱熹關于冠、昏、喪、祭禮的問題。陳淳感嘆當時禮教廢于世已久,此外,古今異俗,器服異制,因此或要有所折衷依據,必須有禮書的寫成。雖然程頤、張載皆有意為之,但終究未及成書。至于司馬光曾寫成關于禮儀之書,但是因為文詞繁冗,長篇浩瀚,使人難讀,因此人們往往未及習行,就畏憚退縮,故書罕見于世。基于此因,朱熹深以為敝,故欲為之裁訂增編,參酌古今之制,并在繼承傳統(tǒng)禮制的基礎上,結合當時民情編寫,別為一書,使讀者能夠通曉易行。因此家禮只有自家之事,只須繼承傳統(tǒng),順和鄉(xiāng)俗,不必拘泥古制。然而,由于朱子歿而遺編始出,所以其間猶有未定之說,有五羊本、余杭本等不同版本??偠灾都叶Y》可以說是助成斯世禮俗,推廣圣朝道化之美,規(guī)范在家庭中的不同時期、不同階段所行禮事的具體儀節(jié)。此外,黃為朱門傳《禮》弟子,其《勉齋集》卷二十二《書晦庵先生家禮》則肯定《朱子家禮》一書的貢獻。(可參考《北溪大全集》卷十四、《晦庵集》卷三十六。)
[4]同注 14,卷 37。
[5]同前注。
[6]相關討論可參考周何:《說禮》中的《恩禮節(jié)權─制定喪服輕重的四大原則》(臺北:萬卷樓出版社,1998年),頁169-176。
[7]《北溪大全集》卷 12,頁 12~18。
[8]《檀弓》乃是雜記當時人行禮得失的事跡或言語。大抵以與喪禮有關者為多,目的在于闡揚禮教,言辭簡潔蘊藉。
[9]《祭義》的主旨在于說明祭祀的意義,并由此推論孝親敬長的道理。此外,篇中多據常人的精神狀態(tài)以解釋崇拜鬼神的行為,而使此種崇拜行為更具有倫理道德的價值,并非單純的迷信。
[10]《北溪大全集》,卷 48。
[11]曾正式宣布“自今其敢設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執(zhí)左道論,著于令典”,史書記載他“及秉大政,普加翦除,世之淫祀遂絕”。曹丕黃初五年(224)下詔,嚴厲批評“叔世衰亂,崇信巫史”,宣布“自今敢設非禮之祭,巫祝之言,皆以執(zhí)左道論”,官方從此在法律上開始建立了制裁左道的規(guī)則與標準。從三國以來,這是中國政治的傳統(tǒng)。宋元以后依然如此,《宋史·刑法志》記載“左道亂法,妖言惑眾,先王之所不赦,至宋尤重其禁,凡傳習妖教,夜聚曉散,與夫殺人祭祀之類,皆著于法”。相關數據參考《宋書》卷十七、《三國志》卷二、葛兆光:《妖道與妖術──小說、歷史與現實中的道教批判》,《中國文學報》57期,1998年。
[12]討論可參考葛兆光:《思想史研究課堂講錄:視野、角度與方法》(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年),頁 212~220。
[13]《北溪大全集》卷 48,頁 8。
[14]討論可參考周何:《說禮》中的《宗法簡述》(臺北:萬卷樓出版社,1998 年),頁 185~192。
[15]認為《喪服小記》是“記喪服之小義”,但是王夫之的《禮記章句》則解釋“小”是“詳”的意思。其實喪服是用來代表親疏的層次,具有慎終追遠的意義,必須謹記于心才是慎的表現。此外,《喪服小記》所載兼及廟制,可以說是宗法禮制的說明。陳淳在宗法制度方面,即多舉其中內容來加以說明。
[16]《傳》是說明治理天下必須以親親為基礎,而后往外推展的道理,并由此推論到宗法及服制等問題。
[17]《北溪大全集》,卷 13,頁 12。
[18]伽達默爾著,洪漢鼎譯:《真理與方法》,(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頁391。此外,關于如何認識和把握經典注釋的特征及其存在的價值,現代詮釋學理論可以提供一些答案。如海德格爾曾說:“把某某東西作為某某東西加以解釋,這在本質上是通過先行具有、先行掌握來起作用的。解釋從來不是對先行給定的東西所作的無前提的把握。(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王慶節(jié)譯,北京:三聯書店,1987年,頁184。)伽達默爾也說,即使是歷史方法的大師,在經典闡釋的過程中,也不可能使自己完全擺脫他的時代、社會環(huán)境及民族立場的前見。(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洪漢鼎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頁678。)
[19]龔鵬程:《商戰(zhàn)歷史演義的社會思想史解析》,“第二屆臺灣經驗研討會”論文,1993年11月5~6日,頁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