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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發(fā)師吳二

2012-05-08 05:23余顯斌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12年9期
關(guān)鍵詞:推子大牙發(fā)廊

余顯斌

1

吳二從山里來,在鎮(zhèn)上開了爿理發(fā)鋪,叫“柳兒發(fā)廊”。

鎮(zhèn)很小,斗大,可斗大也是鎮(zhèn)啊,五行八作,應(yīng)有盡有:劁豬的,宰牛的,孵鵝的,賣豆腐的,賣衣服的,還有賣哭的——誰家父母過世了,請去,一聲長號,淚珠滾滾,哭得旁邊的人一個個紅了眼圈。

吳二在鎮(zhèn)上,靠著一把剪刀一把推子和剃刀過日子。

吳二的理發(fā)鋪子,開在水的那一邊。所謂水的那一邊,就是河對岸。小鎮(zhèn)被一條水流下,一分為二。左邊的,多是政府機(jī)關(guān):鎮(zhèn)政府、稅務(wù)所、土管所、交警中隊。水的右邊,就是鬧市了:舞廳、發(fā)廊、衣服店、木器行等。

吳二的理發(fā)店,開在水邊,門對著流水。

小鎮(zhèn)水多,橋也多。小鎮(zhèn)人愛造橋,木橋石橋水泥橋,林林總總,小小一鎮(zhèn),二十多座。人在橋上走,打一把傘,尤其是年輕女子,走在橋上,高跟鞋咯咯的,一頭長發(fā)飄啊飄的。橋下是活活的流水,寬寬亮亮的,映著藍(lán)天白云的影子,再托著女人的身影,美得驚人。

沒事時,我們就站在遠(yuǎn)處,呆呆地看,朝著吳二鋪子外的橋上看,一看一個下午,不看別的,就看吳二的老婆柳兒。

“看,柳兒,打著傘呢?!庇袀€同學(xué)輕聲喊。

我們忙閉上嘴,聚攏目光,望向遠(yuǎn)處的橋上。一個細(xì)細(xì)的身影,打著一把小花傘,在橋上走。風(fēng)吹著裙子,還有頭發(fā),飄飄揚揚。我是近視眼,可近視,絕不妨礙我對美的欣賞;相反,模模糊糊,更有種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朧美。

“這女人,有味兒。”大牙說,還咂咂嘴,挺爺們兒的樣子。

“狐媚子?!蔽也亮讼卵坨R,又戴上??上?,就在擦眼鏡的當(dāng)兒,柳兒走下橋,淹沒在落日黃昏中。

柳兒是狐媚子,這話,不是我發(fā)明的。我感覺到,柳兒就像柳,那胖胖的屁股鼓蓬蓬的胸,還有那一把的小腰,虧她怎么長的。這女人,咋美她就咋長,咋的勾人魂她就咋的長,這——這——真是狐媚子哩。

叫狐媚子,開始的時候,只有工商所王所長老婆。當(dāng)時,我放學(xué)回家,經(jīng)過街道時,王所長老婆翻著嘴唇,正在給別的女人說,瞅那狐媚子樣,那屁股晃的。我忙轉(zhuǎn)眼去看,柳兒割了豆腐,往回走,一條超短裙,一雙白色高跟鞋,屁股安了彈簧一樣,一走一彈,很有韻律。

我感覺到,我的腹部有股火在奔突,沖撞,凝成一團(tuán),有種尿急的感覺。我匆匆找了個公共廁所,花了五角錢,跑進(jìn)去,只淋淋漓漓,露珠一樣灑下幾顆,尿不出來了。

出來后,我徹心徹肺地相信,那個柳兒,正兒八經(jīng)是個狐媚子。不然,看見她,我想撒尿,可咋又撒不出來???

2

女人如果美,如果吸引人,別處叫狐貍精,小鎮(zhèn)人不,叫狐媚子,很形象。為了印證柳兒是不是狐媚子,看電視時,我特意看了北極狐的樣子,我感覺,王所長老婆觀察力超強(qiáng)。

北極狐多媚人,尤其那眼睛,亮亮的汪汪的,斜挑著,眼角向上,時時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柳兒的眼睛,就是北極狐的眼睛。柳兒眼睛也斜挑向上,望人的時候,挑著眼望。一直,我找不出個恰當(dāng)?shù)脑~來描述,后來,翻到古書,上面有個“睇”字,對,就是睇,也只有睇,才能描述出柳兒望人的樣子。

柳兒在理發(fā)鋪中,不常理發(fā),盡管很多客人都希望她能給自己理發(fā)——理發(fā)的活兒,屬于吳二。

柳兒管洗頭,見人來了,一睇一笑,理發(fā)???

客人就點頭,理發(fā)哩。

柳兒拿個凳子,向客人指指,讓坐下。凳子前上方,掛著個大鐵桶,下面焊著個水龍頭??腿俗?,柳兒把客人衣領(lǐng)翻開,窩起來,再用一條毛巾圍上。有時,柳兒的發(fā)絲會飄過來,拂在客人臉上,就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就想打噴嚏。

一般人會極力忍住,在柳兒面前打噴嚏,唾沫星子四濺,多不文明。

可是,我有一次去洗頭時,怎么忍也沒忍住,就像尿急一樣忍不住,結(jié)果,一個該死的噴嚏噴涌而出——啊嚏,然后,又一個接踵而來,啊嚏。我臉紅了,很為那兩個該死的噴嚏羞愧。

柳兒說,喲,感冒了。

她側(cè)著頭對著我,風(fēng)輕輕吹來,又有發(fā)絲輕舞飛揚,掃到我臉上,柔柔的,我接著又是一個噴嚏。我覺得,我有必要申明一下,就說,你頭發(fā)飄到我臉上,直癢癢。

柳兒咯一聲笑了,說還怪敏感的。

我又紅了臉,鼻尖上沁出了汗。

柳兒搖了一下頭,她的頭發(fā)波浪翻滾。她找了根皮筋,頭發(fā)一挽,盤在頭上,皮筋一綁,就是個髻,高高的。我呆呆地望著鏡子里那個盤著頭發(fā)的少婦,她眼睛也望了一下鏡子,一笑。我忙閉上眼,一雙手在我頭發(fā)里輕輕地抓撓著,抓得人渾身舒暢。我很想這樣的抓撓無限延長,一直抓到天荒地老??菔癄€。

理啊。柳兒說。

我仍坐在那兒,不知她在說誰。柳兒拍了一下我的肩,說,別傻坐了,理發(fā)。

我睜開眼,我的頭發(fā)已經(jīng)洗好,還木樁一樣坐在那兒。一時,又紅了臉,忙忙站起來。柳兒說,這孩子,臉恁嫩,恁愛紅臉。

我坐在吳二面前,聽到柳兒的話,心里很不舒服,也像其他客人一樣,大聲說,理發(fā),刮胡子,一塊兒來。

吳二瞅著我的嘴唇,愣了一會兒,說一根毛沒有啊,刮個毬。那邊,柳兒正在給別的客人洗發(fā),聽了,又咯咯咯地笑了,說吳二,你說好聽點嘛,還是個孩子哩。

我摸摸自己唇上一層茸毛,狠狠瞪了一眼吳二,這不是胡子嗎?

那也算胡子,小孩的胎毛。他仍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我火了,紅了臉告訴他,我不小了,十七了,咋說話的???

他點著頭,說好吧,有胡子,還是絡(luò)腮胡哩。說完,拿起推子,“嚓嚓嚓”在我頭上鏟起來,不一會兒,鏟好了,拿起一把剃刀,呼呼轉(zhuǎn)兩下,風(fēng)車一樣,玩雜耍哩。我臉上一涼。他說好了,起來吧。

鏡子中,十七歲的我,唇上一層茸毛沒了,一種純爺們兒的感覺,在我身體里油然而生。

3

“柳兒發(fā)廊”占據(jù)的位置很好,門前,就是白亮亮的一汪水。白天,一片陽光照在水面上,亮晃晃一片,讓人想到柳兒的眼光。到了晚上,月光漾在水面上,和燈光的影子摻雜一起,一波一波地流淌。

門外,是一座橋,來往客人十分便利。

這鋪子,是王所長給幫忙找的。

王所長拍著吳二的肩說,老弟,開在這兒,包你風(fēng)雨不愁,財源滾滾。

吳二放下推子,連連點頭說,麻煩所長,我們忘不了所長的好。吳二腿有點跛,因此,站在那兒,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被王所長一拍,低點的肩膀就格外低了。王所長回過頭,眼睛盯著柳兒白嫩的臉,笑了,說,要不是柳兒托人說情,我可不會操這心的。是吧,柳兒?

柳兒咬著唇,笑笑,沒答話。柳兒很愛咬唇,很好看的。

吳二聽了,忙搶過話頭說,是的,我和柳兒都記著哩。

柳兒也說,記著哩。

王所長又望一眼柳兒,咂了一下嘴說,柳兒,我走了。

柳兒說,理發(fā)再來啊,所長!

王所長點點頭,眼睛又在柳兒身上啄了一遍,走了,上了橋,一會兒沒了影子。

吳二轉(zhuǎn)過身來,狠狠吐了口唾沫。柳兒望了他一眼,吳二一笑,說吐唾沫哩。

對于王所長,我也想吐唾沫,因為我也很不滿。原因很簡單,在所有客人中,只有他享受著特殊照顧,由柳兒洗頭,由柳兒理發(fā)。憑啥?不就憑著所長嘛,搞特殊化,娘的。

本來,他和我們一樣,來了,柳兒洗頭,吳二理??墒?,洗好頭發(fā)后,王所長坐在椅子上,回過頭望望吳二,說,聽說你理發(fā)技術(shù)還是你媳婦教的。

吳二忙點頭,說是哩,我是她徒弟。

所長說,自己要上縣開會,不能隨意理。說著,又望望吳二。吳二傻,拿著推子木在那兒,不知咋的好。柳兒在旁邊,當(dāng)時正忙著給我洗頭,聽了,一笑,停下,擦擦手,走過來說,去,給客人洗頭,我來。吳二把推子給柳兒,過來給我洗頭。柳兒在所長一顆肥肥的腦袋上操作起來。

我很不平,我的待遇竟然被他搶了。我為啥來著,為啥頭發(fā)一寸長就理?不就是想柳兒洗頭嘛。我狠狠望了眼王所長,心里罵,娘的。

王所長理發(fā)時,很不老實,胖胖的后腦勺會突然向后一靠,靠在柳兒懷里。柳兒雙手扶著那顆胖胖的頭,說,所長,別亂動哦。

我看出來了,狗日的是故意的。我很希望,柳兒一推子敲在那顆胖胖的頭上,可惜,她沒有。

王所長笑笑,沒說話,推了會兒,頭又突然一靠,撞在那綿綿軟軟的地方說,啥啊,棉花團(tuán)一樣?柳兒咯咯咯笑了,說,所長,你壞哦。

王所長說,我壞嗎?我更壞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回頭望望吳二,我把希望再次寄托在吳二身上,希望吳二打翻醋壇子,停止給我洗頭,走過去,把王所長踩在腳下,一頓猛拳,打得狗日的哇哇亂叫。甚至,我渴望他能拿起刮胡子刀,像鎮(zhèn)上劁豬的周成,一刀下去,把王所長的騷筋給割了。

可是,吳二忙著洗頭,好像沒看見,也沒聽見。

那一刻,我嚴(yán)重鄙視柳兒,在心里狠狠罵她——狐媚子。我在心里更鄙視吳二,罵他王八。

給王所長理好發(fā),柳兒又拿起剃刀刮胡子。王所長仰躺著,手就不老實起來,悄悄伸出去。柳兒一巴掌,給拍開了,說,所長,注意啊,小心刀子一動,把你嘴割成兩片子。

吳二聽了,嘎嘎嘎笑了。我不知他笑啥,也跟著傻傻地笑了。

4

第一次理發(fā),我也是柳兒理的。

有一日,要理發(fā),大牙告訴我,去“柳兒發(fā)廊”吧,美著呢。我疑惑不解,問咋的美,他嘻嘻笑,不回答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兒說,去了就知道了。

按照大牙的指示,一個細(xì)雨天,我打著傘,走過一條水,上了一道橋,第一次來到“柳兒發(fā)廊”。

我去了,一個女人坐在門簾旁,一排楊柳,罩在店前,綠乎乎一片。發(fā)廊里,女人一個身子,讓一身牛仔服包裹得跌宕起伏,韻律和諧,讓人見了,心里怦怦地跳。女人坐在那兒,偏不雙腳著地,而是翹著二郎腿,一只小巧的高跟鞋一動一動的,翹在腳尖上,見了我,眼睛一眨一笑,問,理發(fā)吧,來!

我忙走過去,坐在她指著的凳子上。她站在旁邊,一襲淡淡的香味,在我鼻尖繚繞,經(jīng)久不息,也不知是人香,還是香水香,也可能是門前的花香吧。她窩好我的衣領(lǐng),圍上毛巾,把我僵硬的脖子輕輕摁一下,輕聲說,放低點。我忙低下頭。一雙手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揉搓,蝶翅一樣。坐在那兒,第一次,我竟然有種尿急的感覺。

我的臉飛紅,動了一下。她說,別動,會打濕衣服的。

那次,謝天謝地,吳二沒回來,不知去了哪兒。她拿起推子,“咯噌咯噌”試了兩下,說還行,還快。然后,梳;然后長剪翻飛;再然后理。在面前大鏡中看來,很優(yōu)美的動作,自然而流暢。

理好,一問,才三塊錢,很便宜。

以后,我就經(jīng)常去理發(fā)。去了,吳二理,她洗,她總會拍一下我的肩,說,頭發(fā)不長呢,就理?一雙亮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我,滿是探詢的樣子,望得我滿臉通紅。

一次,洗過頭發(fā)后,她給我用毛巾擦頭。她低下身子,仔細(xì)地擦著,我頭微微向后一靠,一堆溫軟正靠在頭上,海綿一樣,讓人一陣心跳。我忙回過頭,紅著臉向她望去。她并沒有生氣,拍了一下我的頭,小鬼頭,望啥?怪壞的。

一句話,讓我一臉緋紅,我并不是有意的,可心中卻滋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像被電微微地?fù)袅艘幌?。去得多了,我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去得比我還勤,幾乎一天一次,不管理不理發(fā),一坐就是半天。這人,我認(rèn)識,全鎮(zhèn)人都認(rèn)識,是王所長。

一次,我去那兒,剛進(jìn)去,王所長在那兒,笑嘻嘻的,正在洗頭發(fā),手一點兒也不老實,輕輕拍了一下柳兒鼓鼓的屁股,見了我,眼睛就圓了,張飛一樣,說,先出去吧,一個一個理,都擠在里面干什么?

我囁嚅著,一句也說不出來,慢慢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

柳兒笑了,指指旁邊的凳子,讓我坐下,笑著說,就坐在那兒,怎么的?你管得了我們開鋪子的,還管得了人家學(xué)生?

王所長笑了,呵,嫩草好吃啊,解饞啊。怪聲怪氣的,有一種酸酸的感覺。說著話,借機(jī)頭猛地向后靠去。柳兒的梳子在那顆肥肥胖胖的腦袋上敲一下,說,別胡說了,積點德吧,人家是孩子呢。那話,我懂了。懂了,心就“怦怦”地跳,摸摸臉,有些發(fā)燒。

5

不久,鎮(zhèn)上有閑話,是關(guān)于王所長和柳兒的,說得我心里酸酸的,很難受。我想,吳二應(yīng)當(dāng)更難受,因為,那是他老婆啊。可是,再去時,看見吳二,仍然樂呵呵的,在給客人洗頭,沒有理發(fā)。理發(fā)的,是柳兒。

因為,坐在椅子上的客人,是王所長。

柳兒一邊理發(fā),一邊在給王所長說好話。所長,我的執(zhí)照被扣了,想想辦法吧。

王所長裝作大惑不解的樣子,睜大眼,問道,誰啊,那樣大膽,敢收你的?

柳兒說,是你們工商所的,是個小伙子。

王所長理好了,摸摸腦袋,照照鏡子,拿出手機(jī)打開來問道,小李啊,幫我查查,是誰啊,收了“柳兒發(fā)廊”的執(zhí)照——對,哦,好的,我回來再說。然后,關(guān)了手機(jī),拍拍柳兒的手,搖著頭說,我回去問問,到時打電話聯(lián)系。

柳兒忙感謝著,和吳二一塊兒把王所長送出門。王所長又回過頭,拍著柳兒的肩膀,安慰她,不要緊,有你王哥我。

吳二點頭哈腰,說,感謝王哥啦。

柳兒也忙說,感謝王哥。

王所長哈哈笑,背著手,上橋走了。

吳二回來后,敲著梳子上的頭發(fā)說,做精捏怪,真是個鬼。

柳兒又望望吳二,吳二沒說話,忙著拿起推子,給別人理起發(fā)來。柳兒也嘆口氣,開始忙著洗頭。過了一會兒,柳兒手機(jī)響了,打開,是王所長的。柳兒說,王所長啊,啥,行了?就去拿?

我側(cè)過頭,看到柳兒眉眼亮起來。一片太陽光,從水面發(fā)射回來,映在她臉上,白白凈凈的。她說,好,過一會兒,我讓吳二去拿。

那邊,不知說些啥。柳兒咯兒咯兒笑了,說,咋的,這算那條法律???又聽了一會兒,低了眼瞼,說,好的吧,就去。

給一個客人洗罷頭,柳兒擦了一把手,告訴吳二,自己去拿執(zhí)照。吳二說,我去吧。柳兒說,算了,還是我去,他還能吃人?

我在邊上坐等著理發(fā),忙說,別去。

柳兒回過頭,眼睛一挑,望著我。

吳二也抬起頭望著我。

我紅了臉,低聲說,那家伙壞哩,聽說很色。

柳兒望著我,許久,咯咯笑了。吳二也笑了,嘎嘎嘎的。我說,笑啥,我說的是真的。吳二一撇嘴,你小孩知道啥?說完,揮揮手,讓柳兒去了。

我站起來,瞪著吳二,嘴里輕輕吐出兩個字,王八。聲音很小很小,但是,他可能聽到了,回過頭望著我,手緊緊捏著推子,一句話不說。

6

大牙住的地方,就緊挨著小鎮(zhèn)工商所。下午,他喜滋滋地告訴我,王所長今天吃虧了,臉上劃了幾道口子。別人問起,他說是騎摩托摔的。

我聽了,感到很解氣,問道,真的?

大牙說,真的。

我瞪大眼睛,大為不解。大牙告訴我,是柳兒撓的。大牙說,他姐姐的同學(xué)在工商所的,對她姐說,撓得好,就該這樣,沒皮沒臉的東西。

我說,那執(zhí)照哩?

大牙問,啥執(zhí)照?

他當(dāng)然不知道,他沒去那兒怎么知道啊。我想想,也沒告訴他,不然,他會笑話的,說,張朝,咋的,不會想吃老板娘的豆腐吧?這家伙,壞著哩。我想,柳兒的執(zhí)照一定沒拿到,她撓了王所長,王所長不會輕易給她執(zhí)照。

我那天竟然沒有心思上課,以至于英語老師提問題,我不知道問的啥,狗扯羊腸子,氣得英語老師說,二目無神,有啥心事?

有啥心事,我當(dāng)然不能告訴他,我在替柳兒著急,沒有執(zhí)照,怎么理發(fā)?如果因為這,她不理發(fā)啦,那怎么辦?

我最終決定,替她想想辦法,討回執(zhí)照。

我的辦法很簡單,放學(xué)后,悄悄拿著彈弓,來到工商所,躲在一個小巷里。我感到熱血沸騰,有一種行俠仗義的感覺。我想,外國的騎士,一定像我這樣,才會贏得美人歸??上В鴥阂呀?jīng)有男人了,我也還得讀書。

可是,我仍然熱血沸騰,手里緊緊捏著彈弓。

王所長出來時,是在黃昏。大牙果然沒哄我,他戴著草帽,帽檐壓得很低,去了一個涼粉攤子,吃了一盤涼粉,找了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哼著,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

我悄悄拉開彈弓,一顆彈子飛了出去,很準(zhǔn)確地打在他胖胖的頭上。他頭一歪,帽子掉了,臉上果然有幾條爪痕,縱橫交錯,蔚為壯觀。

他忙拿起帽子扣在頭上,左右望著,誰啊,是誰?

我悄悄溜了。那顆彈子,是紙的,不是石子。紙里,我寫著一行字:把執(zhí)照還給柳兒,不然,下次用石子敲碎你的腦袋。

7

我以為,我一嚇,王所長就蔫了,就還了執(zhí)照,可是,一直,王所長都沒有??礃幼樱@家伙是老江湖,不是一顆彈子能嚇住的。

我很是沮喪,也別無他法了。

那天,是星期天,我又去理發(fā)了。這天,沒有人,到了那兒看看,墻上沒有掛執(zhí)照,看樣子執(zhí)照還沒弄到手。

我坐下來,柳兒給我洗起頭發(fā),仍然如蝶翅一般,輕輕柔柔的。過了一會兒,柳兒問,那天,你用彈子打王所長啦?

我臉一紅,望著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柳兒笑著,說,大牙說的,你們啊——真是孩子。

吳二也回頭看我一眼,搖搖頭,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我紅了臉,回過頭,望著他道,比你強(qiáng),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hù)。

吳二看看我,又看看柳兒。柳兒也笑了,說,真是小孩子啊,好好讀書。說著,拿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像對自己的弟弟一樣。

也就在這時,門口一暗,一個人走進(jìn)來,坐下。柳兒一笑,說,好長時間不見了,有事啊?我抬起頭,是王所長,臉上傷好了,眼睛如燈泡,望著柳兒細(xì)細(xì)晃動著的腰肢,說,你們沒執(zhí)照,可是要罰款的。

柳兒說,我有執(zhí)照,你們收了啊。

王所長說,讓去拿,咋不拿?

柳兒眼睛一挑一笑,拿得來嗎?你要求那么多,我們難兌現(xiàn)哩。

王所長臉紅了,不說話,抽一根煙,點燃后,咂一口,吐一口煙。

柳兒給我洗罷頭,準(zhǔn)備擦?xí)r,抬起頭,突然瞪大了眼,喊道,蛇。我聽了,一驚,也聞聲望過去,果然,一條蛇不知怎的鉆進(jìn)了發(fā)廊,彎彎扭扭地游動著,吐著長長的芯子。一時,發(fā)廊里的人大驚,都叫起來,向外跑去。柳兒急了,喊,吳二,快打啊。

可是,店里沒有東西,吳二赤手空拳。王所長見了,更是滿頭虛汗,向外退去,腳下一絆,一個屁墩坐在地上。蛇路被擋著,昂起頭來,吐出長長的芯子,就在王所長的臉前。

王所長嚇得鼓著眼睛,張著嘴,一動不動。

突然,刀光一閃,一把剃頭刀劃過去,蛇頭落下,蛇血濺了王所長一臉一身。蛇落在地上,身子還在扭動著,已經(jīng)死了。王所長望著在地上扭動的蛇,臉色灰白,半天爬不起來。

我也望著那蛇,驚出一身冷汗。

幾天后,“柳兒發(fā)廊”的執(zhí)照被送去了,王所長親自送的,順便還理了發(fā),不過不是柳兒理的,是吳二動的手。嚓嚓嚓,吳二推子像推土機(jī)一樣,一會兒就好了。王所長直直地坐在那兒,一句話沒說,走了。

吳二和柳兒仍像過去一樣去送,一直送到橋上。王所長走遠(yuǎn)了,兩人仍站在那兒,夕陽照著兩個黑影,一個裙裾飛揚,一個一動不動,如鐵鑄一樣。

恰成一對。我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想。

責(zé)任編輯/董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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