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元

高原上的雪山

但積雪還是太深了高原

我能看見的只有你的聳立的部位

澄澈潔白

晶瑩透亮

我要把死亡的話題留在一個長長的夢中

如果你在冬床的睡眠中還不醒來

我就要讓這可望而不可即的雪山倒退千年

然后再傾倒在一條叫做月光的河里

高于萬仞高于以往我贊美過的一切事物

純凈的雪山吝嗇的圣地

為什么美好的瞬間你從不停留

為什么那些無家可歸的野獸

在你寬大的胸懷里尋找家園

卻一次次地迷失方向

流落于異地

其實僅僅只要一次

我就可以把你看得徹徹底底

但積雪還是太深了

但雪山還是太遠了

澄澈潔白

晶瑩透亮

因為高原

我能看見的只有你那聳立的部位

朝向前方

黑夜來臨它的疼痛在暮色中伸展

它的美艷伴隨巨大的恐慌上升

雖然極其有限但依舊驚心動魄

月亮升起的時候這是誰的寓所被它照耀

僅僅是輕輕地覆蓋

那清清淡淡的月光呀卻灑落一地

回到西藏回到雅魯藏布江

這歌聲包含的力量

使人很容易想起夢開始的地方

那始終是一個溫柔的地方

就讓我消失在它廣袤寬厚的懷抱

讓我夢見日光下的香格里拉不是世俗的功名利祿

是溪流清澈的源頭溝壑簡單的遺址

讓潔凈的哈達隨風起舞

為高原上那些真正的英雄獻上美妙的頌歌

讓披星戴月的民族睜大雙眼豪情滿天

看他們的祖先怎樣手持經幡朝向前方

朝向一種永遠不知所終的命運

那些在歷史終結的地方創(chuàng)造出歷史的英雄

今天全都在墓穴里棲身

看我們吃大肉喝豪酒唱卡拉OK

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

昔日尸骨遍野的荒灘與戰(zhàn)場現在已處處燈火通明

蕩漾著歌聲和歡笑

我請求祁連山的落日在虛無中上升

我請求祁連山的落日在虛無中上升

在青草和雪山之上

祁連山綿延遼遠目空一切

太陽和它的反光撫摸著內流河

撫摸唐古拉山昆侖山高大的顯影

廣闊的牧場上牦牛犏牛駱駝綿羊

還有馬悠閑地分散在主要的牧區(qū)

祁連山一帶的夢境遙遠白光閃耀

地理辭典上概述冰川密布的景像

應該與祁連山的渴望有關

可誰在祁連山的腳下逗留過一日

或不到一日

那是片適合靈魂安居的好地方

落日中的祁連山

當雪山閃耀的白光從你微紅的圓輪邊隱沒

我請求你在虛無中上升

在第九十九次放棄里

有人將一夢不醒直達天明

月光的一生只浪漫一次

月亮永遠在我們的頭頂

它最初的啼哭你怎樣模仿注定會失敗

月光如洗月華如練的時刻

浪漫是看得見卻摸不著的形體

與太陽不同又與傳說中的仙女有關

在月亮里生活了幾千年幾萬年的嫦娥

她不知疲倦地吮吸

是沉浸翻弄月光的游戲

另一個動人哀婉的故事

發(fā)生在每年農歷的七月初七

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這一切讓兒時的我信以為真

偷偷地躲進棉花地里

悄悄地藏入茄子樹下

但什么沒有聽見

當然什么也不能聽見

是一曲舞的七次迷惑

還是一首歌的三段詠唱

一生只浪漫一次的月光

你不告知的

大地肯定會告訴我們

詩歌責任編輯胡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