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雷平陽在《鐵匠》中以一個故鄉(xiāng)的鼓舞者的姿態(tài)敘述了一個舒緩的鄉(xiāng)村悲劇,并通過語言描寫展示了他的鄉(xiāng)愁和對心中故鄉(xiāng)的維護以及對現(xiàn)實的抗爭?!惰F匠》其中諸多帶有神秘色彩的意象,展現(xiàn)了一幅充溢著野性和原始的南蠻圖畫,與作者想要表達的鄉(xiāng)愁和內(nèi)心抗爭相呼應,完整的表達了作者寓于文章的主題和情感。
關鍵詞:鄉(xiāng)愁;抗爭;鼓舞者;神秘色彩
正如一些評論家所說,雷平陽是“一個有根的詩人”。雷平陽自己曾坦言:“每個詩人背后都有一個村莊,背后都有一個個人的根據(jù)地,我背后的土地的存在支撐了我的寫作。我的心靈離不開那片土地。我從小跟著唱書盼瞎子在那些鄉(xiāng)村里走,沒法拋開身后那片上地的存在。我想強調(diào)的是詩人應該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薄S谑?,我們可以通過他的創(chuàng)作得知,雷平陽的“根”深扎在他的群山,云南昭通市的土城鄉(xiāng),一個叫做歐家營的村莊。
在說到自己創(chuàng)作的故事時,雷平陽講到一個關于自己兒童時期的故事。在他的昭通老家,有一天下雨,舅母抱著他,沿著利濟河,參加了爺爺?shù)脑岫Y。雷平陽看到所有人都哭了,于是自己也跟著嚎啕起來?!昂髞???匆娏四鞘畮讉€跳鼓舞的人,我的哭泣便告一段落,以致許多年后,我的舅母每每提及此事,都會笑著說:‘小孩子不懂事,爺爺去了,他還笑個不斷,像遇上什么喜事似的。”詩人說,自己記住了當天的一切,大抵是因為“看見了送葬隊伍中忽前忽后,瘋狂地跳著鼓舞的那幾個青年男子”。
時光荏苒,雷平陽也成為了一位故鄉(xiāng)的鼓舞者,這倒是令幼年的他從未想過。只不過,這位鼓舞者成年之后,從鄉(xiāng)村走進了城市,來到了昆明,“鼓舞”的道具用品全都幻化成了語言,句子也就成了他鼓舞的動作,而一成不變的,則是那蘊藉在字里行間,飛揚在語句和詩行中的那一名故鄉(xiāng)鼓舞者的靈魂。
隨著經(jīng)濟的飛速發(fā)展,追求物質(zhì)的潮流涌向了中國城鄉(xiāng)各個角落,雷平陽的故鄉(xiāng)也毫不例外。面對如此一個日益破敗的世界,和被打亂秩序和回憶的故鄉(xiāng),雷平陽很難在內(nèi)心重獲一種堅固的外殼和根基來抵御來自外在的沖擊,于是他也無法回避現(xiàn)世和欲望的快樂,而又不愿臣服于此,依然要做必要的精神抗爭,于是如《鐵匠》中所表現(xiàn)的那樣,他以這樣兩種方式來用文字構建他的精神世界:他筆下的大地、色彩、田野、大雪,氣勢宏大,人處在其中,孤獨而渺小,“沒有一節(jié)的寬余”,通過描述這一景觀,雷平陽找到了自己精神的曠野,并在這個曠野里重釋了人與自然的莊嚴關系;另外,他也努力記述生活中那些微小的事物,稻子、小路、鐵巴,還有那些“小小的靈魂”,如蜻蜓、蚱蜢、蛤蟆、蛇、鼠,甚至“閃閃發(fā)光的小鐵人”。他細致地展現(xiàn)這些微小的存在,把它們放在顯微鏡下面細細的觀察,從而把那些被生活所忽視了的黃玉和苦痛一一折射出來,并將他們都放大、夸張成意想不到的姿態(tài),從而能有力地表達它們對心靈的微妙影響。
《鐵匠》以紅白喜事的相遇開頭,以紅喜事的當事人變成白喜事的當事人結(jié)尾,全文在詩意而又舒緩的曲調(diào)中輕奏著一場鄉(xiāng)村的悲劇。勞作十年,并打造“腹大如鼓”的“鐵人妻子”,張鐵匠用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努力改變著自己的命運,試圖扭轉(zhuǎn)悲劇的到來,但是最后還是“顆粒無收”。作者以鼓舞者的姿態(tài),壓抑著強烈的悲哀,保持不動聲色的旁觀者的角色。
雷平陽是故鄉(xiāng)的鼓舞者,他鄭重地參與著鄉(xiāng)村的一切重大人生儀式,或是愉悅,或是憂郁,他都以舞鼓的方式,默默地進行著。為了儀式的有效進行,他一方面需要適當?shù)赝度敫星楹鸵欢ǔ潭鹊陌d狂,以便完成儀式的當事者和神靈之間的神秘溝通;另一方面,鼓舞者畢竟不是當事者,于是他在進行舞鼓的時刻,又需要適當?shù)厥桦x當事者,冷靜和清醒地保持旁觀者的姿態(tài),以便更好地進行自己的鼓舞。于是在從成為“張鐵匠”這一悲劇主角的鼓舞者的時刻開始,作者這一技藝成熟的鼓舞者便冷靜而近乎殘酷地遵從了一名優(yōu)秀鼓舞者進行成功鼓舞的技藝秘訣——情感克制的旁觀者的角色。
《鐵匠》中還充滿了神秘的色彩。懷胎的稻子、飛舞的紙錢、歌吟的蛤蟆、彌漫的月經(jīng)、雪花一般的情欲、炙熱而醉人的精液、瘋狂卻毫無結(jié)果的性愛、套著鐵頭顱的死尸、裝著馬魂的小鐵馬、像飛著的云朵的蜻蜓、像靈魂的塵埃的蚱蜢、對峙在狹小路徑上刺眼的紅白隊伍、還有密集布滿水田孔隙的蛇鼠和突如其來的非正常死亡……一切的一切,氤氳在這彩云之南的群山之中,渲染出一陣又一陣的原始、野性而又質(zhì)樸的南蠻氣息,引出一種“群山無語,鬼在其中”的土著氛圍。
這便是雷平陽筆下的故鄉(xiāng),一切又貌似那么的遙遠和不為人知,是那樣的遠離我們所熟識的塵世。其實作為遙遠群山的鼓舞者,這一溝通人神的媒介,他心中所舞鼓的對象便也應該是如他們的神一般不為俗世所容,讓那一股蒙昧神秘的氣息撲面而來,打得世俗人的臉辣辣生疼。
于是這一種通過各種非正?,F(xiàn)象和幽寂意象表達出的神秘色彩鋪陳開來,染遍了整部《鐵匠》,也爬滿了雷平陽心中對故鄉(xiāng)的設定,與現(xiàn)實社會格格不入,是他這一故鄉(xiāng)鼓舞者在內(nèi)心的抗爭與眷戀,也是他心中永遠為之舞鼓的帶著濃郁鄉(xiāng)愁的故鄉(xiāng)。
參考資料:
[1]雷平陽.云南黃昏的秩序[M].百花文藝出版社,2003.
[2]雷平陽.土城鄉(xiāng)鼓舞——兼及我的創(chuàng)作[J].當代作家評論,2007(7).
[3]謝有順.記憶守護者雷平陽——主持人語[J].當代文壇,2009(6).
(作者簡介:瞿子棟(1990.6-),男,漢族,江西省萍鄉(xiāng)人,本科生,武漢大學文學院09級漢語言文學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