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
隨著年齡的增長,心靈似乎也在不斷地老去。到現(xiàn)在,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立刻打動我的心靈。最初,西昌也是一樣。
可是,當(dāng)我真正踏上西昌的土地時,奇妙的感覺產(chǎn)生了。許多東西立刻感動著我——月色、城市、空氣、陽光,我仿佛來到了從未體驗的異域,眼前的新奇讓我迫不及待地開始體驗。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悠游于此,泛舟邛海、賞景瀘山,臨到離別,那種久違的依依不舍竟涌上心頭。是的,西昌讓我多情了……
最美還是西昌月
沒來西昌之前,它在我腦海中的印象很是單薄,想來想去就一個“衛(wèi)星發(fā)射中心”,沒有什么多余的概念??傻搅宋鞑也虐l(fā)現(xiàn),這個高原山水之城的風(fēng)貌遠比想象中要豐富得多。
從西昌青山機場下飛機,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落日的余暉伴著天空中黛青的云朵,黃昏靜謐而美好。由機場登車入城,閃爍的街燈、街邊的景致以及頗具彝族特色的建筑告訴我,這是一個美麗的城市,無邊的燈海閃爍著城市的魅力。
由于地處高原,西昌的氣候與別處不同,全年大致可平分為干、濕兩季,我到西昌的五月就剛好處在旱季的尾巴上。陰雨天氣在這個時節(jié)與西昌絕緣,抬眼望去,夜幕下的天宇清澈透明、鉛華洗盡,淺黃的滿月傾瀉出祥和的光芒——西昌的月色是有名的,來時飛機上的旅游宣傳冊就講這里是“月城”,而那句“清風(fēng)雅雨建昌月”說的居然就是這里??侦`的月色籠罩了西昌上千年,沉淀下俗世紛繁的塵埃,也許從“清風(fēng)雅雨建昌月”寫下時開始,西昌就有了月城這張詩意的名片。
我在不經(jīng)意間領(lǐng)略了西昌的月色,沒人指引,也沒人注解,一切感受全從心中升起。在此之前,我也見識過中國另一處著名月色——云南大理的“洱海月”,洱海月與“下關(guān)風(fēng)、上關(guān)花、蒼山雪”并稱大理四景,成名好像還在西昌月之前??墒窃谖铱磥?,洱海月雖說一輪亮白,可那月光總嫌太過蕭然,心情歡暢時看著還好,不然總會讓人生出一些莫名的悲戚來。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西昌“半工半游”,上午辦完了事,下午和晚上總要出去逛逛——同樣是謝絕導(dǎo)游,先在網(wǎng)上查一查西昌城里和近郊的名勝景點,閑暇時便直奔而去。
西昌近郊的風(fēng)景是以邛海為勝,這處高原湖泊面積廣闊,臨湖畔而望,天水相接,真如大海一般無邊無垠。邛海周邊生態(tài)保護得很好,盡管沿湖一帶地皮金貴,但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進程總能適可而止,大片湖濱濕地因此保留了下來。在濕地公園里看沙鷗翔集、水鳥振翅,心情非常舒暢。西昌人對邛海的珍重愛護,顯然已走在了滇池、洱海的前面。
尋常人面對湖光山色,總喜歡登高而望,一覽無余,可殊不知這樣就會心生懶惰,不愿再從高處走下,一步步細品美景。所以,盡管不止一人告訴過我看邛海、看西昌全景地勢最好的高地在哪里,我卻始終沒有登臨。在幾天的行程里,我泛舟邛海,在碧波之上欣賞日出日落;又在城中信步,享受純正西昌滋味的市井生活。我想把西昌的全景、邛海的全貌留到最后一刻觀看,為此次西昌之行劃上圓滿句號。
瀘山登高,品味安逸與恬靜
瀘山距西昌城南5公里,海拔高度2300多米,因其山的形狀象蹲蛙,故又名蛙山。瀘山是西昌近郊的最高峰,東臨邛海,是俯瞰西昌城市與邛海風(fēng)光的最佳地點。
古人曾用“一城青山半城湖,松風(fēng)水月勝境地”來描繪西昌,這里的“一城青山”指的就是瀘山,而由瀘山松、安寧河風(fēng)、邛海水、西昌月并稱的西昌“松風(fēng)水月”勝景,在瀘山上也可窺得全貌。
瀘山很大,山體綿延幾十公里,即便是走馬觀花,沒有兩、三天時間也不得盡覽。于是,我索性直接前往了瀘山景色的精華——光福寺。光福寺是瀘山上規(guī)模最大的寺廟,據(jù)明代萬歷《瀘山光福寺碑》記載:“瀘山古剎,創(chuàng)自唐貞觀時,先以長眉長老,遍游凈境,歷騁遐方,覽勝于此,若于此山有宿契之緣,竟流連不忍舍去。于是芟荊翦蔓,拓地開基,構(gòu)宇肖像,以為僧眾皈依之所?!弊源藲v代僧尼便追溯長眉長老建寺修廟,終成今天光福寺洋洋大觀。
剛讀到碑文里的“唐貞觀”、“長眉長老”時,我的腦中立刻閃現(xiàn)出一個念頭——此人是否就是唐朝巴蜀地區(qū)的著名武僧長眉?武僧長眉曾在峨眉山開宗立派,算得上是今天四川本土武術(shù)的鼻祖,而后世武俠小說中經(jīng)常提起的“蜀山劍派”領(lǐng)袖人物長眉真人,其原型就是武僧長眉。
忍下滿腹的疑惑,我在光福寺中四處游走,除了古跡神佛可供欣賞,廟里還有一個特別有趣之處——滿殿亂竄的猴群。有人說猴子是瀘山的精靈,這話一點不過分。它們?nèi)宄扇?,按年歲結(jié)幫,飲澗泉、覓樹果,時而在佛像神龕間攀援跳躍,時而敏捷地接過游客拋來的食物,有的更淘氣,甚至直接到游客手里去搶。正因為這群頑猴,素不相識的游人、僧侶間就有了共同的話題。
光福寺的猴子再調(diào)皮,正殿旁的花圃卻是它們?nèi)f萬不敢涉足的?;ㄆ哉袊鷻谌χ昵旯虐?,虬枝、樹干相互纏繞,牢牢地擰在一起。其中一株三年一輪萌發(fā)枝葉,另兩株則不死又不發(fā)芽,三株樹干的周長達十多米,要五、六個成年人合圍才能抱住。也許是懾于古樹的威嚴,猴群從不敢到花圃內(nèi)嬉耍片刻,倒是一擁而上,在千年古柏身后的“望海樓”上找到了居處。
望海樓的位置得天獨厚,繞開猴群拾級登頂,山下的邛海、湖邊的城市頃刻間收入眼底。這是我第一次以俯瞰的角度觀望邛海與西昌,湖面更加開闊,陽光透過云層直射下來,點亮了層層漣漪。凝望湖面,時間仿佛停滯——周圍的一切都靜得出奇,只有清風(fēng)從身后吹來,無聲無息卻夾雜著松濤的味道。邛海一側(cè)的西昌城,鮮亮現(xiàn)代的色彩早已被陽光融化,共同映進這湖光山色里。眼前的一切讓我感到愜意恬靜,凡塵瑣事已拋去無形,只剩微妙的幸福感在胸中洋溢。而西昌的真諦,仿佛也在瀘山之上盡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