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峰寧,本名陳冕,廣東湛江人,1992年生,現(xiàn)就讀于中山大學傳播與設(shè)計學院。曾發(fā)表小說、評論若干。
五月的氣候
低壓槽在我的背上隆起
陰雨經(jīng)由骨頭流向眼睛
晴朗時分,絕望是一枚沙子
此時,是一片濕潤的大地
星光啊,夜空里應(yīng)有你的位置
如若我還記得黑色的表情
但死水般的虛空之下又是怎樣的寂靜?
——兩張板凳,一座墳塋
潮水擁抱縫隙,微光獨坐
吧臺旁,他們在高談闊論
(——理想?陰謀?)
一只烏鴉飛過,他們便舉起白旗
我跟隨他們走進電梯
加速度像是一只禿鷹
覬覦著我們這一群行尸
是地平線在下沉
還是嘴巴在上升
唇邊的懷念如同真相一樣虛假
唯有舌根的苦澀像天氣一樣真實
三月一日
是的我把晚安澆濕了敷在手上
這樣就能給你寫信——
“我在地圖上描摹我們的名字
這樣就可以將城市相連”
或者
“我在名字里尋找你的字母
這樣就可以將命運相連”
春寒將霧氣鎖進信封里
你打開就能收到一地落雪
或者是空蕩蕩的南方意象
野草生長在閏年的恩賞中
一到三月便跺起腳
搖晃著潮濕卻還怡然自樂
是的我在給你寫信
仿佛閏年會讓人生有所不同
多出的一天就灌進墨里
郵戳延宕一天那我們就去散步
三月一日好像還是有點冷
正如一個寫信的清晨
類似分手
死訊就如同分手消息
在彼此的朋友中流傳、變形
——“背叛是他的墓志銘”
或“他(曾)是個充滿了愛的人”
有時候夜太美麗
連名字都分辨不清
只剩下空空蕩蕩的絕望
如同一張缺席的臉
凝固在空氣中,又消散了
有的人感到被拋棄
“他帶著一個世界離我而去”
仿佛世界可以被呼吸
好吧猝然的離別帶走了——
人潮中的一只手
噩夢醒來打電話的權(quán)利
抑或眼睛被孤獨撞開時
相擁而視的默契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
比如看煙火嘲弄星星
讓世界小心翼翼地靠近
城市地理學在語言中醞釀
街道勾引每一具身體除了——我們
懸浮在公交車上私語
像密謀一場謀殺或驚喜
疲憊時或許我們會就范,
躺在陽光下談?wù)撍劳?/p>
——哦或許就類似分手
只不過懷念會更久
或許會更久
埋葬
在有光的時候,我找到一面凸透鏡
在黑夜的國度,我找到一朵向日葵
我有火,卻沒有昂起的頭顱
像落霞的余燼,朝星空的方向掙扎
點燃潮濕的枯枝吧,水總有干竭的一天
就像血液總有流盡的一天
微弱的光芒足以讓我搭起一座墳塋
冷暖的交融又在我眼前勾出濃霧
信天翁啊,你是否還會回來
吟唱著古舟子詠,歌頌自己的末日
你尋找一個韻腳,像我尋找一塊墓碑
一塊不朽的巖石,一個不滅的黑洞
你像退潮那樣離開了,帶走了秋天
大雪下起來的時候,我終于躺下
潔白之中總有一片土地可以等來
春天,就像一首詩歌等來它的
節(jié)奏,踏著圓舞曲的拍子
卻唱著安魂曲,讓種子一般發(fā)黑的心臟
在天空的倒影之中,如同一朵蘑菇云
萌發(fā),在你昨日的領(lǐng)地之中
Coldness,brightness
清晨從我嘴里拉出一行白氣
猶如煙癮,綿延不息
又被擊落在透明里
如同一夜神情恍惚的雨
找不到方向但總會破碎
在紅壤中尖叫
在窗戶前呼嘯
路燈熄滅如同貓合上眼睛
寒冷撞在燈桿上
猶如一次錯過
猶如一場夢
枕在另一場夢肩上
抑或一張姓名顛倒的
明信片,送到了正確的地址
新年派對正在進行
郵差騎上車準備下一場謀殺
跳舞的人都忘記了時差
另一個時空里我在排隊
太冷了就把眼睛拆下來點燃
等待限量配給的溫暖
正如呼一口白氣欺騙雙手
在清晨手還有夜的嚙痕
Apprehension
我們將清晨歸于昨天因為你未夢醒
我們將深夜還給今天因為你在旁邊
耳語,猶如街上大霧被凝視浸濕
醉鬼穿著黑色長衣就吻碎了風聲
如同臨別時一次錯過的觸摸
與背影交談,或者與你廝混
雕刻一道回聲就擲我眼中
(“我記得你那天穿了一件白襯衣
卻忘了我攜帶怎樣的表情”)
我記得……卻忘了
每一次獨行大街之時你也在呼吸
時而沉重得像要撕毀日界線
——不過一根煙的時間天就亮了
我又為你買了一包煙
因為陽光染白煙霧正如列車進站
時間被模糊,然后走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