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李世濟， 著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女，1933年出生于蘇州，長于上海，祖籍廣東梅縣。中國國家京劇院一級演員，工青衣，宗程派。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京劇代表性傳承人，京劇程派藝術(shù)私淑傳人中的杰出代表。世界青年聯(lián)歡節(jié)銀質(zhì)獎?wù)芦@得者。第五、六、七、八、九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第十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她的丈夫唐在炘是著名琴師。著名京劇前輩大師程硯秋的義女。她擅演的劇目有《文姬歸漢》、《鎖麟囊》、《英臺抗婚》、《梅妃》、《陳三兩》、《武則天軼事》等及現(xiàn)代劇《黨的女兒》、《南方來信》等。

和“恩師”的緣分影響一生

不瞞你說，我很怕提往事。幾十年了，不堪回首的當年。

我們家祖籍是廣東梅縣的，我是在蘇州出生的。我爸爸是銀行界的職員，媽媽是家庭婦女，。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們家兄弟姐妹五個，有一個沒活下來。我出生的那時候，日本鬼子已經(jīng)在那兒了。

我們家不是什么大資產(chǎn)階級，屬于中等家庭，也就是剛夠吃飯的那么一個程度。但是日本人來了就不行了，日本鬼子來了以后很殘酷的，我們住的房子讓日本鬼子給炸掉了。直到現(xiàn)在我對日本鬼子也很恨的，咬牙切齒地恨。

我媽媽爸爸帶著我們一大堆孩子，從蘇州逃難逃到上海。當時我大概才四、五歲?？谷談倮艘院螅覡敔?、奶奶從南方過來了，還有我爸爸那一輩兄弟姐妹家的人，有好些是大人在戰(zhàn)爭中死去了，叔叔伯伯孩子就過來了。所以，我爸爸的薪水養(yǎng)了很多人，我們家也成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大家庭。

我的姨媽也是在銀行界的。他們銀行界有票房，她請了個老老頭來學戲。她老學不會，那個老老頭又閉著眼睛拉，我就拿一個小板凳坐在那個紅木桌子底下，抱著那個柱子聽。我聽會了她還沒會，這樣他們就把我看得像神童一樣。那時，我才五歲，虛歲哦。

她們銀行票界常常有票戲，有一次，我就上去票一出《女起解》。這個戲不是兩個人演得嘛，當時是一個八歲的女孩演崇公道，也是銀行界的一個后人，我演蘇三。我們都是被抱上臺去的，自己還不會那么撒開步子走。我也不知道害怕，大概就這么結(jié)下了緣。

人要有機緣的。我這個機緣就是跟戲曲結(jié)了不解之緣。在我12歲的時候，一個偶然的場合，我碰到了程硯秋程老師，那時候他已經(jīng)是大師級的人物了。那是在一個姓許的老先生家里，程硯秋先生也在那里做客。那天我也去了，就這么個場合。因為我長得跟他很像很像，旁邊的人就拿程老師開玩笑，說這個孩子比你自己的女兒還像你，何不認我為干女兒？我，包括其他人都沒有想到程老師也非常喜歡我。第二天，他就帶了禮品到我家來了。我到今天還記得，他帶的是一對銀飯碗，兩雙銀筷子，一個金鐲子，來收干女兒。我爸爸媽媽很緊張，我爸爸媽媽是戲迷，程硯秋大師來了那還了得，馬上叫我趴下來磕頭，我糊里糊涂就這么認了干爹了。但是我知道，因為我小時候喜歡戲，我就知道這是個大師級的人物，從此我跟我干爹的感情很深很深，遠遠超過我的父母。

這就是緣分。

“喜好”帶來的艱辛

程硯秋老師在北京住，他經(jīng)常去上海，一住就住好幾年，這么我就跟他學戲了。他每天下午四點估摸我差不多下學了，他就來了。有的時候我到家他已經(jīng)早來了，而且是每天都來。

他非常喜歡我，我對他也是真心的，感覺比對自己父母還親。可是后來我要干唱戲這個行當了，他卻不同意。他說我們家沒有干這個的，他自己的兒女，都不干這個。他說劇團像個大染缸，女孩子在里頭生長是不利的。我回答他說，蓮花出污泥。這也是我們兩個人的最大的分歧。我家里也不同意我干這行，但是從小守著我干爹，他老是跟我說什么“繼我衣缽者世濟也”、“執(zhí)牛耳的也是世濟也”。這個東西在我小的時候?qū)ξ业墓噍斒呛苌畹模瑳]法磨滅掉。因此，我就立下這個雄心大志，我一定要干這行，一定要繼承我的老師。但遺憾的是我沒有拜他為師，我始終是他的干女兒。

喜歡歸喜歡，但是學習的過程是很苦的。幾十年過去了，那時候所有的細節(jié)我都記得。比如說走腳步，因為要求腳步勾腳面，先是兩個腿中間夾個紙，后來就夾一本硬殼書，這書不許掉下來，脖子要很穩(wěn)。后來就換成碗。碗里頭放滿了水，那么你頭移一動，水就灑你一臉，很苦的，他要求很嚴格很嚴格。我真是很用功，一個禮拜要走透一雙布鞋。我們家里沒人給我做布鞋，我?guī)熌?，就是程硯秋的夫人，她自己親手做好，給我寄來。我們家住的是樓房，沒有喊嗓子的地方，他給我弄了一個酒壇子，量著我的個弄了個木頭架子，放在廁所邊上，就在那里喊嗓子。這樣只有嗡嗡的聲音，你不至于吵到人家。因為過去的戲院沒有麥克風，演員得靠一口氣把聲音噴到最后一排。后來喊嗓子，他在墻上貼一張宣紙。大段的念白，要念到那個唾沫把那張宣紙都濕了才許休息，現(xiàn)在哪有這個功夫。

所有我都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這樣也在我的思想埋下了種子，就是一定要干這行了。那時候?qū)W戲不像現(xiàn)在這么狹隘，什么都學的。程硯秋老師不僅自己教我，他也給我請了好多老師，跟芙蓉草（趙桐珊）學刀馬旦戲和花旦戲，后又跟李金鴻學武旦戲，并由王幼卿說老戲。他們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老師。

但我一直是念學校的，我爸爸不讓我干這個，我干爹也不讓我干這個，我只好去考大學，考上醫(yī)學了?？墒牵〉臅r候給你埋下了思想種子，他就很難改變。所以我的大學沒有上完，是肄業(yè)！

京劇帶給我的美好姻緣

我堅定要在京劇行當上走下去，程先生看到這些，也就繼續(xù)地幫助我，給我介紹了許多人，這里面還包括后來我的丈夫唐在炘。

唐在炘是1922年生人，比我大十一歲。他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他的父親唐至上早年留學英國牛津大學，回國后在上海電力公司任工程師，他對兒子期望殷切，一心想讓他走自己的道路，成為理工科方面的人才。唐在炘也不負所望，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了圣約翰大學。但從小迷戀京劇的他在刻苦攻讀學業(yè)的同時，卻堅持每天聽無線電播放的戲曲段子，對照著《大戲考》的戲詞聽，日子長了便對許多行當、流派的戲爛熟于心。

1945年秋的一天，在上海邁爾西愛路（現(xiàn)茂名南路），唐在炘與程硯秋老師初次相識，他為程大師拉伴奏，他們第一次合作了《鎖麟囊》的二六‘春秋亭。當天晚上，程硯秋親自打電話給他，約他第二天下午再一起吊嗓。因為他會簡譜，可以迅速記下所有的唱腔，所以程先生對他非常滿意。

一天，程硯秋請?zhí)圃跒越o我吊吊嗓子。我們第一次合作了一出《賀后罵殿》。唐在炘當時很吃驚，好一條寬亮的嗓子啊！一般女孩子的聲帶偏于窄、細，而我的圓潤寬厚，音色也很好聽。后來唐在炘告訴我，他當時很驚訝這么小的孩子就能唱得這么規(guī)矩，之后就幾乎每天都來陪我吊嗓子。

程先生還給我介紹了熊承旭、閔兆華，我把他們?nèi)朔Q作“三劍客”。程先生最寶貝唐在炘了，那時候他是大學生，對譜子溜極了，還會拉二胡。程先生一說他都會了，而且唱出來蠻那么回事。程先生在的時候，他自己教我，程先生不在的時候，就委托他給我吊嗓子，給我說戲，我們是良師益友，我們成為了生活上的伴侶。

終于登上了舞臺

當時，決定不上這個醫(yī)學院去唱戲，這個主意我拿的時候，家里意見都比較大。沒辦法！像我這樣的人很擰，很固執(zhí)。從小埋下的這種思想種子是不會容易輕易改變的。我應(yīng)該干這行，應(yīng)該結(jié)這個緣，沒法子的。實際上，若干年以后，我都是很艱苦的。

剛解放，我就到北京組織了一個劇團。我還不到20歲，十八九吧，很勇敢哈！其實多虧了當時的京劇工會，另外還有一些老先生很欣賞我，他們幫我組織，比如說，白登云，他是給程先生打鼓的，還有趙桐珊（芙蓉草），那都是相當出名的老師，他們都幫我張羅。我們家要自己掏錢，那時候一場戲可能要賠五百塊錢，那個時候五百塊錢相當于現(xiàn)在五萬。

自己組團了，可是每場都賠錢。你是老幾??？人家憑什么都買你票看戲？再說你沒有老師，人家排斥你啊。就我一直想拜師，可老是實現(xiàn)不了，所以添了很多阻力。就這樣，一直是賠錢。家里又不是大富翁，誰有這樣的條件白來給你賠錢，賠不下去了。不干了就東學習西學習，最后落到馬（馬連良）劇團。馬先生是在1951年10月1日從香港回到了內(nèi)地，1952年的8月組建了“馬連良京劇團”。到了1955年，“馬連良京劇團”與譚富英、裘盛戎的北京市京劇二團合成北京京劇團，馬連良任的團長。

我是1956年參加這個團的，對我而言也是個機會。因為當時那個團的旦角是羅蕙蘭，后來羅蕙蘭發(fā)生了點變故離開了馬劇團，正好缺了這個空檔。人家把我介紹進去后，雖然我不是戲班的子弟，也不是戲校的，也不是家傳的，但是我努力，馬先生非常在意培養(yǎng)我。馬先生在長安大戲院不遠的地方住，每天早上五點多鐘，我從澡堂子后門進到了位于西單的長安戲院。我練功的時候，馬先生他還沒睡覺呢！他偷偷地坐到二樓看我練功。我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我一點都不僥幸，真是自己奮斗。有良師益友帶著我，有唐在炘、熊承旭他們一幫人，我不能僅僅去學一個程派啊，什么我都要學，包羅萬象地學，老師都覺得我很好學。

當然，我跟程老師學習還是最主要的。盡管他不許我唱戲，但是只要他演出，南京也好，上海也好、蘇州什么地方，我準去。他也很高興，這個就是緣分吧。你不要讓唱戲，你就別讓我看戲了，他還讓我看戲，還教我。我知道，其實他也非常矛盾?？茨阌质且粋€才，但是又覺得你是一個女孩子，不要進這個圈。

巨大的遺憾

文化大革命，馬先生故去以后，我才調(diào)到國家京劇院來。馬連良是我第二個老師，對我非常非常好，我是他帶出來的。

文革，很慘。摧殘了很多人。

很多事，很多人，咱們也不能多說啊，這個事情是一個歷史的遺憾。所以，大家那么恨江青，她就搞了8個樣板戲。但是應(yīng)該承認她的樣板戲搞的是不錯的，她是懂戲的。但是她對文化人的摧殘，那是很多的。程先生，我一直很尊敬他，可是我想拜他為師，因為如果沒有師傅，你是很難在文藝界插足。我一直想拜他為師，沒有拜成。我還是經(jīng)常去看他，知道他來北京開會我就去，他對我很好的。

若干年以后，總理有一次問程先生：李世濟唱得好嗎？程先生說很好?？偫碛謫枺耗銥槭裁床蛔屗瞿愕耐降?？后來總理說：她是你的干女兒？程先生說是的。總理說：這樣吧！你們到莫斯科去參加世界青年聯(lián)歡節(jié)，讓世濟跟老唐（唐在炘）跟你一起去。你們主要是處好師徒關(guān)系，等你們都回來了，我去亞非拉也回來以后，我周某人請客，給你們拜師！

這是多大的榮譽啊！周總理給我安排拜師，真是天上掉餡餅。那個高興是沒有辦法形容的，程先生也是非常高興。因為一是盡管他不贊成我干這行，可是我已經(jīng)干了；第二就是說我干的聲譽不錯，四面八方的反響很好，為人也很規(guī)矩。我說過“蓮花出淤泥”，我嚴格遵守著我的諾言。

周總理出來給程硯秋收徒弟，這是多大的面子啊。程先生能不開心嗎？！我能不開心嗎？！我一輩子的愿望。在去莫斯科的路上，當時北京到莫斯科的火車需要九天九夜啊，程先生肚子大、吃得多，我跟老唐倆都不敢吃，把配給給我們的面包、雞蛋、牛奶都留下來給老師吃了，讓他吃飽啊，我們就喝涼水啊。老師知道我們對他這樣，他也不吭氣，他餓嘛。他老問我們吃什么？你們不要管我，我有得吃，就這樣。那時候，他胖，心臟也不好。他脫鞋子都脫不下來，我們趴在地下給他系鞋帶。你現(xiàn)在到哪里去找這樣的師徒關(guān)系。

那次聯(lián)歡節(jié)上，我本來可以得金獎的，為了平衡一些關(guān)系，我主動讓出了金獎。程先生高興極了，他說沒想到這小孩兒會這么懂事。

當時，我們代表團的團長是周巍峙。在離開莫斯科的時候，他跟我講，他在一些演員當中（你在北京劇院）打聽了你的為人，都在說你好，規(guī)矩、好！他說他非常高興，你們沒有給我丟臉。

程先生離開蘇聯(lián)后，還要到其他國家訪問。送他的時候，我把為到國外吃不慣準備的僅有的一塊云南大頭菜送給程先生。我說老師我沒東西給你，我知道你坐在飛機上難受，不舒服，我這里有一塊云南大頭菜我給你。他就站在飛機的梯子那兒久久不進去，把大頭菜攥在手里。他說：好了孩子，等回去以后，總理就給我收徒弟了，你的宿愿就可以完成了。我高興極了，但是沒有想到，那卻是我們最后一面。到現(xiàn)在我一閉眼都能想到那個情節(jié)。

我回國以后，總理還在亞非拉出訪，程先生也在國外訪問演出。我跟著馬先生天天排練、演出，都沒有停！后來一天，夏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世濟呀，你的宿愿可以完成了，下個禮拜周總理就回來了，程先生也回來了，你可以拜師了。那時候我好像是在內(nèi)蒙演出，可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回來家里正好是在反右傾。我們有兩次去看程先生，他都沒有出來。

那個時候梅蘭芳、程硯秋都被運動燒到了。要是沒這些運動，梅蘭芳也好，程硯秋也好，他們都死不了。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剛回來，有人就告訴我，說你趕緊到德國醫(yī)院（就是現(xiàn)在的協(xié)和醫(yī)院），你師傅沒了！我才知道什么叫五雷轟頂呀！我趕過去，白布蓋著老師，七孔流血！我一輩子就見到兩個人七孔流血，都是我的親人，一個是程先生，一個是我的兒子。真是七孔流血，那個時候沒有紙巾，都是手絹兒，我到了太平間，我拿手絹兒給他一點點擦（眼角也是血，鼻孔也是血，耳朵也流血，口角也是，真是七孔流血呀）。你想想看呀，一輩子的事情馬上就要成功了，那么偉大的一個場合，那么偉大的一個行動，像泡泡一樣沒了，什么心情??！沒法形容??！我跟老唐站在那，我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

后來，程先生的一位病友告訴我當天晚上程先生死的情況：因為心臟負荷太大，大夫不許他吃什么東西?？墒撬靿寻?，他一頓晚飯要吃一個肘子，十個雞蛋。你想想，心臟都吃壞了，可是他就要吃，結(jié)果導致突發(fā)性梗塞。

當時我們前腳去，馬連良先生后腳也去了。馬先生說了這么一句話：唉，我死的時候有你們這么兩個學生，我心滿意足了。這些話都是覺得都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還真是應(yīng)驗了！人的預(yù)言是很可怕的，他死的時候真是沒有人管他。文革期間，馬先生他那個房子駐扎著西城區(qū)糾察隊紅衛(wèi)兵總部，他被趕在一個汽車庫里頭。半夜紅衛(wèi)兵敲門去跟他要香皂，他受了驚嚇，送到醫(yī)院沒治就死了。那時候普通人看見紅衛(wèi)兵都很害怕的。他死了以后沒有人通知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學津（張學津，張君秋之子，馬連良弟子）一個人去了。真讓他說對了，沒有其他人去！他哪怕有我們這么兩個學生呢，但是都沒有。

當時，荀慧生也趕過去了，他跟我說：世濟呀，你老師沒有了，還有我呢，我會把你當自己徒弟一樣的，你起來，乖，站起來，有我！

那個年代是后來許多人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當時，我每天早上跟老唐握握手，就不知道晚上我們還能不能見。因為我后頭老有人跟著，我不知道后頭跟的是保護我的，還是害我的，我搞不清楚！我就老是繞胡同，我得甩開人家呀！

那天，馬先生一定要用自己的車送我們，把我跟老唐塞在車里，陪我們?nèi)コ燥?。馬先生小的時候很苦很苦的，他經(jīng)常給我憶苦思甜。從前戲園子演戲要演到兩三點，他媽媽給他做雙新鞋，他穿上新鞋，買一碗面條托著那個盤兒進到戲園子里，找一個大柱子底下，把這碗面條吃下去。怕把新鞋磨了，就把新鞋再換成舊鞋，把鞋夾在胳肢窩里，靠在柱子那看一夜的戲，餓了都沒轍。他當年學戲的時候，就是這么苦過來的。他從來不輕易花錢請我吃飯，如果有一天馬先生跟我說要請你吃飯，我就知道我今天在臺上什么地方演對了。吃飯的時候他準告訴我，你今天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演得好，就是進入人物了。我很尊重馬先生，平時他帶我吃飯，我們從來不讓他花錢。要論錢，他當然掙得比我多得多。吃飯的時候，老唐早把錢準備好。那個時候，吃飯我是學程先生的，我一大盤一大盤地吃，吃肉二兩五那么一盤，我能吃十盤！馬先生都笑我的：姑娘，錢是我的，命是你的??！這么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嘴里嘟嘟囔囔去付錢了?？擅看味紭分貋?，為什么？沒有一次老唐讓他付錢的，最后老唐都給付掉了。他樂呵呵地說：你看今天又是老唐把錢給我付掉了，又不讓我付錢，開心得不得了。那天吃飯他又帶我去吃飯，叫那里最貴的菜。那個時候一個大蝦不得了的錢哪，可是我們一點都吃不下去了，真的！這些老師對我真是好極了。

后來，周總理見到我，跟我講：世濟你要化悲痛為力量，要把程派這個擔子勇敢地挑起來！他的意思是說你來繼承發(fā)展，流派必須按照時代的發(fā)展而發(fā)展。當時我不懂，但是我記準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