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瑞

【摘要】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努力探索農村政權建設問題，提出了許多頗具價值的思想主張，如“農民問題是國民革命的中心問題”、“工農聯盟是國民革命成功必不可少的條件”、“將耕地無條件轉給農民”、“農民協會在革命期間即是農村政權”等，為后來創(chuàng)建農村政權建設理論進行了思想上的準備，也為民主革命時期乃至建國后的農村政權建設實踐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關鍵詞】大革命農村政權工農聯盟土地革命農民協會

農村政權建設在中國革命進程中意義重大。大革命時期，中共對農村政權建設的相關問題進行了初步探索，提出了一系列頗具價值的思想主張，對中共農村政權建設理論的形成乃至建國后的政權建設實踐具有積極的啟示與借鑒意義。

關于農民及農民運動

從理論上講，農民是中共農村政權建設的主體，沒有對農民在中國革命中地位和作用的正確認識，就不可能形成農村政權建設的理論。因此，如何看待農民及農民運動，既是大革命時期共產黨人必須面對和解決的重大現實問題，也是中共農村政權建設理論得以發(fā)軔的邏輯起點。對于這個問題，中共經歷了一個由淺入深的認識過程。

創(chuàng)建初期，中共就對占人口大多數的農民群體給予了關注。1921年4月，《共產黨》月刊發(fā)表《告中國的農民》一文，號召農民組織起來，依靠自己的力量，爭取翻身解放。1922年7月中共二大提出了“農民是革命動力之一”的思想主張。此外，中共還領導開展早期農民運動，進行了推翻農村地主政權的實踐嘗試。國共合作之后，共產黨人又對國民革命與農民的關系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陳獨秀在《前鋒》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中國農民問題》，提出農民是“國民革命之一種偉大的潛勢力”①；李大釗發(fā)表《土地與農民》一文，主張將中國廣大的農民群眾組織起來參加國民革命，認為唯有如此革命才能成功；毛澤東則在《中國農民中各階級的分析及其對于革命的態(tài)度》等文章中，將居住在農村的人分為大地主、小地主、自耕農等八個階級，指出雇農是“農民中的極艱苦者，極易接受革命的宣傳”②，是國民革命的重要力量。這些探討為中共正確認識農民在中國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進而逐步形成農村政權建設的理論，提供了必要的思想條件。

在中共領導下，1926年5月召開的廣東省第二次農民代表大會通過了《農民運動在國民革命中之地位決議案》，提出“農民問題是國民革命的一個中心問題”的觀點。這說明，中共對農民及農民運動在中國革命中的重要地位，已經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作為黨內較早關注農民的領導人，毛澤東對農民運動更是進行了長期的研究與探索。1926年9月，他發(fā)表《國民革命與農民運動》一文，論述了農民運動與國民革命的關系，并將農民運動與奪取政權聯系起來，認為農民只有推翻地主政權，才能獲得自身的解放。1927年1月、2月間，他親赴湖南作實地調查，撰寫完成《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批駁了農民運動是“痞子運動”、“惰農運動”的言論，號召一切革命者都要站在前頭領導農民前進。③

關于工農聯盟

中共領導的農村政權建設，是建立在工農聯盟的階級基礎之上的，工農聯盟思想是農村政權建設理論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大革命時期，隨著農民運動的日益高漲，如何處理無產階級與農民的關系，成為擺在中共面前的一項新課題。

在這個問題上，共產國際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在《給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指示》中，他們提出，無產階級只有“實行工農聯盟”，才能領導中國革命走向成功。④這對于中共如何看待工農聯盟的重要性，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1925年1月在上海舉行的中共四大，肯定了農民是無產階級的同盟者，歷史上第一次明確提出工農聯盟問題。接著，在廣州召開的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通過了《工農聯合的決議案》，指出“工人階級要想推翻現存制度”，“應該努力找尋他的同盟者”，這“就是農民”。⑤當然，中共的這些主張更多地是受到共產國際指示的影響，只是把農民當作工人階級同盟者之一來看待。

1925年5月，五卅運動爆發(fā)。運動初期，工人階級聯合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共同戰(zhàn)斗，顯示了聯合斗爭的巨大威力。然而，在運動后期，民族資產階級發(fā)生了動搖，并最終向反動勢力屈服，使工人階級陷入孤立無緣的境地。中共也因此清醒地認識到，工人階級最忠實的同盟軍只能是農民。運動結束后，中共中央及時總結經驗教訓，又多次強調中國共產黨只有“和農民結合鞏固的同盟，才能盡自己的歷史上的職任”，⑥“農民是國民革命中工人階級最徹底一貫的同盟軍”。⑦

關于土地問題

“耕者有其田”是中國農民幾千年來的美好夙愿。土地問題是中國革命必須解決的基本問題，也是中共農村政權建設的核心內容。創(chuàng)立后不久，中共就在《告農民書》中指出，“革命的工農等平民得了政權”，才能最終實現“耕地農有”。⑧1925年10月，中共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召開擴大會議，第一次正式提出要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1926年11月，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第七次擴大全會通過《關于中國問題決議案》，作出了土地革命是中國民族革命發(fā)展重點的論斷，對中共認識土地問題產生了積極影響。隨后，毛澤東在國民黨中央土地委員會上從政治、經濟、戰(zhàn)爭三個方面具體闡述了解決土地問題的重要性，認為解決土地問題可以“使農民得解放”、“增加生產”、“保護革命”。⑨瞿秋白則在《農民政權與土地革命》中主張“中國國民革命應當以土地革命為中樞”。⑩

大革命后期，以“土地問題”為中心的農民斗爭日趨激烈，國民黨右派爭奪政權的活動不斷加劇，中共對土地問題與政權斗爭的關系也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1927年4月，中共五大通過《關于土地問題議決案》，指出：“要破滅鄉(xiāng)村宗法社會的政權，必須取消紳士對于所謂公有的祠堂寺廟的田產的管理權，為保證農村急劇改革的實行，農民必須握得鄉(xiāng)村中的政權?！贝送?，中共五大在《中央通告農字第九號目前農民運動總策略》中還指出：“土地革命只是一個過程，政權爭斗是這一過程的主要特點?！r民如果沒有取得政權，單純的解決土地問題是不可能的。”不過，由于當時中共中央在土地問題上對國民黨右派采取了妥協的態(tài)度，致使中共五大對如何領導農民實現土地革命沒能提出有效的具體措施，從而使“耕者有其田”的土地革命原則變成了空談。

關于農民協會

在中共領導的早期農民運動中，農民協會是廣大農民團結起來維護自身權益的新型政治組織。大革命時期，伴隨著農民運動的日益高漲，農民協會作為農村政權組織形式的作用與地位逐漸為共產黨人所認識。

1925年12月30日，李大釗在《政治生活》上發(fā)表了題為《土地與農民》的文章，在中共黨內較早地提出了組織農民協會的主張。中共四大以后，中共地方組織紛紛派出力量深入農村開展工作，有力地推動了全國農民運動的發(fā)展。據不完全統計，到1925年5月，僅在廣東一省，已有20余縣成立農民協會，會員達20多萬人。北伐戰(zhàn)爭開始后，隨著國民革命軍進入湖南，湖南的農民運動得到大規(guī)模的發(fā)展，農民協會成為很多鄉(xiāng)村唯一的權力機關。然而，農民群眾的革命運動遭到了農村反動階層的激烈反抗，以及黨內外的各種責難與污蔑。對此，毛澤東給予了堅決駁斥，充分肯定農民協會作為農村政權機關的積極作用。他說：“地主權力既倒，農會便成了唯一的權力機關，真正辦到了人們所謂‘一切權力歸農會。” 1927年4月，中共五大通過的決議指出，“農民協會應當成為鄉(xiāng)村中惟一的權力機關，完全指揮這斗爭” ，“農民協會在現時就是鄉(xiāng)村中窮苦農民聯合其他小資產階級的革命的政治聯盟農會政權” 。這充分表明中共對農民協會的性質與作用已經有了較為準確的把握。然而，迫于嚴峻的斗爭形勢，中共的這些思想在革命實踐中并沒有得到完全貫徹。

綜上所述，中共在大革命時期圍繞農民及農民運動、工農聯盟、土地問題、農民協會等問題所進行的思考與探索，形成了許多頗具價值的思想主張，為后來創(chuàng)建農村政權建設理論進行了思想上的準備，也為中共在民主革命時期乃至建國后的農村政權建設實踐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陳獨秀著作選》（第2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08頁。

②③《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7、16～22、14頁。

④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第78～79頁。

⑤⑥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643、463頁。

⑦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54頁。

⑧⑩ 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中國現代經濟史組：《第一、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土地斗爭史料選編》，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9、104、96、151、134頁。

⑨《毛澤東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4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