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看一些與旅行有關(guān)的電視記錄片或紀實類節(jié)目,常常在西藏衛(wèi)視、旅游衛(wèi)視之間來回換臺,四歲多的女兒小薏米也耳濡目染,對什么苗族、藏族、俄羅斯族了如指掌,對什么雪山、草原、布達拉宮也熟悉萬分,以至于每次看到布達拉宮的圖像,都會大喊“我要去布達拉,我要去西藏”。但問她去布達拉干嘛時,她就會略帶茫然,然后回頭思索片刻,問一些希奇古怪的問題,而問得最多的就是諸如“布達拉宮里有王子和公主嗎”之類,如果你回答“有”,小家伙就興致高漲,嚷嚷著要去看王子和公主,然后問什么時候去,現(xiàn)在就去好不好之類;如果回答“沒有”,通常結(jié)局很糟糕,因為小家伙會提出諸如“為什么沒有,宮殿里不是都住王子和公主嗎”、“王子和公主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怎么能把他們救回來”、“你能給我修個布達拉宮那樣的房子嗎”、“我們能搬到那里去住嗎”等等無數(shù)個難題,回答完一個問題,還有無數(shù)個問題在等著,讓人招架不住,于是帶小家伙去親眼看看布達拉,成為我們比較迫切的愿望。
帶著小家伙到處跑的行徑,在網(wǎng)絡(luò)上經(jīng)常被人批判,批判的理由也五花八門,有“不創(chuàng)造財富,成天只知道玩”的、有“這么大的小孩知道什么啊,浪費時間和金錢”的、有“孩子就應該在學校好好學習,這樣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有問我們是不是對現(xiàn)在的教育體制不滿,所以帶著孩子到處跑的,也有問帶孩子出去太危險會不會遇到野獸毒蛇壞人之類的。其實在我們內(nèi)心,就是對大自然的一份熱愛與親近,沒有那么多原由或問題,喜歡就多走走、多看看,出門可以如此簡單。
很多年前,與芝麻一起圍著布達拉宮與大昭寺轉(zhuǎn)了很多圈,紅宮、白宮、雪巴列空、雪城、靈塔,對布達拉宮的建筑格局、布局陳列、歷史故事乃至傳說都爛熟于胸,卻一直沒有進去看看,反而對那些來來往往的人,轉(zhuǎn)經(jīng)的、磕頭的、賣東西的更感興趣,覺得圍墻內(nèi)外那些已經(jīng)彌散風雨中的人與事、那些一直燃燒的酥油燈與煨桑的青煙,更令人神往。布達拉宮的建立與文成公主和松贊干布有關(guān),在五世達賴時期得到空前發(fā)展壯大,但在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心里,布達拉宮卻似乎與那個叫倉央加措的六世達賴合為了一體,繁榮昌盛固然令當下活著的人無比自豪,悲劇的歷史似乎走得更遠。那么多人流連忘返在八廓街上的瑪吉阿米,或許是因為瑪吉阿米少了布達拉宮的威嚴,也少了大昭寺的神圣;或許是因為瑪吉阿米留下了布達拉宮最頂端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其實更多的,或許瑪吉阿米什么也不是,和布達拉宮毫無瓜葛,但卻絲毫不影響它延續(xù)布達拉宮的故事與傳說,就如另一個走下神壇的布達拉。于是把這些扯不清理還亂的故事,沒頭沒尾的告訴薏米,薏米卻是似懂非懂地告訴我:“我知道為什么布達拉宮里沒有王子和公主了,因為來了個巫婆,施展魔法,把王子公主嚇跑了,等我長大了,找人去把他們救出來” !
孩子眼里永遠都只有王子與公主的浪漫童話,成人眼里看到的卻是權(quán)力的爭斗與血腥的殺伐,美好與殘酷,與年齡有關(guān),但也似乎與年齡無關(guān)。遙遠的布達拉,不管它自身是美麗的童話還是沉重歷史的印記,卻成為一個孩子成長路上的夢想,或者一個幻想,在看不到盡頭的人生旅途中,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坐標,當小薏米某一天真的走到這里時,有沒有王子,有沒有公主,對她來說或許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來過,知道在來的路上,有那么多山與水的阻隔,有那么漫長的路需要走,而且知道在布達拉之外,還有更多的“布達拉”在遠方,等待著她蹣跚而堅定成長的步伐,讓她逐漸明白,不管是讀書還是走路,都可以讓自己走得更遠。
綠豆
不走尋常路,只愛陌生地,常常以最貼近大地的行走方式來感知世界、體驗人生、認識自己、理解他人,更喜歡用文字與鏡頭記錄所經(jīng)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