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邊防部隊廣州指揮學校 茆曉君
內河水運研究之歷史回顧與評析
公安邊防部隊廣州指揮學校 茆曉君
中國擁有龐大的水系通道和網絡,水運是保障國家機器運轉和民間資本流通的重要渠道。原有的東西水道的治理和大運河的挖掘使用,使得中國政治共同體和經濟控制緊密相連并呈輻射狀。漕運、河運以及江南水運等研究意義重大,為后續(xù)內河水運之深度研究奠定了基礎。
水運;船舶;漕運;江南
繁榮的中華大地,黃河、長江水系保障了中華民族綿延傳承,水作為生命之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征服水、使用水、利用水的場景千百年來不斷上演,古有“四載”之說: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利用河流的自然力實現(xiàn)交通目的是人類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其本質意義是突破了長途交通中人力或畜力的體能局限。水運具有運載量大、消耗少、成本低的優(yōu)勢。水運的發(fā)明不僅實現(xiàn)了人類走得更遠的愿望,而且使得區(qū)域之間大規(guī)模運輸物資成為可能和具有商業(yè)價值。[1]可見水運業(yè)是影響國民經濟生產和消費系統(tǒng)的重要產業(yè)。水運顧名思義是利用船狀載體在水上運輸?shù)姆绞?。水運事業(yè)的形成需要具備合適的船只(合格的運輸船民)、固定的航線以及可以??康拇a頭。中國擁有龐大的水系通道和網絡,水運是保障國家機器運轉和民間資本流通的重要渠道。原有的東西水道的治理和大運河的挖掘使用,使得中國政治共同體和經濟控制緊密相連并呈輻射狀。水運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成為眾多學者偏愛之課題。
水運研究首當其沖就是漕運制度。漕運是明清官方所倚重且關涉政治軍事的一套周詳?shù)某曮w系,其興衰起落對國家經濟命脈之維系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肚迨犯濉穼︿钸\有獨到的解讀:
清初,漕政仍明制,用屯丁長運。長運者,令瓜、淮兌運軍船往各州縣水次領兌民,加過江腳耗,視遠近為差;而淮、徐、臨、德四倉仍系民運交倉者,并兌運軍船,所謂改兌者也。逮至中葉,會通河塞,而膠萊故道又難猝復,借黃轉般諸法行之又不能無弊,於是宣宗采英和、陶澍、賀長齡諸臣議復海運,遴員集粟,由上海雇商轉船漕京師,民咸稱便。河運自此遂廢。夫河運剝淺有費,過閘過淮有費,催趲通倉又有費。上既出百馀萬漕項,下復出百馀萬幫費,民生日蹙,國計益貧。海運則不由內地,不歸眾飽,無造船之煩,無募丁之擾,利國便民,計無逾此。洎乎海禁大開,輪舶通行,東南之粟源源而至,不待官運,於是漕運悉廢,而改徵折漕,遂為不易之經。今敘次漕運,首漕糧,次白糧,次督運,次漕船,次錢糧,次考成,次賞恤,而以海運終焉。
漕運初悉仍明舊,有正兌、改兌、改徵、折徵。此四者,漕運本折之大綱也。順治二年,戶部奏定每歲額徵漕糧四百萬石。其運京倉者為正兌米,原額三百三十萬石:江南百五十萬,浙江六十萬,江西四十萬,湖廣二十五萬,山東二十萬,河南二十七萬。其運通漕者為改兌米,原額七十萬石:江南二十九萬四千四百,浙江三萬,江西十七萬,山東九萬五千六百,河南十一萬。其后頗有折改。至乾隆十八年,實徵正兌米二百七十五萬馀石,改兌米五十萬石有奇,其隨時截留蠲緩者不在其例。山東、河南漕糧外有小麥、黑豆,兩省通徵正兌。改耗麥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一石八斗四升有奇,豆二十萬八千一百九十九石三斗一升有奇,皆運京倉。黑豆系粟米改徵,無定額。凡改徵出特旨,無常例。
……清初,都運漕糧官吏,參酌明制??偫礓钍抡邽殇钸\總督。分轄則有糧儲道。監(jiān)兌押運則有同知、通判。趲運則有沿河鎮(zhèn)道將領等官。漕運總督駐淮南,掌僉選運弁、修造漕船、派撥全單、兌運開幫、過淮盤掣、催趲重運、查驗回空、覈勘漂流、督催漕欠諸務,其直隸、山東、河南、江西、江南、浙江、湖廣七省文武官吏經理漕務者皆屬焉。糧道,山東、江安、蘇松、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各一。河南以開歸鹽驛道兼理。糧道掌通省糧儲,統(tǒng)轄有司軍衛(wèi),遴委領運隨幫各官,責令各府清軍官會同運弁、僉選運軍。兌竣,親督到淮,不得委丞倅代押。如有軍需緊要事件,須詳明督撫、漕臣,方許委員代行其職務。
《清史稿》對漕運作了淺描式的介紹,而一些中外學者對漕運進行了深入探究。黃仁宇在《明代的漕運》中明確提出了中央和地方在漕運體系中是委托代理關系,隨著帝國官僚化日趨嚴重,漕運摩擦不斷,腐敗漸盛,觀念陳舊?!颁钸\是一條人造河流,它的運作效率,不但同黃河的含沙量、高郵湖的水位和華北的冰凍季節(jié)有密切關系,而且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取決于時人的看法及種種問題的反映。漕河占有突出地位并一直是惟一向北京運輸?shù)母删€,主要原因是什么?在漕河上運輸?shù)奈锲窋?shù)量及品種如何?如何管理漕河?決定這一系列問題的,并不是自然環(huán)境,而是國家,是思想觀念。”[2]黃仁宇似乎在尋求到底意識決定生產力還是生產力決定人類意識的哲學鑰匙,可歷史將兩者糅雜,形成不可分之整體。漕運離不開大運河,大運河是水運與國家機器的聯(lián)系紐帶,也是中央財政的重要保障。由此水運提升到了國家命脈和經濟輸血管的高度。李文治與江太新撰寫的《清代漕運》與《明代的漕運》交相輝映,此書的問題意識是探究漕運制產生與長期持續(xù)和中國地主制經濟耦合之緣由??甲C出江浙工農業(yè)的發(fā)展是漕運興旺、大運河暢通的根源所在。沿岸城市工商業(yè)繁榮,尤以江蘇揚州、淮安,山東濟寧、臨清、德州和直隸天津為盛。談及揚州府稱之“為漕挽要道,帆檣南北,日夜灌輸于京師者居天下之七八,實水陸之通衢,揚楚之咽頜也”。同時也指出“清代漕運,伴隨政治及社會經濟的發(fā)展變化,有過一個由盛而衰的過程”。[3]書中道明由于清代道光之后漕運改制引發(fā)爭議、漕糧與田賦糾葛疊生、江浙賦稅日趨加重等人為原因,即便黃河不決堤,漕運也遲早要走向歷史盡頭。美國學者Harold.C.Hinton博士論文《晚清漕運制度》對晚清時漕運的總體運行,尤其是河運漕糧制度與運河、黃河的關系做了盡可能詳盡的勾勒。臺灣學者張哲郎在《清代的漕運》中分河運期、海運期、河海并運期來敘述清代的漕運制度。[4]視線拉回國內,李治亭《中國漕運史》、潘鏞《隋唐時期的運河和漕運》、彭云鶴《明清漕運史》以及倪玉平《清代漕糧海運與社會變遷》重點關注在國家主導下漕運體系的運作和歷史發(fā)展。江蘇淮安市地方志辦公室出版的《淮安文獻叢刻》中《漕船志》載明漕政是明朝一項重要的經濟制度?!疤娼ǘ冀鹆辏姆竭\舟率由大江至。洪武三十年(1398年),惟海運遼東以供軍餉。太宗肇北京,江南漕船一由江入海,出直沽,泝白河至通州;一由江入淮,入黃河至陽武,陸運至衛(wèi)輝,由衛(wèi)河至通州。”永樂初年河、海兼運,永樂十三年(1415年)會通河開通后罷海運,南方漕糧主要由運河北上。永樂遷都北京后,“百官衛(wèi)士仰需江南”,[5]每年要通過大運河調運數(shù)百萬石糧食到北京等地,因而修造漕船成為明朝的軍國大計。對于明代漕船的修造和管理,《漕船志》也保存了豐富翔實的資料?!朵畲尽酚涊d:
……我國家漕運之詳矣。斯志所載,為類不一,乃獨揭“漕船”以名之,何與?志所先也,亦猶《周官》大司馬掌九伐之法,而官以馬名,非馬之外無所事也。兵用莫如馬也,兵行無馬,是為徒手摶猛獸。然則漕運非十萬之眾,詎能籝糧越江河之險邪!故曰:志所先也。且始作舟楫以教萬世者誰與?吾圣人之徒也。是故其法有四焉:天時、地氣、材美、工巧,合是四者,然后可以為良,而不然者,圣人之所不用也。國家設專官以理運舟,處之上游,比其材美,又分郎署以監(jiān)之,此其意亦唯欲適于是法焉耳。吾不知去媮窳以謀,經久果皆如古之法,而非茍且一時之為者否與?予竊悲夫兵民交困,而骩法者之百出也。議者謂造舟之害,成化以前民當之,其后漕卒當之,至不得已始征稅于商。夫商與漕猶夫民也,以民所不堪而移之漕,又以漕所不堪而移之商,豈得已哉!今商征不減,而漕困未紓,當事者有憂焉。而于是書也,三致其意矣。予意漕卒可用也,不可困也;商可征也,不可益也,是在去其所以為蠹者而已。天下之事坐視其弊而不為之所,則其后漸不可為,或遺智者之憂,且啟好事者更張之過,以其狃于積習也。一旦從而爬梳之,剔抉之,則眾必不樂,而怨謗乘之。以起守不足者,或怵于利害,而沮于中道。夫不為以益其敝,與能為而不克終,斯二者皆過也。乃若深知其故而慎為之圖,施為本末,具有定論,不亟始而亦不怠于終,惟自信不惑者能之。然此又可多得也哉!
漕船之重要性可見一斑。學者們多視角呈現(xiàn)漕運在地方社會運行方式以及漕運作為國家機器運轉時的各方各面,從而加深我們對漕運本質及其與中國社會休戚關系的理解。田汝康教授和辛元歐教授在船運研究作出學術貢獻。田汝康于1956年至1957年在《歷史研究》第8期和第12期上連續(xù)發(fā)表了《17至19世紀中葉中國帆船的發(fā)展》,1957年2月出版了《中國帆船貿易的興起與衰落》,后又陸續(xù)發(fā)表了《再論17至19世紀初葉中國帆船業(yè)的發(fā)展》《元朝的海盜與海運》《鄭和海外航行與胡椒運輸》《渡海方程——中國第一本刻印的水路簿》《15至18世紀中國海外貿易發(fā)展緩慢的原因》等論文,并于1987年出版了《中國帆船貿易和對外關系史論集》。他的貢獻是從國內外浩瀚的中外文資料文獻中,將中國的帆船貿易及中國航海史在早期國際貿易及國際航海上的地位勾勒得一清二楚。[6]辛元歐教授則主編《船史研究》,出版《中國近代船舶工業(yè)史》《上海造船百年回眸》《上海沙船》以及翻譯李約瑟《中國的科學與文明》之“航海卷”節(jié)略本,旨在將船舶的歷史沿革敘述清楚。
王崇煥《中國古代交通》、白壽彝《中國交通史》、任繼愈《中國古代交通》和郭肇經《中國水利史》等對中國古代交通和水路運輸?shù)陌l(fā)展及變遷進行了清晰的勾勒。費孝通教授在《小城鎮(zhèn),蘇北初探》中對運河運輸及蘇北經濟發(fā)展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疤K北的盛衰實倚于運河的興廢和黃河的同塞……當時的運河東離大海只不過80公里,其間以運河和黃河為主干,河道縱橫,構成了有如今日江南的水網地區(qū)。揚州在唐代是個對外貿易的海港,后來又一直是中原廣大人民日用必需品食鹽的集散中心。——徐淮地區(qū)經濟的繁榮,依靠著運河這條南北交通運輸?shù)膭用}?!盵7]191-192費老提出了蘇北的經濟與運河息息相關,沒有通暢的河道,從事河道運輸?shù)奶K北人民生活也就會陷入困頓。
傅崇蘭《中國運河城市發(fā)展史》考察了運河沿岸的城市通州、天津、德州、臨清、濟寧、淮安、揚州、蘇州、杭州等重要城市的發(fā)展歷程,將運河與城市命運緊密聯(lián)系。孫競昊《中國晚清阻滯邊緣化:濟寧最初現(xiàn)代交通的當?shù)貏恿C制,1881—1911》論述了地處山東西南的濟寧,因其在以作為帝國生命線的大運河為動脈的南北交流中的居中位置,一直是中國晚期帝制時代最重要的工商都市和區(qū)域中心。19世紀下半葉,中國開始巨大變革,隨著官僚系統(tǒng)的式微、民眾的暴亂和帝國中心力量的減弱,作為帝國晚期生命線的運河開始衰敗。漕運的廢棄,運河和與運河相關聯(lián)的動力機制的弱化,使?jié)鷮幫麄€北方內陸運河地區(qū)一起急劇衰退,并在山東乃至全國經濟的層級體系中迅速向邊緣位置滑落。孫教授直陳晚清時期運河與帝國的衰敗過程。張景賢《北運河考略》、安作璋《中國運河文化史》、岳國芳《中國大運河》、全漢昇《唐宋帝國與運河》、傅崇蘭《中國運河城市發(fā)展史》、張昆河《隋運河考》、陳碧顯《中國大運河史》、史念?!吨袊倪\河》、馬正林《唐宋運河述論》、劉希為《隋通濟渠流經路線辨析》、蔣福亞《三吳地區(qū)經濟的發(fā)展和江南河的開鑿》、何榮昌《唐宋運河與江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及鈕仲勛《黃河與運河關系的歷史研究》等從中國經濟史的角度,對官營和私營模式下利用水運體系進行物資的流轉進行了深入研究。其中《中國的運河》對運河的發(fā)展歷程及歷史沿革以及漕運歷程提出了許多富含價值的見解。
日本學者松浦章在《清代江南內河的水運》中論述“南船北馬”一說,在江南,水運是極其重要的交通手段,江南有完善的水路網。其根據(jù)清代檔案資料分別敘述蘇州府、常州府、鎮(zhèn)江府等治下的航運狀況,明確了江南水鄉(xiāng)船舶的多方面用途:不光用于運送公金、積載公物,以及用于民眾運輸物資,還輸送公金旅客、傳遞書信。松浦章得出結論:清代,江南船舶具備交通、運輸和通信職能。復旦大學馮賢亮在《舟船交通——明清太湖平原的環(huán)境與人生》中坦言明清太湖平原的船形式多樣、功能豐富,是民眾生活離不開的工具。每一個村落都是利用便捷的水運系統(tǒng),與四邊或更遠的地方進行著多方面的交往。外界進入這里的村落也必須采用水上交通的運輸手段。這些都展現(xiàn)出在生態(tài)環(huán)境變遷與現(xiàn)代交通手段變化的沖擊下,太湖平原地區(qū)的舟船交通傳統(tǒng)正快速消逝。費孝通在《江村經濟》開篇引用G·B·克雷西的話語描述長江三角洲的地理概況:“在長江平原的土地上,布滿了河流與運河。世界上大概再也沒有其他地區(qū)會有那么多可通航的水路。長江、淮河及其支流形成了一條貫穿這個區(qū)域的通道,頗為壯觀。不但河流多,而且還有許多大小湖泊,其中主要有洞庭湖、鄱陽湖、太湖、洪澤湖。然而賦予這個地貌以最顯著的特征的是人工河渠。這些河渠正是生活的命脈。在長江三角洲地區(qū),河渠形成了錯綜復雜的網絡,起著人工水系的作用,取代了河流。據(jù)F·H·金的估計,僅三角洲南部的河渠長度就有2.5萬英里左右。”[8]19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為區(qū)域形成依靠水上運輸?shù)募?zhèn)系統(tǒng)打下了基礎。在開弦弓村“人們廣泛使用船只載運貨物進行長途運輸。連接不同村莊和城鎮(zhèn)的陸路,主要是在逆流、逆風時拉纖用的,即所謂塘岸。除了一些擔挑的小商人之外,人們通常乘船來往。幾乎家家戶戶都至少有一條船?!盵8]25水運中船舶的作用凸顯?!坝捎谒\方便,并有了航船制度,因此作為銷售區(qū)域中心的鎮(zhèn),完全有能力向所屬的村莊進行商品的集散,在商品流通過程中不需任何中間的停留”。[8]91同樣在《小城鎮(zhèn)調查自述》中費老對航船在鄉(xiāng)鎮(zhèn)經濟中的重要作用作了較為詳細的描述:“生活中總需要醬油、鹽和日用品。這些不能自給的東西,到底靠誰來供給呢?我想起店主曾經說過的那條航船,于是我就注意起航船的動向?!盵7]114這里很明顯費老看到了船運在貨物流通中的樞紐地位,“航船是一條很普通的農家運貨的小木船”。船老板替村莊的熟人們到鎮(zhèn)上采購生活必需品,在當時供需不平衡的狀態(tài)下,船家是受到尊重的,他們帶來了生意和采購的信息,而這一切是岸上的商販所稀缺的?!按习逶阪?zhèn)與村的流通線上很有點威信,村子里的米、蠶絲都靠航船運到鎮(zhèn)上的米行和絲行。船老板因此每到年終能從鎮(zhèn)上的絲行、米行等,得到一定的傭金和報酬。由于航船每天往返于鎮(zhèn)、村之間,鎮(zhèn)上的店老板和行經理也就對村子里的需求情況非常了解了。在鎮(zhèn)旁的河面上停泊著二三百條船,鎮(zhèn)周圍的農副產品都集中在那兒?!盵7]115費老總結出船老板是村里農民貨物流通的經紀人,在農村經濟活動地位不同凡響。鄉(xiāng)村穿梭的“航船”承擔了村莊的“消費者的購買代理人”“生產者的銷售代理人”和“信貸代理人”的角色,比“店”更重要?!皩τ阪?zhèn)周圍的農民生活來說,震澤是一個不可缺少的經濟中心。而航船主、學徒以及米行、絲行、醬園、雜貨店等商店的老板則共同構成一個龐大的商品流通組織。震澤通過航船與其周圍一定區(qū)域的農村連成了一片。到震澤來的幾百條航船有或長或短的航線。這幾百條航線的一頭都落在震澤鎮(zhèn)這一點上,另一頭則牽著周圍一片農村?!盵7]135-136費老將鎮(zhèn)上的商品能銷售的范圍叫做“鄉(xiāng)腳”,鄉(xiāng)腳與鎮(zhèn)相互依存,“兩者之間的關系好比是細胞核與細胞質,相輔相成,結合成為同一個細胞體” 。[9]而船家的穿梭是聯(lián)系二者的紐帶。費孝通教授通過對吳江小城鎮(zhèn)的研究,找到中國小城鎮(zhèn)的共性,解剖麻雀,管中窺豹。費老的寥寥數(shù)筆已經勾勒出了船運對于物質充盈和缺失之間的平衡作用,在旱路并不發(fā)達的那個年代,船民的重要性無可替代。沈關寶在《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對江村追訪時注意到了船舶帶來的革新和變化?!?936年時,村里有4條航路,每天在村與震澤鎮(zhèn)之間往返,在村民們的經濟生活與日常生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到1956年,這些航船全部停航歇業(yè)。農村集體化時期,村里所有船只都歸集體所有。大躍進期間集體船只損壞嚴重。60年代初,每個生產隊只剩下3、4條船,既用作生產工具,又供作人們集體性上街的交通工具。1982年實行家庭聯(lián)產承包制后,村內船只的數(shù)量顯著增加。到1986年底,平均每3戶人家擁有一條農用水泥船。除此之外,全村還有載重量在10噸以上的機動船40艘。這些機動船專事運輸,與當年航船的性質類似。但它們的服務對象主要是鄉(xiāng)村工廠而不是農戶,運送的貨物有工廠所需的原料、燃料和笨重的建筑材料?!盵10]教授們拉長視野的敘述讓小鎮(zhèn)航船命運躍然紙上。
內河水運是一個龐雜而豐富的研究領域,涉及漕運、河運和江南水運等一系列課題,這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道明。水運從古就有,至今仍在發(fā)展,其歷史悠長也使其魅力十足,亟待更多的學者從多學科多角度探知水運之古往今來,揭開其神秘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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