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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蜑民考略

2012-04-13 05:37:00詹堅固
黑龍江社會科學(xué) 2012年5期

詹堅固

(華南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廣州510631)

南方沿海地區(qū)曾生活著一群瀕水而居的特殊族群,自宋代起,他們被命名為“蜑”。宋代對于南方沿海地區(qū),特別是嶺南地區(qū)來說,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轉(zhuǎn)折點。同時,宋代也是水居蜑民命名及記載的開始,相關(guān)管理制度對明清蜑民的管理起著指引作用。但是,由于宋代蜑民記載少、資料分散,至今尚無專文對此進行探討。筆者不揣簡陋,將研究心得寫出,以就教于大家。

一、分布區(qū)域

宋代開始出現(xiàn)用“蜑”稱呼嶺南水居族群,其分布以今廣東、海南、廣西、福建為主,浙江也有蜑人分布。樂史記:“(廣州新會)蜑戶,縣所管”,“(雷州)皇朝戶主一百一,客五,蜑戶二”,“(瓊州)又別管蕃、蜑二坊戶”[1]3021,3230,3235。周去非說:“余東歸,將至番禺,有蜑急棹就舟,縶二鱘鰉求售?!保?]390天順《東莞縣志》卷一載:“大奚山在縣南大海中,有三十六嶼,居民不事農(nóng)桑,不隸征徭,以魚鹽為生?!碧K軾詩“??惦s蠻蜑”[3]1426和秦觀詩《??禃隆贰霸噯柍剡呁灒平窭勰觊e”[4]皆論及??低灻??;葜萃灻褚娞K軾《追錢正輔表兄至博羅,賦詩為別》詩“艤舟蜑戶龍岡窟”[3]742。潮州蜑人見陳堯佐《鱷魚圖贊》:“江有鱷魚……會蜑網(wǎng)于淵,獲始化者以獻?!保?]梅州蜑人見王象之《輿地紀勝》卷一〇二《梅州景物上》:“蜑家即江淮所謂魚蠻子?!本C上,廣東地區(qū)蜑民主要分布在:一是新會、東莞、雷州、??怠傊莸葹l海區(qū)域,即海蜑;二是珠江口番禺地區(qū),東江下游惠州、博羅河面,韓江流域潮州、梅州河面,即河蜑。

廣西蜑民以采珠聞名,李心傳記:“廉州歲貢珠,雖祖宗舊制,聞取之頗艱,或傷人命,自今可罷貢。蜑丁縱其自便?!保?]卷一七五周去非說:“欽之蜑有三”,“合浦產(chǎn)珠之地……蜑人沒而得蚌,剖而得珠”[2]115,258。廣西蜑民主要分布在北部灣廉州、欽州、合浦等沿海地區(qū)。

福建水居族群既稱“蜑”,也稱“白水郎”、“庚定子”、“游艇子”、“盧亭子”等,學(xué)界認同他們都是蜑民。梁克家《三山志》卷六記載福州蜑民情況:“蔡學(xué)士《雜記》:‘福唐水居船,舉家聚止一舟,寒暑、食飲、疾病、昏婭,未始去。所謂白水郎者,其斯人之徒歟?’”劉克莊《漳州諭畬》說:“凡溪洞種類不一:曰蠻,曰猺、曰黎、曰蜑,在漳者曰畬”;《回劉汀洲書》又說“臨汀雖閩支郡,而接傜蜑”(《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三)。蔡襄詩“怪得寺南多語笑,蛋船爭送早魚回”[7]詠海澄蜑民打魚歸來的圖景。這是漳州、汀州、海澄蜑民的記載?!短藉居钣洝肪硪哗柖督蠔|道十四·泉州》載:“泉郎(即白水郎之訛),即此州之夷戶,亦曰游艇子,即盧循之余?!比菀灿型炄恕>C上,宋代福建蜑民主要分布在以下三處:一是以福州為中心的閩江口地區(qū),二是以泉州灣為中心的地區(qū),三是以漳州為中心的閩南沿海地區(qū)。

學(xué)界一般忽視浙江地區(qū)蜑民分布,《太平寰宇記》卷九八《江南東道十·明州鄮縣》載:“東海上有野人,名曰庚定子……土人謂之白水郎,脂澤悉用魚膏,衣服兼資絹布。音訛亦謂之盧亭子也?!编幙h即今寧波市區(qū)一部分,毗鄰杭州灣、北侖港和象山港,東海上的蜑民應(yīng)分布于上述港灣。

宋代,西起廣西,經(jīng)廣東乃至于福建、浙江的江海水域都有蜑民身影,其中以廣東分布最為廣泛。這種空間分布,與明清時期乃至近代蜑民分布狀況基本一致,則宋代已奠定了南方沿海地區(qū)蜑民的分布格局。這些水域能容納較多的蜑民人口,反映宋代該地區(qū)的經(jīng)濟狀況適宜蜑民生存。

二、生活習(xí)俗

1.瀕水而居。蜑民與陸上人最明顯的族群特征就是居住水上。宋人對蜑民的定義是“水(舟)居”者。陳師道說:“舟居謂之蜑人”[8]77;范成大記錄:“蜑,海上水居蠻也”[9];周去非也載:“以舟為室,視水如陸,浮生江海者,蜑也”[2]115。這些記錄給人一種錯覺,即蜑民常年居住舟中,不著陸。事實并非如此,蜑民也需要靠岸登陸,他們需要在岸邊避風(fēng)、修整船只,需要上岸出售漁獲,并與陸地民眾進行生活用品的交換,需要在岸上汲取淡水等等。各地蜑民的居住方式略有區(qū)別。南宋《寧越志》說欽州蜑戶“舟居穴處”。南宋曾三異也說:“有一種盧淳(應(yīng)為盧亭之訛,周去非將其列為蜑民一種)人,在海岸石窟中居止。”(《筆記小說大觀》)這表明沿海蜑民曾以海邊洞穴為居所。此外,蜑民還在水邊搭棚居住,就是史料中屢次提到的“水欄”?!短藉居钣洝肪硪哗柖枋鋈萃灻瘛熬又钩T诖希娼Y(jié)廬海畔,隨時移徙,不常厥所”?!凹娼Y(jié)廬海畔”就講他們在海邊搭寮居住。北宋曾公亮明確說:“瀕海而居者,則曰蜑戶?!?《武經(jīng)總要》卷二〇)水欄這種建筑在南方比較普遍,是一種“干欄”式建筑,主要為防潮濕和蟲蛇侵害,適應(yīng)南方自然環(huán)境。因此,他們應(yīng)是以水居為主兼陸居,即“水陸兩棲”。只是明清時期由于漢人強化對蜑民的歧視,也因陸上人害怕蜑民登陸與他們爭奪緊張的生存資源,才不準(zhǔn)蜑民在岸上構(gòu)筑固定住宅和永久性居民點,甚至不許建臨時居住點,使人誤以為蜑民勿需上岸。

2.家庭人口。蜑民家庭成員中小孩數(shù)目多。周去非記錄欽州蜑人“夫婦居短篷之下,生子乃猥多,一舟不下十子”[2]115。后代方志對此有記載,道光《開平縣志》卷八說:“其生子甚繁,或云食蜆?biāo)?,蜆能滋育?!泵駠堕_平縣志》卷二說:“所見各處蛋戶生子甚繁,蓋處水面,常吸陽明清氣所致?!蓖灻窦彝バ『⒍啵饕蚴撬麄円贼~蝦為糧,食物富含蛋白質(zhì),營養(yǎng)相對較好;在江海上終年勞作,身體素質(zhì)相對較好,這為蜑民婦女繁育后代提供身體保證。此外,蜑民漂泊江海之上,生活單調(diào),娛樂少,又受儒家禮教束縛少,性觀念開放,以過夫妻生活為樂事,卻不知節(jié)育,從而導(dǎo)致生育率高,而非“蜆能滋育”、“常吸陽明清氣”所致。另據(jù)曾三異說:“有一種盧淳人,在海岸石窟中居止,初無定處,三四口共一小舟,能沒入水?dāng)?shù)丈?!焙_呁灻窦彝ト丝谝匀目谌溯^為普遍。

3.衣著。在自然經(jīng)濟情況下,蜑民所需衣物基本上靠自己紡織。楊萬里《蜑戶》詩“煮蟹當(dāng)糧那識米,緝蕉為布不須紗”[10]就說蜑民使用芭蕉纖維制成蕉布。南方地區(qū),植物資源豐富,古人很早就使用蕉、葛、紵等植物纖維織布。蜑民使用植物纖維織布,是對古越人織布工藝的繼承。晉張華《博物志》曰:“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保?1]鮫人水居,能采珍珠,其實是蜑民先民,他們“不廢織績”,可見其編織工藝水平較高?!短藉居钣洝肪硪涣庞浝字莅傩铡拔兏鸱N紵為衣”,當(dāng)然包括當(dāng)?shù)赝瀾?。樂史還說浙江蜑民“脂澤悉用魚膏,衣服兼資絹布。”絹布一般泛指絲麻織物,蜑民不養(yǎng)蠶,且絲較貴重,非他們所常用,用麻織布乃其本行。周去非還提到蜑婦用“帛”作背帶:“兒自能孩,其母以軟帛束之背上?!睏钗淙J為,此處“軟帛”《四庫》本作“軟布”,布賤帛貴,當(dāng)以“布”為確[2]115-117。軟布應(yīng)為葛麻等植物纖維制品。因此,蜑民衣著以植物纖維布為主,既適應(yīng)生產(chǎn)需要,又較易得,能很好地滿足其需要。

4.善釀酒。宋代,酒一般是官釀,但嶺南地區(qū)瘴氣多發(fā),官府允許民間釀酒。蜑民居住水上,濕氣大,需要飲酒祛濕,這造就其較高的釀酒工藝。唐劉恂曾說:“盧亭好酒?!保?2]蘇軾詩“蜑酒蘗眾毒,酸甜如梨楂”[13]說的是惠州蜑民釀的酒酸甜如同梨子、山楂,不僅味道特別,還有祛毒保健功效。孫覿《九日次獻花鋪》詩“殷勤邀一醉,蜑酒壓梨楂”[14],記錄廣西荔浦蜑酒與惠州蜑酒相似。宋代嶺南人皆好酒,造就了一系列名酒,蜑酒即為其一。

5.語言。宋代蜑民有自己的語言?!秾幵街尽氛f蜑戶“舟居穴處,亦能漢音”,表明蜑民的語言并非漢音,即中原官話。只是隨著漢人南遷增多,蜑民與之接觸增加,也逐漸學(xué)會講官話,故說“亦能漢音”。周去非還記載欽州蜑民“語似福、廣,雜以廣東、西之音”[2]145。欽州蜑民語言與福建、廣東、廣西族群言語相近,應(yīng)該都是對古越語的繼承。由于記載簡略,難以判斷他們具體說何種語言,但可確定蜑民話是非漢語系統(tǒng)的語言。

三、生計

蜑民棲息水上,所操職業(yè)一般不離水事,大致有以下幾種:

1.江海捕撈。捕魚、采蠔、采珠是蜑民所從事的最基本職業(yè)。樂史說新會蜑戶“捕魚為業(yè)”,瓊州蜑戶“不耕田,以捕魚為業(yè)”[1]3021,3236。周去非則根據(jù)不同職業(yè)把蜑戶分成三類,其中“一為魚蜑,善舉網(wǎng)垂綸;二為蠔蜑,善沒海取蠔”[2]115。蜑民采珠的記載很多,“合浦珠池蚌蛤,惟蜑?zāi)軟]水探取”[9]160;“蜑人沒而得蚌,剖而得珠”[2]258;“凡采珠必蜑人”[15]99。大文學(xué)家范成大用非常簡潔的語言概括了蜑戶職業(yè):“采海物為生”[9]160。

2.水上運輸。樂史說瓊崖兩州“又別管蕃、蜑二坊戶……官司亦差為水工駕船”[1]3236。可見蜑民曾為官府駕船運送客貨。蘇軾從海南北歸,認為坐泉州人許久的船比較牢穩(wěn)可靠,“余蜑舟多不堪”[3]3674,則蜑舟也從事橫渡瓊州海峽的運輸工作,只是安全性差一些。趙汝適《諸蕃志》卷下海南條稱:“皆有市舶,于舶舟之中分三等,上等為舶,中等為包頭,下等為蜑船?!蓖灤袨橄碌?,是因其船小運力差。這些都說明宋時蜑民已加入水上運輸行列。

3.伐木及造船。周去非提到蜑民中還有“木蜑,善伐山取材”[2]115,這些人從山上將木材砍伐下來,順著江河將木材運送到需要的地方出售,直到近代,仍存在這一群體,又稱其為“放排工”。他們在江河中放排,需要很好的水性,這是他們也被稱為蜑的原因。蜑民以船為家,船既是其生產(chǎn)工具,又是其居住場所,在他們生活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在自然經(jīng)濟占主導(dǎo)地位的宋代,蜑民所需船只一般只能自己制造,這些“木蜑”應(yīng)該就是這些古代的造船技師。南方地區(qū)江河交錯,海岸漫長,古越族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能夠造船。據(jù)1975年廣州發(fā)現(xiàn)的秦漢時期造船工場推算,當(dāng)時已經(jīng)能夠造出寬6-8米,長30米,載重量50-60噸的船[16]。周去非所見宋代嶺南人的造船水平很高,所造木蘭舟“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長數(shù)丈,一舟數(shù)百人”;由于“深廣沿海州軍,難得鐵釘桐油”,故“造船皆空板穿藤約束而成。于藤縫中,以海上所生茜草,干而窒之,遇水則漲,舟為之不漏矣。其舟甚大,越大海商販皆用之”;“廣西江行小舟,皆刳木為之,有面闊六七尺者”[2]216-219。造這些船應(yīng)該有“木蜑”的功勞?!独m(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二二載:“欽、廉等瀕海州蜑戶如自造船入海采珠,即從其便。”也說明瀕海蜑戶能自己造船。蜑民先進造船技術(shù)是對古越族造船技術(shù)的繼承,是地理環(huán)境使然。

4.參軍。北宋初年蜑民就被編入軍隊。周去非說:“東廣海中亦有珠池,偽劉置軍采之,名媚川都。死者甚多,太祖皇帝平嶺南,廢其都為靜江軍?!保?]258-259南漢采珠軍事組織媚川都被廢后,采珠蜑丁少壯者被編入靜江軍。蜑民熟悉水性,善操舟楫,且壯年男子終日在船上勞動,身體素質(zhì)好,是水軍兵源的最好選擇。蜑民參加水軍,史載頗多。據(jù)《宋史》卷二八四載,北宋海南有蜑兵,“堯叟因規(guī)度移四州民租米輸于場,第令瓊州遣蜑兵具舟自取”。蜑兵無疑由蜑民組成。宋室南渡后,江、淮成為邊境,編蜑民入水軍更成常態(tài)。前引天順《東莞縣志》載:“大奚山在縣南大海中,有三十六嶼……宋紹興間,招降其人朱祐等,選其少壯為水軍。”朱祐等蜑民投降后少壯者被編入水軍。另據(jù)光緒《嘉應(yīng)州志》卷十五載:“蓋水軍以蛋戶為最便也。據(jù)宋兵志,梅州有靖江軍,顏槦傳所云合蛋船,布水陣者,殆靖江軍乎?”則內(nèi)河地區(qū)也曾籍蜑民為水兵。

5.水上搬運。宋代嶺南海外貿(mào)易興盛,以廣州、欽州最為發(fā)達,欽州是與交趾貿(mào)易的重要港口,廣州則設(shè)市舶司,發(fā)展與東南亞等地的海外貿(mào)易,交易量都很大,港口貨物吞吐量大增,特別需要搬運勞力,需要大批小船裝卸轉(zhuǎn)駁貨物。廣州、欽州是蜑民集中之地,他們習(xí)于水上勞動,成為一支重要的水上搬運勞力。宋代已準(zhǔn)許富裕百姓蓄養(yǎng)“蜑戶”,以為勞工,“詔濱海富民得養(yǎng)蜑戶,毋致為外夷所誘”(《宋史》卷一五)。

蜑民所從事的這些職業(yè),史料中沒有留下其具體收入的記載,但是,可以知道它們總體報酬不高,經(jīng)濟生活困苦,故周去非說:“凡蜑極貧,衣皆鶉結(jié)。得掬米,妻子共之?!保?]115朱熹也說:“瀕海蜑戶數(shù)萬,生理至微?!?《晦庵集》卷九三)“極貧”、“至微”反映他們貧窮到極點。

蜑民經(jīng)濟貧困的原因大致有:(1)江海捕撈由于技術(shù)落后,漁獲難有保障。蜑民漂泊江海,多以家庭作業(yè)為主,一般采取傳統(tǒng)的撒網(wǎng)、鉤釣、箔簍、用魚叉等方法捕魚,這種生產(chǎn)方式規(guī)模小,溫飽都無保障,更談不上擴大再生產(chǎn)。蜑戶采用潛水方法采珠,不僅危險,收獲也少。收獲還受制于珠熟年份,“珠生熟年,百不一二,耗年皆是也”[2]259,由于統(tǒng)治階級的貪婪,采珠無所節(jié)制,導(dǎo)致資源破壞嚴重,采珠蜑民難以為生。(2)統(tǒng)治階級的殘酷剝削。蔡絛曾說:“刺史者每啟其貪欲心,或繇是暴虐人,人不自聊”,“凡桎梏而破產(chǎn)者,大率皆無辜,千里告病。然耳目使者又弗吾惻,是天以珠池禍吾民也”[15]99-100。采珠蜑戶受到貪官污吏的壓榨而民不聊生,他們終生辛勞,卻無辜破產(chǎn),珠池為當(dāng)?shù)匕傩諑淼牟皇歉?,而是禍,此話發(fā)人深思。海運蜑民在官府殘酷剝削下,也是瀕臨倒閉,這從福建海船的命運可窺一斑:“福建路海船,頻年召募把隘,多有損壞,又拘靡歲月,不得商販,緣此民家以有船為累,或低價出賣與官戶,或往海外不還,甚者至自沉毀,急可憫念。”(《宋會輯稿》食貨)船戶以有船為累贅,甚至自己將其沉毀,證明他們已瀕臨絕路。(3)受到不等價交換的盤剝?!爸槭熘辏灱也簧茷閮r,冒死得之,盡為黠民以升酒斗粟,一易數(shù)兩?!保?]259蜑民冒死取得的珍珠沒有獲得應(yīng)得價值,為“黠民”以“升酒斗粟”的廉價輕易獲得,有限的珠熟之年的珍珠并沒有為蜑民帶來更多的財富,更遑論更多珠耗之年了。(4)蜑民青壯勞力的非正常死亡也是引起他們貧困的原因。蜑民潛水采珠,非常危險,有“以命易珠”之說。范成大就記錄:“旁人以繩系其腰,繩動搖則引而上。先煮毳衲極熱,出水急覆之,不然寒栗而死?;蛴龃篝~、蛟、鼉諸海怪,為鬐鬣所觸,往往潰腹折支,人見血一縷浮水面,知蜑死矣。”[9]160周去非所記略同。溺水、寒冷、海魚傷害造成采珠蜑民傷亡慘重,故宋太祖體恤民生,放歸采珠蜑丁。但因統(tǒng)治階級奢靡生活的需要,采珠時禁時弛,而官吏逼迫蜑民私采卻一直沒有停止?!端螘嫺濉肥池浰囊恢了钠咪浶⒆跁r廉州知州唐俊義的上疏:“本州昨蒙降詔罷貢真珠,然官吏采取,日甚一日,至逼勒蜑戶深入無涯之淵,墜身殞命,皆不知恤,期于得珠而后已?!边@樣,就使得珠場蜑民家庭青壯勞力傷亡慘重,嚴重影響經(jīng)濟生產(chǎn),造成其經(jīng)濟長期貧困。(5)自然災(zāi)害的侵襲。舟居的日子并非像詩人筆下那樣風(fēng)花雪月,風(fēng)災(zāi)、水災(zāi)等災(zāi)害經(jīng)常發(fā)生,他們卻無力抗拒。蜑民所有財產(chǎn)都在船上,自然災(zāi)害導(dǎo)致他們艇毀人亡,對其經(jīng)濟是毀滅性的打擊,有時蜑民積累了一輩子,可能因為一次災(zāi)難導(dǎo)致一無所有。以上各種因素綜合作用于蜑民,他們即使幸免其中一二,也無法避免其他侵害,故蜑民生計貧困乃其常態(tài),許多人長期處于赤貧境地。

四、政府的管理

宋代史料頻繁出現(xiàn)“蜑戶”名號,《寧越志》說欽州“俗有四民……四曰蜑戶”,楊萬里則以“蜑戶”為題作詩。樂史還說新會蜑戶“縣所管”,蔡絛說采珠蜑戶“亦王民爾”[15]99;周去非則指出,蜑戶“似若浩蕩莫能馴者,然亦各有統(tǒng)屬,各有界分,各有役于官,以是知無逃乎天地之間”[2]115-116?!翱h所管”、“亦王民爾”、“各有役于官”說明蜑戶納入政府管理,成為王朝的編戶齊民,要承擔(dān)政府的賦役。

蜑戶屬于哪類戶籍呢?蜑戶并非宋代全國性戶口名稱,當(dāng)時最常見的戶名是四類:按身份分官戶和民戶,形勢戶與平戶;按居住地分鄉(xiāng)村戶和坊郭戶;按有無重要生產(chǎn)生活資料分主戶和客戶;主戶又按財產(chǎn)多少分五等和十等。王曾瑜通過梳理史料,列出五十多種戶名,其中大多數(shù)是從事各類生產(chǎn)的專業(yè)戶,如鹽業(yè)生產(chǎn)者稱畦戶、亭戶、灶戶、鐺戶、井戶等,機戶、綾戶、錦戶、染戶、繡戶則是紡織、印染、刺繡專業(yè)戶。其中不少戶名,只是習(xí)慣稱呼,而非法定戶名。各種戶名的產(chǎn)生都是為了適用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府處置各種社會經(jīng)濟事務(wù)之需[17]。蜑戶是因嶺南水居蠻被稱為蜑,故有此稱,是嶺南俗稱,不是法定戶名,但它納入地方政府戶籍,適應(yīng)政府的社會管理需要卻無疑義。

蜑民納入戶籍,其戶口也納入政府統(tǒng)計。樂史說雷州“戶主一百一,客五,蜑戶二”,則宋初政府就統(tǒng)計蜑戶戶數(shù)。《永樂大典》卷五三四三引《三陽志》說:“比歲以來,總稅客戶與蛋戶言之,以戶計者,一十三萬五千九百九十八;以口計者,一十四萬五千七百三十二,較之于古,不啻百倍,自今以往,不其愈盛哉。本州三縣主客戶,總一十一萬六千七百四十三戶,總一十四萬七千五百七十口?!薄岸惪蛻簟奔础爸骺蛻簟敝猓敝萃瀾裟纤螘r也與主戶、客戶一起統(tǒng)計?!短藉居钣洝愤€講到瓊崖兩州“又別管蕃、蜑二坊戶”,則城市里蜑戶列為坊郭戶,也受統(tǒng)計。

宋代蜑民戶口情況,由于資料缺乏,已無法考察。就南宋末年潮州地區(qū)而言,上引《三陽志》說,主客戶為116 743戶,147 570口;加上蜑戶,共135 998戶,145 732口。據(jù)此,蜑戶有19 255戶,占潮州戶數(shù)的14%,與主客戶總數(shù)之比是l:6,可見在當(dāng)?shù)厝丝谥姓家欢ū戎亍?/p>

宋代蜑戶與主客戶是分別統(tǒng)計,他們?nèi)丝陔m然在某種情況下得到統(tǒng)計,也只統(tǒng)計戶數(shù)而不計口數(shù)。雖然如此,但政府應(yīng)該已經(jīng)統(tǒng)計蜑戶丁口數(shù)。所謂丁口,一般是指年齡在二十到六十歲之間的農(nóng)村青壯年。宋代登記人口的目的是為了征繳賦役,統(tǒng)計數(shù)字只計丁口,其他未納稅者則不登記。樂史就說宋代瓊崖兩州“共管戶三千五百一十五丁(戶部牒不言戶,只言丁)。”[1]3235蜑戶成年男子需交納丁錢,如康熙《新會縣志》卷三記載:“孝宗淳熙十年罷白皮鹽場及蛋戶丁錢”;需服差役,如周去非說蜑戶“各有役于官”;朱熹也說他們“亦有役于州縣”(《晻庵集》卷九三)。這些都要掌握每家的丁口數(shù)。

宋代政府對蜑民的管理還體現(xiàn)在蜑民要承擔(dān)政府的賦役。蜑民捕魚要向政府交納魚課。嘉靖《香山縣志》卷二載:“魚課始自宋,至道間除之?!比f歷《陽春縣志》卷六也說:“魚課始自宋初,至道間除之?!眱烧唠m都說至道間就已免除魚稅,但終宋一代并未取消,仍是財政專有稅目,“今魚雖鯤鮞以至蝦蟹,悉立征稅之目”[18]至道后還有蠲免魚稅的記載,“元豐元年,濱、棣、滄州竹、木、魚、果、炭、箔,稅不及百錢者蠲之”(《宋史》卷一八六),說明魚稅還要繳納,只有發(fā)生災(zāi)害時才可豁免。

前引《新會縣志》言及政府曾罷免蜑戶丁錢,證明當(dāng)時已有丁錢之征。丁錢是“身丁稅”的一種?!吧矶《悺庇址Q“丁口賦”,《宋史》卷一七四載:“丁口賦,百姓歲輸身丁錢米是也”,是宋代的基本賦役之一,主要是由貨幣和實物兩項構(gòu)成,以貨幣方式繳納的就是丁錢。成年壯丁要承擔(dān)政府有關(guān)的力役和身丁錢米。廣東自宋初即“不問有無田產(chǎn),常計丁歲納身米,以補常賦”[6]卷一五九。嶺南地方政府由于土地稅收入少,政府財政嚴重不足,向包括蜑戶在內(nèi)的各民人收取丁錢成為其一項重要收入。

蜑戶承擔(dān)的力役主要是采珠和駕船。承擔(dān)采珠勞役者稱蜑丁,蔡絛曰:“凡采珠必蜑人,號蜑戶,丁為蜑丁?!崩钚膫鬏d:“廉州歲貢珠,雖祖宗舊制,聞取之頗艱,或傷人命,自今可罷貢。蜑丁縱其自便。”可見,珠池蜑民要承擔(dān)采珠之役。“縱其自便”還說明宋代“蜑”與“民”的身份互換,是必須經(jīng)政府批準(zhǔn),采珠蜑戶戶籍類似匠籍,人身自由受到嚴格約束。

蜑戶到處流動,對其管理較困難。王安石制定的《畿縣保甲條例》提出將全國所有人戶,依據(jù)自身情況,編入不同形式的伍保。李燾提到,宋哲宗時,對廣南“瀕海船戶每二十戶為甲,選有家業(yè)行止,眾所推服者二人充大、小甲頭,縣置籍,錄姓名、年甲并船櫓棹數(shù)”(《資治通鑒長編》卷四六一),證明蜑戶等曾被編入保甲,以加強控制。此外,宋代在沿海地區(qū)實行的海船占籍制度,對海運蜑民也是一種束縛。所謂“占籍”,是指工商業(yè)者必須到官府去登記注冊,取得營業(yè)的合法權(quán)利。宋代海外貿(mào)易的發(fā)展直接推動了海上航運業(yè)的興起,在沿海地區(qū)出現(xiàn)了一批以收取運費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海船戶。從事運輸業(yè)的蜑民即其中之一。民間海船一旦入籍,即處于官府的嚴密控制之下,船戶必須惟官府之令是從,喪失行動和經(jīng)營自由,還要承擔(dān)繁重的差役。沉重的壓迫和剝削嚴重束縛海上航運業(yè)的發(fā)展[19]。

總之,宋代政府已經(jīng)初步建立起管理蜑民的戶籍、賦役、保甲等制度,對其實行比較有效的管理,開啟了明清蜑民管理的各項制度,此后的管理制度都是在此基礎(chǔ)上的增減與完善。

結(jié)語

宋代蜑民的分布格局奠定了明清以來蜑民分布態(tài)勢,后世蜑民也主要分布于此,只是由于人口增殖和地理環(huán)境變化,使其向更縱深的河流上游和更僻遠的海岸輻射。宋代管理蜑民的戶籍、賦役、保甲等制度也基本為后代政府繼承。宋代蜑民的生產(chǎn)生活狀況處于承上啟下的局面,既向上繼承先人優(yōu)秀文明,又為后世明清蜑民所宗。政府對其管理措施,則大多是首創(chuàng),開啟后代政府管理蜑民制度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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