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瀟

最純情的“狗男女” 最惡搞的情愛戲

很多人都沒搞清楚《春嬌與志明》和《志明與春嬌》的關系，以為不過是又一次舊瓶裝新酒的騙錢行為。2010年4月，彭浩翔執(zhí)導的《志明與春嬌》在香港上映三周時，曾憑著微博上交口稱贊的口碑，成功上演大逆轉，從一天只有30場次猛增到100多場次，并最終得以在內地小規(guī)模上映。

彭浩翔原先完全沒想過要拍續(xù)集，他認為“人生短暫，重復拍一個故事不夠好玩”。但有天他因為好奇打開《志明與春嬌》里余春嬌留給張志明的那個Email郵箱時，發(fā)現(xiàn)好多觀眾在給“春嬌”寫信，分享自己的愛情經(jīng)歷，已經(jīng)積了一千多封。彭浩翔就想，那不如就讓故事延續(xù)下去吧。但他又不喜歡加上“2”的后綴，于是就有了《春嬌與志明》。

其實彭浩翔本人對《志明與春嬌》更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因為張志明這個角色原型就是他自己。

有朋友看完《志明與春嬌》后，感嘆說這明明就是你和你太太的故事，聽對白都像是你們在講話。到了這次《春嬌與志明》片尾，赫然出現(xiàn)了“故事原型彭浩翔”的字樣。

彭浩翔這兩年把工作室搬到了北京，角色也自然而然跟他搬了過來。讓眾多觀眾擔心的是，從煙霧裊裊濕氣氤氳的街頭小巷，到干燥遼闊人群嘈雜的大北京城，這對癡男怨女還能繼續(xù)保持賤兮兮的港式幽默嗎？

什么是彭式惡趣味

十多年前彭浩翔發(fā)明了一項自娛自樂的活動：把哈根達斯外帶的干冰倒進自家馬桶中，欣賞緩緩騰空升盈凝結而成的繚繞蒸氣，美得像仙境一般。他樂此不疲地玩了好多年，有一次跟太太說，我以后要拍個電影，結尾就是男女主人公蹲在馬桶旁這樣看的鏡頭。太太撇撇嘴表示不信：哪有電影會這樣拍的。彭浩翔就從結尾開始想，這就有了《志明與春嬌》。

在當今的華語片世界里，彭浩翔算是為數(shù)不多保有老派港片趣味的導演之一。從處女作《買兇拍人》開始，這位喜好反諷、戲仿、Cult片（指拍攝手法獨特、題材詭異，帶有強烈的個人觀點，富有爭議性，不以市場為主導的影片）甚至B級片（低成本電影，常常拿色情、血腥、恐怖等元素來做噱頭）的怪才導演，就一直奉獻著風格迥異又同樣充斥著惡趣味的電影。

到了《志明與春嬌》時，觀眾對彭浩翔的這種認識到了質變 。這部電影被很多影評人譽為“近年最好的國產愛情片”，然而其本身的故事情節(jié)幾乎不值一書：一男一女因為抽煙而相識，繼而擦出火花，在更進一步的發(fā)展之前，卻出現(xiàn)了某種陰謀論般的你躲我藏。影片里的很多橋段雖然早被用了個爛俗，可在彭浩翔的鏡頭下，這些都因其惡趣味而讓人驚喜：在街頭抽煙被抓就扮日本人韓國人、停車場鬧鬼的恐怖故事、第一次去酒店開房未遂是因為被撞到了要害……

這次《春嬌與志明》仍然保留了“干冰”這個經(jīng)典的創(chuàng)意，也延續(xù)了純情感動與邪惡搞怪交替上演的彭式風格。批評者大概會詬病這較之第一部更薄弱的故事和結構——好歹第一部還有個“煙”來凝聚主題，但另一方面，彭浩翔卻在《春嬌與志明》里把耍貧賣賤發(fā)揮到了極致，抖笑料更頻密、金句也更多，諸如“空姐騷擾”、“男人過了羅湖就不是人”、“iPhone手機鎖豎屏”等等。至于人人看完都會爆笑的花絮后的超級大彩蛋，則更是“賤中之賤”。

這一次，惡搞北京

《志明與春嬌》曾經(jīng)因為片中爆粗口太多，在香港上映時被定義為三級片，可實際上，片中連接吻牽手都幾乎沒有，堪稱“史上最純情三級片”。第二部因為是走合拍片形式，港式黃段子就少了很多，但仍難得地港味十足，導演所鐘愛的粵語粗口也不見少——他甚至抱怨自己最愛的一句罵人的粵語無法準確翻譯成普通話字幕。

楊冪和徐崢是“春嬌與志明”北上后感情的分別歸屬。很多人會擔心楊冪跟這部戲的氣場不搭，不知為何選她，是否有投資方的關系。事實上，彭浩翔說自己在看《宮》時就覺得楊冪很有趣，而楊冪也說很喜歡《志明與春嬌》，彭浩翔一聽，說我正準備拍第二部，不如大家一起弄吧。

“我完全不擔心楊冪的演技，我看一個演員，不會把她之前所有的影視作品當成她自己的表現(xiàn)?！迸砗葡杼钩小豆聧u驚魂》確實很爛，但他認為這種事不能怪到演員身上。所以楊冪扮演了一位身材玲瓏浮凸、又甜又嗲還會講講冷笑話的空姐——至于為什么職業(yè)是空姐，彭導會告訴你他特別喜歡女孩穿制服。另一位頗具顛覆性的是黃曉明，彭浩翔稱這完全是為了補償“港版鳳姐”布蘭達（在《志明與春嬌》中被臺灣男孩甩了的極品女）扮丑做出的犧牲，一定要找個超級帥哥服侍她。

這部戲統(tǒng)共在在香港拍了十幾天，在內地拍了二十幾天。在內地拍戲讓彭浩翔感受最深的是——堵車真的好嚴重。“逼得你要瘋掉，在香港一天可以拍四五個地方，在內地拍不了兩個?！币驗榕砗葡枰呀?jīng)在北京生活了一段時間，所以戲中發(fā)生的場景都是親自選景，有時候說是去看朋友，其實一直都在看景?！坝幸恍┑胤饺思叶疾恢涝谀睦?，只有我自己知道?！?/p>

而一些彭浩翔接觸過明顯帶有北京地域特色的段子，也被他拿來惡搞。比如他發(fā)現(xiàn)在北京的助理，挑男朋友的標準之一是有沒有北京戶口。一開始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件事這么重要，后來被告知沒有北京戶口就不能買房子。為了拍好片中的相親大會，他跑到公園去體驗，冒充代替表妹去征婚，結果發(fā)現(xiàn)果然有北京戶口的都會寫出來，大多數(shù)人還會寫明在幾環(huán)買了房，還有人會寫兒子長得像金城武——這些都被他一一收錄。

我們分開，我們再賤

港人北上，是志明與春嬌分開的外因，但彭浩翔認為內因還是源自不同時期的愛情觀?！暗谝徊恐皇菑牡谝惶斓降谄咛?，所有愛情開始時都很美好，而續(xù)集是相處下來，就會有很多問題，其實是另外一個階段的人生?！?/p>

這另一個階段的人生，無非是分分合合糾纏不清，跟網(wǎng)絡上八卦出的“極品狗男女”直播帖并無不同。然而放在率性灑脫的志明與春嬌身上，卻讓你不忍心去責怪，而且切切實實陷入他們的癡恨纏綿中，堅信他們始終是最般配的一對歡喜冤家。

“一輩子那么長，總會愛上幾個人渣的”，春嬌嘴里若無其事地說著，心里卻是對志明念念不忘。然而在現(xiàn)實中，張志明這種渣男實在太多，外表酷酷，內心簡單善良，面對女人總是優(yōu)柔寡斷，自稱心理年齡初中后就沒有長過，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和反復，絕對是典型的賤男形象。

要打敗這種賤，就只好變得跟對方一樣賤了。所以春嬌感嘆，“我努力地擺脫張志明，卻沒想到變成了另一個張志明”，在戀人朝夕相處的耳鬢廝磨中，漸漸地變作了同樣的惡趣味——大概只有這種堅實牢靠的基礎，才會確保雙方一直“再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