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紹基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黃世仲革命生涯和小說生涯考論》與《宋濂年譜》序
鄧紹基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黃世仲是清末民初杰出的民主革命家和民主派中首屈一指的小說家。他在廣州辛亥光復后被陳炯明以莫須有罪名槍殺,他的名字不像近代一些著名小說家那樣彰顯。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顏廷亮所著《黃世仲革命生涯和小說生涯考論》一書對黃世仲冤案作了詳盡的考辨,對黃世仲作品在近代文學中的重要地位作了更充分的論說,是近代文學研究界有關(guān)這一論題的代表性成果?!端五ツ曜V》系徐永明所撰,它吸收了既有宋濂年譜著作的優(yōu)點和長處而更為豐贍、完備,征引廣博,紀事繁富,是一部集宋濂年譜大成的新著。
黃世仲;《洪秀全演義》;宋濂;年譜
記得是2009年初秋,甘肅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顏廷亮先生來信,說及他的幾部書稿,其中有關(guān)黃世仲革命生涯及小說生涯的一部是他的自選課題的成果,篇幅很大,約有80萬字,已經(jīng)完成全稿,命我寫序。我初甚猶豫,后又轉(zhuǎn)念,因思廷亮先生與我本是同行故舊,以文會友,也屬古訓,于是我欣然回復,承允從命。去年秋天,他的專著定名為《黃世仲革命生涯和小說生涯考論》,并獲準列入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今年秋日,這部專著的最后定稿交付人民出版社,印刷有日,我在分享他的愉悅同時,謹為走筆,略陳讀后感言,權(quán)以為序。
黃世仲是清末民初杰出的民主革命家和民主革命派中首屈一指的小說家。由于各種原因,他不像近代一些著名小說家那樣聲名彰顯,盡管他的《洪秀全演義》在南洋、美洲華僑社會中早就流傳,但直到“五四”時期,著名的或比較著名的文學史、小說史著作中幾乎沒有它的地位。上世紀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他的事功和文學業(yè)績才受到阿英和楊世驥等學者的關(guān)注;楊世驥在《文苑談往》中說他的小說“宛若經(jīng)天的虹彩,在近代文學史上發(fā)放著瑰異的光芒”,應是那時的最高評價。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在有關(guān)高校新編的中國文學史和小說史著作中,黃世仲的名字更多地出現(xiàn)。最近30年,黃世仲研究取得了長足發(fā)展,一批有價值的學術(shù)論著相繼問世,其中廷亮先生的成就最為引人注目。“文化大革命”之初,時在蘭州大學任教的廷亮先生就開始閱讀黃世仲的作品,并注意有關(guān)資料的挖掘搜集,那時他尚不滿三十歲。四十余年來,廷亮先生的學術(shù)重心和任職單位幾經(jīng)調(diào)整,但他始終不曾忘情于黃世仲研究。2000年,他將多年研索成果結(jié)集,以《黃世仲與近代中國文學》為題出版?,F(xiàn)在付梓的這部《黃世仲革命生涯和小說生涯考論》更是他的力作,他在全面掌握已有研究成果和材料的基礎(chǔ)上,對黃世仲研究中歷來未曾涉及的問題和莫衷一是的觀點,作了深入考辨,取得了一系列突破。
經(jīng)過廷亮先生考辨,黃世仲革命生涯中不少隱晦不彰的情節(jié)浮出歷史地表。黃世仲出身于走向沒落的粵中望族,受過良好的教育。二十二歲那年(1893),他遠赴南洋,備歷艱辛。在異國十年間,他受興中會會員尤列等人影響,逐步接受民主共和思想,并在新加坡加入興中會外圍組織中和堂。從海外歸來(1903)直至被冤殺(1912)的近十年間,黃世仲置身民主革命漩渦,是同盟會香港分會的主要領(lǐng)導者之一和同盟會南方支部聯(lián)絡員。他除了從事實際革命活動外,還積極參與或獨立創(chuàng)辦了多種革命報刊。他所撰寫的大量報章文字,批駁以康有為為首的保皇派論點,傳播民主共和思想,在海內(nèi)外引起廣泛反響。
正是經(jīng)過廷亮先生的考索和論證,黃世仲在中國近代小說史上的重要地位更加凸顯。黃世仲在其短暫一生中,發(fā)表了數(shù)量可觀的戲曲、散文、小說和文藝理論作品,其中小說創(chuàng)作成就最為輝煌,光是中長篇小說就有《洪秀全演義》、《鏡中影》、《廿載繁華夢》、《黨人碑》、《宦海升沉錄》、《五日風聲》和《吳三桂演義》等二十余種。他的小說,無論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還是取材于歷史故事,都充滿了濃郁的民族革命思想和民主革命激情,體現(xiàn)了一個共和主義者希冀祖國走向文明、繁榮的熱望。他的多部以近代史事為題材的小說,反映了從鴉片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這段動蕩時期的社會、政治巨變,構(gòu)成了一幅中國人民革命斗爭歷史的宏偉畫卷。其代表作《洪秀全演義》以成熟的藝術(shù)手法對那場波瀾壯闊的太平天國運動作了全景式抒寫,暴露了清廷的無道與黑暗,展示了太平軍將士戮力同心、救民水火的功勛,塑造出一系列光輝的人物形象,描繪出震天撼地的革命氣勢。章太炎將它與“文辭駿驟”的《太平天國戰(zhàn)史》相提并論,熱情地肯定了它的成就功績。廷亮先生把這部小說定位為晚清民主革命派小說的代表作,是符合歷史實際的有識之見。
關(guān)于黃世仲之死,學界一直聚訟紛紜。廷亮先生以十余萬字的篇幅,對此事的來龍去脈作了詳盡考述。廷亮先生認為,廣東辛亥光復后,黃世仲為建設和鞏固新生的共和政權(quán)而不懈工作。由于他堅決反對陳炯明背離民主共和精神的專制行徑,又在都督人選推舉問題上成為陳氏心頭之患而深遭忌恨,于1912年4月9日被以莫須有的罪名羈押。最終,在一場政治博弈中,胡漢民遵照陳炯明之意,將剛邁入四十之年的黃世仲于5月3日槍殺。廷亮先生關(guān)于黃世仲之死的結(jié)論持之有故、分析精當,具有很強的說服力。早先馮自由在《革命逸事》第二集中說到當年已有人為黃世仲遭受“重典”呼冤?,F(xiàn)在,此一政治冤案已經(jīng)水落石出,廷亮先生的考辨工作功不可沒。
廷亮先生是隴上著名學人,他在敦煌文學、中國近代文學和甘肅古代文學等領(lǐng)域均有建樹,各類著述逾五百萬言。在敦煌文學研究方面,他不僅獨立撰寫了諸多論著,而且花費心血,凝聚學界力量,對一些重要課題作了開拓性研究,有助于推動敦煌文學研究的進展。他主編的《敦煌文學概論》受到季羨林等學者的高度評價。在中國近代文學研究方面,他最先提出“晚清革命派小說理論”和“小說理論近代化”的命題,又是最早提出“中國文學近代化”命題的學者之一。廷亮先生治學既善于宏觀論斷,也精于微觀考證;因而,他能提出新的有價值的學術(shù)命題,又能發(fā)前人未發(fā)之覆。他在黃世仲研究中取得重大突破,還同他鍥而不舍的學術(shù)鉆研精神分不開,這部專著正是廷亮先生數(shù)十年研究心得的結(jié)晶,也不妨說,它是近代文學研究界有關(guān)這一論題的最新創(chuàng)獲和代表性成果。
廷亮先生原任教于蘭州大學,1980年調(diào)往甘肅省社科院工作。我記得和他初次相識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舉行的全國?。▍^(qū)、市)社科院文學研究所負責人聯(lián)席會議上,那次會議是由時任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第一副所長的陳荒煤同志建議召開的,至今已逾三十年。1982年冬,全國第一屆近代文學學術(shù)討論會在河南開封舉行,研究近代文學的學人自此有了一個定期會面、切磋學問的平臺。廷亮先生經(jīng)常到會,我那時因工作關(guān)系也時常與會,我們之間見面的機會也就更多了。1988年在敦煌舉行第三屆近代文學學術(shù)討論會并成立中國近代文學學會,廷亮先生和其他甘肅學人為這個重要會議的順利召開付出了很多辛勞。我在那次會議的開幕式上作了一個發(fā)言,我說:新時期以來近代文學的研究成果,包括學會的成立,繼往開來,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我還說:我有幸結(jié)識了近代文學研究界的許多朋友,受到很多教益。自那次會議到現(xiàn)在,二十多年過去了,當時擔任學會常務理事的朋友們大抵已退休,廷亮先生和我都已年過七旬,但他幾乎精力依舊,這本專著的出版是他在近代文學研究上獲得的又一重大成績,當會引起學界的注意和重視。我愿意借撰寫這篇序文的機會,向他表示我的熱烈祝賀之情,我也想把這篇小序來作為一種紀念,紀念廷亮先生和我筆墨之交三十年。
浙江大學徐永明學人多年來研究元代和明初的浙東學者和作家,卓有成就。2005年出版的《元代至明初婺州作家群研究》一書,篇幅宏大、資料豐富,見出博覽窮搜的實學勤攻特點,于述敘中出評論、于評論中寓褒貶,力戒當下常見的浮藻虛言,堅持實事求是的踏實學風,多有見解,更有創(chuàng)獲。承他賜閱,使我獲益良多。這部著作是他在浙江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畢業(yè)論文。但在我的記憶中,他在浙江省圖書館古籍部工作時就已開始了部分研究,我曾收到過他所作的《胡助年譜》,后來發(fā)表在《古籍研究》雜志上。
永明學人曾于1993年到1996年期間在北京師范大學攻讀古典文獻學碩士學位。那時李修生教授主持北師大古籍所工作,并已啟動《全元文》學術(shù)工程,同時還舉辦元代文化研討班,其中有不少各地高校來的訪問學者,大抵是青年教師。我想永明學人當是在這種學術(shù)氛圍中形成他的學術(shù)志向的。
2006年10月,我應浙大文學院廖可斌教授之邀去浙大講課,在杭數(shù)日,多承永明學人關(guān)照。離杭之日,他送我到車站,因列車晚點,我們在休息室多有交談,我深覺他勤奮用功,必將有更多成果。果然,次年他的《文臣之首——宋濂傳》就又出版。后來我還陸續(xù)收到他校點的《陶宗儀集》和《鄭元佑集》。
今年8月,他來電告知他的《宋濓年譜》的增訂工作已結(jié)束,并已向出版社交稿,囑我作序。我對他的旺盛的學術(shù)精力和豐碩的學術(shù)成果,深表欽佩,也至感欣慰。因不辭谫陋,綴文充序,權(quán)置書前。
永明學人早先所作《宋濂年譜》本是《元代至明初婺州作家群研究》下編《考證篇》的第四章,2006年初我收到此書時,曾經(jīng)讀過,同時也讀過書中《概論篇》第五章《不同處境下宋濂的活動及創(chuàng)作》(此文曾在《浙江大學學報》單獨發(fā)表)。這次他的增訂本較之原作篇幅增加了一倍,其中重要的增補是及時地采用了新發(fā)現(xiàn)的宋濂著作,如浙江師大黃靈庚先生發(fā)現(xiàn)的六十多篇《宋濂全集》漏收的佚文,關(guān)于那批佚文被發(fā)現(xiàn)的消息,我是在2010年12月才得知的;又如宋濂早期詩集《蘿山集》,長期以來,大抵以為已經(jīng)佚失,實際上日本國立公文館藏有抄本,我雖早已耳聞,但關(guān)于它的具體內(nèi)容是在讀了《文學遺產(chǎn)》2001年第1期發(fā)表的任永安先生的考述文章才得知的。永明學人在師友們的幫助下,得到了這個詩集的復制本。也正是在師友們的大力相助下,他還獲得了存于臺灣的孤本《宋學士續(xù)文粹》的過錄本,這就使這個增訂本在著錄和敘述宋濂著作的文獻價值上更為豐富全面。
此外,這部新著還添加了諸多歷史背景材料和有關(guān)人物傳記,如元末明初兩位著名僧人釋宗泐和釋來復、參與《元史》寫作的曾魯和林弼等,曾魯對《元史》撰寫多有勞功,至于那兩位僧人實是穿著袈裟的文士,他們還涉及胡惟庸案,卷入了政治風波。我還注意到,有些原譜中既有的簡略記載,新譜中多有補充,乃至詳引,如引錄陳樵致宋濂的信即為一例。陳樵畢生隱居,自號“鹿皮子”,他是浙東詩派的代表人物,清人顧嗣立說他的詩風“步武西昆”,可見其文學道路與生活道路均與他的同輩人黃溍、柳貫不同,也與年輕一輩的宋濂相異;但他在治經(jīng)之學上欣賞宋濂,他以年老之身,自忖瀕死,乃致信宋濂,“欲以傳人,苦無所遇”,擬以未竟的治經(jīng)事業(yè)托付宋濂。這同楊維楨在辭世之際囑咐門下弟子務必要請宋濂撰寫墓志相似,這些同他政治或文學道路不同的人都愿誠摯相托,也就觀照出《明史》本傳所說宋濂性格“誠謹”的特點??傊泊巳宋锸吕拇罅刻碓?,使這部增訂年譜較之原本更加顯出征引廣博、紀事繁富的特點。
學界大抵認為,年譜著作創(chuàng)始于宋,元明時代多有發(fā)展。宋代最著名年譜是洪興祖的《韓子年譜》,實際上當時為韓愈做年譜的不止一家,呂大防也撰有《韓吏部文公集年譜》,呂大防還作過《杜詩年譜》。據(jù)說呂大防因編校韓愈、杜甫文集而同時編寫韓文、杜詩二譜,并附集刊行。這種文集附刻本年譜成為一種傳統(tǒng)格式,在人們的認識上,它們相關(guān)密切。清嘉慶年間戴殿江、朱興悌編纂《宋文憲公年譜》,分別在序文中說:“惜諸本流傳并未有年譜”,“讀其集者惜未有年譜,無由綜覽其梗概”。嘉慶十三年岳炯為戴、朱所作年譜撰寫的序文中也說:“讀公遺集俱未有年譜總匯巔末”,是為“缺事”。所以《宋文憲公年譜》“凡例”第一條即云:“文集有年譜,所以考前賢學業(yè)進修之次第出處,取舍之本末,知人論世,最為讀書要領(lǐng)?!?/p>
《宋文憲公年譜》是關(guān)于宋濂的第一部年譜著作,1912年孫鏘又予補訂,故此書又稱朱興悌、戴殿江撰、孫鏘補輯《宋文憲公年譜》。清人顧棟高曾說:“有附集之譜,有單行之譜。附集者備讀集時參考,故宜簡明。單行者備不讀集人得有常識,故宜詳盡?!鳖櫴线@種說法或許并不全面,因為年譜的主要功能并不只在于導讀或教識。即以宋濂年譜為例,1994年后出現(xiàn)的陳葛滿先生的《宋濂簡譜》和徐朔方先生的《宋濂年譜》(未刊本)都是單行之譜,較之《宋文憲公年譜》,它們的字數(shù)都偏略。盡管年譜著作格式不一,但其內(nèi)容主要視譜主的具體情況來規(guī)劃、決定,不同人物的經(jīng)歷有繁簡之別,影響有大小之分,像宋濂這樣的有3明一代開國文臣之首人物,他的一生榮辱交替、禍福倚伏,豈祇陽關(guān)大道,更有山高水低,比較詳盡地記載他一生經(jīng)歷、著作、地位和影響,當以篇幅較多的年譜形式更為合適。上述諸種宋濂年譜各有特色和成就,而以永明學人的新著更為豐富、完備,這部集宋濂年譜大成的新著,當有助于學界對宋濂的深入研究。
當下學人或謂年譜是紀傳與編年相結(jié)合的一種體裁,或謂年譜是記載一個人物或多個人物生平事跡為中心的編年史,或謂用編年體裁記載人物生平事跡的傳記。如果把傳記的涵義擴大,把人物大事記一類都歸為傳記范圍,那把年譜視為傳記,未始不可。但我還是傾向傳記與年譜有別的看法。前人常有參照人物年譜乃至以為藍本來為人物寫傳的事例,但這只是說明年譜和傳記關(guān)系的密切。年譜為傳記提供了系統(tǒng)的資料,傳記卻可以作出更系統(tǒng)的評論。二者相輔相成。梁啟超在《中國歷史研究法補編》中把年譜和傳記并列為“人的專史”,誠為有識之見。
永明學人對宋濂的研究是先作年譜,再寫傳記,繼又增訂年譜,在我看來,這個過程的意義和價值并不是僅僅體現(xiàn)在形式載體的變化和轉(zhuǎn)換,而是表現(xiàn)為研究的進步和深入。在出版這部增訂《宋濂年譜》后,永明學人對宋濂的研究可能會告一段落,但我希望他對元明之際浙東作家的研究繼續(xù)下去,我以為這是一個重要課題,我忝為主編的《元代文學史》第二十三章曾述及元末士人在政治立場和態(tài)度上急劇分化的情況,其實這其間還表現(xiàn)出士人的自我異化。即以師出同門、都是黃溍弟子的陳基和宋濂來說,他們就在政治上相背異路,陳基自大都亡命南歸后,在吳中幾乎是隱姓埋名,后卻又投效張士誠政權(quán),當然此時的張士誠已是元朝的“太尉”。至正二十三年春,陳基隨張士誠軍攻入安豐,劉福通敗死,朱元璋軍往救,幾經(jīng)拉鋸,張士誠軍占領(lǐng)了定、濠、泗、汝、穎等地,朱元璋部大敗虧輸。此時陳友諒部也攻擊朱元璋軍,是年夏,朱元璋與陳友諒大戰(zhàn)鄱陽湖,陳友諒中流矢而亡。我們現(xiàn)在既可從陳基文集中讀到那年慶賀“官軍”(實即張士誠部)兵發(fā)吳門、攻打安豐的詩作,也可在宋濂文集中讀到同年寫的《平江漢頌》一類作品,端的是各為其主打江山。至于宋濂和戴良這對“理學兄弟”在政治立場上分道揚鑣,更是歷史所昭示的事實。
元代有三個主要理學派別,金華學派代表人物金履祥、許謙不仕元朝,是在野人物,這是他們與北方學派代表人物許衡和江右學派代表人物吳澄的重大區(qū)別,他們實際上是和方鳳、謝翱一樣的宋遺民。宋濂在經(jīng)歷了自弱冠到中年的經(jīng)歷、觀察和思考后,在至正九年就拒絕推薦,不愿仕元。待到李善長推薦,朱元璋派專人禮聘,他幾乎是踴躍投效。他或者正是以與元王朝保持距離的元初金華學派的早期人物的傳統(tǒng)自承,承繼著他們拒元的政治血脈,所以他就必然要投效高舉抗元大旗的朱元璋。最后,他與堅決地忠元拒明的戴良一樣,都在朱元璋高壓專制下悲慘地死去,那又另作別論了……
總之,我對元明之際作家尤其是浙東作家的研究多有興趣,惜我老病體弱,已無精力,但寄望于年輕才俊,在這方面多作研究,取得更多更好的成績。
Preface to Researches on Huang Shizhong’s Evolutional Career and Fictional Career and Song Lian’s Annals
DENG Shao-ji
(Institute of Literature,China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 100732,China)
Huang Shizhong is a well-known democratic revolutionary and also a novelist in late Qing Dynasty and early Republic of China.After the Revolution of 1911,he was killed with unwarranted charges by Chen Jiongming so that his name is not as well-known as other modern novelists.Yan Tingliang,in his book Researches on Huang Shizhong’s Evolutional Career and Fictional Career,published by People Publishing House,has studied his case of injustice and expounded on the importance of his literary works in modern literature.Yan’s book is the represen?tative achievement in this field.Song Lian’s Annals,compiled by Xu Yongming,is a new book of complete Song Lian Annals not only by absorbing merits of other related works and also by citing rich record events,extensive in?formation and knowledge.
Huang Shizhong;Historical Novel of Hong Xiuquan;Song Lian;annals
K29
A
1008-2794(2012)01-0001-04
(責任編輯:韓廷俊)
2011-11-07
鄧紹基(1933—),男,江蘇常熟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學術(shù)顧問,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常熟理工學院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