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銳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天河學院,廣東 廣州 510260)
世界經濟列車在穿越2011年的時光隧道中不僅遭遇到了一波又一波歐債危機的傾軋和折磨,還承載了美債陰影的糾纏與突襲;禍不單行,新興市場經濟國家通脹的侵擾與政策的緊縮也構成了一股巨大的拖曳力量,而在國際評級機構詭譎般刺耳聲音的包裹之下,2011年的世界經濟前行腳步更是顯得異常的沉重與艱難。當然,經受了金融風暴洗禮的各國政府面對著新危機的拷打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屈服和讓步,相反,通過不斷提煉出及時性策略進行著有力的克制與對沖,人類戰(zhàn)勝困難的智慧和能量由此得到了再一次的釋放和彰顯。
雖然世界經濟已經從金融危機的深度桎梏中掙脫了出來,但2011年的全球經濟體依然處于療傷康復階段,經濟復蘇的步伐自然顯得緩慢和脆弱,特別是在各大經濟體經濟增速表現(xiàn)普遍不盡如人意的同時,經濟生態(tài)的波動性與不穩(wěn)定性特征格外明顯。
作為全球經濟的火車頭,美國經濟在2011年的首季僅增長0.4%的表現(xiàn)讓國際社會大跌眼鏡,不過就在美國可能陷入二次衰退的輿論甚囂塵上之時,第二季度1.3%的經濟增長結果又讓人們看到了美國經濟峰回路轉的希望。果不其然,得益于企業(yè)和消費者加大開支的力量,第三季度GDP增長2.5%的好收成則將美國經濟頭頂上的烏云驅散殆盡。然而,經濟的總體揚升并不能改變2011年全年美國失業(yè)率高達9%的殘酷事實,同時受歐債危機以及國內財政赤字腫脹等風險因素的影響,美聯(lián)儲將2011年國內GDP增長速度由原先3.3%的預判調低為2.7%。
除了德國和法國等少數(shù)國家經濟表現(xiàn)較為靚麗之外,2011年整個歐元區(qū)經濟可謂差強人意。雖然第一季度歐元區(qū)取得了同比增長2.5%的成績單,但接下來連續(xù)兩個季度環(huán)比增長僅0.2%的殘酷結果將人們對歐元區(qū)前景的判斷打入冰點。更加關鍵的問題在于,由于截至2011年11月德國ZEW經濟景氣指數(shù)連續(xù)9個月下滑,加之法國全年最多不超1.6%的經濟增速,德、法兩國對于歐元區(qū)經濟的拉動作用日漸式微。據(jù)此,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 (OECD)預測歐元區(qū)2011年經濟增長僅為1.6%,相比該機構此前的判斷結果調低了0.4個百分點。
承繼著2010年第四季度經濟下挫的結果,2011年日本經濟出現(xiàn)兩個季度連續(xù)萎縮的慘狀,雖然第三季度GDP實現(xiàn)了1.5%的環(huán)比增長,但依然難改全年的弱勢。日本央行最新公布的《經濟和物價形勢展望報告》顯示,2011年日本經濟增長率僅為0.3%,而且相對此前預測調低了0.1個百分點。
2011年主要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前高后低的態(tài)勢格外顯著。具體來看,2011年前三季度,中國經濟分別同比增長了9.7%、9.5%和9.1%;印度經濟分別同比增長了7.8%、7.7%和6.9%;巴西經濟分別同比增長了4.2%、3.1%和0%;南非經濟分別同比增長了3.5%、3.0%和1.4%。從總體上看,新興經濟體增長放緩趨勢較為清晰。另據(jù)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發(fā)布的報告預測,2011年新興經濟體的增速為6.4%,該數(shù)值比年初的預測調低了0.2個百分點。
動態(tài)地審視,受多種因素的沖擊與掣肘,全球經濟在2011年的后期下行態(tài)勢基本確立。資料顯示,除了美國制造業(yè)采購經理人指數(shù) (PMI)①采購經理人指數(shù),即PMI,是一套月度發(fā)布的、綜合性的經濟監(jiān)測指標體系,現(xiàn)已成為國際通行的宏觀經濟監(jiān)測指標體系,對國家經濟活動的監(jiān)測和預測具有重要作用。在2011年11月略有回升外,其他國家都每況愈下,其中歐元區(qū)PMI滑至46.4,創(chuàng)28個月新低,英國PMI跌至47.6,為2009年6月以來新低,中國PMI下滑至49.0,為近三年來首次收縮。受此影響,2011年11月全球制造業(yè)PMI降至49.6,且連續(xù)3個月低于50.0[1]。據(jù)此,IMF在最新發(fā)布的《世界經濟展望》中預測,2011年全球經濟增速為4.0%,相比年初的預測值調低了0.4個百分點。
與人們的預判完全一致,始自2010年的歐洲債務危機在進入2011年后不僅沒有任何收斂,而且變得更加地瘋狂和不可遏制,乃至歐債危機成為籠罩在2011年全球經濟上空的最厚重陰霾和殺傷程度最為殘酷的一股力量。回溯觀察,2011年的歐債危機呈現(xiàn)出以下基本輪廓:
作為首個陷入債務危機的國家,希臘雖在2010年獲得了歐盟和IMF高達1 100億歐元貸款,但接受了外部輸血的希臘財政與金融狀況在進入2011年后不僅毫無起色,而且每況愈下。2011年年初,希臘10年期國債收益率躥升至19.8%,創(chuàng)希臘加入歐元區(qū)后的頂峰,相應地該國公共債務占比升至145%,而且其高達4 000億歐元的債務明白無誤地顯示該國債務違約已經不可避免。在這種危機狀態(tài)下,歐盟和國際社會不得不在第一輪救助的基礎上啟動了對希臘的第二輪援助行動,即向希臘增加1 090億歐元的支持。雖然此舉避免了希臘債務違約的危局,但并沒有達到治本的理想效果。
及希臘和愛爾蘭之后,葡萄牙成為在2011年不得不向國際社會求援的第三個國家。由于財政緊縮方案意外受挫和政局的動蕩,葡萄牙1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2011年2月一度急升至7.8%,公共債務占比抵至93%。而經過與葡萄牙政府的商討之后,歐盟與IMF最終在5月敲定了向葡萄牙提供780億歐元的援助方案。不過,同希臘一樣,接受了救助的葡萄牙仍然沒有改善其市場融資的尷尬與窘境,其1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后來也創(chuàng)下了11.6%這一自該國加入歐元區(qū)以來的歷史新高。
資料顯示,2011年11月西班牙同期國債收益率躥升至7.1%,刷新了1997年以來的歷史最高數(shù)值。無獨有偶,意大利10年國債收益率先于西班牙1個月抵至5.3%的歷史高位后連續(xù)多月爬升,并最終在11月觸及7.4%的歷史最高位置。繼意大利后,法國債務警報開始拉響。資料顯示,從2011年6月法國政府公共債務占比達85.4%之后,法國政府負債比例一直緩慢爬升至當年年底的87%。
由于債務總額上升到占其國內生產總值的82%,10年期國債收益率突破8%,匈牙利政府不得不在2011年11月尋求IMF和歐盟的援助,匈牙利由此成為繼希臘、愛爾蘭和葡萄牙之后尋求國際社會援助的又一個國家,而且是第一個被歐債危機拖下水的東歐國家。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歐債危機肆無忌憚和逞兇發(fā)威之時,大洋彼岸的美國也在上演一場讓市場驚魂落魄的債務鬧劇。由于2011年8月2日美國國會批準的14.3萬億美元的債務上限即將到期,如果不及時上調債限水平,美國將面臨債務違約風險。在共和黨與民主黨反復的討價還價之后,兩黨最終達成了提高政府債務上限2.1萬億美元至2013年的協(xié)議,作為提高債務上限的條件,奧巴馬政府同意削減政府赤字約2.5萬億美元。不過,盡管債務上限的提高短期內消除了美國違約的風險,但其中長期債務危機隨時可能被引爆。
應當說歐債危機在2011年的發(fā)酵與擴散進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特別是在歐元即將崩潰和歐元區(qū)即將解體等駭人聽聞的輿論生態(tài)中,全球金融市場所產生的恐慌情緒加速升級,世界經濟復蘇所承受的壓力與日俱增。而在這種危情的倒逼之下,歐盟與國際社會不得不挖空心思地尋求可以減震與抗壓的良方,各路力量所投入的物質與政策資源最終焊接成了一堵阻御歐債危機的城墻。
第一,在運用歐盟金融穩(wěn)定基金 (EFSF)向危機國家提供金融援助的同時,歐盟一直在尋求EFSF的擴充與完善,而最富有實質性意義的動作是歐元區(qū)領導人不僅在2011年10月達成了EFSF可以在二級市場購買成員國國債的共識,而且歐元區(qū)財長還敲定了將EFSF從4 400億歐元擴容至10 000億歐元的杠桿化方案。第二,歐洲央行打破了《里斯本條約》的相關規(guī)定并分期從市場上采購成員國國債。2011年歐洲央行共采購成員國的債券規(guī)模達1 200億歐元。第三,在11月底公布的發(fā)行“歐元債券”的三種可行性方案的基礎上,歐盟領導人于12月中旬就在歐盟范圍內建立“財政契約”達成一致。新的“財政契約”主要內容包括:歐盟成員國政府應把預算赤字與GDP的比例保持在3%以下,其債務水平低于GDP的60%;成員國年度結構性預算赤字不超過GDP的0.5%,而且這一規(guī)則必須寫入成員國憲法;在成員國違規(guī)時啟動自動修正機制,歐盟委員會將就此規(guī)則建議實施日程表;過度赤字程序中的成員國需向歐盟委員會和歐盟理事會提交經濟結構性改革方案,方案的實施將受歐盟委員會和理事會監(jiān)控。按照歐盟的時間表,到2012年3月,歐元區(qū)17國和非歐元區(qū)9國將完成對“財政契約”的簽署,并且立即生效。歐債危機終于開始走向治本。
除了美國、日本、俄羅斯和巴西等國明確表示向歐元國提供資金支持與采購歐元區(qū)國家債券之外,國際社會馳援歐洲最有震撼力的動作是2011年11月底美聯(lián)儲攜手歐洲央行、加拿大央行、英國央行、日本央行和瑞士央行的聯(lián)手“救市”行動。六大央行不僅把美元流動性互換利率下調50個基點,同時還將原定于2012年8月1日到期的互換協(xié)議延長到2013年2月1日,從而使各大行有足夠時間以任何貨幣來提供融資,飽受資金短缺煎熬的歐元區(qū)債務國家由此獲得了最粗壯也是最結實的“救命稻草”。
在希臘,由執(zhí)政黨和反對黨共同組建的聯(lián)合政府做出承諾,將2011年的預算赤字調低至GDP的7.4%,并在2015年將預算赤字水平調低至GDP的1.1%;在葡萄牙,新組建的政府將2011年4.6%的財政赤字削減目標提升至5.9%,并承諾到2012年和2013年政府公共赤字分別調低至3%和2%;在愛爾蘭,政府在調高增值稅等間接稅稅率以達到增加財政收入目的的同時,向公眾承諾到2015年將政府赤字占GDP的比例調低至3%。在意大利,新成立的政府推出了一項規(guī)模達300億歐元的財政緊縮及刺激經濟方案,該方案包括200億歐元的2012—2014年預算案和100億歐元的刺激經濟舉措。
由于各國政府為抗御金融危機普遍采取了擴張性貨幣政策,特別受美聯(lián)儲推出第二輪量化寬松貨幣政策 (QE2)的影響,進入2011年后全球流動性空前泛濫,最終引發(fā)了新一輪的區(qū)域性通貨膨脹。
回溯發(fā)現(xiàn),從2011年第1天紐約市場以91.4美元/桶開盤開始,國際油價在第一季度就環(huán)比勁升10.4%,并在2月底首次沖破自2008年10月以來的100美元/桶大關,倫敦市場油價甚至突破110美元/桶。之后雖然受歐債危機影響原油價格偶有下挫,但國際油價在2011年全年仍一路上漲了10.6%。作為最上游的資源品,石油價格的上漲必然傳導至中下游生產資料之上,從而帶動大宗商品與物價的上揚。資料顯示,2011年前11個月,國際市場金屬類大宗商品平均價格同比上漲了20.3%,能源類和糧食類大宗商品的平均價格分別同比上升了34.1%和21.1%。
數(shù)據(jù)表明,2011年前10個月,新興市場經濟體的消費者物價指數(shù) (CPI)一直呈現(xiàn)出單邊勁升的格局,乃至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掙脫通脹的“魔掌”,其中1—10月巴西CPI累計上漲7.7%,俄羅斯通脹率累達5.2%,印度物價漲幅累達10.4%,中國CPI累計升幅達5.6%。而在所有新興市場經濟國家中,越南的物價漲幅最為劇烈,其中2011年8月越南CPI上漲幅度同比擴大到23%,高居亞洲各國之首,且已經連續(xù)12個月保持在20%的高位,受此驅動,2011年前10個月越南物價創(chuàng)出了累計漲幅21.8%的歷史新高。值得注意的是,受到貨幣政策收縮的影響,雖然從2011年10月開始新興市場國家物價上漲勢頭得到遏制并出現(xiàn)了下拐的趨勢,但由于前期漲幅過大,2011年全年物價總體仍處于高位,各國全年物價上漲幅度均大幅超過了政府的年度物價控制目標。
從2011年1月同比漲幅達4%開始,英國通脹水平在兩個月之后一路拔高至5%以上,大大超過英格蘭銀行2%的物價控制目標。無獨有偶,歐元區(qū)2011年的CPI一直在2%這一歐盟的控制線以上運行,其中11月物價上升3.0%,創(chuàng)下2008年10月以來最大升幅。同樣,至2011年10月,美國的CPI連續(xù)7個月環(huán)比上升,其中核心通脹率在9月創(chuàng)出了最近3年來最大月度增幅;另據(jù)美聯(lián)儲的預測,2011年美國的核心通脹率將在1.5%—1.8%之間,高于此前預期的1.3%—1.6%。
通貨膨脹的惡化與蔓延客觀上減慢了全球經濟的復蘇步伐。一方面,物價的上漲直接增加了企業(yè)的經營成本,同時在新興市場經濟國家普遍進入貨幣政策緊縮通道的情況下,企業(yè)的融資成本也日益加大。另一方面,通脹的抬頭增加了發(fā)達經濟體政策選擇與操作的難度,乃至市場熱望的美聯(lián)儲第三輪量化寬松貨幣政策 (QE3)遲遲未能出臺,歐洲央行在域內經濟流年不利的情況被迫兩次調高基準利率,經濟所能獲得的后續(xù)政策推力由此大大減弱。
與宏觀經濟走勢相匹配的全球貨幣政策在金融危機之后的兩年內一直扮演著維系和促進經濟增長的最重要角色,但有所不同的是,在2011年貨幣政策取舍上,發(fā)達經濟體與新興市場經濟體出現(xiàn)了非常明顯的分野,即前者基本上貫徹著寬松”的貨幣政策,而后者普遍推行收縮性貨幣政策并呈現(xiàn)出“前緊后松”的基本特征。
作為“全球央行”的美聯(lián)儲所釋放的政策信號最引人注目。為了進一步加快經濟復蘇的步伐,美聯(lián)儲于2010年年底推出的高達6 000億美元的國債購買計劃即所謂的QE2,在進入2011年后步入正式實施階段。至2011年6月底,QE2計劃如期完成。就在市場普遍預計美聯(lián)儲即將推出QE3時,美聯(lián)儲卻于9月推出了“扭曲操作”,根據(jù)計劃安排,美聯(lián)儲將賣出短期國債,并在2012年6月底前增持4 000億美元的長期國債,市場也據(jù)此將其稱之為“折中版”的量化寬松方案。值得注意的是,在已經將聯(lián)邦基金利率保持接近零利率水平長達兩年的基礎上,美聯(lián)儲在2011年做出了維持低利率水平至2013年年中的政策承諾,而且這種非常明確的政策表態(tài)在美聯(lián)儲歷史上屬于首次。
在整個2011年中,英國央行不僅堅守著0.5%的基準利率不變更,同時將年初推出的量化寬松規(guī)模由750億英鎊擴大至2 750億英鎊。不過,與英國央行的政策選擇有所不同的是,歐洲央行在2011年上半年曾先后兩次提高基準利率至1.5%,而在11月和12月,歐洲央行又連續(xù)兩次將基準利率下調至1.0%的歷史低位,這種貨幣政策的回歸也意味著發(fā)達經濟體的寬松貨幣陣營的壯大。
日本央行的連續(xù)市場干預成為了2011年發(fā)達經濟貨幣政策脈動的重要看點。由于美元貶值和國內地震引致的資本回流等兩大內外因素的聯(lián)合驅動,日元出現(xiàn)持續(xù)升值趨勢,并直接打擊了以外向型為主要特征的日本經濟。為此,除了維持接近零的利率水平之外,日本政府在2011年3月、8月和10月先后3次直接干預外匯市場,共計拋售145萬億日元。不僅如此,為了表示對日本的同情,七國集團在3月也加入到在國際外匯市場上大量投放日元的行動。與此同時,日本政府向國內金融市場持續(xù)注入流動性,并先后將資產購買規(guī)模從最初的40萬億日元提高至50萬億日元和55萬億日元。
2011年8月是新興市場經濟國家貨幣政策的一個重要時間分水嶺。在此之前,為了控制通貨膨脹,巴西央行年度內先后5次加息,印度央行6次提高基準利率,中國央行3次提高利率并將存款準備金率調高至歷史最高水平。與主要的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緊縮性貨幣政策相輝映,韓國、波蘭、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挪威和智利等國在2011年第二季度相繼加入到了加息和提高存款準備金率的行列。不過,出于對通脹得到遏制的提前預期,新興市場經濟國家自8月以后紛紛進入降息通道,其中巴西央行年內3次降息,印度尼西亞央行2次降息,中國央行也在11月底首次下調存款準備金率,新興市場經濟體貨幣政策由緊轉松的趨勢逐步得到了強化。
2011年可以稱為全球氣候與天氣史上的“最惡劣”之年。1月,澳大利亞東北部昆士蘭州遭受50年一遇的洪澇災害;3月,日本發(fā)生8.9級特大地震,隨后引起持續(xù)數(shù)月的海嘯與核泄漏;1—5月,歐洲大部分地區(qū)遭遇持續(xù)干旱,與此同時,美國中部和西部、南部遭遇極端干旱,中國長江中下游部分地區(qū)遭遇百年一遇的旱災;7月,玻利維亞遭到20年不遇的暴風雪襲擊;8—12月,東南亞遭遇50年來最嚴重的洪災,泰國1/3以上國土淪為汪洋。
自然災害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據(jù)統(tǒng)計,年初的洪災給澳大利亞造成的經濟損失達到130億美元,大地震和海嘯給日本帶去的經濟損失達到2 100億美元,東南亞洪災給泰國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近422.4億美元。據(jù)此,德國慕尼黑再保險公司的研究報告指出,2011年將是迄今為止“最昂貴”的災害年,而按照該報告統(tǒng)計結果的可比性推理,2011年全球自然災難造成的經濟損失至少達4 500億美元[2]。值得注意的是,除了經濟損失和巨大重建成本拉低了世界經濟增長速度外,自然災害還引發(fā)了農產品和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的躥升,如年初澳大利亞洪災一度使國際煤炭價格攀升至兩年以來的新高,小麥價格漲幅超過2010年同期的兩倍,而東南亞洪災導致大量耕地被淹沒從而驅動新一輪糧價上漲也箭在弦上。
從歸因理論的角度審視,導致極端天氣的因素很多,不過,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證據(jù)表明,全球氣候變暖是招致天災日益頻發(fā)的重要因素。美國國家氣候數(shù)據(jù)中心的研究報告指出,全球氣候變暖難以與單個氣象事件的成因直接聯(lián)系起來,但自2000年以來全球氣溫逐漸攀升的趨勢會提高熱浪、干旱以及洪水等極端天氣出現(xiàn)的可能性。無獨有偶,世界氣象組織全球天氣研究計劃課題組提出的研究報告認為,由于氣候變暖,海洋溫度持續(xù)升高,更多水汽蒸發(fā)到大氣中,當大氣溫度升高,就會容納更多水蒸氣。如果空氣保持正常流通,廣大地區(qū)平均降雨量增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一旦發(fā)生阻塞,陡增的降雨落在一地會導致暴雨洪澇,另一地就會出現(xiàn)高溫干旱。
顯然,自然災害并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至少人類能夠從中得到深刻而殘酷的警示。正因如此,當2012年《京都議定書》進入倒計時狀態(tài)時,全球190多個國家的代表在2011年12月準時坐到了非洲德班國際會議中心的談判桌前,大會最終通過了“長期合作行動特設工作組”的決議,宣布繼續(xù)《京都議定書》第二承諾期,并從2013年開始實施。
就在2011年世界經濟不得不承受著歐美債務危機和通貨膨脹以及極端天氣等多重重壓的同時,標準普爾、穆迪投資和惠譽國際等三大評級機構趁機“發(fā)難”,其全年大面積連續(xù)唱空和唱衰的恐怖聲音不僅構成了對市場信心的輪番打擊,而且使本已脆弱的全球經濟體遭罹雪上加霜之難。
除了希臘的長期主權債務評級在2011年被無情打入CCC這一全球最低的級別層次之外,葡萄牙和愛爾蘭的主權債務級別也被評級機構扔進了“垃圾”行列。不僅如此,西班牙和意大利等歐元區(qū)核心國家也遭遇到輪番“轟炸”,其中意大利在2011年痛失AAA級別并先后兩次被標準普爾和穆迪投資調降主權信用級別至A2,同時前景展望為負面;更令歐洲各國震驚的是,標準普爾在12月初將歐元區(qū)15國的主權信用評級前景全部列入負面觀察名單,從而拉響了歐元區(qū)絕大多數(shù)國家信用評級下調的警報;與此同時,標準普爾還將EFSF長期AAA評級列入負面觀察名單,并聲稱將調低德國以及其他5個歐洲國家的AAA的信用評級。
在4月和7月先后兩次將美國主權信用評級列入負面觀察名單之后,標準普爾于8月5日將美國長期主權信用評級由AAA調降至AA+,從而使美國在自己的金融歷史上首次失去AAA評級。雖然惠譽國際公開表示維持美國AAA評級,但卻將美國評級展望由穩(wěn)定降至負面,這就意味著惠譽國際砍向美國的“屠刀”隨時可能落下。
2011年年初,標準普爾和穆迪投資不約而同地將日本主權信用級別前景展望從穩(wěn)定下調至負面,同時,標準普爾將日本長期主權信用評級從AA下調至AA-,使日本評級8年多來首次遭遇下調。繼標準普爾之后,穆迪投資也在8月將日本主權信用評級下調一級至Aa。
資料顯示,整個2011年,西班牙有兩家銀行、法國有3家銀行、英國有3家銀行、葡萄牙有7家銀行、意大利有15家銀行先后遭遇評級下調,其中葡萄牙3家銀行被下調至投資級別以下。不僅如此,根據(jù)新銀行評級標準,標準普爾在11月初下調了美國銀行、高盛、花旗及摩根士丹利等多家美國知名銀行的評級,同時聲稱將有新一輪對北美銀行的評級調整行動。
當然,評級機構也上演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如標準普爾錯誤地發(fā)布了下調法國國債信用評級的消息,但事后卻發(fā)表聲明稱“這只是一個‘技術性錯誤’”。正因如此,歐盟對評級機構一直耿耿于懷。作為對評級機構的制約,歐盟正在積極制定相關法令,包括禁止評級機構針對面臨債務危機的成員國發(fā)布評級報告,對主權債務評級采用更透明、更嚴格的標準,在歐洲建立對評級機構嚴重行為不當或疏忽行為追究民事責任的法律框架等。無獨有偶,在失去AAA評級后,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發(fā)表講話宣布,不管某個評級機構說什么,美國一直是而且將永遠是AAA主權評級國家。此舉在美國歷史上尚屬首次。不僅如此,美國財政部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先后嚴辭要求標準普爾公開承認錯誤并恢復美國AAA評級,同時啟動了對標準普爾不當行為的調查;作為對政府的策應,美國參議院銀行委員會也開始了對標準普爾的調查行動。
在2011年氣勢如虹的國際貴重金屬市場上,黃金與白銀成為最耀眼的明星。在黃金價格延續(xù)了過去10年穩(wěn)步上升趨勢的同時,白銀價格也一改頹勢,最終雙雙創(chuàng)出歷史新高,從而成就了史上罕見的黃金與白銀年度大牛市。
資料顯示,從2011年1月4日黃金價格以1 422點開盤,在一季度上漲2.4%的基礎上,二季度金價更是穩(wěn)步攀升,最終環(huán)比勁升8.6%;而進入第三季度,金價更是一路高歌猛進,不僅在9月6日創(chuàng)下1 920美元/盎司的歷史新高,并且當季同比上升39.0%;雖然第四季度金價有所回落,但全年黃金均價已經抵至1 570美元/盎司,累計上漲幅度達到了20.5%。
與黃金相比,白銀以30.7美元/盎司的價格開盤,之后的短短3個月內勁漲80%,并在4月底直抵49.8美元/盎司這一歷史高位,雖然登頂之后銀價一路起伏不定,并在第四季度創(chuàng)出了年內新低,但35.7美元/盎司的白銀均價依然比2010年的平均價位高出了5.5美元。不過,與黃金相比,白銀價格的波動幅度更為劇烈。其中2011年5月2日倫敦現(xiàn)貨白銀交易在11分鐘內價格暴跌13%,創(chuàng)下近30年來最大跌幅,同時紐商所白銀期價在5月首周暴跌27.4%,創(chuàng)下31年來的最大周跌幅。
黃金價格全年的持續(xù)勁漲源于歐債危機惡化之下各路避險資金的巨大需求推動。據(jù)世界黃金理事會發(fā)布的最新黃金需求趨勢報告顯示,僅2011年第三季度全球黃金需求量就達到了1 053.9噸,同比增長6%,價值577億美元,創(chuàng)下歷史最高值[2]。值得注意的是,在各類需求主體上,全球各國央行持續(xù)增持黃金的行為格外引人注目。據(jù)世界黃金協(xié)會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2011年第一季度全球央行的黃金購入量躍升至129公噸,超過了2010年前三季度的凈購入量總和,而第三季度的購買量更是飆增至148.4噸。
除了與黃金一樣受到避險資金的青睞外,由于白銀相比于本輪黃金上漲的進程起步晚了1年多的時間,因此白銀在2011年后就具備了補漲的潛力。另外,白銀也具有與黃金同樣的收藏價值與貨幣屬性,特別是在白銀廣泛用于工業(yè)生產而且需求不斷擴大的情況下,白銀具備了價格上漲的潛力。但是,白銀作為四大貴金屬 (金銀鈀鉑)之一,由于市場容量小,其在歷史上往往成為受資金操縱程度最嚴重的品種,正因如此,2011年白銀價格的暴漲暴跌就不足為怪了。
金融危機從銀行業(yè)開始引爆,歐債危機也使主權債務危機和銀行業(yè)危機相互糾纏,多重因素的累積使得2011年成為歐美銀行業(yè)生存極度困難的年份,而且是20世紀經濟大蕭條以來最難熬的一年。
以德意志銀行、蘇格蘭皇家銀行和瑞士銀行為代表的所謂歐洲系統(tǒng)重要性銀行贏利能力的萎縮已成為2011年不可回避的結果,其中僅以上3家銀行全年凈利潤均出現(xiàn)了30%左右的銳減。不僅如此,按照2011年出臺的《巴塞爾協(xié)議III》的新要求,全球銀行業(yè)需在2019年前將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由目前的2%提高至7%,據(jù)此8 200家歐洲銀行需要增加約4 600億歐元的資本金,21家資產超過500億美元的美國銀行也需要補充約1 600億美元的資本[3]。歐美銀行資金短缺程度由此加大。問題的關鍵還在于,在必須承受主權債務減記損失的同時,受歐債危機國家債券收益率提升以及自身評級下調的影響,歐洲銀行的融資成本不斷增加,銀行融資之門變得越來越窄。
銀行業(yè)艱難的生存狀況及時反映在了資本市場上。資料顯示,在2011年全球股市的每一輪重挫中,銀行股都無一例外地成為了“重災區(qū)”,其中蘇格蘭皇家銀行股價全年縮水一半之多,英國巴克萊銀行和法國興業(yè)銀行年跌幅均超過40%,美國銀行股價更是重挫54%。
生存危機引發(fā)了歐美銀行業(yè)的自救行動。除了全年裁員達20萬人之多外,歐美銀行還通過資本聯(lián)合尋求資本實力的擴充,其中最有影響的是8月希臘第三大銀行“阿爾法銀行”和第二大銀行“EFG歐洲銀行”合并從而產生出了南歐最大的銀行。當然,在歐美銀行自救的同時,歐盟也向銀行業(yè)伸出了“救命稻草”。歐洲央行在10月重啟購買有擔保債券的計劃以及重新推出1年期銀行貸款計劃的同時,向商業(yè)銀行額外提供12個月和13個月期的流動性操作工具,更為重要的是,歐元區(qū)成員國還在11月達成了通過EFSF向銀行提供資助的一致性協(xié)議。
但是,內外力量的救助似乎并沒有改變歐美銀行業(yè)的慘狀。2011年10月,法國和比利時合資銀行德克夏銀行集團深陷困境并遭遇分拆,從而成為在歐洲債務危機中倒下的第一家銀行。同月,華爾街著名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商曼氏金融控股向美國政府申請破產保護,成為歐債危機持續(xù)擴散下華爾街第一家破產的大型上市交易商。更引人關注的是,2011年美國首次出現(xiàn)了該國歷史上1年內倒閉100家以上銀行的奇觀。
全球經濟的每一次煎熬既是對各國政府智慧與能力的考量,同時也增強了人們對未來的更多祈禱與期盼。不過,歷經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多重磨難的世界經濟在進入2012年后的表現(xiàn)可能同樣的不盡如人意,甚至充滿更多的曲折。據(jù)聯(lián)合國發(fā)布的《2012年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報告預測,2012年世界生產總值將增長2.6%,低于2011年2.8%的增長率,更低于2010年的4%[5]。動態(tài)地觀察,世界經濟減速與下行的風險主要來源于以下方面:
2012年,歐洲債務國家將進入還債高峰期,而除了德國以外,目前主要歐元區(qū)國家的債券收益率都出現(xiàn)上升,并且這種狀態(tài)不會在這些國家財政狀況沒有得到根本性好轉之前而得到實質性的扭轉。由此,歷時兩年的主權債務危機在2012年可能進入一個非常危險的階段。特別是歐元區(qū)國家,如果依然沒有就債務危機達成一致和明確的解決方案甚至繼續(xù)拖延,歐元區(qū)可能經歷債務危機全面爆發(fā)的過程。
目前歐洲銀行業(yè)依然持有歐元區(qū)3.5萬億美元主權債券,而2012年銀行機構對主權債務的減記承諾將實質性展開,歐洲央行勢必面臨集中的風險暴露。另外,如果意大利和西班牙債務情況惡化,加上信用違約掉期和歐洲銀行系統(tǒng)敞口,美國銀行業(yè)的總風險敞口在2012年將超過40 000億美元,其伴隨歐債危機的惡化從而引爆更大的危機不是沒有可能。值得注意的是,據(jù)國際金融研究所公布的一項針對新興市場銀行高級信貸主管的最新調查報告顯示,亞洲、東歐和拉美等新興市場銀行的貸款條件正在變壞,面臨著信貸標準收緊、壞賬增多和融資困難等諸多問題。未來銀行資本與經營狀況的惡化必然制約其信貸沖動進而增大實體經濟的資金獲取難度,進而減緩全球經濟復蘇的腳步。
除了美國經濟在2012年將繼續(xù)維持緩慢正增長之外,歐盟經濟將因歐債危機的加重出現(xiàn)全面性衰退。據(jù)瑞士銀行的最新研究報告預測,歐元區(qū)將在2012年上半年“二次探底”,其中德國經濟很可能在2012年第一季度出現(xiàn)萎縮,法國經濟全年將陷入衰退。另據(jù)OECD報告顯示,英國經濟在2012年上半年可能面臨“雙底衰退”,即經濟體陷入經濟不景氣之后可能一度出現(xiàn)恢復跡象,但隨后將重新陷入衰退。一旦以上結果出現(xiàn),美國與新興市場經濟體必將難以獨善其身,而且不排除全球經濟“二次探底”的可能。
一方面,歐債危機的惡化客觀上對美國經濟復蘇構成拖累,歐美市場未來需求剛性的增大將導致新興市場經濟體出口半徑的整體萎縮。另一方面,由于擔心新興市場經濟可能“硬著陸”以及歐洲大量銀行資金回流本土“自救”,國際資本在2012年可能掀起撤離新興市場的風潮。這種資金大規(guī)模逃離的結果不僅加劇了新興市場經濟體金融市場的動蕩程度,而且勢必驅動新興市場貨幣的進一步貶值,其在削弱相關國家償債能力的同時也增大了新興市場在全球經濟再平衡中的風險[6]。
如果美聯(lián)儲在2013年下半年之前不再加息,而且在2012年第二季度可能推出QE3,同時歐洲需要拋出大量資金擴充金融援助基金并進一步向危機國家提供援助,加之日本震后需要投放大量重建資金,美日歐三大央行在2012年上半年可能將不約而同地進入量化寬松階段。不僅如此,新興市場經濟體的信貸政策可能將在同期進一步放松,全球貨幣政策寬松度由此將得到全面強化。雖然寬松的貨幣及信貸政策會刺激經濟的顯著復蘇和回升,但新一輪大宗商品價格的攀升以及通貨膨脹可能會在2012年下半年接踵而至。
[1] 威廉·理查斯.全球制造業(yè)收縮預示經濟前景惡化[N].華爾街日報,2011-12-02.
[2] 世界黃金理事會.2012年全球黃金需求趨勢[R].2011-12-05.
[3] 惠譽國際.美國銀行業(yè)的新資本要求[N].金融時報,2011-11-07.
[4] 張銳.不安的2011 忐忑的2012[N].中國企業(yè)報,2011-12-13.
[5] 聯(lián)合國.2012年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R].2011-12-01.
[6] 張銳.信貸緊縮:全球性的深度解剖[J].財經科學,2008,(3):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