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京華
(湖南科技學(xué)院 濂溪研究所,湖南 永州 425100)
《鬻子》引論
張京華
(湖南科技學(xué)院 濂溪研究所,湖南 永州 425100)
在前人著錄、評論、研究的基礎(chǔ)上重新審定了《鬻子》學(xué)術(shù)價值:在學(xué)術(shù)淵源流派上,肯定《鬻子》為道家著作。在文獻學(xué)上,肯定《鬻子》內(nèi)容可信。在地緣關(guān)系上,認為《鬻子》為楚學(xué)、湘學(xué)的重要源頭之一。
《鬻子》;鬻熊;先秦諸子;道家;湘學(xué);楚學(xué)
一
《鬻子》一書為子學(xué)之宗,楚學(xué)之祖,前人備述之矣?!稘h志》所著錄群書年代《鬻子》并非最早,而存于今者,實以《鬻子》為先。明胡應(yīng)麟《四部正訛》言之甚詳,曰:“高似孫謂子書起于鬻熊,此不然?!稘h志》道家有《伊尹》五十一篇,《黃帝書》四種共三十八篇,《力牧》二十八篇,雜家有《孔甲》二十六篇,《大禹》三十七篇,農(nóng)家有《神農(nóng)》二十篇,小說家有《伊尹》二十七篇,皆鬻熊前子書,率偽書也。惟以‘子’稱者似起于熊,而小說有《務(wù)成子》,亦熊前。若今傳子書,故當首此耳?!?/p>
《漢書·藝文志》諸子道家首列《伊尹》、《太公》、《辛甲》三書,第四為《鬻子》。而三書已佚,《隋書·經(jīng)籍志》諸子道家已列《鬻子》為第一。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曰:“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詢,余文遺事,錄為《鬻子》。子自肇始,莫先于茲?!碧棋绦蝎暋跺髯有颉吩唬骸皩嵪冗_之奧言,為諸子之首唱?!蹦纤胃咚茖O《子略》引唐貞元間柳伯存言:“子書起于鬻熊。”明宋濂《諸子辨》曰:“《鬻子》一卷,楚鬻熊撰。為周文王師,封為楚祖。著書二十二篇,蓋子書之始也?!泵鳁钌鳌稐钌治募ぷx鬻子》曰:“鬻子,文王時人,著書二十二篇,子書莫先焉?!泵骱鷳?yīng)麟《少室山房筆叢·九流緒論》曰:“今子書傳于世而最先者,惟《鬻子》?!泵骱鷳?yīng)麟曰:“若今傳子書,故當首此耳?!鼻逡﹄H恒《古今偽書考》曰:“世傳子書,始于《鬻子》?!鼻逵衢小吨T子平議補錄》曰:“《鬻子》一書,為子書之祖?!睏畈读凶蛹尅芬逅蜗桫P曰:“諸子書以《鬻子》為最古?!睏畈读凶蛹尅芬辶赫骡犜唬骸爸T子書以《鬻子》為最古?!?/p>
清季孫德謙《諸子通考》曰:“諸子之學(xué)始于周初,盛于戰(zhàn)國,至漢魏以后,其學(xué)則不復(fù)聞矣?!加谥艹跽?,何謂也?曰:彥和不云乎?‘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詢,遺文余事,錄為《鬻子》,子自肇始,莫先于茲’,則諸子之興,權(quán)輿鬻子,非其明證歟?”民國葉長青《漢書藝文志問答》曰:“問:諸子之書,以何者為最古?答:《文心雕龍·諸子篇》曰:‘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詢。余文遺事,錄為《鬻子》。子之肇始,莫先于茲?!瘑枺汗鐒③乃疲瑒t《黃帝》、《風(fēng)后》、《力牧》、《伊尹》,不皆前于《鬻子》乎?答:《諸子篇》又曰:‘篇述者,蓋上古遺語,而戰(zhàn)代所記?!粍t《黃帝》等書皆戰(zhàn)國所記,故不能前于《鬻子》也。”
二
鬻子為楚人先祖。《漢書·藝文志》《鬻子》二十二篇原注:“名熊,為周師,自文王以下問焉,周封為楚祖?!薄妒酚洝ぶ鼙炯o》裴骃集解引劉向《別錄》又曰:“鬻子名熊,封于楚?!薄稘h志》本于劉向、劉歆父子整理中秘圖書之業(yè),天下群書莫不折中于是,故所言最為有據(jù)。
清甘鵬云《楚師儒傳》序曰:“昔光緒庚寅(十六年),南皮張公督楚,設(shè)兩湖書院,招集湖鄂人士肄業(yè)其中。建楚學(xué)祠,祀楚師儒,起鬻子,迄胡曾,都六十七人?!逼鋾硪活}為“楚祖鬻子”,曰:“依《史記》、《漢書》、賈誼《新書》、逄注《鬻子》、《楚寶》、《繹史》纂?!鲈唬喝擞斜亲?,事物有原始。木有本,水有源。數(shù)典忘祖,識者譏之。語曰:‘有開必先?!匪莩W(xué)之肇端,有先于鬻子者乎?文武大圣,奉為宗師,其德望殆與夷齊侔矣。所著書今雖殘,脫奪不完,然逸文時時見于他說。以柔守剛之誼,乃道家之先聲;除害為仁之言,則儒家之嚆矢也。諸子肇始,江漢炳靈,南皮推為楚學(xué)之初祖,知言也夫!”
清蘇輿《翼教叢編》卷六《葉吏部答友人書》引葉德輝曰:“湘學(xué)肇于鬻熊,成于三閭,宋則濂溪為道學(xué)之宗,明則船山抱高蹈之節(jié)?!?/p>
三
劉勰《文心雕龍》又曰:“諸子者,入道見志之書……昔風(fēng)后、力牧、伊尹,咸其流也。篇述者,蓋上古遺語,而戰(zhàn)代所記者也?!奔纫浴跺髯印窞樽蛹艺厥?,又曰風(fēng)后、力牧、伊尹云云,可知《鬻子》獨存,其余諸書均不得見。而所述鬻子“知道”、“咨詢”等語,皆與《漢志》道家之《鬻子》原注相合,當曾親見其書。
《漢志》諸子略小說家又有《鬻子說》十九篇,原注:“后世所加。”《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鬻子》一卷,居道家之首,《新唐書·藝文志》同,《舊唐書·經(jīng)籍志》在小說家,亦居其首。今皆不傳。
南朝梁庾仲容撰《子鈔》,曾見《鬻子》一卷六篇,唐馬總《意林》因之,收錄《鬻子》四篇之文,與逄本全同。隋唐間其他類抄,如虞世南《北堂書鈔》、歐陽詢《藝文類聚》、魏征《群書治要》,皆有《鬻子》文字,在逄行珪前,而與逄本均同,足見逄本可信。近年陳自力撰文《逄本〈鬻子〉考辨》,考證逄本不偽。
宋有高似孫家傳本《鬻子》一卷十二篇,陸佃校本《鬻子》十五篇,今皆不見。明清刻本若干,及《四庫全書》抄本,多出自逄氏。嚴靈峰《周秦漢魏諸子知見書目》著錄極詳。清盧文弨、傅增湘、黃丕烈、錢熙祚、葉德輝等,各有??薄?/p>
逄氏之外,鬻子之言又見古書所引?!读凶印匪恼?,作“鬻子曰”或“鬻熊曰”,賈誼《新書》所引七章,作“鬻子曰”,文字均與逄本不同。李善注《文選》所引八處作“鬻子曰”,去除重復(fù),實為四處,三處與逄本同,一處與逄本異。清嚴可均有輯本。
四
賈誼多引《鬻子》,與其居長沙有關(guān)。
賈誼《新書》,《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儒家著錄《賈誼》五十八篇,與今本篇幅無大出入?!端膸烊珪偰刻嵋吩唬骸捌渲袨椤稘h書》所不載者,雖往往類《說苑》、《新序》、《韓詩外傳》,然如《青史氏之記》具載胎教之古禮。《修政語》上下兩篇,多帝王之遺訓(xùn)。《保傅篇》、《容經(jīng)篇》并敷陳古典,具有源本。”
所謂《史》、《漢》所載者,多為賈誼自作。而“類《說苑》、《新序》”者,多為雜抄古語古訓(xùn)之文。其中《大政》上下、《修政語》上下,共四篇,多與《鬻子》相出入。“修政語”之“語”,或作“論”,即其自言雜抄之體。明楊之森訂輯《補鬻子》七章曰:“右補《鬻子》凡七則,出賈太傅《新書·修政論》。想太傅應(yīng)及見遺書也。今錄補,冠子書焉?!?/p>
明朱圖隆《賈太傅新書總論·凡例》曰:“《新書》十篇,乃賈誼傅長沙時作也?!鼻搴鷥r賈誼《鬻子跋》亦曰:“《新書》之作,乃傅長沙時所為也?!?/p>
賈誼居長沙而求古典,固不容不見《鬻子》,疑四篇皆雜抄《鬻子》而成,其文多可與殘本《鬻子》互證。
《新書·修政語下》載粥子(鬻子)對周文王問一章,對周武王問一章,對周成王問五章,凡七章,嚴可均已輯入《全上古三代文》。
按鬻子對周文王問曰:“請以上世之政詔于君王,政曰……”;對周成王問五章,皆曰:“請以上世之政詔于君王,政曰……”。《修政語下》共八章,其三為王子旦(周公)、師尚父對周武王問一章。王子旦對周武王問,亦曰:“政曰……”;師尚父對周武王問,亦曰:“吾聞之于政也曰”??勺C全篇來源相同,王子旦、師尚父之對亦出《鬻子》所旁記。
《修政語上》一篇,歷言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禹、湯之治道,與《鬻子》殘本往往言五帝三王之傳政,宗旨相同,又與殘本第八篇《數(shù)始五帝治天下第七》綱領(lǐng)相近,或者亦全出于《鬻子》。
今《鬻子》殘本往往有“政曰”及“吾聞之于政也”諸語,“政曰”之“政”,即“上世之政”之“政”,均為書名。此一書名惟見《鬻子》、《新書》所引,而《新書》所引又見于《大政上》。該篇篇首,連語“聞之于《政》也”,凡四見。可證該篇為雜抄《鬻子》之文。
又《大政下》一篇,文字多與《鬻子》殘本第四、第五篇相同。又二篇往往有“嗚呼,戒之哉,戒之哉”等語,而少見于他篇,雖未明言主語,實與鬻子身份相合??芍洞笳飞舷缕詾椤跺髯印放f文也。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謂《鬻子》書:“好事之流,依仿賈誼所引,撰為贗本,亦未可知?!x書所引,則無一條之偶合,豈非有心相避,而巧匿其文?!逼溲陨醪痪珜?,蓋館臣之偶失歟?近潘銘基撰文《〈鬻子〉與賈誼〈新書〉互文考》,考證今本《鬻子》成書之下限當早于六朝。
五
《鬻子》書,今存殘本二卷十四篇,在明《正統(tǒng)道藏》太清部中,為唐永徽四年逄行珪表進,有“簡牘難周”、“繕寫奉獻闕庭”等語。逄氏有注,意在發(fā)明典雅,不免引申附會,多與本義不相通,遂亦為后世所輕。然《鬻子》書固因之而存,其功不可沒也。
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以為逄本可信,曰:“今世流傳逄行珪注本……逄本,《道藏》作二卷,以《群書治要》、《文選注》、《意林》等書校對,無甚異同。蓋逄本去其妄為標題,猶古本殘帙,而非偽作?!笔现吨乜脊沤駛螘肌酚衷唬宏懙璞九c逄本“此書甲乙篇次,皆不可曉,二本前后亦不同。然嚴可均嘗以《群書治要》等書校對,無甚異同,則猶為唐以前之古本也”。其說是也。
而自疑古說起,學(xué)者讀書弗能深思古人之心,欲以數(shù)千年后之殘篇,而求二十二篇之真?zhèn)?,既不知好古,?fù)不安闕疑,甚者則以為《鬻子》一書曾經(jīng)“前后二次作偽”,及有“偽中之偽”之說。陸心源《儀顧堂文集》云:“《漢志》所載當為戰(zhàn)國人所偽為,今所傳本又必魏晉以后掇拾而成?!读凶印贰①Z誼《新書》本非秦漢之舊,其所引亦不足信,偽中之偽,故其言淺陋如此也?!秉S云眉《古今偽書考補證》云:“今賈誼《新書》記鬻子對成王者凡五條,顯由讀《漢書·藝文志》自注‘鬻子為周師,自文王以下問焉’之語而依傍為之。《列子》則任意自撰道家語,分屬古道家,非必有據(jù)。蓋《新書》、《列子》皆偽書,今本《鬻子》不見《新書》及《列子》所引文,不足證今本《鬻子》之偽。《漢志》著錄之《鬻子》,當為戰(zhàn)國時所依托,而今本《鬻子》,如《四庫提要》所言,唐以來依仿賈誼所引,撰為贗本,則毋寧謂今本《鬻子》,與今本《新書》,皆唐以來人所依托,而其有心相避,或者竟出于一手,亦未可知也?!鳖欘R剛《顧頡剛讀書筆記·逍遙堂摭録》云:“鬻子以《康誥》為周公言……與《史記·周本紀》說同,而‘魯周公’一名又與《史記》同,《鬻子》其出《史記》后乎?”其所猜疑,固全無根據(jù),然其風(fēng)氣乃乘時而起。迄今百年之間,學(xué)者泛論周秦諸子,率皆擯不著錄,遑論潛心通闡。以故鬻子之學(xué)不明久矣,可勝嘆哉!
又《鬻子》為古道家之書,學(xué)者亦多疑之。馬端臨《文獻通考》引葉夢得曰:“《漢藝文志》本二十二篇,載之道家。鬻熊,文王所師,不知何以名道家。而小說家亦別出十九卷,亦莫知孰是,又何以名小說?!焙鷳?yīng)麟《四部正訛》亦曰:“今《鬻子》非道家言,余既詳辯之矣?!鋾w兼儒雜,既絶不類《列子》所引語,而《列》所引語亦略不見篇中,固知其決非道家?!?/p>
迄至疑古興起,道家之書幾無一不在懷疑之列。既已不認其為先秦之舊矣,則何者為道家言,何者非道家言,又安從而知之?古學(xué)無不以政治為歸止,而有以道家惟論哲理者,于是稱道家之書為“黃老派”矣;古學(xué)無不在仁義禮樂之中,而有以道家絶棄仁義為說者,于是稱道家之書為“新道家”矣;道家之學(xué)固祖述黃帝,而又有以黃帝為依托者,于是黃老乃又“移置”于漢代矣。種種無根之談,應(yīng)時而起,非一日矣。
故清章學(xué)誠《校讎通義》曰:“至于《伊尹》、《太公》、《鬻子》,乃道家者流稱述古人,因以其人命書,非必盡出偽托?!鼻遄T獻《復(fù)堂日記》亦云:“《鬻子》遺文殘缺,非盡偽造。以逢注本較賈生所引,不至有武夫魚目之嘆?!睂O德謙《諸子通考》亦云:“即如《鬻子》,今所存者似類后人所為,然道家者君人南面之術(shù),則所論用人慎刑之理是真道家之恉也。彥和云:‘余文遺事,錄為《鬻子》’,后儒不知,稱為偽造者,夫亦昧其指歸矣?!?/p>
六
鬻子居諸子之首,而諸子皆出于王官。近代以來疑古派否認王官之學(xué),以諸子學(xué)為我國學(xué)術(shù)之源,余近年亟論其弊,以為源流不可以顛倒,正反不可以倒置。諸子學(xué)術(shù)雖美,而其所以為美正在于能上承王官余緒。抑更有進者。王官之學(xué),即所謂三代群經(jīng);諸子之學(xué),即所謂晚周百家。學(xué)者慣常稱“先秦諸子”者,即于三代、晚周含混無別。又自疑古派羅根澤諸人提出孔子以前無私人著述,遂謂戰(zhàn)國以前無諸子,則所謂“先秦諸子”即“戰(zhàn)國諸子”,此亦可疑。按《莊子·天下篇》自“古之道術(shù)”以下,學(xué)術(shù)流衍于三途。所謂“明而在”、“其在于”、“其數(shù)散于”云云,意謂以“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為一途,以“《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搢紳先生多能明之”為一途,以“百家之學(xué)時或稱而道之”為一途。又《刻意篇》言山谷之士、平世之士、朝廷之士、江海之士、導(dǎo)引之士五派,《徐無鬼篇》言知士、辯士、察士三派,又言招世之士、中民之士、筋力之士、勇敢之士、兵革之士、枯槁之士、法律之士、禮教之士、仁義之士九派,略可窺見當時學(xué)術(shù)流衍紛繁,其范圍實超出今日所論清一色“思想家”之外。按我國上古禮樂典章層級細密,漸近漸遠,體現(xiàn)為逐漸過渡,甚至循環(huán)往復(fù)、相克相生之性質(zhì),而不作二元對立結(jié)構(gòu)。譬如論君臣,則天王為君,諸侯、大夫亦各自為君,公侯伯子男各有等差;臣亦然,諸侯對天王為臣,大夫?qū)χT侯為臣。為君為臣,隨“時義”而常變。故余頗疑自王官至于諸子,其間亦多有等差。管仲、呂不韋,相也;鬻熊、劉安,諸侯也。對天王只可謂之私人,對布衣之士則差可謂之官家。要之,所謂“先秦諸子”、“晚周諸子”似尚不可籠統(tǒng)而論。換言之,自王官至于諸子,中間亦頗有逐漸蔓延之過程綿密相接。故而其學(xué)為有根柢,其書為可信據(jù)。《鬻子》一書別具價值,亦在于此。他日得閑,當試詳論之。
七
孫德謙《諸子通考》有云:“《鬻子》一書,或且疑為偽造,不知道家者,君人南面之術(shù)。今觀其言曰:‘民者,積愚也。雖愚,明主撰吏焉,必使民興焉?!逝c信,和與道,帝王之器?!斓乇俣f物生,萬物生而人為政,無不能生而無殺?!址Q:‘禹、湯之治天下,皆以得賢為務(wù)。’則鬻子明于君道,固非獨任清虛可以為治者矣?!?/p>
劉咸炘《校讎述林·子書原論》亦云:“嚴鐵橋謂《鬻子》‘乃周史臣所錄,或子孫記述嘉言,為楚國令典’,其說至碻。《鬻子》多稱述上世人君之政訓(xùn)?!顿Z子新書·修政語》皆載上世人君之政訓(xùn),而引《鬻子》,其書亦名為‘語’,蓋亦存錄古書?!薄蹲邮瓒ū尽だ贤揭岬谌酚衷疲骸啊跺髯印贰H類老經(jīng),但不深耳,《七略》入之道家,蓋以此?!w康王、昭王后,周史臣所錄,或子孫記述先世嘉言為楚國令典,即《史記·序傳》所謂‘重黎業(yè)之,吳回接之,殷之季世,鬻熊牒之’?!?/p>
余既居湘南數(shù)載,留意湘楚之學(xué),乘間伏讀《鬻子》殘本。見其稱道明王、斥暴亂,所言皆當中古殷之末世與周之盛德;見其推論五帝三王之傳政,所言皆以天道求天命;見其切指民萌積愚而稱必取所愛,所言即道家因循居下之本旨;見其推陳日月冥旦離合數(shù)紀,所言皆出重黎祝融天官南正之舊守。上自太公之謀術(shù),下至賈子之遭逢,揆諸《鬻子》殘本,乃無一語不合,無一語未安,洵道家之祖也。
[責(zé)任編輯 劉范弟]
Introductory Remarks on Yu Zi
ZHANGJing-h(huán)ua
(LianxiResearchInstitute,HunanCollegeofScienceandTechnology,Yongzhou,Hunan425100,China)
Up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records,review and researches,this article reexamines the academic value ofYuZi.In terms of academic origin and school,it is asserted to be a Taoist work;in terms of philology,its contents credible;in terms of land relations,YuZican be considered to be one of the major sources of Huan studies and Chu studies.
YuZi;Yu Xiong;Pre-Qin Philosophers;Taoists;Hunan Studies;Chu Studies
G257.35
A
1672-934X(2012)05-0120-04
2012-07-18
張京華(1962-),男,北京市人,湖南科技學(xué)院教授、濂溪研究所所長,主要從事古代學(xué)術(shù)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