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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蘭芝”與“祥林嫂”命運之比較

2011-12-29 00:00:00劉靜
語文教學(xué)之友 2011年5期


  劉蘭芝與祥林嫂,一個是精妙世無雙的大家閨秀,一個是零落如塵芥的奴仆乞丐;一個為了愛情舉身赴清池,一個因不能確信靈魂的有無而想死卻不敢死的飄蕩于陽間的幽魂;一個再嫁前以死抗爭,一個抗爭不成無奈妥協(xié)最終落得孤苦無依。
  乍看起來,二人的命運大相徑庭,但卻又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首先,二人的命運完全掌握在婆婆的手中,婆婆是她們婚姻生活的主宰者與操縱者。其次,二人后來都被逼迫再嫁,也都為拒絕再嫁而不斷抗爭,并不惜以生命為最終籌碼。
  劉蘭芝,“十三能織素,十四學(xué)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一個從小知書達理、心靈手巧、無可挑剔的媳婦,婆婆卻仍百般刁難?!半u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碧m芝無休止地勞作,夙興夜寐卻換不來婆婆半點好感,婆婆仍不滿于她的言行。面對仲卿的苦苦哀求,婆婆憤怒中夾雜著埋怨:“何乃太區(qū)區(qū)!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接著她又對兒子說,我已經(jīng)為你物色好了接替蘭芝的佳人?!皷|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也許婆婆要的是一個對自己更加言聽計從,惟惟諾諾的兒媳,說此女有著“羅敷”般的姿容,是對兒子威逼的同時又施以利誘。老太太為了遣蘭芝回家真是下了一番苦心與決心:“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
  再來看祥林嫂,她初到魯鎮(zhèn),人們從她口中獲得的信息不多,甚至不知道她姓什么,卻知道了她家里“還有嚴厲的婆婆”,這個婆婆未出場就已經(jīng)八面威風了。一出場果然與眾不同:“那女人雖是山里人模樣,然而應(yīng)酬很從容,說話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賠罪,說她特地來叫她的兒媳婦回家去,因為開春事務(wù)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夠了。”
  婆婆應(yīng)付自如,說話頭頭是道,祥林嫂忠厚老實得近于木訥,婆媳在力量對比上毫無懸念,在婆婆面前,祥林嫂也只能低眉順眼了。但是,祥林嫂卻又為何瞞著婆婆逃到魯鎮(zhèn)來做女工呢?也許婆婆過于嚴厲,慣于逆來順受的祥林嫂也忍無可忍了;也許婆婆早有了讓祥林嫂再嫁的打算,“她婆婆來抓她回去的時候,是早已許給了賀家坳的賀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幾天,也就裝在花轎里抬去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祥林嫂生活的時代與劉蘭芝最大的不同便是貞節(jié)觀念的畸形與頑固。不僅世人認為祥林嫂再嫁是罪惡,就連她自己也一直以再嫁為恥,精神萎靡,心懷恐懼。但是婆婆為何對此全然不顧呢?因為她犧牲了祥林嫂的名節(jié),卻可以再換一個兒媳入門?!八行∈遄?,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哪有這一注錢來做聘禮?……嚇,你看,這多么好打算?”真是精明至極,她才不會去管祥林嫂的死活呢。
  劉蘭芝與祥林嫂生活于不同的時代,卻上演了類似的悲劇,她們都被各自的婆婆強行推到了悲劇的舞臺上,之后婆婆們退居幕后,任憑她們在臺上繼續(xù)演繹充滿血淚的悲劇。但是與其說是婆婆們的逼迫,還不如說是封建禮教的禁錮與束縛。當然,封建禮教在不同的時代表現(xiàn)形式有所不同,但是在相距一千多年的兩個悲劇里,封建禮教卻又呈現(xiàn)出了一種相同,亦或可以說就是一種延續(xù),蘭芝的婆婆,祥林嫂的婆婆,她們都是各自家庭的直接領(lǐng)導(dǎo)者,而且是說一不二的專制獨裁者,她們都是寡婦,兩篇文章中都沒有提及她們的丈夫。她們又都是封建禮教下的個例,所謂的“三從”,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在她們身上沒有映現(xiàn),兒女的婚姻大權(quán)完全掌握在她們的手中。因此,悲劇就必然而偶然地發(fā)生了。
  蘭芝回家后,仍對仲卿、對未來抱有一絲幻想與希望,但經(jīng)不住“性情暴如雷”的兄長的訓(xùn)斥與逼迫,她暫時讓步卻不代表妥協(xié),在大婚之前,她心意已絕:“我命絕今日,魂去尸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彼赖煤芨纱?,也給她的悲劇畫上了一個不太圓滿的句號。
  祥林嫂卻沒她那么幸運,“祥林嫂可是異乎尋常,他們說她一路上只是嚎,罵,抬到賀家墺,喉嚨已經(jīng)全啞了。抬出轎來,兩個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勁的擒住她也還拜不成天地。他們一不小心,一松手,……她就一頭撞在香案角上,頭上碰了一個大窟窿,鮮血直流,用了兩把香灰,包上兩塊紅布還止不住血呢?!薄奥犝f第二天也沒有起來?!毕榱稚╇m然最終還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但是也不能否認她也曾經(jīng)以生命的代價作出過抗爭。
  不同的時代背景,不同的家庭出身,不同的性格特征,決定了二人悲劇驚人相似的同時還有很多不同,《安娜·卡列尼娜》的那句經(jīng)典的開場白,“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卻有各自的原因”,也許用在這里同樣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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