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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

2011-12-29 00:00:00邢慶杰
當(dāng)代小說 2011年3期


  執(zhí)筆以來,我一直最想寫的一個人,是我們村南頭獨(dú)居多年的四爺。四爺在弟兄們中排行老四,晚輩們喊他四爺,但成年后的四爺實(shí)際上只有哥兒一個,他前面的三個哥哥都夭折了。由于我與四爺?shù)哪挲g相差太過懸殊,所以,我對他的印象是碎片式的,很難串連起來,想了好多年,也無從下筆。
  去年清明節(jié),我回老家為父親掃墓,一進(jìn)入村南的那片墓地,就看到四爺?shù)膲炆祥L滿了雜草,竟然還被貍子、獾之類的動物挖了兩條深深的洞。想必四爺那定居法國的兒子一直沒有再回來過。想起四爺當(dāng)年的壯舉和身后的蕭條,心下不禁悵然。
  我正面接觸到的四爺,已經(jīng)是晚年的四爺了。在我的印象里,四爺是一個身材高大,肩寬體壯的老頭子,四方大臉,紅臉膛,酒糟鼻子。晚年的四爺非常閑適,每天飯后,他都會拿一把躺椅,在門口找一個地方或坐或躺。冬天,他找有陽光的地兒。一邊享受著陽光的普照一邊閉目養(yǎng)神:夏天,他就在門前那棵大梧桐樹下乘涼,身邊多了一把蒲扇。一年四季,他身邊離不了的,是一只灰色的煙荷包和一桿黃燦燦的煙斗。無聊時,他就拿煙斗在煙荷包里狠狠地挖一下,用拇指將旱煙葉子摁實(shí),然后劃一根洋火。將火放在煙葉子的上方,一吸,洋火棍上的火就矮了下去,燃著了煙葉。四爺將洋火桿兒晃一晃,待火熄了,隨手扔在腳下。四爺開始專注地吞云吐霧,半邊臉便隱在了煙霧中。
  四爺最高興的時候,是我們放了學(xué),在他門口玩耍的時候。這時候他會站到我們中間,教我們翻跟頭,扎馬步。掃堂腿等功夫。有時還會從家里拿出一根直溜溜的白臘木,緩慢但極有章法地給我們舞弄幾招。他那套棍法舞得特別好看,我們每人拿了一根棍子學(xué)著他的樣子練,卻沒有一個人能練成。于是,便都拿著棍子圍著四爺,往他身上亂戳亂點(diǎn)。四爺便退到一堵墻下,背對著墻,把我們的棍子一一撥到一邊,使我們的棍子始終碰不到他的衣服。有時四爺實(shí)在累了,而我們不管死活地圍著他鬧個沒玩,他便虎了臉,閃電般將棍子打到我們持棍的手背上,我們手一麻,棍子就紛紛落地了。有村人路過,多半會小聲嘀咕幾句,真是個老小孩!也不撅起腚來跟小孩們比比!四爺聽見了也只作沒聽見,一副不屑的樣子。在四爺?shù)南ば慕虒?dǎo)下,我們的功夫還真的大有長進(jìn)。我能學(xué)會“鯉魚打挺”,得益于四爺手里的一桿木權(quán)。四爺把木權(quán)把兒插在我的脖子底下,待我蓄勢要起時,便輕輕往上一挑,我借了力,便起來了,如是反復(fù)幾次。我找到了感覺,掌握了要領(lǐng),很快能自己“挺”起來了。四爺年輕時曾拜師學(xué)過藝,是有些真功夫的。
  村里人都知道一個傳奇性的典故。是四爺空手殺鬼子的那檔子事兒。我上初中那年,幾個目擊者都還健在,還經(jīng)常繪聲繪色地在田間地頭抑或炕頭上講述。
  那一年盛夏,鬼子在我們村前修炮樓子,抓了很多的青壯年去干活兒。一個中午,大部分人都在午休,一個站崗的鬼子扛著槍慢騰騰地遛到村里來了。他是來干什么的,至今也沒人弄清楚,猜想也不外乎是想到村里抓只雞殺條狗的打打牙祭,這是日本鬼子最常干的壞事兒了。這個鬼子在無人的村街上七繞八繞,甭說雞了,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后來,他無意中闖進(jìn)了豆腐李的家。這時節(jié),豆腐李兩口子趕集賣豆腐還沒有回來,只有他們的閨女豆苗兒在家。豆苗兒當(dāng)時正在睡午覺。魯西北一帶的農(nóng)村,睡午覺是不插門的,大都虛掩著門睡。中午大家都睡覺,沒有人會串門子的,多年的習(xí)慣已經(jīng)成了慣例。這個鬼子在豆腐李的院子里踅摸了一圈,沒找到有油水的東西。就慢慢地推開了虛掩著的屋門。一進(jìn)屋。鬼子一眼看見側(cè)躺在炕上睡覺的豆苗兒。豆苗兒當(dāng)時穿得很少。凹凸有致的曲線一覽無余。鬼子大喜。把肩上的步槍往炕上一扔,就撲了上去!豆苗兒從夢中驚醒,見身上壓著個人,就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救命呀!大晌午頭的,周圍很靜,她這一嗓子就傳得很遠(yuǎn)。最先聽到她呼救的,就是隔壁的四爺。四爺沒走大門,直接翻墻就進(jìn)了豆腐李的院子。他進(jìn)了門當(dāng)即大吼了一聲,住手!這一聲大吼,比剛才豆苗兒呼救的聲音還大,聞聲趕過來的村長趙拐子和殺豬的朱老四從半路上就聽到了這一聲吼。鬼子正在興頭兒上,被這一嚇,頓時急紅了眼,他放下豆苗兒,抄起炕上的步槍,狠狠地沖四爺捅了過來。四爺隨手拿起門后的一把掃帚用力一撥,那白晃晃的槍刺就捅到了一邊的土墻上!墻土四濺,騰起了一股嗆人的塵土。四爺沒容鬼子把槍抽回去。就用左手抓住了槍桿子,上前一步,右手掐住了鬼子咽喉。據(jù)豆苗兒后來講,她在炕上就聽到了鬼子的氣管被掐斷的聲音,嚓的那么一下子,鬼子就像一攤爛泥般軟在了地上,一縷黑血,蚯蚓般順著鬼子的嘴角淌到了泥地上。這時,村長趙拐子、殺豬的朱老四,還有豆腐李兩口子,都一起趕到了。豆腐李一看見鬼子的尸體就癱在了地上。滿口白沫。其他幾個人也都傻了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語。后來,還是四爺先打破了沉默,他拍拍胸脯子說,人是我殺的,我自個擔(dān)當(dāng),保你們沒事兒。朱老四說。你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了?鬼子是你兒子?還是先把人埋了吧。村長趙拐子點(diǎn)頭說,對。就聽老四的,先把人埋了,就當(dāng)嘛事兒沒有,完事誰該干啥還干啥去。朱老四回家拉來了他平時賣豬肉用的地排車。把鬼子弄到車上,上面蓋了包肉的油布包,把鬼子拉到了徒駭河邊上,連同那桿槍一起埋到了河灘上。埋前,朱老四建議把那桿槍留下,四爺堅決地拒絕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證明四爺是對的。
  傍晚,鬼子中隊(duì)長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鬼子,就有人報告說中午的時候有一個哨兵進(jìn)了后面的村子,一直沒出來。鬼子的翻譯官就帶著兩個鬼子來找了村長趙拐子,擱下一句話,限明天一早交人,交不出人,屠村。翻譯官剛走,整個村子就沸騰起來。那時候的村長很不好當(dāng),很多村長既是鬼子治下的偽村長,也是八路軍的村長。他們白天應(yīng)付鬼子,晚上接待八路軍是常有的事兒。四爺找村長,拍著胸脯子說。把俺交上去。就什么事兒也沒了。村長嘬著牙花子在屋里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的,好半天沒說話。四爺說,你要是害怕,俺自個兒去。村長說,你跟我來,咱們爺們只能是賭一把了。村長拿出了全部的積累。又從家境較好的幾戶人家借了點(diǎn)兒,湊足了一百塊大洋。村長就用這一百塊大洋敲開了鬼子翻譯官的屋門。翻譯官看了看桌上的一百塊大洋,也嘬著牙花子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了好長時間,然后說,你們先回去,我試試吧。
  第二天一早,翻譯官和鬼子中隊(duì)長就帶著十幾個鬼子到了村里,由村長和四爺帶他們?nèi)ズ訛┥暇蚴?。尸體剛埋進(jìn)去,還沒腐爛,鬼子中隊(duì)長驗(yàn)了驗(yàn)傷口。又摸起那桿槍看了看,然后,很有內(nèi)容地看了四爺一眼,就命人把尸體抬走了。故事聽到這里,我起初是死也不信的。我在一些抗戰(zhàn)片上見到的鬼子可不是這樣的,我們殺了他一個人,他們會瘋狂報復(fù)的。后來從部隊(duì)轉(zhuǎn)業(yè)回來的朱老四,讓我徹底相信了這件事情。朱老四是四爺殺鬼子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從村子里消失的,至于他以前就是八路軍,還是離開村子后去參加的八路軍,就是一個謎了。解放后,朱老四一直在部隊(duì)上,后來他主動要求轉(zhuǎn)業(yè)回老家,就被調(diào)到了我們縣的武裝部。幾年后朱老四離休了,愿意葉落歸根,就回到了村里,在他的老宅子上翻蓋了三間新瓦房。那時,我已經(jīng)上初中了。晚上,我經(jīng)常去他家里,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纏著他講些戰(zhàn)爭故事。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就把在腦子里縈繞了好久的疑問提了出來。
  村里人知道的,只有一個四爺殺鬼子的經(jīng)典故事,而四爺更精彩的故事,我都是從朱老四這里聽到的,當(dāng)然,我得管他叫四爺爺。四爺爺告訴我,那件事情是千真萬確的。鬼子當(dāng)時沒有殺四爺。首先是那桿槍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四爺殺了鬼子,卻沒有拿走那桿槍,就證明了四爺是個地地道道的老百姓。因?yàn)槟菚r候八路軍極缺槍支彈藥,如果是他們干的,絕對不會把那桿槍留下來。鬼子主要想對付的是八路軍,對于個把老百姓的死活。并不放在心上。另外,給翻譯官的那一百塊大洋暫時也起了一定作用。但是鬼子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所以村長趙拐子覺得四爺再待在村里,總是不太安全,就托朋友給他找了份牽馬的差事兒。從此四爺離開村子,開始了行走江湖的日子。
  四爺離開村子之后,就跟著牲口販子到處奔波,很少回村,所以,他以后的故事就鮮為人知了。直到朱老四回村,他中斷的那段歲月才一點(diǎn)一滴地連接了起來。而這時,四爺已經(jīng)垂垂老矣。
  朱老四第一次找四爺幫忙,是讓四爺幫他捎一封信。朱老四囑咐四爺說,這封信比咱兩個人的命都重要。四爺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明白了。四爺明白了,朱老四就再也沒多說一句廢話,四爺莊重的表情給了朱老四一顆定心丸。
  但在路上,還是出了點(diǎn)事情。
  四爺和他的東家等三人趕了一上午路,到晏城時,已經(jīng)是晌午了。三人又累又餓,就在路邊的一家小店打尖。伙計將他們的六匹馬牽到后院喂料。東家好酒,一天三頓,頓頓不可無酒。三人點(diǎn)了一盆白菜粉條燉豆腐,又打了一斤地瓜燒,就狼吞虎咽地吃喝起來。另一個伙計不喝酒,這一斤烈酒就全進(jìn)了東家和四爺?shù)亩亲印=Y(jié)完賬,三人到后院牽馬。才發(fā)現(xiàn)六匹馬全都不見了。
  東家是個火爆脾氣,當(dāng)即揪住店里的伙計要他們還馬。
  店伙計說,大爺您別著急,您的馬被李司令征去抗日了,咱也惹不起呀!
  東家抬手就給了伙計一個大耳刮子,哪個李司令這么不講理呀?
  伙計捂著被打紅的臉說,你沖俺這么兇算什么好漢!你要真有種,就去李家寨找李連祥要去!
  東家一聽就蔫了,連連地?fù)u頭嘆氣說,罷了罷了,認(rèn)倒霉吧!
  當(dāng)時在魯西北一帶,誰不知道雜團(tuán)李連祥?他原本是土匪,因人馬較多,又很能打仗,國民黨曾收編過他,封了他一個“團(tuán)長”。但不久他發(fā)現(xiàn)這個“團(tuán)長”沒什么油水可撈,上司不但不給軍餉,還老敲詐他,就將隊(duì)伍又拉了出來,取名“抗日先鋒軍”,自封司令??箲?zhàn)全面爆發(fā)以來,民間的抗日武裝很多、很亂,也沒人追究他。他就打著抗日的旗號大肆強(qiáng)征一些富紳、商人的錢財?,F(xiàn)在東家的六匹馬被李連祥的人搶走,東家心疼自不必說,四爺也蒙了。四爺為了混過路上各個卡子搜查,把朱老四給他的那封信藏在了一匹棗紅馬的鞍子里。
  四爺來到李家寨時。已經(jīng)是落日時分。李家寨的圍子很高,隔不遠(yuǎn)就有一個炮臺,每個炮臺上都有一個持槍的漢子。四爺大聲對寨墻上喊,各位弟兄,請通報一下李司令,就說北鄉(xiāng)里有人來投靠了!還帶了一份厚禮!
  不一會兒,寨門就打開了,沖出來七八個健壯的漢子,不由分說,把四爺摁在地上就捆了個結(jié)實(shí)。四爺既不喊叫,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推推搡搡地進(jìn)了寨子。
  李連祥正在院子里喝酒。他將一顆花生米扔到嘴里,看也不看四爺,慢條斯理地說,日本人的探子,到了老子這里,統(tǒng)統(tǒng)都是活埋!
  四爺說,俺不是日本人的探子,俺是北鄉(xiāng)里來的!李連祥一仰脖。將一盅酒倒進(jìn)了喉嚨里,咂了咂嘴問,北鄉(xiāng)的?哪個鄉(xiāng)哪個村?
  四爺說,徒駭河邊,五里合子的。
  李連祥說,前一陣子,你們那里有人徒手扭斷了一個鬼子的脖子?
  四爺往上挺了挺胸膛說,那就是俺。
  李連祥輕輕掃了四爺一眼,鬼子沒有殺了你?
  四爺說,當(dāng)時沒有殺,可俺怕鬼子轉(zhuǎn)了性子,幾個月前就開始四處逃亡了。
  李連祥這才轉(zhuǎn)過臉來,看了看四爺。
  四爺說,俺來投靠李司令,還給您帶了一份厚禮!
  李連祥緩緩站了起來,上上下下把四爺打量了一遍,然后大喝一聲:松綁!
  李連祥親自端起一杯酒,遞到四爺?shù)拿媲啊K臓斀舆^來一口干了,然后一用力,厚實(shí)的粗瓷酒杯碎成數(shù)片。
  李連祥咧開大嘴笑道,好好!看來不是冒牌的,你帶的厚禮呢?
  四爺說,在下給李司令帶了六匹好馬??上?,剛剛在晏城打尖時,被土匪搶了!
  李連祥怒罵道,誰他奶奶的活膩了,敢在老子的地盤上做買賣,來人……
  慢!一個師爺模樣的斯文男子打斷了李連祥的話,隨后,他在李連祥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什么。
  李連祥轉(zhuǎn)怒為喜,他奶奶的。這肥水沒流外人田,那六匹馬,我手下的弟兄已經(jīng)幫你牽回來了!兄弟,咱們今兒有緣相聚,來個一醉方休!
  很多年后,村長趙拐子告訴四爺,李連祥曾派人來調(diào)查過他的底細(xì)。我們在很多年后猜想,事情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四爺投靠他的第二天。李連祥就悄悄派手下來了我們村,經(jīng)過證實(shí),四爺確實(shí)就是徒手殺死鬼子的好漢。否則。李連祥不會那么快就完全信任了四爺,四爺就更不可能在投靠了他三天后就得手了。他成功地帶著六匹馬和朱老四托付的信逃離了李家寨。第二種可能,是四爺帶著六匹馬逃離李家寨后,李連祥派人來我們村抓捕四爺,因沒有找到,也就做罷了。據(jù)朱老四講,抗戰(zhàn)勝利后,李連祥對于國共兩方的收編均置之不理,還公然與解放軍武裝對抗,終被圍剿活捉,經(jīng)審判,因其血債太多,被人民政府鎮(zhèn)壓了。
  四爺乘李連祥去縣城逛窯子的時機(jī),用兩壇燒酒將把門兒的四個兵灌迷糊了。然后,他在馬廄里找出了那六匹馬,大搖大擺地出了李家寨。朱老四交給的那封信,四爺如期送到了濟(jì)南。但那六匹馬,卻沒能物歸原主。那東家原本就不相信四爺能將馬要回來,遠(yuǎn)遠(yuǎn)地見四爺被綁進(jìn)了寨子,就心灰意冷地走了。不知是出了意外還是回了他內(nèi)蒙的老家,四爺從那再也沒見過他。四爺就用這六匹馬做了本錢,置辦了兩輛體面的馬車,還雇了一個伙計,當(dāng)了車?yán)习濉?br/>  為了生意上的方便,四爺在車行附近租了間房子,從此住在了縣城里。不久,豆腐李領(lǐng)著閨女豆苗兒找上門來了。自從出了那檔子事兒,謹(jǐn)小慎微又膽小如鼠的豆腐李,總覺得像豆苗兒這么大的一個姑娘家再留在家里。太不穩(wěn)妥了,想將閨女盡快嫁出去。這事兒多年以后也有了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豆腐李要嫁閨女的風(fēng)聲放出去不久,提親的踏破了門檻,畢竟豆苗兒是村里少有的漂亮閨女。但豆苗兒死活不去相親,逼急了,才說出實(shí)話,除了四爺,死也不嫁。無奈,豆腐李只好將閨女送到了四爺這里。另一種說法是:豆腐李要嫁閨女的風(fēng)聲放出去后,很長時間無人上門提親。豆腐李就納悶,豆苗兒可是四外兩村少有的漂亮閨女。怎么會無人問津呢?他私下里找了幾個要好的朋友一問,才知道閨女的清白已經(jīng)毀了。四爺英雄救美的故事在周圍村子里被傳得繪聲繪色,經(jīng)好事之人添油加醋,故事中的豆苗兒已經(jīng)被鬼子強(qiáng)奸了,四爺去的時候豆苗兒還一絲不掛地躺在炕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怎么澄清也沒有用了,真正相信豆苗兒清白的,就只有四爺了,他是第一個沖進(jìn)豆苗兒屋里的。豆腐李為了不讓閨女受不白之冤,就把小四爺十幾歲的豆苗兒送到了四爺?shù)膽牙?。這兩種說法最后還是前一種占了上風(fēng),因?yàn)樗臓敳粌H回村明媒正娶了豆苗兒,還在新婚之后的第二天一早,把浸著豆苗兒落紅的白床單子搭在了墻頭上?;楹?,四爺就把豆苗兒帶到縣城去住了,人們雖然不了解他們的生活,但豆苗兒經(jīng)?;啬锛?,人們從她日益滋潤嬌美的臉上就看出來。四爺肯定把她當(dāng)閨女一樣疼著。
  朱老四找到了四爺?shù)淖√帟r,豆苗兒已經(jīng)懷上了兒子天寶,身子很笨了。朱老四這次要他把五箱藥品帶出城。那年頭兒,藥品是受日本人嚴(yán)格控制的,私運(yùn)藥品,那是要坐牢殺頭的。但四爺眉也沒皺一下就答應(yīng)了,四爺用大拇指和食指沖朱老四亮了個“八”字,你是不是這個?朱老四嘿嘿笑了,
  四爺準(zhǔn)備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五箱藥品,全被他化整為零,勻進(jìn)了十麻袋地瓜干里。他把這十麻袋地瓜干先裝上車,上面又壓了十麻袋沒有摻雜藥品的地瓜干,晚上,他安頓好朱老四住下,一個人出了門,到很晚才回來。
  第二天一早,四爺就和朱老四趕著馬車奔西城門,城門口的卡子有十幾個鬼子和偽軍把守。鬼子只管在兩邊站崗,負(fù)責(zé)盤查的是幾個偽軍。
  四爺?shù)能噭偟匠情T邊兒,一個偽軍便上來問,車上拉的啥?
  四爺賠上笑,是地瓜干,拉到鄉(xiāng)下的酒坊里去。
  偽軍拿刺刀一劃,把麻袋劃開一道口子,白花花的地瓜干在日頭下亮得耀眼。
  一個斜挎著盒子炮的偽軍小頭目走過來,打量了一下四爺問,車上裝的全是地瓜?
  四爺點(diǎn)頭哈腰地說,全是全是。
  小頭目斜了斜眼說,那好,把車卸了,一麻袋一麻袋地仔細(xì)檢查!
  四爺趕緊掏出一把票子遞過去說。老總,您行個方便吧,這么一大車。得檢查到啥時候呀!
  那小頭目用力一推四爺,這么一把不值錢的紙票票就想糊弄老子!
  他這一推,四爺肩上的褡褳掉在了地上,嘩啦啦一片脆響,很多亮晶晶的銀元滾落到馬蹄下,被馬蹄踏得叮當(dāng)作響。
  小頭目眼睛一亮。彎腰欲搶,卻不料那馬忽然尥起一個蹶子,險些踢在他的腦袋上。這時候,另幾個偽軍看見銀元,也都圍了過來。小頭目急了,沖馬屁股上猛拍了一掌,還不快滾!
  四爺沖朱老四使了個眼色,朱老四一甩鞭子,馬車就風(fēng)一般沖出了城門。幾個偽軍一陣哄搶。地上的銀元全進(jìn)了他們的腰包。四爺苦著臉問,老總,能不能退給俺兩個當(dāng)路費(fèi)呀?那小頭目罵道。娘的,你是真傻啊還是裝傻!這錢到了爺們手里還有往回退的嗎?四爺邊走邊嘟噥道,那你們不跟土匪一樣了嗎。小頭目哈哈大笑道,娘的。你算說準(zhǔn)了。爺們就是土匪!
  離城遠(yuǎn)了,朱老四說,可惜了,那么多大洋。
  四爺笑笑,全是假的,昨天晚上用一塊真大洋從“鬼市”上換來的。
  后來,四爺?shù)募揖统闪酥炖纤牡拿孛苈?lián)絡(luò)點(diǎn),大量的情報都由四爺趕著馬車送出去。朱老四對我說,四爺送情報從未失過手,他在馬車底下鑿了個小圓孔,把情報放進(jìn)去后,再塞上木頭塞子,用馬糞一抹,即便將馬車翻過來,也很難發(fā)現(xiàn)。不久,日本鬼子投降了,四爺家的聯(lián)絡(luò)點(diǎn)也就撤了。朱老四曾多次嘆著氣說,四爺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不是我的工作調(diào)動太突然,就向組織推薦他了,日本鬼子剛剛投降,我就被調(diào)往前線了,很突然,連個告別酒都沒能和四爺喝一杯。我們縣城解放后,根據(jù)四爺?shù)呢暙I(xiàn)。是滿可以安排在新政府當(dāng)個差的,是我耽誤了他呀!朱老四每每說到這里,就會頓足捶胸,如果是喝了酒。還會老淚縱橫。
  解放后,四爺舉家遷回了村里,分到了土地,又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對于為朱老四做的那些事情,四爺只字未提。朱老四調(diào)回我們縣后,才張羅著為他爭取了一份政府補(bǔ)貼,每月從公社財所領(lǐng)取八元錢。而這時,四爺?shù)纳靡呀?jīng)走到了最后的盡頭。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四爺已經(jīng)不能再舞槍弄棒了。他每天仍拿著一把躺椅,面對著村口躺著。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在盼著自己的兒子。四爺?shù)膬鹤犹鞂殑倓偝鍪溃姑鐑壕碗x世了,是產(chǎn)后中風(fēng)。沒有娘的天寶卻非常爭氣,多年之后成為了本村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并留學(xué)去了法國。天寶去了法國后就沒再回來,幾年后寄回了一張照片。上面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卷頭發(fā)的外國女人,一個洋娃娃似的小男孩。那張照片在四爺最后的生命里,成了惟一的安慰。
  直到四爺去世。天寶才帶著外國老婆和孩子回來了一趟。他沒有見到四爺最后一面,他回來時,四爺?shù)膲炆弦呀?jīng)長出了嫩草芽芽。是村委會組織人為四爺辦的后事,喪葬費(fèi)全由朱老四承擔(dān),這使四爺?shù)暮笫罗k得很風(fēng)光。兩家響器班子把嗩吶吹得驚天動地,吹得滿天的烏云都散開了。下葬那天,送葬的隊(duì)伍排了足有五里路。天寶回來后。就挨家挨戶地在門口磕頭,把額頭都磕破了,眼睛哭腫了,沒有一家人為他打開屋門。
  四爺,等到我們這輩人作古了,還會有人記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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