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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需要愛情

2011-12-29 00:00:00陳再見
當(dāng)代小說 2011年3期


  半夜下雨,越下越大。妻子叫王福起來收衣服。衣服早上洗的,本來傍晚已經(jīng)干了,妻子忙于其他,忘了收進(jìn)來。王福沒動靜。妻子朝他踢一腳,他還是沒動靜。妻子加了勁,又踢了一腳。這一腳把王福踢痛了。王?;⒅樧饋?,伸手給了妻子一巴掌。這一巴掌不但把妻子打痛了,也把她懷里吮奶的女兒打哭了。打過后,王福就后悔了,爬起來,到陽臺收衣服,有點將功贖罪的意思。
  妻子卻不買他的賬,第二天,抱著女兒回了老家。也沒跟王福說聲,老家那邊也沒打電話告知。王福下班回來,看妻女都不在,知道闖禍了。打電話回家,問媽媽,她回去沒有?媽媽說,沒啊,怎么啦?那會兒妻子還在路上。掛了電話,王?;帕?,敲開幾個鄰居的門,問見他妻子沒有。鄰居們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他,緊忙關(guān)了門。夜里,家那邊才偷偷來了電話,她回來了,不過沒在家住。去了她娘家。王福這才放了心。
  夫妻倆,就因為一場雨,因為一輕一重的兩腳,因為一個巴掌,鬧翻了。但細(xì)一想,又不是一場的緣故,也不是一輕一重踢兩腳的事,甚至不是一個巴掌的問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女兒出生之前,王福就意識到,他和妻子沒話說。這沒話說不是有話憋心里不說,而是兩人天天在一起,好幾年了。該說的都說了,想挖空心思再說點什么,實在提不起興致。
  妻子離開后,沒一點反饋消息,看來她是鐵了心,要和王福分開了。當(dāng)然這里的分開不是離婚,她還沒這個勇氣。這點王福有把握。但他打了她一巴掌,情況就有點嚴(yán)重。兩人不是沒吵過架,再兇的時候也有,可那會兒都沒動手;那夜本沒吵架。結(jié)果卻打了。王福想了想,歸根結(jié)底,是自己沖動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夢還是醒著,伸手就打了。
  打了也就打了。王??偛荒茏屗蚧貋?。他想著頂多一兩個月,妻子會回來的?;貋砹烁星椴荒茏兒?。也不會找到話說。但無論如何,不能動手了。這一屋子的家務(wù),沒她還真的不行。
  王福吃慣了早餐,突然沒早餐吃了。肚子有點空,心里也空。當(dāng)然更空的是房子。房子本不大,一室一廳。妻女在時,顯得小,滿屋子都是女兒的玩具。如今三人少了兩個,少了三分之二,像一根煙只剩一截?zé)燁^。沒勁。王??罩亲訋祥T,去上班。最近公司有點忙。好幾個方案等著王福寫。王福本來工作激情不高。連帶工資也不高,在公司里的地位當(dāng)然也是不上不下。如今又有了煩心事,更是沒心情干活。上了班,抱著電腦,總要找?guī)讉€沒見過面的女孩聊會兒QQ,聊到?jīng)]什么可聊的時候,才想起該做事了。不管怎樣。王??偢杏X和陌生女孩聊天的興致比干什么都高。這不正常,對于王福這樣已經(jīng)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簡直有點變態(tài)了。可是沒辦法,他現(xiàn)在就好這口。
  晚上不想回家,家里也沒人。之前有人時也不想回,只是不得不回?,F(xiàn)在沒人知道他回不回,也就無所謂。沒女人管的日子還是挺自在的嘛。他竟然這樣想。這樣一想,自然就想起了他的好朋友徐平。其實也不算什么好朋友,表面看是走得近,心里還是有隔閡。他們之間互為欣賞,也互為嫉妒。徐平是個作家,寫的是卿卿我我的文字;王福學(xué)的也是文科,擅長的卻是公文,那些類似央視新聞聯(lián)播的語言在他腦里一套接著一套。王福嫉妒的不是徐平的文采,而是他的離婚史。徐平結(jié)了兩次婚,也離了兩次婚,如今正和一個大學(xué)中文系的女學(xué)生搞初戀。這些在王??磥恚喼北壬裣蛇€要愜意。王福單從看得見的算,就知道徐平睡過三個女人了。而王福只睡了一個。這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王福只能頂徐平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徐平如果有一根煙抽,王福擁有的卻只是一個干癟癟的煙嘴巴。
  王福給徐平打電話,問他在哪?電話那邊是嘈雜的音樂聲。王福把耳朵貼得生疼才聽清了徐平的話。徐平說,沒在家。一句沒在家,就把王福打發(fā)了。看來真的不夠朋友,都是些重色輕友的家伙。王福本來已經(jīng)在徐平的樓下。他只好往回走,看來不回家也不行了。
  半路,遇到幾家發(fā)廊,燈光亮得炫目,挨著排了半條街。王福停下腳步,摸摸袋里還是幾百塊,心想要不就進(jìn)去消費一次,反正沒人知道。王福知道發(fā)廊里經(jīng)營的肯定不只是洗頭剪發(fā)。他想著如果進(jìn)去兩趟,基本也就和徐平打了平手,這么一想,感覺人生還是充滿了希望。他轉(zhuǎn)了身,走進(jìn)一家叫青絲坊的發(fā)廊。有個小姑娘迎了上來,十七八的樣子,卷毛,黃發(fā),粉嫩臉蛋,很是漂亮,妻子下輩子投胎也別想擁有這樣的姿色。想著心動,王福有些緊張,手腳沒一個好姿勢擺。洗頭嗎?先生。洗。洗了頭,太舒服,王福差點在靠椅上睡著。洗臉嗎?先生。洗。洗臉時,王福真的睡過去了,做了些零碎的夢,都在半途被驚醒了。臉也洗好了。王福感覺這臉洗了比沒洗還難受。小女孩沖他笑,示意他可以起身了。王福于是紅著臉,付款走人,花了五十塊,半天的工資。
  想著自己的沒用,王福一路往回走。心想還是回家睡覺比較實在。又把剩下一半的路走了一半。在一個商場門口。一個女孩叫住了他。王福一看,不認(rèn)識,本以為她叫錯人了,繼續(xù)要走。女孩追了過來,竟把他拉住了。哦,什么事?王福問這話時,已經(jīng)把女孩上下掃了一遍。高個子,比他還高出半個頭,腿和臀都飽滿,繃著牛仔褲,緊緊的,像是拉長了的橡皮筋。女孩的臉明顯是化過妝的臉。這話不能理解為女孩的臉是化了妝的,照王福的意思,女孩的臉是化過妝的,毛孔里還殘留著化妝時的粉末和洗不掉的底色,只是這會兒女孩沒化妝。她把妝卸了。她是化過妝,可現(xiàn)在沒有。應(yīng)該這么來理解王福的表達(dá)。
  女孩問,大哥,知道情意綿綿咖啡店怎么走么?
  王福抬起手,指著北面一條街的拐角,說,朝那拐,直走,五十米左右。
  女孩笑,說,大哥,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嗎?
  王福搖頭。他真不知道。他連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說,告訴你吧,我要去相親,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可我馬上就要去相親了。
  王福一驚,心里感嘆,這沒談過戀愛的女孩,卻要去相親了。想想,這世上,和自己同樣命運的人還真不少。有些釋然。正要拔步離開。女孩又拉住了他。
  “大哥,你若有空,陪我去怎么樣?我有點怕,你陪著我,說是我大哥,我就不怕了,他也不敢對我怎么樣?!?br/>  王福想著會不會是個騙局,轉(zhuǎn)而又想自己身上就幾百塊,還消費了五十塊,沒什么利可以被騙。至于色那更可以放心。就點點頭,答應(yīng)了眼前這個化過妝的女孩。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情意綿綿咖啡店。此時咖啡店生意正好。有一個男孩站起來朝他們招手,桌上還放著一束花。那花挺惹眼。王福就盯著花看,把他們兩人當(dāng)不存在。
  王福沒有給妻子送過花,別說是花,連“我愛你”三個字都不曾說過。以前想著是省事,比起那些又是浪漫又是下跪的別人,他覺得自己省下了不少勁。后來就不這么認(rèn)為了,像一個學(xué)生還沒考試就給了他一百分,這一百分雖然也是一百分,不是九十九;可這一百分又不是一百分了,甚至連九十九都不是,而是零分。這么說,好像王福沒有經(jīng)歷過愛情就進(jìn)入了婚姻的墳?zāi)埂F鋵嵧醺R彩墙?jīng)歷過愛情的,想起來,算得上愛情的應(yīng)該有兩次——所謂算得上就是牽了手的,諸如暗戀等一廂情愿的玩意兒沒算在內(nèi)——一次是在村里放牛時,拉了鄰居翠翠的小手,攥得她的手通紅,哭著回家告訴媽媽了;另一次發(fā)生時已經(jīng)讀了大學(xué),在城市里,兩人的感情發(fā)展到可以去開房了??砷_了房,面對蒼白的燈光,和蒼白的墻壁反射出來的更蒼白的反光,兩人心如鹿撞,一夜相擁,卻衣裳完整。大學(xué)那次是動了真情,畢業(yè)后依然各走東西。人的心一旦空了,就容易橫著來。遇到妻子時,其實根本沒什么感覺,既然身邊的幾個親朋好友都叫好,自己也沒了主張,也認(rèn)為好了。再說那時有另一個男孩試著追妻子,前后一夾攻,就匆忙做出了決定,糊里糊涂地領(lǐng)了證。
  ——所以說,一個東西擺在面前,本不起眼,突然有一個人爭著想要,兩眼發(fā)光,這時那本不起眼的東西也增值了不少,似乎普通的表象下面隱藏著什么吸引人的東西了。女人也一樣。事實上,表面已經(jīng)代表著內(nèi)里,以及一切。王福明白這一真理時,為時已晚。后來聽作家朋友徐平講。一個男人一生中鐵定有三個女人,一個是自己愛的,一個是愛自己的,最后一個就是自己的妻子。王福掐著手指算,自己愛的有,就那個和自己開房卻一夜沒動作的大學(xué)同學(xué);妻子當(dāng)然有,——說實在話,她是一個好妻子,三餐從沒有落下過一餐,家里的地板一天拖兩次以上,睡得比鬼還晚,起得比雞還早,等等——差的是一個愛自己的。也許有過,也許從來就沒有。
  王福喝了兩杯免費咖啡,竟在旁邊打起了瞌睡。等到女孩拍了他一下,他抬頭找不到那男的。不但人沒了。連花也帶走了。王福問,談得怎么樣?女孩笑著,沒說相親的事。她把垂下的長發(fā)往兩個耳朵后掖了掖,說,大哥,謝謝你,給我個電話吧。她已經(jīng)把手機(jī)拿起來了。王福本不想留電話。他不是不信任。而是感覺沒必要。人家都在相親了,關(guān)他鳥事。但還是報了自己的號碼。
  第二天,還沒下班,電話就進(jìn)來了。誰?王福問。我啊,忘啦?聽出來了,是她。她說,晚上請你吃飯,算是感謝。王福說,這么說相親成功了。她說,沒有,吹了。
  兩人坐了下來。情況就有點不一樣了。這分明是在約會。王福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他和大學(xué)同學(xué)在一家旅館前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時,就那時的心情,痛并快樂著。
  女孩笑,說,相親的事黃了,人家以為你是我男朋友。你得賠我。
  王福也笑,怎么賠?王福這話說得有點挑逗,而這種情況似乎也只能這么說。
  女孩看著王福,說,要不你當(dāng)我的男朋友吧。我看你不錯。
  王福有些吃驚,但是在心里,沒表現(xiàn)出來。
  他這時倒升起一絲男人的責(zé)任,腦里閃過妻子。閃過女兒。女兒滿八個月大,剛會爬,剛會叫爸爸,正是小孩最可愛的時候。面對一個陌生的如此唐突的請求,他完全應(yīng)該以一個已婚男人的理性,說出自己的實際情況,然后一臉嚴(yán)肅地批評女孩的輕浮??伤麤]有。最可恨的是,他心里有了欣喜。他心里這樣打起算盤:趁著妻子不在,何不談一次戀愛。他太需要一場戀愛。但歸根結(jié)底,他其實只是需要一場性愛——與一個非妻子的女人發(fā)生的性愛。
  有時候事情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王福和女孩“約會”后,一連幾天,都沒了她的消息。沒有消息,不是王福主動尋找卻無果,他還不敢主動去聯(lián)系,他這種心理已婚男人都可以理解:我就不去爭取,你送上門,我也不會拒絕。就這種意思。所謂的沒消息,正是她沒有送上門來。
  這幾天。王福的心一直懸著。深夜,他躺在空空的床上,睡不著,他想著女孩手淫。他想著女孩手淫的時候,他遇到了久違的高潮。真是很美妙的事情啊。
  第五天,她的電話終于打進(jìn)來了。
  她問,還記得我吧?
  王福說,記得。怎么可能忘了呢。聽口氣,已經(jīng)在談戀愛了。
  她說。晚上出來走走。
  他說,好啊。海濱公園如何?
  她說,咱倆真夠默契的,我正往那地方去。
  他說,誰叫咱們天生一對呢。
  她說,呵呵,看不出來,你的嘴還真油。
  他說,還有更油的呢。
  她哧哧地笑。看來挺喜歡他說話。
  公園在海邊,海邊有沙灘。他下了班,直奔商場,花了幾百塊,買了一大袋吃的,還買了一套露營帳篷??磥硭朐谏碁┥线^夜了。他從沒有這么果斷的花過錢,因為他的錢也確實不多,一個文化公司里寫文案的又能拿多少錢呢。平時給女兒買樣玩具,都要貨比三家,掂量了再掂量??扇缃袼偭艘话恪2豢伤甲h。
  支好帳篷,鋪下布,兩人在沙灘上并列坐著,看波光閃閃的海面。起初兩人隔了點距離。后來越坐越近,挨在了一起。王福其實無心聊天,說話一點都沒意思,他只想著早早和她做愛,進(jìn)入她的身體去體驗?zāi)吧⒌哪吧小?br/>  他拉了她的手,沒反對,又搭了她的肩,也沒反對,又把搭肩的手垂下去,去摸她的胸,她還是沒反對。王福一股熱血涌滿全身,像是青菜下鍋,那一陣熱烈,差點把他攪暈過去。王福的手往下滑,往她的下身滑去??蛇@時,她反抗了。她把他的手抓在手里。
  她說,電視劇還有個片頭曲呢。
  她側(cè)過身,摟著王福,直接就把嘴往王福的嘴上送。
  接吻的感覺真好。王福好久沒接過吻了,想想應(yīng)該也有兩三年了。剛和妻子結(jié)婚時,他們還是會接吻的,后來就不親了,感覺多少有點在浪費時間,再說沒做足準(zhǔn)備,兩人的嘴巴都有點臭。王福不想聞妻子嘴巴里的臭,也不想妻子聞自己嘴巴里的臭。一想著要干那事,接吻這一環(huán)節(jié)能省就省,連衣服也懶得脫,褲子掛在腿肚子上,直接就去找要害了,三五下,就像塊軟糖一樣趴下。整個過程,像是在完成一次郁悶的作業(yè)。這樣的作業(yè)自然是不及格的。
  可如今,王福感覺接吻真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看來,問題不是出在接吻,而是出在和自己接吻的人。
  想著事情可以一氣呵成了,王福一邊摟著女孩,一邊往帳篷里挪。不料這一打算卻被女孩識破。女孩突然抽離嘴巴,害得王福還在攪動著舌頭的嘴巴落在半空,十分的尷尬。怎么啦?他明顯表現(xiàn)出失望。這也是已婚男人的缺陷,總是喜歡急于直奔主題。
  女孩坐了出去,撩著頭發(fā)看海。此刻月光把她的美麗放大了若干倍。
  她說,我們這是在談戀愛了吧。
  王福跟了出來,說,是啊,我們是在談戀愛了。
  她笑,那你急什么,我們還在談戀愛,我們不能把戀愛早早斷送。
  王福一愣,感覺眼前的女孩有點深沉。并不是之前所認(rèn)為的那樣隨便。他有些失望,同時又感覺美好。失望夾雜著美好。他懷疑是在夢里。
  燕子是個妓女。燕子來城市并不是為了當(dāng)妓女,她想賺錢。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給她開了條件:只要賺夠十萬,你就可以出去找你的親生爸媽了。燕子五歲的時候見過爸媽,和她的幾個哥哥,具體是幾個,沒了印象。燕子和他們生活了五年,可就是那最后一次見面,烙在了她的記憶里。本來爸媽把她賣了,她完全不應(yīng)該對他們保留感情。和養(yǎng)父養(yǎng)母生活的十幾年里,她的確也是這么想著過,因而相安無事,彼此隱瞞真相,儼然一家人。但有一天晚上,養(yǎng)父爬上了她的床。第二天她就和他們撕破了臉,撕破臉的借口不是養(yǎng)父半夜爬了她的床,她還保留一點善念,十幾年養(yǎng)育之恩,即使是出于功利,它還是恩。燕子不想養(yǎng)母因此痛苦。她說她想念自己的親生爸媽和哥哥們,她其實一直記得他們,要出去尋找他們。
  來到城市,燕子在尋找能賺錢的活,換了不少工作,最終確定出賣肉體。好多男人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都沒能給她留下印象。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養(yǎng)父的身體,那一次摧殘,她喪失了一個女孩該有的矜持和尊嚴(yán)。
  幾年的努力,她終于還清了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債。
  燕子卻沒有尋找親生爸媽,那只是借口:她也沒能離開自己謀生的發(fā)廊,她不敢離開。在發(fā)廊里,她好歹還能得到男人們的愛護(hù),為他們所需要。她對外面缺乏信心。然而燕子卻想得到一次戀愛,哪怕一天,兩天,她不奢求天長地久,至少也要讓她體會戀愛的感覺和樂趣。她無法愛上一個需要付錢進(jìn)入她的身體的男人。她甚至渴望和人發(fā)生一次不需要交錢的性愛,哪怕那個男人不愛她,只要他不要給錢,不要給小費。她都愿意。好幾次,她試著在發(fā)廊里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她對一個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男人說,大哥,你別給錢,算我送你的。行不?那男人大驚失色,逃了。后來,燕子不做這樣的傻事了,她知道來發(fā)廊找小姐的基本都不缺愛,缺的只是性愛。
  可那天晚上,她看見一個男人。他進(jìn)來時。臉上本是寫滿了對性愛的渴望,他卻極力掩飾,他洗了頭、洗了臉,最終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這個男人不同一般,至少和之前的男人不一樣——他們總是厚顏無恥,進(jìn)來就撕掉了面具,表現(xiàn)出千年的饑餓。他不一樣,他真正需要的可能是愛,而非性愛。
  燕子想和這個不知所措的男人談一場戀愛。
  初次見面,她托一個男同事幫忙,完成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他竟然打起了瞌睡??雌饋砗芾?。燕子心生愛憐。她想起了她的幾個哥哥,他們眼看妹妹的離去,雙眼飽含著淚水。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幾個真正熱愛她的男人。如今他們都長大成人了吧。
  她把他想象成自己其中的一個哥哥。和哥哥談一次戀愛,她感覺很幸福。
  同時她也產(chǎn)生了懷疑。她這么做有著殘忍的一面。他明顯是一個有妻室的男人,他的眼里時常充滿猶豫,表情卻制造出淡定的隨意。他們擁有同樣的矛盾和痛苦。
  海灘那晚,燕子還是挺失望的,他的手繼承了男人都有的獸性。為了感化,或者說是拯救,她扭轉(zhuǎn)了局勢。當(dāng)他們嘴對嘴時,嘴唇成了溝通的橋梁,唾液成了彼此最深沉的語言。那樣的感覺真美好。儼然一次淚流滿面的傾訴與傾聽。多少年來,她一直都在排斥接吻。那些男人,嘴里總是遺留著生活的積臭,或者酒氣沖天。他們總是強(qiáng)行地把嘴巴送過來,類似一次嘴巴對嘴巴的強(qiáng)奸。她可以接受肉體被蹂躪,嘴巴卻有著固執(zhí)的潔癖。
  那晚她還是體驗到了接吻的樂趣,第一次有那樣美妙的感覺。她問他:我們這是在談戀愛了吧。他說,是啊,我們是在談戀愛了。她笑,那你急什么,我們還在談戀愛,我們不能把戀愛早早斷送。他的手終于停止了獸性的前進(jìn)。他是個保持矜持的男人。他很聽話。這點可以保證一場戀愛完全按著她的意思一步步推進(jìn)。這個過程將使她興奮不已。
  他們像一對戀人。他們是一對戀人。白天見不著面。一來一回發(fā)信息;到了晚上,他們出來約會。王福沒想到自己也是一個可以制造浪漫的男人,這樣的天賦他完全沒有在妻子面前展露過,似乎留著,就是為了等燕子。他們相約喝咖啡,看電影,爬上城市最高的山峰看城市的夜景。他們是那么的浪漫和快樂。他們覺得兩個人的快樂加起來可以抵上整個城市的快樂了。
  有一次,燕子問王福,你愛我嗎?
  王福說,愛,當(dāng)然愛。
  燕子笑,說,你回答得太快。
  王福說,那是因為我太愛了。
  燕子說,那她呢?你不愛她嗎?
  王福說,誰?
  燕子說,你妻子啊,當(dāng)然也可以說是女兒。
  王福沉了一會兒,說,你都知道?
  燕子又笑。又問,你說男女戀愛,多久才可以上床?
  王福被問住。搖頭。表示不知道,或沒想過這樣的問題。
  燕子說,好像是三個月。
  王福不置可否。
  燕子問,我們戀愛多久了?
  王福翻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說,三個月了。
  是哦,那場雨就下在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那場雨足足下了一夜,第二天就晴了。三個月來一直陽光普照。妻子和女兒已經(jīng)回去三個月了,她們沒打來一次電話。這是妻子的脾氣,鬧完別扭,從不主動說話。但時間一到,她該干什么還干什么,跟沒事似的。平時是個把月,這次鬧了三個月,實在有些長了。當(dāng)然王福并不覺得長,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這跟他和燕子戀愛了有關(guān)。如果不是燕子提醒。他還真忘了妻子已經(jīng)離開三個月了。三個月的時間太長,她怎么還不回來。這么一想,王福有些擔(dān)憂。他們夫妻一場,雖然已到了沒話可說的地步,可也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地步了。
  燕子問,怎么啦?想她了?
  王福傻笑,沒承認(rèn)也沒反對。
  此刻,他們相擁在一起,不像是什么力量可以分開的了。
  我們做愛吧。燕子伸手去摸王福的臉。
  王福把頭埋進(jìn)燕子的胸口。他的淚水流了出來。
  他們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仿佛對方就是一個易碎的瓷器,一使勁就會變成一地碎片,落在眼前。他從來沒有這樣細(xì)心過,幾乎沒有放過她身體上的任何一寸肌膚,似乎每一寸肌膚都是他的生命,需要他全力以赴去愛惜:她也從來沒這么配合和投入過,她像是打開了一扇身體的大門,把風(fēng)塵雨露都迎了進(jìn)來,她不但打開了身體的大門。心靈的大門也同樣打開了。打開了,都打開了。這樣通通都打開,不藏著不掖著的感覺,她從沒有體驗過。她想著就是今夜一過,她就是死了,她也是十二個愿意的。她的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似乎看見,所有人都在對著她微笑。那種充滿大愛的笑。人群中有她的親生爸媽,有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有她的不知道是幾個的哥哥們……他們都愛著她。溫柔地對待她,就如眼前這個為她落淚的男人,不放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這個不給錢的男人終于讓燕子體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憐??删椭挥羞@一次,僅有的一次。足夠了嗎'身為一個女人,哪里足夠。而身為一個妓女,她又是足夠的。
  她說,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戀愛的所有環(huán)節(jié),是嗎?
  他沒說話,他埋在自己的淚水里了。
  她說,當(dāng)然,還有一個環(huán)節(jié)的。
  他抬起頭,在詢問。
  她笑,說,分手。
  王福和燕子分手的第二天。家里來了電話,電話里說,她下去了,你記得去車站接她們。王福說,好啊。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妻子回來了,當(dāng)然還有可愛的女兒。從明天起,他又有早餐吃了。
  
  責(zé)任編輯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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