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我是以一個異鄉(xiāng)人的姿態(tài)游走于古城壽縣的,我對這片地域文化的感觸可能比土生土長的當?shù)厝诉€要敏感一些,因為陌生,所以好奇,也就比較關注。
歷史的腳步從這片天空跨過,留下了深深的足跡,傳承和積淀的豐厚文化更讓人感到這片土地的水深土厚。遠在殷商時期,壽縣就是南方諸侯的封地,公元前先后四次被諸侯國定為國都。這里以楚文化的發(fā)祥地著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人心不足蛇吞象”、“投鞭斷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等成語詞語均出自此處,無不包含著幽默的成分,浸透于壽縣人的血脈里。當?shù)鼐用窦词乖谏唐方?jīng)濟建設落伍的今天,仍然不失儒雅風范,能夠安貧樂道。也許在他們心里并不感覺失落,因為“先時我們祖上曾闊過”。
壽縣號稱“地下博物館”,文物遍及城鄉(xiāng),這讓壽縣人深感驕傲。幾宗國際文物走私案件都牽扯到壽縣的人和事,其文物覆蓋面之廣由此可見一斑。壽縣古城大街小巷開設的字畫裝裱店鋪比比皆是,大都兼營著古玩,只是不肯輕易出手交易。有一次,我陪同一個記者采訪,幾處均碰了釘子。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面,老板衣著儉樸,舉止謙恭有禮。記者詢問他有哪些名家字畫,他云遮霧掩了半天,說自己一介小百姓能會有什么名家字畫?后來與記者交談得十分投脾氣了,他才說自己藏有林散之、林風眠、李可染、徐悲鴻等人的字畫,這些絕品讓見多識廣的記者目瞪口呆,直呼奇跡!讓店老板開個價,他卻悠然地說,這些東西只留作閑暇把玩,不會出手的,如果想要可以字畫易字畫。
過后記者一再喟嘆,壽縣這地方真可是藏龍臥虎!
從這里走出去的人,有很多在外面精彩紛呈的世界打拼立足,開辟了一片新天地,過著遠比家鄉(xiāng)優(yōu)裕的生活,可說起家鄉(xiāng),臉上流露的仍是得意之色。你也許會說“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但比較起來壽縣人更有可以炫耀的家鄉(xiāng)。
走不出去和走了又回來的壽縣人也不遺憾,老祖宗都說“走千走萬不如淮河兩岸”呢,守著這塊要風有風要水有水的寶地,日子同樣過得滋潤。
這些年有三四十萬左右的農(nóng)村青壯勞力奔赴上海,壽縣官方也自我表揚:“上海浦東的建設發(fā)展我們壽縣民工立下了汗馬功勞。”壽縣人何以垂青上海,以至于前赴后繼奔赴這個國際化大都市呢?并不單純是為了掙錢,原來這里面還有深層次的原因:壽縣人認定他們和上海有親。只是這親緣關系說來話長,得追溯到戰(zhàn)國四君子之一的春申君黃歇。
這個人于公元前262年被楚考烈王拜為令尹,封為春申君,在壽縣這地盤輔佐楚考烈王整整25年,壽縣又稱壽春皆因他之故,司馬遷在《史記·春申君列傳》中記:“太史公曰:‘吾適楚,觀春申故城,宮室盛矣哉!’”以此可見當時壽縣之繁華。當時,江南吳地是他的封土,于是他又到那里修筑城池作為自己的都邑,轄境包括今上海市西部各縣。相傳,他在上海興修水利,開挖河流,黃浦江即為他的手筆,所以黃浦江又稱黃歇浦、歇浦、春申江、申江,上海也叫申城。壽縣人以此攀親,也算是有稽可查,不能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上海人也許不一定買賬,認為壽縣人是給自己的行為自圓其說。不過話說回來,翻翻老底,壽縣作國都時,上海可不是它邊疆的一個鄉(xiā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