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建 波

20年后：拐走的孩子找到了娘

文/建 波

20年來，他們從沒放棄過尋找，常常做夢，夢見孩子回家。他們一直在湖北省十堰市等著：兒子是在十堰丟的，就一定要在十堰等他回來。

20年里，他一直生活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感覺到自己可能有不尋常的身世后，便發(fā)憤圖強，希望將來考上大學后將這個謎團解開。沒想到，這一刻真的來臨了！

20年間，十堰市的警方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最終通過失蹤兒童DNA數(shù)據(jù)庫，將他們和他終于連在了一起！

據(jù)警方介紹，在失蹤20年以上通過這種方式找到親人的案例中，這在全國也是第二例，第一例的失蹤時間是21年。

街頭擺攤丟失幼子

1990年12月15日，這一天深深地烙在王春芳夫婦的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

王春芳和丈夫程云堂都是湖北省孝感市人，從1980年開始，夫婦倆便一直在十堰市做生意。夫婦倆在十堰市城區(qū)的五堰商業(yè)街擺地攤賣服裝。由于沒人帶孩子，小兒子沛沛便天天跟著父母在五堰街頭玩耍。

一大早，丈夫程云堂到武漢進貨。王春芳早上7點鐘就起床了，將大兒子送到幼兒園后，給小兒子下了半碗面條。沛沛是個非常懂事聽話的孩子，見媽媽忙著收拾出攤的東西，便自己吃飯。等王春芳忙完準備出攤時，沛沛早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面前。

來到五堰街擺好攤后，王春芳便忙著招呼客人，沛沛便到處跑著玩。年關將近，五堰街頭的生意出奇的好，王春芳只顧忙生意，沒太在意小兒子。將近11點鐘的時候，王春芳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一個多小時沒見著沛沛了，王春芳心里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沛沛！沛沛！”王春芳讓別人幫著看攤，沿著五堰商業(yè)街尋找，她一路走，一路問，結果大家都說沒看到。“孩子可能丟了！”王春芳問遍了附近所有的人，結果讓她大失所望。

下午，王春芳又發(fā)動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來尋找，尋找的范圍擴大到了城區(qū)的三堰、六堰和火車站、汽車站等地，但尋找了一下午，還是沒有小兒子沛沛的下落。

第二天，丈夫進貨回來聽說后遂報警。在警方尋找的同時，夫婦倆又在火車站、汽車站、城區(qū)主干道張貼尋人啟事，均一無所獲。“兒子肯定是被人拐走了。”孩子丟后，王春芳整天神情恍惚，她決定背著丈夫到武當山去求神。那段時間，王春芳一家人的生活徹底被打亂了，生意也無暇顧及，每天只要一聽說有人撿到孩子，他們便立即趕過去，結果都是失望而歸。

為了找孩子，王春芳夫婦倆的積蓄都花光了。夫妻倆只好將此事暫時放下，專心做生意，準備攢錢再找。

一晃10年過去了，孩子找到的可能越來越渺茫了，盡管如此，王春芳夫婦一直沒有放棄，其間，他們還抽血檢測了DNA，并將數(shù)據(jù)納入全國失蹤兒童DNA數(shù)據(jù)庫，希望能有一線希望。

“我?guī)缀趺刻於寄軌舻轿倚鹤樱乙恢闭J為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所以我不能走，他在十堰丟的，我一定要在十堰等他回來?！蓖醮悍嫉慕忝脗兇蠖喽荚谖錆h發(fā)展，也希望她去武漢發(fā)展，但被王春芳謝絕了。

2007年春天，王春芳的父親在央視《夕陽紅》欄目中看到一個失蹤孩子尋找父母的信息，孩子年齡、特征和沛沛十分相似。得知此信息后，王春芳年近7旬的父親只身前往北京找到中央電視臺，打聽到這個孩子在武漢的下落后，王春芳立即趕往武漢，結果一見面，當即被否定了。“我的孩子腿上有顆痣?！边@個特征，王春芳永遠不會忘記，而那個孩子沒有。

尋找親生父母成學習動力

在另一頭，失去親生父母的兒子一直在他記憶深處埋藏一塊痛，尋找親生父母的愿望也一天比一天強烈。

馮曉兵生活的地方是河南省的農(nóng)村，父母都是農(nóng)民，馮曉兵是家里的老二，他還有一個姐，比他大9歲。父母對他很好，從來不輕易打罵他，平時，只要他開口要什么，父母都會盡量滿足他，盡管如此，馮曉兵總是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到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后才明白，那是一種無法跨越的親情。

上初中時，一次偶然的機會，一個親戚家的小孩對他說：“你是買來的，不是親生的?！甭犃诉@話，馮曉兵表現(xiàn)得出奇的平靜，但卻在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于是，他開始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但這種懷疑他并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而是把它轉化成平時學習中的一種動力，“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有能力了，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p>

在這種動力下，馮曉兵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一躍成為班上的前幾名，高中畢業(yè)后，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河南某大學。

進入大學后，馮曉兵開始接觸到網(wǎng)絡，網(wǎng)絡上的各種信息讓馮曉兵感到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能否通過網(wǎng)絡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呢？馮曉兵開始從網(wǎng)上尋找各種信息。2010年7月的一天，他偶然打開了一個叫“寶貝回家”的網(wǎng)站，發(fā)現(xiàn)可以通過該網(wǎng)站尋親，而且上面已經(jīng)有一些成功的范例。

于是，他將自己的年齡以及腿上有痣等特征輸入網(wǎng)絡后，果真有一個和他的特征十分相似的家庭在尋找失散20多年的兒子，這個家庭就在洛陽。聯(lián)系上這個家庭后，馮曉兵趕過去做了一個簡單的血型對比，結果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血型是O型血，而自己是A型血，血型不符，被否定了。

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就在“寶貝回家”這個網(wǎng)站，一位熱心的志愿者告訴馮曉兵，可以找到公安機關，通過DNA驗血，將檢驗結果輸入數(shù)據(jù)庫的辦法，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9月份，在馮曉兵老家警方的幫助下，他抽取了血樣，并將DNA檢測結果輸入了全國失蹤兒童DNA數(shù)據(jù)庫，然后，他返回學校，等待著結果。

公安廳特批3萬元比對DNA

再說十堰市的警方在1990年12月16日接到程云堂夫婦倆的報警后，便立即組織警力尋找程沛沛，并在十堰電視臺發(fā)布尋人啟事，在火車站、汽車站、城區(qū)主要街道張貼尋人啟事，均沒發(fā)現(xiàn)線索查找到程沛沛的下落。

2000年4月，十堰市公安局茅箭區(qū)分局刑警大隊對程沛沛的父親程云堂、母親王春芳進行采集血樣送交湖北省公安廳做DNA測序，并將程沛沛及父母基本情況和DNA測序結果錄入全國被拐賣和失蹤兒童信息庫，在全國范圍內進行比對。

與此同時，隨著公安部打拐辦工作的深入，一大批被拐賣的兒童陸續(xù)被解救，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而就在2010年，公安部在全國開展轟轟烈烈的打擊拐賣婦女兒童專項活動時，公安部打拐辦在互聯(lián)網(wǎng)“寶貝回家”網(wǎng)站發(fā)現(xiàn)，河南省某學校大三學生馮曉兵在該網(wǎng)站上發(fā)布了一條尋找親生父母的啟事。

這則啟事引起了公安部打拐辦的重視，立即指示河南省公安廳對馮曉兵采集血樣，河南省公安廳找到馮曉兵后，馮曉兵也正有此想法，河南省公安廳便委托馮曉兵老家的警方對其血樣進行采集，并進行DNA測序后加入公安部失蹤兒童數(shù)據(jù)庫，與庫中失蹤父母的DNA進行盲比。

2010年9月，通過盲比，警方發(fā)現(xiàn)馮曉兵的D N A與十堰市程云堂、王春芳夫婦的D N A測序9個位點比中，為進一步確認，根據(jù)公安部的要求，十堰市公安局決定再次對程云堂、王春芳夫婦采集血樣，進行18個位點比對，均與馮曉兵DNA測序一致。

按照公安部的規(guī)定，要認定雙方有血緣關系，DNA測序當中，必須有20個位點進行比對，方能確認。因條件有限，十堰市公安局不能做這個項目的測試，民警連夜將程云堂、王春芳夫婦的血樣送到湖北省公安廳進行測序對比。而讓十堰市警方?jīng)]想到的是，由于這是全省首例個案，湖北省公安廳也沒有這樣的試劑，無奈之下，省公安廳特批了3萬元費用，從外地買回試劑進行檢測。

結果表明，馮曉兵和程云堂夫婦的DNA測序完全一致，達到了公安部確認的標準，完全可以證明23歲的馮曉兵就是程云堂夫婦失蹤了20年的小兒子程沛沛。

淚水匯集重逢時刻

2010年11月11日，茅箭區(qū)警方?jīng)Q定派茅箭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劉光遠和民警朱彥卿一起遠赴河南洛陽尋找馮曉兵。

11月12日中午，在洛陽當?shù)鼐降呐浜舷?，十堰市警方找到了正在上課的大三學生馮曉兵。經(jīng)過民警現(xiàn)場確認后認定，馮曉兵就是程云堂夫婦失蹤20年的小兒子程沛沛。

得到確認后，馮曉兵有些激動，但很快就顯得十分鎮(zhèn)定，他說：“才開始的時候我也不太相信，心想我不會那么幸運就輕易找到父母了，沒想到還真成了現(xiàn)實……”民警將程云堂夫婦也尋找他20年的情況告訴馮曉兵后，他表示也想盡快到十堰見到親生父母?？紤]到馮曉兵第二天下午還有結業(yè)考試，警方?jīng)Q定等馮曉兵考試結束后即帶他來十堰與親生父母相見。

14日下午3時許，警方帶著馮曉兵從洛陽出發(fā)，一路上，他一直有說有笑，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晚上8時零5分，載著馮曉兵的車輛緩緩駛入茅箭區(qū)公安分局的院子。在十堰市公安局茅箭區(qū)分局4樓辦公室，程云堂、王春芳以及聞訊趕來的親戚十余人和市公安局、茅箭區(qū)公安分局的領導一起靜靜地等待著……

8時零7分，馮曉兵在走上茅箭區(qū)分局的樓梯時，步伐開始加快，但走到4樓樓梯口時，停了大約有5秒鐘后走進會議室?！昂⒆影?！你終于回來了，我們等你等了整整20年啊！”馮曉兵一進會議室的門，坐在靠門口的母親王春芳頓時淚流滿面，猛地站起來，快步跑過去，一把將兒子抱在懷里，“孩子，你受苦了，是媽媽沒有看好你，把你弄丟了……”馮曉兵和父母親都眼淚汪汪。

“看他是不是左腿上有顆痣？”親戚的提醒讓王春芳從激動中回過神來。馮曉兵卷起褲管，腿上的那顆黑痣十分顯眼?！皼]錯，他就是我兒子?！?/p>

雖然馮曉兵與親生父母相認，但留給馮曉兵的另一個難題卻是如何面對他的養(yǎng)父母。20年來，養(yǎng)父母對他關懷備至，竭盡全力供養(yǎng)他上學，家里還有一位86歲的奶奶，祖孫倆感情非常深。

不過，他最不想讓奶奶知道，因為一旦奶奶知道，她肯定會受不了，他不希望奶奶因此悲傷地度過晚年，所以，他一再請求媒體記者不要用他的真名。他也希望那些還在尋找失散兒童以及尋找親生父母的人們，能夠通過他和他的父母尋親的經(jīng)歷，提供一起可供參考的途徑，找到他們的親人?！?/p>

（文中馮曉兵系化名。）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