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梅
(湖南商務職業(yè)技術學院,湖南長沙410205)
論翻譯中的語義現象*
溫雪梅
(湖南商務職業(yè)技術學院,湖南長沙410205)
語言學研究表明,語義與翻譯的關系甚密。本文主要研究語言學家和翻譯理論家對語義含義的論述,并結合具體實例,從語義學的角度就縱橫組合關系、語義場、語義類型對翻譯的影響進行探討,旨在更完整地把握和傳譯原作的全部意義。
語義學;縱橫關系;語義場;語義類型;翻譯
英漢互譯中,英漢兩種語言在很多種情況下,并不是完全等值對應的。而且就翻譯的本質而言,也決不是簡單的字面意義的轉換,而是要傳達各個層面的“蘊涵”。所以,語義選擇出現偏差或錯誤,就很難準確地理解原作者的思想,也就不可能順利地進行語際轉換。
正確地進行語義選擇,除對英漢兩種語言從語義方面進行對比、明確二者的異同以外,還應該更進一步明確語義的含義。
語義學家和翻譯理論家們對語義及相關問題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研究。
美國翻譯理論家奈達認為詞語本身的意義可以分為所指意義和內涵意義。他還提到語法意義是指詞語之間的語法關系意義。
劉宓慶先生在他的《當代翻譯理論》一書中指出:“翻譯的實質,是雙語間意義的對應轉換”。(《當代翻譯理論》第41頁)他把“意義”概括為6種:概念意義、語境意義、形式意義、風格意義、形象意義、文化意義。在翻譯活動中必須全面理解和反映以上6種意義,因為“翻譯涉及的是從形式到內容、從語音到語義、從達意到傳情、從語言到文化的多層次、多方位語際轉換”。(《當代翻譯理論》第43頁)
而英國語言學家Leech在《語義學》一書中提出的“語義類型”的概念,他將語義類型分為概念意義、內涵意義、風格意義、感情意義、聯想意義、搭配意義和主題意義。毫無疑問,了解、研究、領悟專家們的這些論述對正確認識、準確分析、全而傳譯詞語的意義是大有裨益的。
語義學的原理告訴我們,詞義結構存在著兩種關系:橫組合關系和縱組合關系。所謂語義的橫組合關系是指構成線性序列的語言成分之間的“橫向”關系。在詞級、司級、句群級都存在這種橫組合關系。而縱組合關系是指在一個結構中占據某個相同位置的形式之間的垂直關系。韓禮德把語言的橫組合關系解釋為“連鎖軸”。出現在連鎖軸上的是音位、音節(jié)、詞素、語素、句子、話語等大小不同的結構。從語義層來看他把語言的縱組合關系看成是句子中可供選擇的同義詞、反義詞、下位詞、不容詞??赏高^這個縱橫交錯卻又有條不紊的系統找出語言符號與符號之間的相互制約關系從而表現出良好的語言行為。
翻譯是把一種語言文字的意義用另一種語言文字表達出來的一種雙語行為。它涉及到兩種語言:原語和的語。只有弄清和處理好原語的縱橫結構才能對原文有透徹的理解。與此同理,也只有弄清和處理好的語的縱橫結構,才能在轉換和表達過程中避免翻譯腔而使譯文既不因語言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在語義和文體上完全保持原文的風味,真正做到藝術和科學性相結合。現引用《大衛(wèi).科伯菲爾》中譯本的一個語篇先從語義的縱橫關系來討論橫組合關系。
這段文章的情境是大衛(wèi)在母親改嫁后,從小受繼父梅得孫的虐待,母親去世后,繼父與姑媽迫使大衛(wèi)輟學去當童工,給他這樣一段訓話:
“…I say,David,to the young,this is world for action,and not for moping and droning in.It is especially so for a young boy of your disposition,which requires a great deal of correcting,and to which no greater service can be done than to force it to conform to the ways of the working world,and to bend it and break it.
“For stubbornness won’t do here,said his sister.What it wants is to be crushed,and crushed it must be.Shall be too!”
現行一個較流行的中譯本的相關譯文是“……我說,大衛(wèi),對于年輕人,這個世界是立身創(chuàng)業(yè)的地方而不是閑游散漫無所事事的地方。對于像你這樣脾氣的孩子更是這樣,因為你的脾氣要大改特改,而要改你的脾氣莫過于硬叫它在這個立身創(chuàng)業(yè)的世界上合乎—般規(guī)范,硬叫它不但撓折而且摧毀?!?/p>
“性子倔強,在這兒是不成的?!彼憬阏f,“性子倔強,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完全把它壓服消滅了。一定得完全把它壓服消滅了。現在就要完全把它壓服消滅了!”
譯文的問題出現在動詞群correct,bend,crush與名詞disposition,stubbornness的兩種關系上。在句級一些詞項經常共同出現或當需要時共同出現,而有些詞項則不能共同出現。那些不斷共同出現的詞項就構成了固定的搭配。從上一引出的原文來看,英語代詞的照應及同義詞的前后呼應等也是一種句子與句子之間的搭配和銜接。梅得孫所說的disposition和姐姐所說的stubbornness是同一件事。前者老奸巨滑,訓人注意措辭,故選廣義詞,而后者兇相畢露,不注意措辭,故選狹義詞。上下文中代詞it皆與上述兩個名詞形成照應關系。
根據英語的橫組合規(guī)則,上述四個動詞跟兩個名詞以及相照應的代詞是固定搭配,所以文理通順。但是英語符號系統中的橫組合關系并不等同于漢語符號結構的橫組合關系。漢語中沒有“撓折脾氣”,“摧毀脾氣”,“壓服脾氣”,“消滅脾氣”的固定。譯文明顯違背了的語(即漢語)的橫組合關系,所以文理不通。再從梅得孫姐姐講的那些話來看,want,must,shall都體現說話人的語氣。特別是情態(tài)動詞shall用在第三人稱單數后面,這種橫組合關系表明說話人的強意志”,而不是單純的將來時。三個詞在句群級共同出現是英語語篇中的橫組合關系或銜接,構成一種漸進法的修辭格(climax)??傊?,由于種種語言的差異,一詞一句地死扣原文是行不通的。為了確保原文的情境,就得將它進行如下調整:
“對于像你這樣脾氣的孩子,更是這樣,因為你的脾氣要大改特改。而要改你的脾氣莫過于叫你在這個立身創(chuàng)業(yè)的世界上循規(guī)蹈矩,安身立命。因此你應當有所收斂,有所克制。”
“犟脾氣是行不通的”,她姐姐說,“對付犟脾氣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徹底克服,你必須徹底克服,而且非徹底克服不可!”
下面再看其縱組合關系。如前所述,句中的動詞和名詞都可分別構成一組可供選擇的單位,它們可能是同義詞,下位詞或反義詞。其選擇是在如下表所示的選擇軸上(axis of choice)進行的。
從上圖中可以看出,句子中的動詞和名詞都分別構成了一組可供選擇的單位,即分別形成該項的縱組合關系。根據英語當代詞匯學,上文中的謂語動詞除correct外其余都是上位詞的restrain的下位詞。
整個上下位關系,參見下圖:
如圖所示,上位詞restrain下面有兩級下位詞。依據構成縱聚合關系的選擇規(guī)則,下位詞都列入可選的范圍。同時根據英語的橫組合關系,這些動詞又都可以與名詞disposition,stubbornness以及相對應的代詞it搭配。由于漢語在兩種關系上都與英語存在差異,翻譯就只能采取變通的方法。就詞義而言,在最下一級找不到對等詞就上升到上一級,還找不到對等詞就上升到上位詞。因此,用“改”、“收斂”和“克服”來作為相應的對等詞,而語義的損失則靠發(fā)揮漢語其他的優(yōu)勢來加以彌補。
語言符號系統的縱橫結構為我們提供了線索,去摸清原語和的語的語義規(guī)律,以使我們能透徹地理解原文,又能用的語準確地表達原文的意思,做到語義上切近而又自然的對等。語言符號系統的縱橫結構也為我們提供了廣闊的天地,大大加強了我們在翻譯中靈活運用雙語去進行交際的能力。
詞是語言的最基本的單位,是語言的建筑材料。在翻譯中正確理解英文材料中的詞義,是翻譯的首要問題。但是由于很多詞都不只一種意義,在翻譯過程中,在不同的上下文里,到底應該選擇詞的哪一種意義,就顯得十分重要了,選擇或確定詞義,歷來受到翻譯工作者和研究者的高度注意,因為翻譯詞義不準確,就導致句子的誤譯。
語義類型是按照語言和言語的運用規(guī)律區(qū)分的,英國語言學家利奇(Geoffrey Leech)在《語義學》一書中提出了“語義類型”這一概念,以更中和的語氣識別了七種意義類型,它關注的是詞和詞所表示或指稱的事物之間的關系。這七種意義類型是概念意義、搭配意義、感情意義、聯想意義、文體意義、風格意義和主題意義。如果一個詞語能從這七個方面準確地分析,給出等效的譯文應該說是不難的。
A概念意義、搭配意義的運用
概念是詞語意義的最基本內容,即意義的核心,是理解過程的基本邏輯細胞,也是理解原文的扭結。所以,翻譯詞語時必須首先抓住詞語的概念意義。例如:
①我往車站跑的時候,遇到了李明。他正騎車回家。(胡文仲《大學英語教程》第二冊,第99頁)
While I was running to the bus stop,I met with LiMing,who was cycling home.
As I was running to the station,I met LiMing.He was cycling home.
把“跑”字譯為“running”這一譯法雖不算錯,但絕非唯一譯法。漢語里的“跑”字既有“急奏,奔跑”,又有“走”之意。因此,上例可以譯為As I was hurrying to the station.I met Li-Ming,who was cycling home.另外,“跑”這個字在不同場合下也有不同的意義。翻譯時必須根據上下文的聯系以及詞的搭配關系或句型來判斷和確定它在特定場合下所具有的詞義。
翻譯中在理解原文的概念意義時,我們不僅要在詞語這個層面上追求等值。而且常常需要把注意力放在更高的層面上,即從意群、整個句子乃至句群中確立詞語的概念等值。
②Actually,the great body of knowledge which we call classical physics is the product of the minds of many brilliant phusi-cists.
實際上,我們稱之為經典物理學的巨大知識寶庫是許多杰出的物理學家的智慧結晶。
這是一個頂好的譯文,很值得我們學習借鑒。譯者沒有追求字面上的等值,給每一個單詞(body,product等)都 找一個相應的等值成分(如“身體”,“產物”等)而是在意群這個較高的層面上找到了等值成分(the body of knowledge—知識寶庫;the product of the minds—智慧結晶)。
當概念組合成句子傳遞信息的時候,詞語與詞語之間便發(fā)生了關聯,或稱搭配,從而產生了搭配意義。這時詞語之間存在著一種在意義上相互制約的關系。這種制約關系不僅能消除歧義,排除含糊,而且還能使詞義發(fā)生增殖、減值乃至變異。
③The lady at the desk of the hotel in Reno was quite friendly,full of stories of girls waiting for a divorce…
原譯:里諾那家旅館服務臺的女辦事員挺友善,她有一肚子關于那些等候離婚的姑娘們的故事……
一目了然,原譯者忽略了girls這個詞的搭配,從而造成誤譯。誰都知道girls可以譯為漢語“姑娘”,但由于詞組waiting for divorce的制約關系,girls這個詞在這里已不可能是指婦女們(women)了。
詞語與詞語的組合在選擇上是有限制的,或者說詞語與詞語的搭配在語義上是有限制的。例如,fox一詞在下列三個句子里,由于搭配關系的不同,具有三種不同的含義:
④a It is a fox
b He is a fox
c She will fox him
在a句里,fox由于跟it搭配使用,肯定是指動物,而在b句中,fox由于跟he配合使用,肯定是指人(狡猾)的人,在c句里,fox用在will和him之間,表明它是動詞,在這里的意思是“欺騙”。
B感情意義,聯想意義的運用
但是,翻譯時僅看概念意義和搭配意義是不夠的,試看海明威《老人與?!芬粫械囊欢螌υ?
⑤“How much did you suffer?”
“Plenty.”the old man said.
這里的“plenty”一詞《新英漢詞典》解釋為“很多的、足夠的”。因此,按字面意義,完全可以將其譯為“很多”、“許多”、“不少”、“夠多的”、“多極了”等,然而這些譯法都不夠忠實原文,書中的老人飽經風霜,吃盡人生凄苦,每當想起都感慨萬千,卻又剪不斷理還亂,一時間無從說起的感覺。這樣的一種復雜的感情用以上任何一種譯法都難以表達清楚。只有譯為“一言難盡”才能恰如其分地昭揭出老人此時此刻的復雜心情。
關于感情意義,Geoffrey Leech寫到:“從說話人一方來看,語言可以控制或影響聽話人的行為態(tài)度。”這就等于說,譯者在對原文進行理解時,必須掌握詞語所表達的態(tài)度和感情。
就詞義的聯想意義,利奇認為,這是一種能引起聽者(或讀者)聯想的意義。也就是說有些詞具有這樣的特點。當你聽到或讀到它們時,會馬上聯想起別的事情來。在翻譯實踐中,譯者也應當牢記詞義的這一特點,盡量避免使用會引起“錯誤聯想”或“污染聯想”的詞語。茲舉二例說明。有不少翻譯家主張將英國的east wind譯為西風或北風,這就很有見地。如果說這種譯法在科技作品的翻譯中是不大可行的話,那么在文學作品中的翻譯卻是絕對容許的。因為,英國的east wind的指的是從歐洲大陸北部吹來的寒冷的風,尚若用“東風”對等,在中國讀者的感受中它將毫無寒意可言,有的是花開季節(jié)的融融暖意。所以只有將其譯為西風和北風,才可將英國east wind的寒意留在中國讀者的感受中。
由此可見,在翻譯實踐中,哪位譯者都不容忽視詞義的聯想意義。
語義場理論是一種語義分析方法,它認為一種語言的詞匯不只是一連串相互孤立且毫無聯系的單詞,而是一個可按語義劃分成區(qū)域即“場”的相互聯系并在意義上相互闡釋的整體。因此理解詞的含義時往往需要聯系同一場內的其他詞匯。而且語義場這種相互關系不僅局限于一種語言內,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語言間也存在類似關系。將語義場的相互關系理論引入漢英對比研究,探索其對語際轉換的影響,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解決翻譯中存在的一些問題。
翻譯是“把一種語言的諺語產物在保持內容方面也就是意義不變的情況下改變?yōu)榱硪环N語言的言語產物的過程”(巴爾胡達羅夫,《語言與翻譯》1985.4)。這一“改變”往往是通過原語詞匯在譯語里的替換實現的,而要在改變中保持意義不變,就必須對替換詞和被替換詞的語義特征進行分析、比較。比較其語義場及其相互關系的特征不失為一條有效特征。
語義學研究的是語言單位(特別是詞語和句子)的意義,它所涉及的問題幾乎都與翻譯實踐有關。不論是詞匯意義關系還是句子意義關系,都可以幫助我們將原語從意義、風格、文體等方面較好地再現于譯入語,通過反復掂量,從語義特征、詞匯特征、歧義分析等方面分析原語詞句,以達到真正理解詞、句各方面的意義。換而言之,語義學理論既為我們指出了較好的翻譯途徑,又為評價譯入語的得當程度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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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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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梅(1965-),女,湖南瀏陽人,博士,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