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馬曉惠

“大吹法螺”吹的是什么螺？

撰文/馬曉惠

法螺，藏語稱之為“東嘎葉起”。

據(jù)史書記載，它曾在古代西藏軍隊中當軍號吹奏。當佛教傳入西藏后，它從代表戰(zhàn)爭的“海螺”變成了宣揚教義的“法螺”。從此螺聲再不會帶來戰(zhàn)火，而是帶來和平與安謐。

“法螺”指的是一種宗教的法器，是佛教在舉行宗教儀式時吹奏的一種唇振氣鳴樂器。有一個成語叫做“大吹法螺”，語出于《金光明經(jīng)·贊嘆品》“吹大法螺，擊大法鼓，燃大法炬，雨勝法雨”，它的本義是比喻佛陀說法時的莊嚴，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演變成“吹牛皮說大話”的意思。

法螺是用同名軟體動物法螺的貝殼制成的。一般來說，法螺的螺殼高可達40厘米左右，殼壁很厚，表面還有瘤狀突起。磨去它的殼頂之后，運氣吹之能發(fā)高聲。也正是因為它的這個特點，軟體動物法螺才會跟宗教法器扯上了關(guān)系。

■這種被稱之為“法螺”的家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動物？■

法螺，又名“大法螺”，是一種法螺科大法螺屬的海洋軟體動物，貝殼呈螺旋狀。法螺的貝殼多呈紡錘形，殼質(zhì)堅實，殼表面常具雕刻飾或結(jié)節(jié)突起，通常有縱腫脈和生有絨毛的殼皮。法螺生活在熱帶和亞熱帶的廣泛區(qū)域內(nèi)，它們對于生活環(huán)境并不算太挑剔，因此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它們喜歡的棲息地是巖石、珊瑚礁的底質(zhì)，泥沙或沙質(zhì)的海底。

別看法螺看起來軟趴趴的，似乎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實際上它們的卻是名副其實的肉食動物。它們是珊瑚的忠實捍衛(wèi)者，常常捕食破壞珊瑚生長的棘皮動物長棘海星。據(jù)說它們是唯一一種敢跟海星叫板，還能打敗海星的腹足綱海洋生物。瑞士海洋動物攝影師庫爾·安雷斯，曾在法屬波利尼西亞半島珊瑚礁拍攝到一場法螺與海星的追逐戰(zhàn)。那場大戰(zhàn)的結(jié)果以海星變成法螺的盤中餐而告終。法螺的存在對于控制海星數(shù)量，保護珊瑚礁以及珊瑚礁生物群落具有重要意義。

法螺這種佛教樂器起源于天竺（即古印度），大約在南北朝時期隨著佛教傳入了中國。北魏楊之的《洛陽伽藍記》中記載：“神龜元年十一月冬，太后遣崇立寺比丘惠生，向西域取經(jīng)。 （神龜二年）十二月初入烏場國， 國王精食，菜食長齋，晨夜禮佛。擊鼓、吹貝，琵琶、箜篌、笙簫備有，日中已后，始治國事。”這里所提到的“貝”指的就是法螺。《廣清涼傳》卷上也有記載說，五臺山大孚靈鷲寺啟建法會時，即以法螺、箜篌、瑟琶齊奏。等到隋唐的時候，十部樂中第九和第十兩部已經(jīng)使用法螺作為配器了。

天地間一法螺

據(jù)佛經(jīng)記載，釋迦牟尼說法時聲音洪亮，猶如大海螺的聲音響徹四方。也是因此，佛教中法螺之音就代表了法音，據(jù)說聽到法螺聲音的眾生可以消除罪障，進入極樂世界。姑且不論這種說法有多少可信性，至少有一點是可信的，即法螺確實能吹奏出一個穩(wěn)定的長音，通常作嗚嗚之聲。

法螺的音高、音色因螺身大小、形狀而不同，一般來說螺紋細、少者音色明亮，反之則音色深厚。吹奏法螺者必須經(jīng)過專門的訓(xùn)練，否則是吹不出宗教儀式所需要的那種莊嚴肅穆效果的。吹奏時吹奏者必須持握螺口，兩唇緊貼吹嘴送氣即可發(fā)聲。

吹奏法螺的方法有兩種，即平吹法和斜吹法。平吹法的特點是只需用到胸腔內(nèi)的氣息，因此比較省力；而斜吹法則必須動用丹田之氣，相比就比較費力了。遺憾的是，斜吹法螺之法已經(jīng)失傳了，如今我們聽到的法螺音都是平吹法吹出的。

■嚴格說來，只有用于宗教儀式上的法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法螺，當它被當做普通樂器使用時，更確切的稱呼應(yīng)該是“海螺”或“號角”?！?/h2>

我國寧波沿海地區(qū)有個風(fēng)俗，老人會在晚輩的脖子上掛個小法螺，意為“保平安”。此外，當?shù)貪O民準備出海的時候，都會有專人負責(zé)吹法螺。這里面包含著兩層意思：一是召集令，漁民聽到法螺聲，就知道得動身出海了；二是寓意吉祥，保佑漁民們平安歸來。在舟山和象山石浦鎮(zhèn)等沿海地區(qū)，漁民都以擁有法螺為榮，不過因為數(shù)量太少，只有出海以及遇到重大民俗活動時才會拿出法螺。如今，一年一度的象山開漁節(jié)上，仍舊保留著這種出海前大吹法螺的傳統(tǒng)習(xí)俗。

此外，藏族的羌姆舞蹈表演也會使用法螺。浙江民間器樂合奏“舟山鑼鼓”中法螺也是作為重要的色彩性樂器使用。在廣東、廣西、福建等地，民間都會用吹法螺來作為召集群眾聚會的信號。在古代，法螺也曾被部族和軍隊作為號角來使用。只是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比如更容易獲得材料等，古代軍旅中所使用的號角多為獸角做成，而非法螺。

■法螺作為佛教法器的歷史非常悠久，傳說佛祖釋迦牟尼在鹿野苑初轉(zhuǎn)法輪時，帝釋天等曾將一支右旋白法螺獻給佛祖，從此右旋白海螺就成為了“吉祥圓滿”的象征，在佛教中廣為應(yīng)用?！?/h2>

常見的法螺一般是用右旋法螺制成，據(jù)說這是因為釋迦牟尼的發(fā)式就是右旋。也是因此，佛教的造像藝術(shù)中經(jīng)?？梢钥吹椒菔降摹鞍l(fā)螺”，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發(fā)型。由于左旋法螺極為罕見，往往被當做國寶珍藏。

雖然左旋法螺和右旋法螺因為宗教傳說而被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但只要學(xué)過生物學(xué)的人都知道，自然界里大部分的螺都是右旋螺，不獨法螺如此。據(jù)科學(xué)家推測，這是因為進化的過程中，右旋螺的數(shù)量由于隨機漲落超過了另一種，形成了微弱的數(shù)量優(yōu)勢。由于異旋螺之間的后代不能存活（其旋轉(zhuǎn)性混亂），只能同旋繁殖，于是這種微小的數(shù)量差距隨著時間被不斷地放大，最終右旋螺的比例占到了絕對優(yōu)勢。我們可以這樣假設(shè)，如果一開始占有微弱數(shù)量優(yōu)勢的不是右旋螺，那么現(xiàn)在更珍貴的就變成了右旋螺。當你手里有一只法螺時，要如何才能分辨它是右旋螺還是左旋螺呢？分辨方法是這樣的：手持法螺，螺頂向上，螺口面向自己，如果螺口在右側(cè)，就是右旋螺；反之，就是左旋螺了。當然你也能用觀察螺紋的方法來判斷，仍是手持法螺，螺頂向上，仔細觀察貝殼的螺紋，如果螺紋是順時鐘旋轉(zhuǎn)的，就是右旋螺；如果螺紋是逆時鐘旋轉(zhuǎn)的，就是左旋螺。

■當軟體動物法螺的貝殼被人類拿去做了吹奏樂器之后，這種叫“法螺”的海洋生物便成了宗教意義上的法螺；當這種法螺的外層或是被包裹上金銀，或是雕出各種吉祥圖案，或是鑲嵌上各種紅珊瑚、綠松石之類珠寶，它們又成了藝術(shù)品。■

銀鎏金花卉托八寶紋左手螺

要將軟體動物法螺的貝殼做成法螺，方法說簡單又不簡單。說它簡單是因為制作時只需要磨穿全封閉的螺頂，并在那里裝上一個圓錐形或直筒形的吹嘴就能發(fā)聲了；說它不簡單，是因為想讓這只只具有發(fā)聲功能的法螺更臻于完美，就不是簡單地磨穿螺頂、裝上一個哨子就能夠搞定了的。

藏傳佛教中的法螺分裝飾和不裝飾兩種。不裝飾的法螺，一般供奉于正殿，置于青稞之上；而裝飾的法螺則用于法事活動，屆時由司號僧負責(zé)吹響法螺，舉行各種法事。能用于這種活動的法螺，一般都是鑲金嵌銀，甚至鑲嵌上各色珠寶，端是華麗無比，其中最為精致的就要算鑲翅法螺了。

所謂的鑲翅法螺，指的是在法螺的頭部和尾部鑲上一塊銅片或銀片作為裝飾，看上去就好像長出了翅膀一樣。在西藏自治區(qū)文物管理委員會收藏了各式各樣的法螺，其中鑲翅法螺特別引人注目。鑲翅法螺的頭部鑲有銅嘴，一個上鑄有“嘉慶龍吟”四個篆字；另一個上鑄“發(fā)樣虎嘯”四個篆字?！凹螒c”和“發(fā)祥”都是吉祥話兒，“龍吟”和“虎嘯”則是說明法螺的聲音宏亮，發(fā)聲響而遠聞的意思。尾部鑲有銀翅，外面刻有云紋和波浪，紋飾上還嵌有八卦符號。法螺鑲翅的內(nèi)面刻有“崇禎十三年歲次庚辰閨正月二十五日，中一山人敬造”的款識?！俺绲潯笔敲鞒┐实鄣哪晏枺绲澥?，即公元1640年。據(jù)考證，“中一山人”是內(nèi)地四川藏區(qū)一位僧人的法號，這只鑲翅法螺是由他出資延請工匠鑄造獻給西藏高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