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卜昌炯

本刊特稿

藥家鑫案人死恨未了

■文/卜昌炯

藥家鑫死了，但他強塞給這個世界的考卷，人們還沒有做完。

藥家鑫，1989年11月7日出生，西安音樂學院原大三學生。2010年10月20日深夜，藥家鑫駕車撞人后又將傷者張妙刺了8刀致其死亡，駕車逃逸時被附近群眾抓獲，后被公安機關釋放。10月23日，藥家鑫在其父母陪同下投案。

2011年1月11日，西安市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對藥家鑫提起公訴。4月22日，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被告人藥家鑫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并處賠償被害人家屬經(jīng)濟損失45498.5元。5月20日，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對藥家鑫案二審維持一審死刑判決。

經(jīng)最高人民法院核準，2011年6月7日上午，藥家鑫在陜西省西安市被依法執(zhí)行死刑。

6月19日，是第101個父親節(jié)。如果藥家鑫還活著，或許他會給父親藥慶衛(wèi)發(fā)條短信，祝他節(jié)日快樂。

顯然，藥家鑫沒有這個機會了，而藥慶衛(wèi)注定也快樂不起來，這個節(jié)日已經(jīng)與他無關，今后或許再也沒有人喊他“爸爸”了。父親這個稱呼，對藥慶衛(wèi)來說，從此成了一個空銜。

中年喪子，這是藥家鑫在這個父親節(jié)送給藥慶衛(wèi)的最大也是最后一我和你說…… 4月22日上午，陜西省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西安音樂學院大三學生藥家鑫故意殺人一案進行了公開宣判，中午11時許，原告代理人張顯和張妙的丈夫王輝走出法庭，受到媒體圍堵。件節(jié)日“禮物”。他可能憤怒、絕望、無奈、懊悔、慚愧，卻不得不默默接受。

入土為安 6月19日，王輝手捧張妙的骨灰盒在葬禮上。

與他巨大的悲傷相比，網(wǎng)絡上的那些指責、謾罵，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對于兒子藥家鑫，看得出來，藥慶衛(wèi)是“愛恨交織”?？上б磺卸及l(fā)生得太快了，愛也來不及，恨也來不及，最后只好把它們堆放在心里。

在媒體的公開報道里，軍人出身的藥慶衛(wèi)被描述成了具有典型“權力型人格”的父親?！皺嗔π腿烁瘛笔切睦韺W家弗洛姆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個概念，大致意思是說，一個人強烈渴望別人順從自己的意志，否則就會讓他怒火中燒、暴跳如雷。

藥慶衛(wèi)被描述成此種性格的一個最大依據(jù)是，藥家鑫在接受采訪時曾說：“我去投案自首那天，我害怕我爸爸，害怕見到他?！?/p>

藥父是否真的具備這種人格，以及他的這種人格對藥家鑫產(chǎn)生了多大的影響，現(xiàn)在已無法考評。但可以推斷，現(xiàn)在的藥慶衛(wèi)一定充滿了挫敗與沮喪感。

可能連藥家鑫都不曾想到，這個令他害怕的父親會在他死后站出來，成為微博上實名認證的一個著名ID，代他向受害者道歉、澄清各種傳聞，同時也為他招魂。

當然，這并非藥慶衛(wèi)開通微博的全部目的，他還有一個強烈而決絕的愿望，就是要求原告張妙的代理人張顯向他道歉，他認為張顯在微博上對他和他家庭所進行的一些描述是不實的，“嚴重影響了我們的正常生活，給我們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壓力”。

一場數(shù)萬人圍觀的微博論戰(zhàn)就此拉開了帷幕，并在父親節(jié)這天，因為一場葬禮達到了高潮。

這是一場稍顯張揚的葬禮。

6月17日，張妙葬禮前一天，張顯在他的新浪及騰訊微博上發(fā)布了翌日將舉辦張妙葬禮的消息，并告知了詳細地址；與此同時，天涯社區(qū)及烏有之鄉(xiāng)等論壇也相繼有網(wǎng)友發(fā)帖，將張妙葬禮的消息公之于眾，附文里不僅給出了詳細的乘車路線，還公開了接待電話，“歡迎有時間的網(wǎng)友前來送張妙最后一程”。

這些提前發(fā)出的消息明顯產(chǎn)生了效果。6月18日，張妙葬禮當天，她的家鄉(xiāng)西安市長安區(qū)宮子村來了不少陌生面孔，他們中大部分是自發(fā)而來的網(wǎng)友，也有部分媒體人士。盡管當天的西安天氣并不怎么好，下著 細雨，但這些人一直堅持到了整個葬禮的結(jié)束。

從發(fā)布到網(wǎng)上的視頻來看，張妙的葬禮堪稱隆重，不僅全村人都為她送行，還請了專業(yè)的樂隊演奏哀樂，最為壯觀的是村里村外掛滿了標語和橫幅……

在張妙離世后的第八個月，在藥家鑫被執(zhí)行死刑后的第十二天，張妙終于可以入土為安了。張家與藥家的矛盾到此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但藥慶衛(wèi)與張顯之間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處決藥家鑫維護平民尊嚴”、“張妙遇害人怨天怒處決藥犯大快人心”、“西方普世價值派滾出中國”……張妙葬禮上這些充滿了極端的個人情緒表達、卻以宮子村兩委會名義打出的橫幅被張顯發(fā)到微博上后，遭到了大批網(wǎng)友的圍攻。有人說張顯“跑偏了”，有人說張顯是在“炒作”。后來因為“發(fā)現(xiàn)交流的語言垃圾”太多，張顯不得不在微博上宣布暫時關閉留言。

另外，或許是為了傳達某種關懷，葬禮當天張顯還在微博上講了這樣一件事：“今天在張妙靈堂的對面，也有藥家鑫的遺像，在祭拜張妙的同時，村民也給藥家鑫點了根蠟燭，愿他在燭光的指引下走向光明，來世做個好娃。”

不過，張顯的“善意”藥慶衛(wèi)未必能領會。6月19日，自稱“最近一直在處理孩子的后事，十幾天沒有上網(wǎng)”的藥慶衛(wèi)上網(wǎng)看到張顯的微博后，明顯有些情緒激動，迅速發(fā)了一條針鋒相對的微博：“我現(xiàn)在告訴藥家鑫，你的靈魂一定要圍繞在張顯老師家，接受他的洗禮，在陽間你沒有做一個好人，在陰間你一定要在張顯老師的指導下，做一個好鬼。”

這條微博成了父親節(jié)當天的網(wǎng)絡熱點之一，藥慶衛(wèi)也因此挨罵無數(shù)。最后可能連自己也感覺到有些不妥，藥慶衛(wèi)悄悄將其刪除。

張顯，48歲，北京大學博士后，現(xiàn)任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技術物理學院材料學副教授。

據(jù)剛剛在媒體上發(fā)表的《“激情”代理人張顯》一文介紹，張顯介入藥家鑫案，并擔任張妙丈夫王輝的民事代理人，純屬偶然。最早他只知道他和死者張妙是“同一個村子的”，遂主動伸出援助之手；直到一審庭審時他才搞清楚，原來他和王輝之間還存在著一種曲里拐彎的親戚關系—張顯是王輝的爺爺?shù)拿妹玫膶O子的妻子的表哥。

張顯的老練主要體現(xiàn)在他懂得揚長避短和如何調(diào)動公眾情緒上。作為一名非法律專業(yè)的高校老師，多年關注時事的經(jīng)驗告訴他，藥家鑫案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張妙的慘死、藥家背景以及“農(nóng)村人難纏”，才是最大的看點。于是在庭審中，他避開了并不擅長的法律術語和枯燥法條的交鋒，更多地去以情動人。

“我們王輝說過，就是撞得很重，就是癱一輩子，我不問你要一分錢，至少我娃有個媽，我有個妻子，我們是一家人……就是把她撞成重傷你跑了，我們還有人在，我娃還有媽在，母愛是無價的……”3月23日，藥家鑫案一審庭審現(xiàn)場，當原告王輝聽到張顯慷慨激昂的陳述時，不由得應聲而泣—“哭聲通過擴音器傳到整個法庭，聽得非常清晰”。

最意味深長的是，作為原告的“民事”代理人，張顯看重的不是民事賠償，反而是藥家鑫的死活，“中國只要還有死刑存在，藥家鑫就該享受此待遇”、“只要能判藥家鑫死刑，民事賠償部分可以分文不取”……

步驟2：如果發(fā)送器通過1跳觸發(fā)目的地，然后將數(shù)據(jù)包發(fā)送到目的地，Relayhop，id=Destinationid和Transmitterid=Relayhop，id，否則，如果發(fā)射機在交叉路口，那么輸入交點模式，根據(jù)上述的公式計算連接段的權重，選擇權重最小的片段.

經(jīng)此一辯，張顯名聲大震。“沒有張顯，藥家鑫肯定被判死緩了！”王輝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毫不掩飾他對張顯的看重。

北京大學教授孔慶東在藥慶衛(wèi)與張顯的論戰(zhàn)中是一個隱形人物。他對藥家鑫的評價在幾個月前“第一視頻”的節(jié)目《孔和尚有話說》中已有充分的表達：

“他長的是典型的殺人犯的那種面孔，一看就知道是罪該萬死的人。殺人犯長的都這樣……這是典型的壞學生。你看人要看氣質(zhì)，你不要看什么膚色啊、五官啊，要看氣質(zhì)。這是一個殺人犯的氣質(zhì)。藥家鑫的名字，就是殺人犯——三個‘金’摞在一起，三把刀，是吧？這個人他就是一個殺人犯—從心理學上來講，從文化上來講?！?/p>

“干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過了一定的界限，你怎么自首都是沒有用的。你愿意跑你跑吧，跑到天涯海角，我把你滿門抄斬，這才是嚴肅的法律。看他可憐，他都是策劃好的。看到要判死刑，作最后一搏，裝出可憐的樣子，跪下磕頭啊。你想，當時他是多么兇殘。這個老百姓啊，為什么老被人家欺負，被人家殺？就是健忘?！?/p>

孔慶東的憤怒演說在當時“鋼琴強迫殺人法”和“激情殺人說”的鋪墊下，引來了部分人的一片喝彩。甚至連張顯都表示了敬意：“孔老師說得太解恨了，我給孔老師鞠躬了！”

不過，孔慶東這些話的缺陷也一目了然。

這副挽聯(lián)最終被制作成了數(shù)米長的兩個大條幅，掛在宮子村道路兩旁高高的電線桿上，顯得格外刺眼。橫批上寫著：“安息吧！張妙”。

藥家鑫的死，給這個世界留下了很多精神遺產(chǎn)。

“如果法律不判藥家鑫死刑，我們都會覺得法律不公，對死者不公，可是真正到了藥家鑫被執(zhí)行死刑，心情一下又沉重起來，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悄然逝去了……但愿悲劇不再上演！”6月7日，藥家鑫被執(zhí)行死刑的消息傳出后，一位名叫“梭梭樹”的網(wǎng)友如此記錄他當時的心情。

持類似心態(tài)的不止“梭梭樹”一人，著名暢銷書作家慕容雪村也在微博中寫道：“初次犯罪+自首，一般不適用死刑，可藥家鑫還是死了。之前有許多傳言，軍二代、富二代，還有‘買通’，這些話傳播很廣，卻不知道有幾分證據(jù)。前兩天的洶洶議論讓人膽寒，我甚至想，如果公開處決，說不定會有人要自費飛去圍觀?，F(xiàn)在其人已死，是時候冷靜反思了：殺掉一個藥家鑫，真的就能贖回所有正義？”

因為這段話，慕容雪村遭到了強烈的攻擊與謾罵。“我只是講了對藥家鑫案的看法，就有很多人要來殺我，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慕容雪村后來解釋說，“初次犯罪+自首，一般不適用死刑”這句話確實有問題，“是否適用死刑，更重要的是看犯罪情節(jié)。不過就我個人看，這案子可以判死，也可以判緩。我只是對微博上一片叫死之聲感到恐懼，出來潑潑冷水”。

這是藥家鑫被執(zhí)行死刑當天一部分網(wǎng)民心理的真實寫照。與4月22日藥家鑫被一審判處死刑后網(wǎng)上一片歡騰不同，藥家鑫的死讓部分網(wǎng)民心里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之前，人們可能覺得這是一場勝利，一場正義對“特權”的勝利，一場“窮人”對“富人”的勝利，只是當這種勝利最終以這種方式來呈現(xiàn)時，一些人的內(nèi)心忽然柔軟了下來，生了些憐憫與惋惜。

悲傷 6月19日，西安市長安區(qū)，村民在張妙的葬禮上。

頌揚 張妙親屬到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和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送錦旗，左起：張朗（張妙的妹妹）、張平選（張妙父親）、王輝（張妙丈夫）和王合理（張妙的公公）。

相信這種變化并不僅僅是針對藥家鑫，而是任何一個猝然離去的生命。

已故學者、中國人民大學教授余虹曾在一篇名為《有一種愛我們還很陌生》的文章里講了這樣一件事：

2007年4月16日，美國弗吉尼亞大學校園內(nèi)發(fā)生了一起慘重的槍擊案，一位名叫趙承熙的23歲韓裔學生開槍打死了32個人，然后飲彈自盡。當時余虹正在美國波士頓做訪問學者，讓他驚訝的是，美國人在悼念死者時，并沒有忘記趙承熙，他們點燃了33根蠟燭，喪鐘也敲響了33下。最讓他感動的是一位牧師的話：“這里的每一根蠟燭都象征著一個生命，它們現(xiàn)在都很平靜，我相信他們都在上帝那里得到了安息。當那位兇手在開槍的時候，我相信他的靈魂在地獄里，而此刻，我相信上帝也和他的靈魂在一起，他也是一個受傷的靈魂?！?/p>

在這篇文章中，余虹對愛與恨做了一個精彩的闡釋，他說：“也許，如何消除恨，才是杜絕罪惡的首要問題。顯然，只有愛可以否定恨并戰(zhàn)勝恨，而恨不僅不能否定恨和戰(zhàn)勝恨，還是滋生恨的土壤，所謂‘因恨生恨’。世俗的愛恨情仇之所以輪回不已，其主要根源就是它們之間割不斷的糾纏?！?/p>

6月18日張妙葬禮上那些飽含仇恨與羞辱的條幅之所以會引來那么多人關注和嘆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也在于此。一個普遍的觀點是，藥家鑫已經(jīng)用死去贖罪、去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那么對他的恨是不是可以消失了？對一個死刑犯來說，罪惡的是他的行為，而非他的生命。任何一個生命，都是有尊嚴的。

也正是出于對生命的敬畏，才有了長久以來的死刑存廢以及死刑犯尸體的歸屬權之爭。

自18世紀中期，意大利法學家貝卡利亞首次提出廢除死刑以來，關于死刑的存與廢人們已經(jīng)爭執(zhí)了兩百多年，雙方所消耗的口水足以湮沒一座城市。爭論的結(jié)果是，至今，世界上約有三分之二的國家（主要為歐美國家）廢除了死刑，但仍有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部分國家在堅持執(zhí)行死刑。

這次的藥家鑫案再次點燃了國內(nèi)有關死刑存廢的戰(zhàn)火。在這場長達數(shù)月的大討論中，一些法學家和自由派知識分子主張廢除死刑，但普通民眾中的大多數(shù)人表示反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他們經(jīng)常引用的一句話。特別是針對某些罪大惡極的貪官，他們主張更不應該廢除，因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盡管這場論戰(zhàn)和以往的任何一次爭論一樣，不過是停留在法理、學術以及口水上，并沒有產(chǎn)生實質(zhì)的法律效果，但或多或少對藥家鑫案的結(jié)局都有影響。特別是陜西五教授聯(lián)名發(fā)表公開信，呼吁以藥家鑫案為契機廢除死刑一舉，現(xiàn)在看來，他們的呼吁不僅沒有起到預想的效果，反而激起了強烈的民意反彈。有人認為，即使廢除死刑，那也應該是從刺死城管的夏俊峰開始，而非藥家鑫。

如今，藥家鑫已死，兩派的爭論稍有回落，但注定會在另一個時刻卷土重來。

至于死刑犯尸體的歸屬權問題，目前《刑法》《刑事訴訟法》尚無明確規(guī)定，司法實踐中尸體皆由國家處理，一般都是直接火化，然后通知家屬領取骨灰。藥家鑫被執(zhí)行死刑后也同樣如此。這讓藥慶衛(wèi)很是疑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是不是也包括尸體？”

尸體權之所以引起重視，除了這代表了家屬情感的一種寄托，還因為背后涉及到死刑犯器官捐獻這樣一個敏感話題?，F(xiàn)實中，死刑犯捐獻器官被當成“廢物利用”，是一種正常現(xiàn)象。據(jù)衛(wèi)生部副部長黃潔夫透露，目前中國的器官捐獻者有六成以上是死刑犯。

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在三種情況下死刑犯尸體或尸體器官可供利用：一是無人收殮或家屬拒絕收殮的；二是死刑罪犯自愿將尸體交醫(yī)療衛(wèi)生單位利用的；三是經(jīng)家屬同意利用的。

但由于死刑犯在被執(zhí)行死刑后，家屬能看到的只有一捧骨灰，相關機關是否嚴格按照法律規(guī)定去認真執(zhí)行了，一直是一個秘密。

藥家鑫一案中，藥慶衛(wèi)明確表示，他曾向藥家鑫說過，不捐獻任何器官，“因為孔教授說‘藥家鑫一看就是殺人犯’，我真擔心藥家鑫的器官會連累別人”。但因為沒有見到藥家鑫的尸體，他的器官是否依然保持完整，藥慶衛(wèi)很想知道，卻不得而知。

著名鋼琴家李斯特生前曾創(chuàng)作了一首非常著名的曲子，名字叫《艾斯德莊園水的嬉戲》。對于此曲，他曾引述圣約翰的話說：“我將要給他的水應該成為他心中的井，涌出而成永恒的生命?！睅啄昵?，藥家鑫正是憑彈奏此曲考入西安音樂學院。

現(xiàn)在看來，這句來自圣經(jīng)的祝福并沒有完全抵達藥家鑫的心靈，李斯特永恒的生命之水也并未在關鍵時刻澆滅藥家鑫突然勾起的地獄之火。如果有另一個世界，如果有一天藥家鑫會遇到李斯特，不知道他會對這位前輩說些什么，是懊悔，還是抱怨地說一聲：大師，你的祝福并不靈驗！

大師沒能保佑藥家鑫，一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讓所有“彈鋼琴的”都受到了連累。一個流傳較廣的段子是，藥家鑫案后，有網(wǎng)友把“放心，我不會彈鋼琴”印成車標貼紙貼在后車窗上。

藥家鑫真的是因為學鋼琴學壞了嗎？這么問，無疑是對藝術的褻瀆。藥家鑫激情殺人，與藝術沒有太大關系，只與人品有關。那他的人品究竟又是怎樣煉成的呢？這是藥家鑫死后人們最想知道的。

一個人人品的形成，重要的不外乎三個方面：家庭培養(yǎng)、學校教育以及自身修行。對藥家鑫來說，這其中如果有一樣達標了，或許就會是另外一個結(jié)局。不幸的是，藥家鑫用他的極端行為對這三個方面進行了一票否決。

無獨有偶，最近網(wǎng)上又曝出了一例新的大學生殺人案。一位名叫連勇的北漂大學生因為情感、事業(yè)等受挫，把私怨發(fā)泄在一個11歲的男孩身上。這個男孩不過是不慎撞了他一下，連勇卻將他騙至住處，逼迫他道歉，未果后遂用繩子將其勒死，之后又利用短信敲詐男孩家屬。

按說，有一個馬加爵已經(jīng)足夠了，為什么又來了一個藥家鑫？加一個藥家鑫已經(jīng)飽和了吧，為什么還要再來一個連勇？他們前仆后繼，只能說，他們不是偶然天成，他們背后有一個共同的模板。

教育，是藥家鑫死后留給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話題。

控訴 3月23日，藥家鑫案開庭審理，張顯（右一）怒斥藥家鑫的兇殘，被害人張妙的丈夫王輝（右二）不禁傷心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