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州
(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海南 ???, 571158)
叛徒和病人:戴愉身份的二重性
王科州
(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海南 海口, 571158)
《青春之歌》是著名的紅色經(jīng)典小說,自1958年該小說初版本行世至今,戴愉這一角色之于《青春之歌》的敘事功能被長久的忽略。筆者以為,戴愉是個沒有信仰的叛徒,更是個被隔離的病人。在《青春之歌》中,這一角色承擔著重要的敘事功能。本文就以《青春之歌》中的叛徒戴愉為例,從其叛徒和病人雙重身份入手,試析這一雙重身份所承擔的雙重敘事功能。
《青春之歌》;戴愉;叛徒;病人;敘事功能
在《青春之歌》中,與林道靜艱難的成長形成對比的是,戴愉一出場即是中共北平地區(qū)地下組織一位有資歷的區(qū)委書記。他忙于組織演講與游行,領(lǐng)導黨的地下活動,但在圣經(jīng)會被捕后動搖投敵,之后又潛回革命隊伍從事破壞活動,致使中共區(qū)組織蒙受重大損失。戴愉最終沒有逃脫“可恥的下場”,他的具體死法因小說版本變化而略有差異:在1958年的初版中戴愉是被革命者堵殺在小巷中,到了1961年版中則變成了被國民黨女特務王鳳娟劫殺于郊外,改動原因作者未作說明。無論是被敵人殺死,還是被“自己人”除掉,總之戴愉是死了。在《青春之歌》這個革命文本里,他只是一個叛徒,一個可憎可恥的符號,一種使豪杰、志士和仁人得以顯現(xiàn)的背景比照,被冠以“可恥的叛徒”、“敗類”之類的身份和命名。
叛徒是指“有背叛行為的人。特指背叛祖國或革命事業(yè)的人”。[1](P687)“叛徒分為兩種:一是有背叛自己的階級或集團而采取敵對行動行為的人;二是投到敵對的一方去行為的人”。[2]從這個定義上說,戴愉確實是個叛徒。但他卻不是一個真正的叛徒。
一個真正的叛徒在成為叛徒的時候,他對自己的信仰毫無懷疑,但他已迫于危險或壓力而采取了與之相悖的行動,并因此感受到行動與信仰相背離的痛苦。這樣的背叛者才是真正的叛徒。而原本有信仰但信仰發(fā)生改變或原本就無信仰僅僅是“識時務者”的背叛者都不是叛徒。戴愉不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叛徒,因為從一開始戴愉就只是一個沒有信仰的“機會主義者”[3](P318)。這一點可以從兩方面得到證實:戴愉從圣經(jīng)會跑出來被捕后,他在沒有看到任何血腥場面、也沒有遭受任何酷刑,內(nèi)心更沒有發(fā)生激烈沖突的情況下,被國民黨十分順利地“招安”了。因為在一個非常安靜舒適的房間里,他回憶起自己參加革命之前他的“地主兼官僚的父親曾給過他的那個舒適的享樂世界”[4]。在胡夢安和王鳳娟“溫和的”威逼利誘下,“僅僅經(jīng)過了半個多小時,戴愉終于和那兩個人一起坐在小圓桌旁喝起了他最喜愛的茅臺酒?!保?](P173)。很“識時務”的他立刻就被釋放出來,之后他又混到了黨內(nèi),他所知道的組織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破壞,盧嘉川的被捕也和他有關(guān)。對此,他絲毫沒有羞慚或愧疚之感。在江華宣布了黨組織對他的處理意見并給以警告后,他對共產(chǎn)黨開除其黨籍,處其死刑的宣判報以仇恨的嘲笑和冷笑,“‘死刑’?他的金魚眼睛突然流露著困獸般絕望的光焰,‘等到勝利那天?……布爾塞維克同志,你們失策了’!”[4](P436)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向扔在床上的判決書瞟了一眼,冷冷地笑道:‘布爾塞維克同志,不要逞兇!看看吧,看看到底是誰戰(zhàn)勝誰’!”[4](P437)從被捕和被清理出黨,我們看不到戴愉身上有絲毫信徒的影子。這是其一。其二,戴愉叛變事敵后與國民黨新主子并不投合,他既惱怒又牢騷滿腹,更沒有產(chǎn)生新的信仰。在小說中,戴愉的叛徒生涯很不如意:中共地下組織這邊用死刑警告他,國民黨那邊上司兼情婦王鳳娟不僅辱罵他,還隨時抽他耳光。有一次戴愉要出門,被王鳳娟發(fā)覺了只得返回,王鳳娟罵道:“‘你這笨蛋、傻蛋兼混蛋’!一個嘴巴打在戴愉的臉上,幾乎把他的眼鏡打掉”。[4](P473)挨了王鳳娟的耳光后,戴愉頗感受辱,低頭咕噥道:“我真像一個失掉貞操的女人,永遠只有受氣……”。[4](P473)這是戴愉對自身尷尬境遇的深切感觸和對受人控制、被人擺布的命運的復雜感慨。
“有關(guān)男子榮譽的勇敢,也像婦女的貞操一樣,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為措施而成為一種德的”,[5](P614-615)的確,男子的勇敢和婦女的貞操很大程度上是人為的。拿中國的貞操觀來說,它不是出于尊重女性獨立的心靈與精神的需要,而是社會和道德對女性身體與靈魂進行規(guī)范和秩序上的“規(guī)訓”。傳統(tǒng)對貞女和蕩婦的命名,依據(jù)的是她們對“規(guī)訓”的忠順或越軌。而戴愉的奇想恰恰折射出了革命只關(guān)心他是否觸犯了自身的秩序和利益,而對他的痛苦、焦慮、希冀以及他所可能經(jīng)歷的種種內(nèi)心煎熬均示以冷漠。在戴愉看來,這種方式與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中遭受排斥的女性非常相像。在傳統(tǒng)社會中女性之為“蕩婦”,是出于維護倫理秩序的需要。在革命中戴愉等之為“叛徒”,是出于維護革命利益的需要。所以,革命不關(guān)注戴愉內(nèi)心是怎樣理解、看待革命的,而只關(guān)注他的外部行為——他對革命事業(yè)構(gòu)成的現(xiàn)實威脅。他的行為破壞了革命的規(guī)范和秩序(這無關(guān)其信仰),這是他被命名為叛徒的核心依據(jù)。
戴愉是被隔離了的,他的被隔離主要體現(xiàn)在他所承受的懲罰上。和其他叛徒一樣,戴愉承受著種種懲罰。只不過他遭受的懲罰是雙重的:一是軀體的暴力懲罰,即肉體的消滅;二是道德和語言的暴力懲罰,即文本的敘述者把戴愉預設為一個病人。
一般地,在現(xiàn)代漢語中,“病人”多取其本意,即:指生病、得病或發(fā)生疾病的人,尤指需要接受醫(yī)生治療和照料的人。但在古語里,“病人”一詞不僅取此本意,還將其延伸為使人民困頓、擾亂為害人民等義。在《青春之歌》中,林道靜初見盧嘉川,就發(fā)現(xiàn)盧嘉川“身上帶著一股魅力,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人吸在他身邊”[4](P48),她很快便被他那爽朗的談吐和瀟灑不羈的風姿所吸引,通過短短的交談,便認定盧嘉川是個富有才華的聰睿的人,他高高的挺秀身材、聰明英俊的大眼睛、濃密的黑發(fā)、和善端正的面孔都給林道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說盧嘉川的身上被賦予一種神性的光輝而過于理想化的話,那么江華則給人以質(zhì)樸、穩(wěn)健之感。他是個高高的、身軀魁偉、面色黧黑的青年,他的態(tài)度沉穩(wěn)而安祥,眼光銳利而和善,說話時神情淳厚而又質(zhì)樸,處事果敢而又干凈利落。無疑,在林道靜眼中,盧嘉川和江華是朝氣蓬勃、積極向上、健康的優(yōu)秀青年,他們是革命大潮中的弄潮兒,林道靜是被其男性魅力折服之后才走上革命之路的;而林道靜與余永澤既定婚姻關(guān)系的破裂恰恰是因為相形之下余永澤這個多情的騎士、有才學的青年男性魅力的消失。在林道靜看來,她和余永澤的徹底決裂是因為他們對人生道路所做的選擇不同,而絕不是因為眼睛亮晶晶的余永澤身體健康欠佳。在這個層面上說,戴愉不僅比盧嘉川、江華差得遠,他甚至連被林道靜拋棄的余永澤都不如。因為和他們相比,戴愉的身上明顯地具有病人的“癥候”。
在《青春之歌》中,戴愉一出場,就呈現(xiàn)出病人的體征:他二十五六歲,戴著眼鏡,一張“黃臉”[4](P139)上“有著一雙金魚樣的鼓眼睛”[4](P138)(著重號為筆者所加)。之后,敘述者在文本中對戴愉這一人物身體的不健康乃至動作的不正常進行多次的描寫和表現(xiàn),旨在通過對戴愉形貌、語言、姿勢等的描繪,凸顯其身體的病態(tài)。描繪他的面色有諸如此類的詞句:“從眼鏡后面瞪著突出的金魚眼睛,浮腫的黯黃色的臉上有一絲笑意”[4](P189)、“鼓著金魚眼睛”[4](P474)、“他的面色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疲倦的灰色”[4](P385),“烏黃的臉上浮著一種勉強的笑意”[4](P406);在描繪他的動作時亦反復出現(xiàn)不潔和病態(tài)的暗示:“上等的三炮臺香煙,一根接著一根熏炙他發(fā)黑的嘴唇”[4](P437)、“像木頭橛子樣僵硬的身體”[4](P474)、“被尼古丁熏得焦黃的手指”[4](P502)、“一絲狡黠的難于捉摸的微笑,從戴愉沉悶的仿佛浮腫的臉上透露出來”。[4](P432)“他那黯淡的眼仁里閃過一絲陰譎的得意的笑意”,[4](P503)等等。這類敘述一直保持到戴愉被殺死為止。
戴愉是個“病人”,他的病態(tài)是革命理性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戴愉雖然是一位有資歷的革命者,但最終無法擺脫被貶低、排斥、改造甚至清除的命運。在小說中,戴愉叛變后的活動確實對革命遭成了損失,一定程度上也擾亂了社會、為害了人民,但對戴愉這個亟需救治的病人,共產(chǎn)黨從未施以援手,而對“肯嫁一個反動的大學生”[4](P140)的林道靜共產(chǎn)黨都責無旁貸地、很義務地進行“幫助”和“培養(yǎng)”,甚至對毫無革命興致的王曉燕、對黨的正義斗爭總報以鄙薄態(tài)度的落后分子李槐英,共產(chǎn)黨也都不厭其煩地加以疏導與拯救。而經(jīng)歷過幾年“勞碌奔波、艱苦而又危險的”[4](P172)斗爭生活的戴愉,卻承受著一次比一次更為嚴厲的懲罰,直至肉體被消滅。因為王曉燕、李槐英等人雖“落后”但卻非“病人”,他們?nèi)詫僬H?,戴愉是被作為“病人”建?gòu)的。
這種建構(gòu)與文本的“成長敘述”不無關(guān)系?!肚啻褐琛访鑼懥艘慌芄伯a(chǎn)黨影響的優(yōu)秀青年的成長,林道靜是其中的突出代表。最初林道靜只是革命的“灰姑娘”,但她在盧嘉川、林紅、江華的引導下,逐步成長為革命的“紅姑娘”。另一位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一名叫俞淑秀的女孩,也和林道靜的成長道路有幾分相像。她們從沒有“靈魂”到被共產(chǎn)黨給予“靈魂”,從而獲得了獻身革命的正當理由。但就革命的現(xiàn)實而言,并不是每個青年都像林道靜、小俞那樣迫切地渴望尋找新的自我。在小說中,林道靜中學時代的要好朋友陳蔚如和曾與林道靜同住一公寓的白莉蘋都曾對革命熱衷過一陣子,但陳蔚如的“理性選擇”讓林道靜大吃一驚——“學生時代樸素的陳蔚如已經(jīng)是一個道地的闊少奶奶了”,[4](P77)面對林道靜痛心地質(zhì)問,陳蔚如卻輕描淡寫地解釋說:“早先在學校里的事,那還不都是些小孩子的幻想,想不到你還都記著。我覺得人總要實際一點……”,[4](P78)白莉蘋也奚落林道靜: “阿拉什么沒經(jīng)過,什么不明白?像你這樣年輕、熱情、醉心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時候我也經(jīng)過過。小布爾喬亞出身的知識分子,哪個沒經(jīng)過過這個幻想革命的時期呀!可是后來,在事實面前我漸漸明白啦,漸漸清醒啦……于是我回過了頭”?!拔揖椭滥氵€在迷著那個……我,我真替你可惜,替你擔心……”[4](P326)事實上,不僅陳蔚如、白莉蘋如此,即使是王曉燕、李槐英等成長人物一開始對革命也不感興趣;在國民黨白色恐怖的年代里,即便是從事革命也不能保證其“貞節(jié)”,戴愉、孟大環(huán)的變節(jié)就是明證。
《青春之歌》是個革命文本,這個文本“直接卷入了”“‘歷史’的創(chuàng)造之中”[6](P55),它不但要論證革命的合法性,還要維護甚至是強化其合法性。于是,革命的敘述者對共產(chǎn)黨革命事業(yè)的懷疑者、離心者和越軌者統(tǒng)統(tǒng)施以將其拋出革命軌道的懲罰,并讓他們一一走出歷史。而戴愉這個越軌的“病人”得到的是最嚴厲的懲罰。
作為革命秩序中被貶低、被厭惡的越軌者和不健康的“病人”,戴愉被排斥、被清除的命運是必然的,“將越軌塑造為典型就像其他正式或非正式的懲罰形式一樣,以此能定出‘正?!男蜗笫鞘裁?,或者說定出什么是一個標準的主體應該有的樣子。簡單地說,這種懲罰是‘做人’過程的一部分”。[7](P219)可見,在《青春之歌》中,懲罰戴愉這個“病人”形象的塑造是為了凸顯林道靜、俞淑秀、王曉燕等成長形象,因為“在殘暴和怯弱并存的時間,英雄才有其意義?!⑿邸@兩個字要保留住一種意義,保留的方法是:再創(chuàng)造出兩個字——‘叛徒’”。[8](P311)從而使革命文本為革命確立一個“標準的主體”,并由此使文本獲得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認同。
在《青春之歌》中,戴愉的“病人”身份不僅表現(xiàn)為他身體上的“病人癥候”,還體現(xiàn)為他實際的生存環(huán)境與周圍世界的“不正?!钡母艚^。小說中,林道靜的世界呈現(xiàn)出很強的開放性,她周圍的人和事總給她源源不斷的生氣:盧嘉川分擔她迷茫時的憂慮,林紅激發(fā)她斗爭的勇氣,江華與她共渡感情的挫折,甚至連對革命完全無知的老女傭陳大娘都能感受到她心情的微妙變化,而林道靜(更多的是訴說自己的身世和經(jīng)歷)和他們暢所欲言地談心的場景也在小說中出現(xiàn)多次。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越軌者戴愉生活在幾近隔絕的精神世界,在他的被隔離的世界里,沒有溝通、交流和理解,也沒有訴說與傾聽。按說戴愉的戀人王曉燕,應能較全面地觀察到戴愉的精神世界,但事實上,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正常戀人之間的情感溝通和交流。當兩人在一起時,戴愉總是很功利的向王曉燕灌輸革命的真理,而王曉燕除了對其“才學”表示出羨慕、欽佩和崇拜之情外,對戴愉的關(guān)心總不外乎“你怎么啦?身體不好?”[4](P385)“你的臉色今天好像好了一點,沒有生病吧?”[4](P387)之類,王曉燕根本沒有察覺到戴愉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和其對自身進退的拷問,她只看到了戴愉的病態(tài)和失敗。所以但凡我們能揣測到戴愉煩悶的時候,他總是“狂吸著紙煙”[4](P434),“倒在他那華麗的發(fā)著濃烈煙氣的大床上,閉著眼睛思索著”。[4](P437)
其實,《青春之歌》是寫了戴愉的真實內(nèi)心的,如“戴愉的臉像一張白紙。他的黑暗丑惡的靈魂在這善良而純潔的心靈面前似乎也感到了一陣按捺不住的戰(zhàn)栗”。[4](P434)只不過,“在那蒼白的靈魂里,也并不能說不具有內(nèi)心暫時的苦悶與矛盾”。[3](P318)而且戴愉對王曉燕確實是動了真感情的,“在他腐朽的心靈里,只有曉燕的愛情還給他卑賤的靈魂留下了最后一點生命的火花,但這火花是怎樣地微弱呀”。[4](P474)雖然戴愉每次去見王曉燕都精心裝扮一番,但革命的敘述者卻不給戴愉表現(xiàn)其精神苦悶的機會,也不給他自訴和向他人傾訴的機會,而通過其上司兼情婦王鳳娟之口對此作出評判:“哼,愛情!你不配有真的愛情!你不配懂得愛情!你也不配享受愛情!”[4](P385)如果說王曉燕的眼睛是對戴愉的靈魂和行為的審視,那么王鳳娟的評判則是對戴愉的內(nèi)心乃至精神都做了一個裁決,它否定了戴愉作為一個人在正常的生命狀態(tài)下,擁有乃至享有正常人的正常思想與行為的正當性。革命對戴愉的這種隔離非常類似??滤沂镜摹芭懦饴榀偛∪四J健?“它首先是在個人(或一群個人)和另一個之間嚴格的區(qū)分、拉開的距離和不接觸的規(guī)則。另一方面,是將這些個人扔到外邊混雜的世界中去,在城墻之外,在社區(qū)的界限之外。因此,建構(gòu)了兩個相互隔膜的群體。那被扔出去的群體,在嚴格意義上被扔到外面的黑暗之中。最后,第三點,對麻瘋病人的排斥意味著這些被排斥和被驅(qū)逐的人喪失了資格(也許不完全是道德上的,但無論如何是法律上和政治上的)。他們進入死亡……”[9](P44)所以,被隔離于正常精神世界之外的戴愉,日益缺乏生氣,“他的精神越來越不正常,萎靡、頹喪”,[4](P517)并最終走向死亡。
作為共產(chǎn)黨革命事業(yè)中越軌的“病人”,戴愉遭受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懲罰。他的叛徒身份和“病人”身份使其承擔了雙重的敘事功能:作為叛徒,他的身體接受著革命“規(guī)訓”失敗的嚴厲懲罰,進而確立了他者對共產(chǎn)黨革命方式和革命道路的認同。而作為“病人”,他的心靈和精神承受著被隔離的痛苦,這種懲罰,確立了他者對共產(chǎn)黨革命文化和邏輯的認同??梢哉f,既是叛徒又是病人的戴愉積極地參與了革命意義的生產(chǎn),他的身份、身體和他被革命敘事所“規(guī)訓”的欲望,都是《青春之歌》這一革命敘事文本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也正是他的意義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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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ttp://baike.baidu.com/view/404511.htm?fr=ala0_1_1.2010 - (11) - (23)
[3]邱廣成.中國當代文學研究資料·楊沫專集[G].沈陽:沈陽師范學院中文系,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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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法]米歇爾·???錢翰譯.不正常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Traitor and Patient:The Duality of Dai Yu’s Identity
WANG Ke-zhou
(Chinese Department,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 571158,China)
The Song of Youth is a famous red classic novel,The narrative functions of Dai Yu,a character of this novel,have been long neglected since the first edition published in1958.The author thinks that Dai Yu was not a traitor without faith,but a patient being isolated.In Song of Youth,the character named Dai Yu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narrative function.This paper takes Dai Yu as an example from its dual role as traitor and patient to analyze the dual narrative function.
Song of Youth;Dai Yu;Traitor;Patient;Narrative function
I 247.5
A
1009-9743(2011)01-0012-04
2011-03-15
王科州(1983-),女,漢族,新疆烏蘇人。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2009級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當代文學思潮與作家作品。
(責任編輯:張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