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葵

（廣西民族大學(xué)，廣西 南寧 530006）

□古代文獻與文學(xué)

唐代盛衰對巫山詩風(fēng)格的影響

陳萬葵

（廣西民族大學(xué)，廣西 南寧 530006）

唐代涉及巫山題材的詩人之多和范圍之廣，在我國詩歌史上是罕見的。一些詩壇巨擘也把他們的目光投向巫山，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李白、杜甫、李商隱，他們分別代表著唐代巫山詩歌發(fā)展各個階段的最高成就。李白從巫山文學(xué)的發(fā)源地走出，杜甫和李商隱溯源而入，都在巫山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他們的巫山詩歌的在巫山文化長廊里熠熠生輝，同時還折射出唐代的國運變化對巫山詩風(fēng)的影響。

唐代國運；巫山詩；影響

一 盛世巫山詩歌爽朗清逸——以李白為例

處在唐朝國力上升時期的李白，是仰著頭來觀瞻巫山的。在他看來，巫山的高峻、巫峽之幽美，也是上天賜予他抒發(fā)吞吐八荒又不失柔腸的情愫的載體，故而賦予巫山以崇高的審美體驗，所以巫山意象在李白的筆下，搖曳生姿，美不勝收，反映出盛唐時期恢弘的氣勢，即使是流放之際也不曾墜其豪氣干云、瀟灑飄逸的風(fēng)神。這既是李白個人的性格使然，同時更是唐代極盛國勢給詩人心靈的震撼。

李白和巫山有不解之緣，曾三次游歷三峽。李白涉及巫山的二十七首詩歌中，對巫山意象使用主要有四種情況,其一就是直接用典，即直接承接由宋玉的兩賦積淀下來巫山神女和楚王之事。如：

宋玉事楚王，立身本高潔。巫山賦彩云，郢路歌白雪。舉國莫能和，巴人皆卷舌。一感登徒言，恩情遂中絕。

——《感遇四首》之四

而在《清平調(diào)》一詩中，李白則借其天縱想象力，將巫山典故隨手拈來，使之具有了新的生命力，也將楊貴妃的絕代容華刻畫得綽約如仙?！肚迤秸{(diào)》中的“云雨巫山”雖寫楊貴妃之美的超塵脫俗，但未能徹底洗清其借飛燕之事來影射之嫌，故有高力士的構(gòu)陷，最終被玄宗賜金放還。兩首詩的共同點是用典，托古喻今，傳達感懷。

李白的第二類巫山詩，主要是借巫山故事進行指摘時事、進行諷喻、有所寄托。如《寄上吳王三首》《宿巫山下》、《襄陽歌》、《古風(fēng)五十八首》之五十七《感興六首》等，表現(xiàn)出了深刻的批判精神。如《古風(fēng)五十八首》

我到巫山渚，尋古登陽臺……神女去已久，襄王安在哉。荒淫竟淪替，樵牧徒悲哀。

——《古風(fēng)五十八首》之五十七

李白托神女和襄王的典故以憂患之思，對競相輪替的享樂現(xiàn)象斥為“荒淫”，感受到其中的深深“悲哀”其中飽含滿腔的憤慨。與唐玄宗晚年沉湎享樂，不理朝政相聯(lián)系，此詩有著深度的指向。

第三種情況是李白對巫山的自然物象的描述。此類詩歌中，巫山表現(xiàn)為較純粹的地理內(nèi)涵，且多為李白登臨贈別懷遠之詩。李白氣魄恢宏想象豐富，詩中多攝入壯美景象，將其置于異常廣闊的時空背景下進行描繪并由于李白詩歌帶有強烈主觀色彩和張揚的個性特征故常有超邁的隨思想流動而變化萬千的想象。如《自巴東舟行經(jīng)瞿唐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李白先將巫山置于綿延數(shù)千里的長江，為巫山提供了蒼莽遼遠的背景，將日間巫山的雄奇和暮色中巫山的清幽不著痕跡地交接在一起，寫出了巫山景致的變幻與迷人，給讀者帶來一種壯美曠遠的審美愉悅。

李白在三次游歷巫山的過程中，贈別、羈旅之詩也為巫山意象群體增添一筆亮彩。如《江上寄巴東故人》，寫對故人的思念。唐朝女冠很多從事色情服務(wù)，和文士之間的交往多被目之為出賣色相，而且這樣的文學(xué)作品也不少見。然而李白卻寫出褚三清的清散若仙，可見李白對于女性的尊重，如《江上送女道士褚三清游南岳》。又因關(guān)山遠阻，詩人旅次巫山，倍思親人，如《寄遠十一首》：

遠憶巫山陽，花明綠江暖。

躊躇未得往，淚向南云滿。

春風(fēng)復(fù)無情，吹我夢魂斷。

不見眼中人，天長音信短。在這一類的詩歌中，巫山意象已與鄉(xiāng)戀緊緊連在一起。雖說詩人放達飄逸，然而關(guān)山遠阻，旅途羈留，不免思念親人，故在寄遠組詩中用“巫山”、“夢”、“陽臺”等本來表現(xiàn)男女情懷的意象，表達對遠在千山之隔的親人的濃濃的思念。“文變?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原始以要終，雖百世可知”[1]的變化，文學(xué)中個體的創(chuàng)作以及時代文學(xué)風(fēng)氣會折射出那個時代的社會盛衰面貌，李白為代表的盛唐時期的巫山詩創(chuàng)作中最突出之點是充溢著盛唐的昂揚樂觀積極進取的氣象。

——《寄遠十一首》

二 亂世巫山詩歌的清泠悲憂——以杜甫為例

安史之亂，唐朝國力急劇衰落。巫山作為一個特殊的地理區(qū)域，盡管沒有受到戰(zhàn)亂的直接蹂躪，但因社會經(jīng)濟衰退，也不可避免受到?jīng)_擊，因而中唐詩壇中的巫山詩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其時代特征。中唐詩壇上寫作巫山詩的作家數(shù)量和名家之?dāng)?shù)量也是超過了初唐和盛唐，巫山題材的開掘加深，意蘊更為深厚，其審美取向明顯地變成對時代巨變的深痛的思索。詩人筆下的巫山意象群的內(nèi)涵以及審美風(fēng)尚，和盛唐和以前各代的詩歌有著迥然的區(qū)別。巫山意象中的自然意象所占比重變大，且詩歌中更突出羈旅之痛和游宦貶謫之悲，巫縣當(dāng)時地屬于南郡（巫山，漢名巫縣，屬南郡，隋加“山”字，以巫山硤為名。）舊治巫子城[2]，為古巴東郡屬地，由于地處荒僻，多為貶官之地，而且當(dāng)時川黔之地多貶所，被貶官員上任，須溯江而上，巫峽是必經(jīng)之地；川人出川到經(jīng)濟發(fā)達的江南，長江三峽也是必經(jīng)之地，對巫山巫峽的接觸也就多了起來，加之凄涼的心境和缺失了盛唐的恢宏自信，悲慨也就自然超過前人，這時期巫山詩所形成的巫山意象，在繼承了盛唐的“清麗”這一審美取向的同時，顯得較為沉郁。

杜甫詩集中表現(xiàn)了安史之亂期間詩人旅居三峽的憂思，其巫山景物沾染著時代的憂傷氣息。安史之亂后他避亂蜀中，過著漂泊的生活，在成都過了一段相對安定的生活之后（759—762年），由于劍南兵馬使徐知道的叛亂（762年），杜甫移居梓州，來往旁縣，永泰元年（765年），經(jīng)渝州出峽，次年春末移居夔州，在夔州居住了近兩年的時間，在大歷三年春，離開夔州。在這兩年的旅居夔州的時間里，杜甫寫作的與巫山題材有關(guān)的詩大約六十首，其中直接描寫巫山巫峽的有29首。

杜甫以儒家思想為立身之本，也決定了他對巫山詩意象類型的傾向性選擇，加上國家遭難，身世飄零，故其巫山歌，大多意境蕭索，透出清冷氣息，與那個時代的特征和作者的心態(tài)相吻合。即便是傳統(tǒng)中側(cè)重于旖旎氣息的神女云雨，在杜甫的筆下也莊重起來，沒有絲毫狎昵之意，只有猿啼依舊保留。在巫山的山嶺水湄之間，徘徊的是一個滿懷愁緒的半百老人，其巫山詩歌既反映憂國憂民的精神，也表現(xiàn)出唐代國勢的急劇衰落對詩人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影響，反過來也可以這樣認(rèn)為，杜甫的巫山詩歌，是時代面貌的寫真。

杜甫的巫山詩歌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在看似平淡的自然物象后面隱含著的對時局的焦灼的關(guān)注。他的《秋興八首》和《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以及《登高》就深刻地反映了這一點?！肚锱d八首》的第一首，作為組詩的序曲，作者選用巫山巫峽的秋天蕭瑟的描繪，烘托出陰沉動蕩的環(huán)境氛圍，在情與景的完美融合中，抒發(fā)他固有的憂國之情和孤獨抑郁的感喟?！兜歉摺肥亲髡咴诖髿v二年（767年）秋寓居夔州所作的詩歌之一，全詩描寫了杜甫登高所見秋江景色，抒發(fā)了他長年漂泊老病纏身、抑抑郁孤愁的復(fù)雜情感，詩的前兩聯(lián)寫景后兩聯(lián)抒情特，由景及情，將自己潦倒的根源歸結(jié)于時事艱難，其憂國傷時的情懷，立于紙上。而在《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當(dāng)?shù)玫揭淮尉眠`的捷報，詩人就如少年一般的激動不已，歸心似箭，這狂喜的內(nèi)心表現(xiàn)出的是作者的熾烈的愛國情。在杜甫巫山詩中，像這樣關(guān)注時局，感傷亂世的巫山詩歌也多，如《寄柏學(xué)士林居》《負(fù)薪行》、《秋風(fēng)二首》、《搖落》、《懷錦水居止二首》、《諸將五首》等涉及巫山的詩歌里，都能見到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貧病交加的杜甫對戰(zhàn)爭的深惡痛絕和對在戰(zhàn)中遭受不幸的人們的深切同情。

胡夏客曾說：“杜公古詩近體，在長安時，才力未為造極。秦州之后，古詩則卓練精深；夔州以后，又縱情離亂，不及前矣?！盵3]作者旅居夔州，面對著出峽與入川的要道，羈旅愁緒和送別友人時候的傷情也是自不能免的。在這類詩中，雖在精深卓練沒有以前那么刻意講究，但在這一時期杜甫的詩中更飽含離情，同時也寄托著深厚濃郁的憂思。杜甫夔州旅居的日子中，餞別好友或懷念親人，或與親人的出乎意料的相遇而唏噓。在異鄉(xiāng)的歌吟中，抱病與好友相擁而別，情景感人；親人的無由而來則使他欣慰又哀傷。就其離亂無常的原因而言，乃是刀兵四起而人事使然，“兵戈與人事，回首一悲哀?！薄Ｋ鼈兎从持瞥尤障碌膰\給有愛國情懷的士人帶來的精神上的痛苦。

總之，以杜甫所作的巫山題材為代表的中唐詩歌中巫山成了對感慨國勢衰敗的載體，抒發(fā)著歷盡饑寒憂患卻心憂國勢的愛國情懷。巫山意象在杜甫的筆下，浸染了悲天憫人的清泠色調(diào)，杜甫的巫山詩歌多寫作于杜甫的中后期，因此也和杜甫的其他詩歌一樣，有著沉郁頓挫的風(fēng)格，這種沉郁既是由離亂的社會背景和飄零的身世所致，也是詩人兼濟天下的儒家思想和時代風(fēng)云際會所折射出的理性光芒?？梢赃@樣說，安史之亂后的國勢衰敗對杜甫和其后的中唐巫山詩歌的審美取向起了質(zhì)的轉(zhuǎn)變，它使得杜甫和后來的中唐詩人們在巫山詩歌中更多表現(xiàn)出趨于理性。

三 末世巫山詩歌的衰颯悲涼——以李商隱為例

進入晚唐，唐王朝的各種矛盾日益突出，國運日益衰微。以李商隱為代表的三峽詩歌也染上了這一色彩。

宦官專權(quán)、牛李黨爭，加之此起彼伏的農(nóng)民起義，使一度中興的唐王朝迅速轉(zhuǎn)入政權(quán)的黃昏時期——晚唐。這一時期，政治日趨黑暗，精神家園日漸荒蕪，文人們既沒有唐朝初、盛時期的詩人們那種昂揚向上張揚自我的個性，也沒中唐詩人內(nèi)斂卻猶自為王朝中興不懈努力的斗士精神。晚唐詩人們雖繼承了“清麗”的審美取向，但將這種清麗歸結(jié)到淡泊自適，詩人多求獨善其身，而少兼濟之意。然而這種清淡的風(fēng)格卻是通過對于自然美的自覺向往，表現(xiàn)的一種避世的態(tài)度，實質(zhì)上是由于精神的無可依歸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幻化，有其特定的審美內(nèi)涵，但總體藝術(shù)成就較低，且多呈現(xiàn)出末世衰颯悲涼的氣息，而這其中的代表，是李商隱。

李商隱寫過不少與巫山相關(guān)題材的詩歌。據(jù)《全唐詩》和《唐詩遺補》以及《玉溪生詩集箋注》可考李商隱的巫山詩歌有三十首左右。據(jù)李商隱生平，他有宦游巴蜀的閱歷?！袄钌屉[，字義山……會河南尹柳仲郢鎮(zhèn)東蜀，辟為節(jié)度判官、檢校工部郎中。大中末，仲郢坐專殺左遷，商隱廢罷，還鄭州，未幾病卒?！盵4]東蜀即四川東部，李商隱的這段經(jīng)歷，使他對巫山、巫峽一帶的自然人文風(fēng)貌有一定了解。李商隱的巫山詩，相關(guān)或相近的巫山意象復(fù)疊成特定的意象群，朦朧意境，象里意外，韻味無窮。在這些巫山詩的背后，還反映了晚唐政治斗爭中互相傾軋的各種勢力對正直而有才華的青年士子的迫害，以及這些士人們的內(nèi)心的不平和憂憤。對李商隱的巫山詩，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評析。

其一是敘述對好友令狐绹和解的期盼和抒發(fā)自己落魄沉淪的悵惘，通過巫山，寄托身世之嘆。

十二峰前落照微，高唐宮暗坐迷歸。

朝云暮雨長相接，猶自君王恨見稀。

——《楚宮二首》其一

巫峽迢迢舊楚官，至今云雨暗丹楓。

微生盡戀人間樂。只有襄王憶夢中。

——《過楚宮》

令狐绹一家與李商隱有著難于說清的情感糾葛，故陷入牛李黨爭夾縫中的李商隱深切希望同窗好友令狐绹能客觀對待，不再對自己加以迫害。據(jù)《新唐書·令狐绹傳》載：“（绹）為翰林承旨。夜對禁中，燭盡，帝以乘輿，金蓮華炬送還，院吏望見，以為天子來。及絢至，皆驚”[5]，故《楚宮二首》中李商隱以“朝云暮雨長相接”來隱指令狐绹所獲的特殊恩遇，而隱約道出自己落魄不遇的悵惘。再《過楚宮》一詩里李商隱則把巫山神女作為“美”的代名詞。神女曠世奇美，與神女的邂逅自令人神往。“襄王夢”在李商隱筆下成為追尋至美的一種隱喻，滲透著李商隱對自己坎坷身世和世事艱難的深沉感慨。

其二是諷喻性質(zhì)的巫山詩歌，李商隱在詩中通過與巫山相關(guān)的意象來反應(yīng)那個時代的統(tǒng)治階層的荒淫生活，對他們在已經(jīng)是落寞黃昏的政局下仍然醉生夢死沉溺聲色加以鞭笞，只不過這種鞭笞隱晦且力量微弱，這或許是那個時代政治斗爭過于殘酷而不得不如此。作為一個曾經(jīng)有著崇高政治理想的詩人，面對如此情狀，心中的郁憤自然不能不通過這些詩歌傳釋出來。這類詩歌如《楚宮》和《深宮》。

第三類為詠史詩，其內(nèi)容主要是對歷史人物的評述，其中以對宋玉的評述為主。如：

何事荊臺百萬家，惟教宋玉擅才華。

楚辭已不饒?zhí)评?，風(fēng)賦何曾讓景差。

落日渚宮供觀閣，開年云夢送煙花。

可憐庾信尋荒徑，猶得三朝托后車。也許是宋玉的人生遭際和他有著某些相似之處，故同病相憐，當(dāng)然在這些評價中可以看出李商隱的復(fù)雜心態(tài)。宋玉的出眾才情和無奈依附襄王的處境，讓李商隱既同情，又有著一些委婉的批評。這是因其自身也有過深受排擠的遭遇，而自己這種長期沉淪下僚的痛苦也是無法排遣的，對宋玉的評論即可見出唐末黨爭對青年才俊的壓抑和摧殘，也可見到李商隱對這種不合理現(xiàn)象的批判和控訴。

——《宋玉》

另外，李商隱作為一個情感豐富的詩人，在履跡西南的期間也有一些餞別贈友的詩歌涉及了巫山題材，如：

年少因何有旅愁，欲為東下更西游。

一條雪浪吼巫峽，千里火云燒益州。

卜肆至今多寂寞，酒壚從古擅風(fēng)流。

浣花箋紙?zhí)一ㄉ?，好好題詩詠玉鉤。

——《送崔玨往西川》

作為一個以朦朧為其特色的詩人，李商隱的詩歌里多用典故，但在這些送別詩里面，作者對巫山意象看似一種近于自然的物象的攝取，如在送其外甥崔玨到西川任職時候的贈別，詩人以“一條雪浪吼巫峽”形容巫峽江流湍急，以喻路程之艱辛，和后面意象以及相關(guān)的典故一起表達了對崔玨的叮囑和祝福。而在《代元城吳令暗為答》這一首詩中對巫山意象的援用（“荊王枕上原無夢，莫枉陽臺一片云”），則是本自于巫山神女與楚王的相關(guān)神話，雖用典與傳說相反，詩中的“陽臺一片云”是表示對所傾訴的對象的思戀愛慕之意，同時也可理解為有所寄托的，而并不是僅僅為了批判那個荒誕的傳說。

由于儒家的思想道德，李商隱本來懷著“宅八荒”之雄志，有較大政治抱負(fù)，常流露出對功名事業(yè)的渴慕，李商隱對政治強烈的關(guān)注與熱情反映在巫山題材的詩歌里面，主要見于其中的諷喻詩和詠史詩，李商隱本是理想主義者，最后卻在政治的傾軋下幻滅為悲觀主義的詩人，其巫山相關(guān)意象實際上傳達了希望得到重用之情，而這一期待卻無情地被湮沒在晚唐的黑暗政治斗爭里，因而其詩具有鮮明的現(xiàn)實感和時代特征。崔玨在《哭李商隱》中有“虛負(fù)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的評語可以明證。遺憾的是坎坷命運并沒有給詩人以施展才華的機會，《新唐書》本傳亦稱：“绹當(dāng)國，商隱歸窮自解，绹憾不置?！盵6]可這樣說，晚唐關(guān)于巫山題材的大多詩歌，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晚唐的政治斗爭對正直而有理想的青年俊彥的吞噬和壓迫，具有較高的認(rèn)識價值。而以較為隱晦的典故來進行諷喻的現(xiàn)象，也從側(cè)面反映了當(dāng)時政局動蕩對文學(xué)的影響，詩人們已經(jīng)步入晚唐，其內(nèi)斂的性格越來越消磨了張揚的個性和高亢的奮進精神。

四 結(jié)論

初唐和盛唐處于唐代國力上升時期，在這一個階段的巫山詩歌充溢著昂揚和恢弘的氣度，詩人們在巫山詩里，面對著一個偉大的時代，其發(fā)自內(nèi)心的頌贊之情也寄寓在巫山詩的眾多意象中，以巫山詩歌為載體，從地域的角度反映出他們對生活、對國家熱愛，而中晚唐時期由于時局的巨變和國勢衰微，詩人們在動蕩的政局和社會生活中，由于自身不同遭際，其精神風(fēng)貌漸漸由昂揚變?yōu)樗ワS，進而變得迷茫。在這種變化中，巫山詩也同時局和詩人們的心態(tài)一樣，審美風(fēng)格發(fā)生蛻變，不再有初唐和盛唐時期的恢弘自信的氣度。但無論是唐時哪個階段的詩人，都深受到國運給他們帶來的影響，也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深情眷顧著國家和人民，巫山詩作既是他們對壯美的巫山勝景的向往，也是以這一地域特有的詩歌來抒寫他們的情懷。唐代巫山詩折射出初盛中晚不同時期的國運，也反映出不同時期的時代詩風(fēng)與審美取向

[1][梁]劉 勰原著.范文瀾注.文心雕龍注·時序[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58.66.

[2][后晉]劉 昫等.舊唐書·地理二（第五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5.1556.

[3]傅庚生.杜甫詩論[M].上海.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6.92.

[4][后晉]劉 昫.舊唐書·列傳一百四十下.文苑傳下（第15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5.328、5078.

[5][北宋]歐陽修，宋 祁.新唐書·列傳第九十一·卷16（第十六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5.5102.

[6][北宋]歐陽修，宋 祁.新唐書·文藝下·卷204（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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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陳尚君輯校.全唐詩補編[M].北京：中華書局，1992.

[8]羅宗強.隋唐五代文學(xué)思想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3

[9]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1960.

[10][唐]元 結(jié).唐人選唐詩十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Influences of Vicissitude of Tang Dynasty on theW ushan－style Poem s

CHENWan－kui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Guangxi530006,China)

There weremany poets in Tang dynasty who wrote a large number of poems aboutWushan,whic case is very rare in China’s poem history.Even some poet giants cast their eyes on Wushan.Among those poe giants,the most representative ones included Li Bai,Du Fu,Li Shangying who represented the highes achievement in poems about Wushan in Tang dynasty.All of them left indelible poems that have had grea influences on theWushan culture.

Tang Dynasty;poems aboutWushan;influences

I206.2

A

1674-3652（2011）04-0108-04

2011-05-18

廣西民族大學(xué)2010年研究生創(chuàng)新課題（gxun-chx2010057）。

陳萬葵（1970- ），男，重慶豐都人，廣西民族大學(xué)2008級古代文學(xué)專業(yè)碩士生，主要從事唐宋文學(xué)研究。

[責(zé)任編輯：黃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