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山

(山東萬杰醫(yī)學院 政治教研室，山東 淄博 255213)

論后現代政府治理模式的建構

李 山

(山東萬杰醫(yī)學院 政治教研室，山東 淄博 255213)

后現代政治思潮的崛起，對現代性的政府治理理論與思維模式產生沖擊，現代政府運作的價值理念受到質疑、批判而陷入危機之中。后現代主義政治理論主要通過解構現代性，瓦解理性人假設，肢解官僚制，懸置公共權威與摧毀專家霸權的努力，挑戰(zhàn)現代政府價值理念。伴隨后現代社會到來所帶來的事實訴求，應于后現代主義政治思潮之幕下，實現政府治理模式的轉型，構建服務型、網絡型、協(xié)商型與生態(tài)型等后現代政府治理模式，回應后現代社會的訴求。

后現代主義;官僚制;網絡型政府;協(xié)商型政府

作為現代主義逆動的后現代主義政治秉承文化多元論的立場，從文化的角度對啟蒙運動以來建立起的自負政府價值理念的展開批判，顛覆現代政府價值理念，轉變政府治理模式，建構后現代政府治理模式。

一、后現代主義對現代政府價值的顛覆

后現代政治思潮的崛起，對現代性的政府治理理論與思維模式產生沖擊，現代政府運作的價值理念受到質疑、批判，而陷入危機之中。后現代主義政治理論主要通過解構現代性，瓦解理性人假設，肢解官僚制，懸置公共權威與摧毀專家霸權的努力，挑戰(zhàn)現代政府價值理念。

(一)現代性的解構

“現代”一詞用來表達“古典”的不斷延續(xù)而衍生出的當下狀態(tài)。在這種延伸中，古典總是被當成一個樣板。因此“現代性”不過是與“古代性”相對應的時代意識。從近代啟蒙運動以來，人們普遍的接受現代就是“新”，就是自己給自己立法，而不必考慮古代如何的這一觀念的合理性?，F代性的實質是價值秩序以及一定的社會秩序問題。它是現代社會賴以運行和發(fā)展的思想文化基礎和行為模式，是現代社會獲得合法性的精神源泉，是現代社會秩序和現代社會政治結構的基礎。

法國解構主義思想家和法國馬克思主義者對現代性采取了一種批判的態(tài)度。在利奧塔看來，現代性是現代理性、啟蒙、總體化思想以及歷史哲學?，F代話語為了使其觀點合法化而訴諸于進步與解放、歷史或精神之辯證法，或者意義與真理等“元敘事”，它構成了現代性的基本內容。然而“后現代狀況”則完全否定了現代性。后現代性的標志就是宏大敘事的結束和現代性之希望的終結。在?？驴磥?，現代理性不過是一種壓迫性機制。它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并形成了一種遍布社會的權力網絡。法國其他的激進思想家如德勒茲、加塔利、拉康、博德里拉等把現代性視為一項徹底失敗的計劃，一個毫無出路的病態(tài)的、混亂的、道德錯位的價值失衡的世界，因此要取消現代性表現出來的價值導向、人文理想、歷史的深度模式以及歷史的進步，從而最終解構人類歷史和未來，置現代性于死地。這種激進的批判態(tài)度歸根到底就是破壞啟蒙運動以來建立起來的現代性，以此來實現他們的多元主義的理想。

(二)理性人假設的瓦解

現代人往往將人視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個體，這些個體離開群體或他人的利益而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這種對人的本質屬性的預設就是理性人的假設。這種理性人的觀念對社會的發(fā)展曾經起過積極的作用，因為正是這種個人的析出，才使封建教會和專制制度失去了基礎;正是個人為自己的利益和權利而斗爭才使封建專制王朝徹底地毀滅;正是這種個人，構成了資本主義的政治制度運作的基礎，推動著經濟的高速發(fā)展。對于理性人的這種作用，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指出，這種獨立的自利的個人實際上隱藏著一個信條：“我可以通過打敗別人的利益來實現自我利益?！保?］225因此，人們之間關系漸趨于緊張。

后現代主義思想家指出，人的本質屬性并不是獨立的，人的屬性存在于關系之中。由于個體的屬性存在于關系中，并且只有通過關系才能得到印證，因而人并不是一個實體的存在，而是關系的存在。每個人都不可能單獨存在，他永遠是處在人與人是相互依存的關系中的，是關系網中的一個交匯點。上下等級的關系是一種互補關系。社會關系之網中，對于合作的強調遠遠超過競爭。現實的人是社會人而非理性人。

(三)官僚制的肢解

韋伯的理性官僚制是建立在對工具理性的追逐上的，這個工具理性意欲將整個世界置之于理性的、按部就班的程序之中，而人在程序中成為手段而非目的。官僚制所追求的客觀化、形式理性或曰工具理性背后暗含著對人的否定。在官僚主義政府下，社會的一切事務都交給國家或政府組織，一方面造成了社會對政府的依賴，使社會養(yǎng)成了一切都要仰仗權力來解決問題的習慣，而在事實上，社會的很多問題又難以得到解決;另一方面又導致了官僚組織的擴大和政府權力的擴大，社會走向萎縮。在西方國家向后工業(yè)社會的轉折中，社會多元化的發(fā)展，龐大的僵化的官僚機構已經不能夠適應社會飛速發(fā)展的需要。

后現代思想家認為，在傳統(tǒng)的政治思想中，社會結構主要通過行政級別的方式組成，它忽視了生態(tài)的特點，以一種行政的意志取代了生物自身的性質。后現代主義則試圖通過消解“工具理性霸權”來使事物的多樣性得以還原，主張用非理性、人文性與差異的多中心性來替代理性的同一性，建立具有各自的功能和目標，富有彈性與靈活性，能有效應對環(huán)境挑戰(zhàn)的結構模式，實現地方的、基層的、社區(qū)的自治權。

(四)公共權威的懸置

在晚期資本主義條件下，國家發(fā)揮了重要的整合作用。它使經濟政治化，使政治技術化，使文化處于國家的全面的干預之下。這樣，國家就將自己的手插入到社會的一切方面，從而破壞了“生活世界”。同時經濟的發(fā)展使工具理性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一切方面，使人們之間的關系全部地處在了技術控制和金錢的支配之下。受其侵蝕“生活世界”再也不能以一種理想的社會整合形象而出現了。在金錢和權力的支配下生活世界不斷地被殖民化，人與人之間不能再實現正常的溝通和交往，社會不團結，社會秩序遭到破壞，政治穩(wěn)定受到影響，整個資本主義就處在危機之中了。

后現代交往理論以一種批評的態(tài)度看待權力對人們之間交往的介入。在他們看來，金錢和權力對交往世界，也就是工具行為對交往合理性的侵蝕，是人與人之間沖突和對抗的根源，由此造就了交往行為的“不合理”。要擺脫危機，當務之急就是化解人們之間的這種矛盾和沖突，將一切工具關系從人的交往關系中排除出去。后現代交往理論將語言作為交往的中介，注重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和溝通，而將所有權威排除出人們的交往關系之外。也就是說交往應該是在沒有權力和金錢，沒有終極價值或理念指導下的主體間的一種平等和自主的交流過程。阿倫特曾經指出：“說服和權威是水火不容的。說服是以平等為前提的，并通過辯論而運行的。而在采用辯論的時候，權威是懸置的?！睓嗤a生武斷的一致，而真正的意見一致不能容忍任何基于權威的強制。

(五)專家霸權的摧毀

費耶阿本德認為，科學在17、18甚至19是世紀時，只是眾多相互競爭的意識形態(tài)中的一種，國家還沒有支持科學?？茖W在發(fā)展中打敗了其它的對手而一躍成為了一種獨斷的宗教，成為了教條。20世紀，特別是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科學由于獲得了國家的支持而日益走向了霸主的地位。科學是一種占統(tǒng)治地位的意識形態(tài)，它君臨一切，成為了“一切意識形態(tài)的客觀量度”。［2］隨著科學在意識形態(tài)中統(tǒng)治地位的建立，科學家或專家在社會政治生活中占據了統(tǒng)治地位，專家政治大行其道，政府治理為各領域的專家所把持，整個政府運行過程充滿了專家官僚的自說自話式的專斷。

事實上專家的意見不過是由于政治決策壓制了不同意見或是由于對自己要解決的問題缺乏細致考察而造成共同偏見的結果。費耶阿本德認為，應摧毀專家的霸權，回歸“所有的傳統(tǒng)都具有平等權利和進入權力中心的平等機會的社會”。在那里，沒有普遍標準，普遍觀念，普遍定律，任何觀點，不管它多么“荒謬”或者“不正派”，都可以作為被考慮對象的社會。

二、后現代政府治理模式

伴隨后現代社會到來所帶來的事實訴求，應于后現代主義政治思潮之幕下，實現政府治理模式的轉型，構建服務型、網絡型、協(xié)商型與生態(tài)型等后現代政府治理模式，回應后現代社會的訴求。

(一)服務型政府：管制到服務

在政府走向集中化的條件下，官僚和官僚機構是整個政府活動的中心。他們代表著集中的一方，要求所有的下屬均受其支配。他們建立了繁復的規(guī)章制度，同時又把更多的管理職能盡收于自己的手中。實際上，政府在集中管理一切事情的同時，也使自己陷入了具體事務之中把本來由社會來決策和辦的事情大包大攬過來。這樣政府管制行為滲透入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造成政府的超載，結果就是在具體的管制行為淹沒了政府之為政府的服務宗旨。實際上“任何要想把治理和‘實干’大規(guī)模地聯系在一起的做法只會嚴重削弱決策的能力。任何想要決策機構去親自‘實干’的做法也意味著‘干’蠢事。決策機構并不具備那樣的能力，從根本上說那也不是它的事。”［3］

在管制條件下，政府大門是對官僚開的，政府實際上已由民主政府變成了官僚組織。民主政府是在為它的公民服務的。人民是政府權力的來源，是政府得以運作的財政來源，是政府服務的對象。后現代思想家認為，服務人民是政府天經地義的職責。服務于人民，滿足人民的需要就將成為政府工作的一切出發(fā)點與歸宿點。因此，公務人員要不斷地聽取顧客的意見，改進工作，提高服務質量;同時要接受顧客監(jiān)督。

(二)網絡型政府：等級制走向彈性化

人類為了生存和發(fā)展必然要建立一定的關系和一定的組織形式，以把分散的力量組織起來。由于工業(yè)化時代個人和組織發(fā)展速度加快官僚制管理形式得以確立。由于官僚制需要確立一套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和固定的原則，它在一定程度上集中了大量的社會力量，這對現代化的建設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在發(fā)達國家進入信息社會后，這種集中的縱向管理體制卻面臨著新的挑戰(zhàn)。就政府的管理對象而言，隨著教育水平的提高和信息技術的發(fā)達，信息靈通和受過良好教育的公眾，不再盲目接受來自上面的命令、指示和政策，強烈要求政治參與，實現自己的利益。由此而導致原來由政府一家壟斷的政治舞臺現在變成了集體活動的舞臺。就政府結構而言，越來越多的事務涉及到一系列活動和合作以及交叉知識的運用，超越了政府部門的界限與能力，這就需要沖破原來嚴格的等級界限和紀律的約束，建立一種橫向的合作關系。

隨著信息社會的發(fā)展，網絡技術得到了廣泛的應用，信息傳播的快速與便捷，必將打破現代社會出現的官僚等級秩序。原來存在于人類政治社會中縱向的等級關系將被橫向的合作關系所代替。政府管理要吸納有關的伙伴和利益相關者介入政府的決策過程。因此，網絡化的政府在某種程度上便于采取協(xié)商、解釋、談判和說服的方式調整解決社會大眾之間的關系，這對國家迅速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實現社會和國家之間的雙向流動是具有重要意義的。網絡化政府無疑給僵化的、停滯的組織關系帶來新的內容。它為在新的條件下處理新的復雜的情況提供了新的設計方案。它將使政府在未來的社會中變得更加具有適應性。

(三)商議型政府：官僚的獨白到公民的合唱

隨著經濟發(fā)展與教育普及所帶來的公民素質提高，其政治參與的能力與需求也在提升，但是由于現代政府治理中存在的官僚式政策獨白性體制要素剝奪了公民參與政府決策的機會，而政府提供的各種參與機會與形式，如聽證會、“民主化”的政策分析等又缺乏誠意，這就產生公民政治參與與官僚獨白之間的巨大的張力，進而導致了公眾對政府認同感的降低，公共行政的合法性面臨著危機。

后現代交往理論認為，語言將人聯系在了一起，是語言而不是某種客觀性的終極價值或物成為了人與人交往的橋梁。語言體現了人們之間相互參與的關系，相互溝通的意圖。政府政策的產生過程應是平等主體間按一定的規(guī)范，通過語言符號，進行對話、商談與交流，而達致相互理解與動態(tài)共識的過程。在這種交流環(huán)境中，人人都有平等的機會進行提問和回答，進行論證和反證以延續(xù)談話;都可以有同等的機會對問題表達自己的贊成或反對的態(tài)度;都可以有同等的機會表達他們的態(tài)度、感覺和意向;能夠不受任何權威的壓抑和強制進行自由表達自己的思想;都能夠將雙方各自的利益與要求列為討論的對象。通過建立對話溝通機制，社會各個方面的信息得到有效的交流，增進公民與國家、公民與公民之間的理解與合作，增強社會的凝聚力與政府執(zhí)政的合法性基礎。

(四)生態(tài)型政府：灰色到綠色

現代主義首先就是從“大寫的人”開始的。因為正是這樣一個大寫的人構成了現代歷史的起點。由此決定了現代各種思想觀點無不把“人”作為了中心?，F代主義在自然和人的關系上往往堅持一種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按照這種觀點，人是凌駕于自然之上的，自然成為了人所支配和征服的對象。自然作為客體本身是由無生命的物質構成的，它缺乏經驗、情感、內在關系，缺乏有目的的活動，沒有任何的價值?，F代主義的這種自然觀念是造成現代各種各樣的自然和人類社會災害的深刻根源。在這一理念支配下政府開展大規(guī)模的經濟建設追求經濟增長來滿足人類對物無限欲求，在征服自然同時，也破壞了自然，破壞了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基礎，對人類未來的命運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后現代思想家認為，在現代國家中，經濟增長是一個國家的世俗宗教與合法性的根源。無論是社會主義國家還是資本主義國家，當然也包括第三世界國家，其主要目標都是要促進經濟的增長。對于建設性后現代主義來說，經濟增長并非是無限的，尤其是在當代社會中，經濟的物質

規(guī)模已經發(fā)展到如此龐大，“以致沒有多大空間可供任何物質方面以指數方式增長，而過多的貨幣積累卻仍在尋找以指數方式增長的途徑?！保?］17并且超出一定規(guī)模的增長將成為經濟的反增長。后現代思想家認為，應重新厘定了人和自然的關系，主張人應該和自然和諧相處，成為自然中的一個部分，回歸到自然當中去，將人置于到整個人類所處的自然圈或生物圈中去。為此，后現代思想家認為，政府應該按綠色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原則在發(fā)展理念上進行重塑，主張社會的發(fā)展應該不再是以實現經濟增長作為目標，而是以人以及人的生活質量作為目標，實現一次由對經濟的關注向人的生活世界關注的轉折。他們更多地強調生產的目的是使用價值而非交換價值;強調縮減消費，鼓勵人們過“比較儉樸”的生活;強調勞動是“個人的自我實現”的手段而非謀生;強調勞動集約化生產而非資本集約化生產;強調建立“小型的”、“自治的”、“符合于人性”的經營體系而非大規(guī)模的集中化生產過程。

［1］大衛(wèi)·雷·格里芬.后現代精神［M］.王成兵，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

［2］費耶阿本德.反對方法［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2：262.

［3］奧斯本，蓋布勒.改革政府［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7.

Discussion on Construction of Postmodern Governance Mode of Our Government

LI Shan
(Politics Teaching and Study Office，Shandong Wanjie Medical Science College，Zibo 255213，China)

After the rise of postmodern political thought，both the modern theory of governance and the thinking model have been impacted，and much of modern government administration value has been questioned，criticized，and in danger.Postmodern politics theory challenged against modern government value mainly through the deconstruction of modernity，the collapse of the hypothesis of rational man，dismembering bureaucracy，suspending the public authority and destroying the expert hegemony.With fact appeals brought about by the arrival of modern society，the postmodern social demands should be responded to through constructing postmodern governance model which is composed of service type，network type，consultation type，ecological type，and so on，under the postmodern political thoughts.

postmodernism;bureaucracy;network government;consensus government

D0

A

1671－5977(2011)04－0010－04

2011-11-09

李 山(1976-)，男，山東莒南人，山東萬杰醫(yī)學院政治教研室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政治哲學與公共管理。

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