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添爽 王立國

（哈爾濱師范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回歸生活意蘊下的教學理論研究

高添爽 王立國

（哈爾濱師范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生活世界”這一話語給教育帶來了新面貌，在此話語的基礎之上，教育的實質(zhì)被認為是一種特殊的生活過程。課堂教學是受西方哲學“回歸生活世界”的影響和啟迪走向回歸生活之路的。在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迅速推進的背景下，“教學回歸生活”①成了教育理論界耳熟能詳?shù)脑掝}。通過對當前課堂教學進行審視與分析得出：當代中國教育存在的最大弊端是教學與生活世界疏離。對教學回歸生活的追問，是對理想教學的構建，從而實現(xiàn)教學中的人文關懷。

回歸生活；教學；理論研究

在教育領域中，“教學”一詞的使用頻率之高，以至于人們幾乎很少回頭去審視當今的教學是否還是它本來的樣子。教學是什么？長期以來，教學主要是作為一種傳遞和掌握知識的方式而存在，已經(jīng)讓人覺得習以為常，無可非議。近年來，在各國各級各類的學校課程改革中，尤其是我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背景下的課堂教學的現(xiàn)狀不容樂觀：教學問題重重，教學脫離了學生生活是現(xiàn)存的最大弊端，因而需要回歸。在諸多累于外騖的措辭黯然失色后，教育選擇回歸生活來尋找它原始命意，教育的話題復雜而充滿希望，我們從“回歸生活”這里祈想明日!

一、“回歸生活世界”命題提出的語境

“生活世界”是現(xiàn)代西方哲學中的一個基本范疇，在一百多年的現(xiàn)代哲學發(fā)展歷程中，“生活世界”是許多現(xiàn)代哲學家思考人類生活實踐和存在方式的核心范疇。生活世界是科學的根基與源泉，科學的有效性與意義最終要回溯到生活世界，而近代科學危機以及與此相關的人的生存危機就在于遺忘了這個源泉。解決危機、走出困境，都不能回避“生活世界”這個極具思想性和解釋力的基本概念。

（一）西方學界倡導“回歸生活世界”的語境

據(jù)伽達默爾（Hans-Georg Gadamer）考證，“生活世界”這一概念最早由現(xiàn)象學大師胡塞爾（E. Husserl）于20世紀20年代之前就已提出。在《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的現(xiàn)象學》中對“生活世界”問題進行了集中論述，但并未對其概念作出明確的界定。在此書中，“生活世界”經(jīng)常與“周圍世界”、“生活周圍世界”等作為同一概念使用。在胡塞爾看來，生活世界是一個始終在先被給予的、始終在先存在著的有效世界，而科學世界是人在生活世界中的活動衍生出來的一個特殊的理性視閾，是由圖像、符號邏輯組成的世界，是一個絕對理性的世界。導致深刻文化危機的根源就在于科學世界在自己建構的過程中偷偷取代并遺忘了生活世界。胡塞爾認為，導致這場危機的根源在于，近代科學世界觀破壞了人與世界的統(tǒng)一性和完整性，把人從統(tǒng)一的世界圖景中作為主觀性而排斥出去，把生活世界的一部分抽取出來加以課題化和實證化，勾勒了一幅缺少人生存于其中，沒有目的、缺少意義和價值的世界圖景。為此，胡塞爾強調(diào)應當回歸作為科學之意義基礎的生活世界，重新尋找人的價值和意義，為人們重建一個以人為中心、人與世界相和諧統(tǒng)一的世界。

在胡塞爾（E.Husserl）看來，生活世界是直觀的、具體的、現(xiàn)實的和歷史的，因而也是豐富的，它給人以感性的生存基礎。人們在“生活世界”中進行著生動的、充滿“人格主義態(tài)度”的交往，因而也是目的、意義和價值的源泉。在生活世界中，人們通過對現(xiàn)實世界的直接感知獲得關于這個世界的知識，這種直接的知識逐步典型化，就形成了生活世界的概念。這些觀念經(jīng)概念化和體系化，產(chǎn)生科學理論。因此，科學世界是生活世界的理性沉淀物，是生活世界的抽象圖景。科學世界的教育是生活世界的教育本身分化的結果，只有回溯到生活世界的教育中去，科學世界的教育才能在人類前科學的、經(jīng)驗的、緘默的，然而卻是豐富全面的生活世界的教育活動中被給予完整的定義。他指出：“最為重要的值得重視的世界，是早在伽利略那里就以數(shù)學的方式構成的理念存有的世界，開始偷偷摸摸地取代了作為唯一實在的，通過直覺實際地被給予的、被經(jīng)驗到并能被經(jīng)驗到的世界，即我們的日常生活世界?！保?］

（二）我國教學“回歸生活”的本土語境

生活世界是教育世界的根基與源泉，教育的有效性與意義最終要回歸到生活世界，而自從教育為完善生活做準備開始，教育世界就基本上淡忘了這一源泉。教育源于生活世界，以生活世界為前提，又回歸生活世界，這是當前人們從現(xiàn)象學的“生活世界”出發(fā)對教育世界的基本認識?；貧w生活世界的教學主要是針對教學脫離生活世界的問題而提出，它不是一種具體的教學形態(tài)或教學方法，而是一種彰顯人性化、體現(xiàn)主體性和發(fā)展性的教學理念。

教育世界是一個科學世界，但絕不意味著教育世界完美無缺。誠如當前倡導的教學回歸生活的研究者所批評的那樣，教育世界與受教育者日常生活世界的隔離正使得當前學校教育變成了一個意義缺失的、機械的“工廠”。知識被看作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材料”，學生則成了有待填充材料的“容器”，教育就是不停地、高效率地把這些“零碎”的知識“灌輸”到容器之中?！拔覈鴤鹘y(tǒng)的課堂教學強調(diào)學生的學習應以間接經(jīng)驗為主，其主要任務是掌握人類積累起來的科學文化知識，把學習間接經(jīng)驗看作是學生認識世界的捷徑。把直接經(jīng)驗、感性認識作為學生間接經(jīng)驗的手段和工具，為掌握間接經(jīng)驗和書本知識服務，顯然是把直接經(jīng)驗放在了從屬、次要的地位，把學生限制和束縛在書本世界之中，割裂了科學世界和現(xiàn)實生活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致使課堂教學變得如同一潭死水，缺乏生機和活力”。［2］傳統(tǒng)教學之所以忘卻了課堂中的人，尤其是把學生從學習的主體地位上生硬的予以剝離，在主體意義上忘卻了教學與生活的關系，忘卻了教學原本就是一種生活。

將生活范疇引入課堂教學，主張教學回歸生活，是針對傳統(tǒng)課堂教學對生活世界的遺忘與輕視人的存在與發(fā)展問題提出來的。基礎教育存在的弊端之一是課堂教學遠離學生的生活世界，把受教育者定格在“書本世界”或“科學世界”之中，喪失了生命的活力和生活的意義及生命價值。回歸生活是新課程改革提出的一項基本理念。

當前，我國課堂教學處于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的轉型之中，轉型的同時又遭遇了后現(xiàn)代主義。處于這樣的歷史方位，課堂教學要辯證分析“現(xiàn)代性”與“后現(xiàn)代”，并借鑒其中合理的思想。后現(xiàn)代的主題是讓人回歸到生活世界中去。教育只有回歸到生活中，教育才能成為人的教育。自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以來，“教學回歸生活”是一個被人耳熟能詳?shù)臒狳c話題?！敖虒W回歸生活世界”被視為本次課改的創(chuàng)新點，也是保證課改成功的重要途徑，認為回歸生活是課堂教學的根本出路。課堂教學走入學生的生活世界，利于發(fā)揮學生的主體性、培養(yǎng)學生的興趣及體驗知識的養(yǎng)成。

二、回歸生活——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理念蘊含其中

20世紀90年代以來，研究者從不同的角度探討教學回歸生活的問題，把哲學、社會學等視閾的“生活世界”概念逐漸轉化為教育教學概念，在一定程度上活躍了教學理論研究的思維方式、豐富了教學理論的話語體系。我國新一輪基礎教育改革借用了“生活世界”這一概念，并提出了“教學回歸生活”的主張。

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強調(diào)教育與生活的密切聯(lián)系。2001年教育部頒布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試行）》，明確指出要加強課堂教學與學生生活及現(xiàn)代社會的聯(lián)系，回歸生活世界是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價值取向。關注、關懷、關愛師生共同的生活、生命成為教學論研究的主題和重心。

新《課程標準》中指出：“教學，要緊密聯(lián)系學生的生活環(huán)境，從學生的生活經(jīng)驗和已有知識出發(fā)，創(chuàng)設生動的教學情境……”教學來源于生活，課堂教學就應該聯(lián)系生活，貼近生活，讓學生熟知的、親近的、現(xiàn)實的生活走進學生的視野，進入課堂。在課堂教學中，教師要充分利用學生已有的生活經(jīng)驗，隨時引導學生把所學的知識應用到生活中去，解決身邊的問題，真正讓課堂教學回歸生活，使學生切實感受教學與生活的聯(lián)系。

課堂教學作為培養(yǎng)人的社會實踐活動，關注人，關注人的現(xiàn)實生活，關注人的生活意義和生命價值是其根本出發(fā)點和歸宿。審視現(xiàn)實的課堂教學，不難發(fā)現(xiàn)“目中無人”的現(xiàn)象常常存之。我國傳統(tǒng)課堂教學，大多局限于抽象的書本世界和符號世界之中，忽視、遺忘學生的生活世界。具體表現(xiàn)為：在教學目標上，只是把學生當做一個“認知體”對待，局限于知識領域，忽視了對學生的“生活和生命全域”關照，影響了學生完滿精神世界的建構；在課程內(nèi)容上，忽視了學生的真是生活體驗，割裂了書本知識與現(xiàn)實生活的有機聯(lián)系，導致課堂教學喪失了應有的生活意義和生命價值；在教學方式上，只是重視引導學生以間接認識的方式去學習書本知識，忽視了學生的理解、體驗和感悟等直接認識方式，學生缺少獨立思考和自主探索的機會，影響了學生學習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

知識不在同外部世界的關系、同應用情境的關系中呈現(xiàn)出來，它就是缺乏意義的符號，而當對于這種符號的記憶成為學習的直接目的，即學習對象的時候，學習者就會為這個對象所奴役，學習過程也必然成為一個痛苦的過程。陶行知說,“學校里的教育太枯燥了，得把社會里的生活搬一些進來，才有意思?！彼蛄艘粋€生動的比喻，“這好比籠子里囚著幾只小鳥，養(yǎng)鳥者顧念鳥兒寂寞，搬一兩枝樹枝進籠，以便鳥兒跳的好玩，或者再抓幾只生物來給鳥兒做陪伴。小鳥是比較得舒服了。然而鳥籠還是鳥籠，決不是鳥的世界。所可怪的是養(yǎng)鳥者偏偏愛說鳥籠是鳥的世界，而對于真正的鳥世界的樹林反而一概抹煞，不加承認。假使籠里的鳥，習慣成自然，也隨聲附和地說，這籠便是我的世界，又假使籠外的鳥都鄙棄樹林，而羨慕籠中生活，甚至以不得其門而入為憾，那么，這些鳥才算是和人一樣地荒唐了。”［3］

回歸生活世界是現(xiàn)代基礎教育課程與教學改革的普遍趨向。生活世界是直觀的、具體的、現(xiàn)實的和歷史的，因而也是豐富的，它給人以感性的生存基礎。人們在生活世界中進行著生動的、充滿“人格主義態(tài)度”的交往，是目的、意義和價值的源泉。在生活世界中，人們通過對現(xiàn)實世界的直接感知獲得關于這個世界的知識，這種直接的知識逐步典型化，就形成了生活世界的概念。因此，科學世界是生活世界的理性沉淀物，是生活世界的抽象圖景?？茖W世界的教育是生活世界的教育本身分化的結果，只有回溯到生活世界的教育中去，科學世界的教育才能在人類前科學的、經(jīng)驗的、緘默的，然而卻是豐富全面的生活世界的教育活動中被給予完整的定義。

在新一輪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實施中，理論界提出了教學回歸生活這一理念。從新的歷史的高度對以往教育觀念進行的理性審視。適合中國國情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立足點，找到新的審視角度之后，將新課改穩(wěn)步而又扎實的推進。

三、教學回歸生活的現(xiàn)實意義與價值

教學回歸生活世界不是一句空洞的口號，而是要落實到學校的辦學理念與課堂教學生活之中。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著眼點在于向?qū)W生的生活世界回歸，我們尤其需要拆除在教育與生活之間用書本知識壘造起來的隔離墻，讓基礎教育煥發(fā)出生活的氣息，讓學生生活煥發(fā)出生命的活力。人在世界中生活，這是教育的基本事實，是教育的起點，亦是教育的歸宿。雅斯貝爾斯的觀點印證了這一點，即“人的回歸才是教育改革的真正條件”。

“教學回歸生活世界”這一理念的提出對教學論研究提供了新的契機與挑戰(zhàn)。那么，“教學回歸生活世界”的教學論意義是什么？著眼于基礎教育，郭元祥教授認為：教育理論引入“生活世界”的概念，第一，確立人本意義和生命意義；第二，注重人與世界的互動；第三，注重人的生成的動態(tài)過程。［4］“回歸生活”的教學意蘊就在于彰顯教學的生成性，突顯教學的過程屬性和過程價值。深入到基礎教育的課程改革，遲艷杰認為，賦予教學以“生活”的意義，為教師和學生的自主發(fā)展提供現(xiàn)實而堅實的基礎，為全面的教學價值提供前提和支點，有助于人們在實踐中追求全面的教學目標，有助于實現(xiàn)教學中的人文關懷，有助于轉變教學論的本質(zhì)主義研究思維方式。［5］

回歸生活的意義就在于我們曾經(jīng)離開過它，然后帶著一種全新的視角返回其中，這就是感性生活與理性參與的相輔相成?；貧w現(xiàn)實生活并不是要人們沉醉于現(xiàn)實的生活中，而是一種哲學態(tài)度或觀念，是哲學視野的根本置換。［6］教學回歸生活，并不是要強扭什么，而是要使原本就因生命存在而充滿內(nèi)在生機的教學，從各種教學弊端造成的“沙漠狀態(tài)”，重新轉回到“綠洲”的本真狀態(tài)。［7］走另一條路，一條尊重生活的路。這是有意義的教學論的唯一選擇。

承上所述，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理念以關懷學生生活為先導，喚醒其主體意識，使其獲得生命整體提升。教學回歸生活，絕不是教學走入困境之后的投石問路，而是人們反思自我的必然選擇，是我們具體解決教學困境的路徑所在。只要每一位教學理論者和一線的教學工作者樹立“回歸生活”的教學理念，轉變教學行為，真正做到積極呼吁并身體力行，教學回歸生活其應然的發(fā)展軌跡就不會是虛愿。既然路已經(jīng)找到，就不怕它遙遠。

注釋：

①就“教學回歸生活”這一命題本身來說，說法也不盡相同，有的說“教學回歸生活”，有的說“教育回歸生活”，還有的說的是“教學回歸生活世界”或“教育回歸生活世界”，但總體來看，大家探討的基本上是同一話題，話題中的相關概念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

［1］胡塞爾．歐洲科學危機和超驗現(xiàn)象學［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P58．

［2］張?zhí)鞂殻P注學生的生活世界:當代課堂教學改革的重要特征［J］．中國教育學刊，2007，(3)

［3］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陶行知教育文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

［4］郭元祥．生活與教育——回歸生活世界的基礎教育論綱［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5］遲艷杰．教學意味著“生活”［J］．教育研究，2004，（10）

［6］蔡寶來，王立國．回歸生活的教學論：重心轉移和主題預設［J］．教育研究，2005，（12）

［7］葉瀾．“教育的生命基礎”之內(nèi)涵［J］．山西教育，2004，(6)

高添爽（1985—）女，山東日照市人，哈爾濱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課程與教學論研究；王立國（1971—）男，黑龍江呼蘭人，哈爾濱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教授，教育學博士，主要從事課程與教學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