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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禛與康熙的詩文交往考論

2011-08-15 00:44黃建軍
文藝評論 2011年6期
關(guān)鍵詞:御制王氏康熙

黃建軍

王士禛在有清一代主持風雅數(shù)十年,與朱彝尊并稱“南朱北王”。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云:“國家文治軼前古,扢雅揚風,巨公接踵出,而一代正宗必以新城王公稱首,公以詩鳴海內(nèi)五十余年,士大夫識與不識,皆尊之為泰山北斗?!雹僭娒绱孙@赫的王士禛,也頗受康熙青眼。從早年一部曹小吏驟然升至翰林官并入值南書房,他受康熙之眷顧頗多,而從其“西風忽送瀟瀟雨,滿路槐花出故關(guān)”②之句為康熙熟諳能誦,也不難看出其人其詩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在現(xiàn)今的清詩研究中,將清代宗唐宗宋詩風的消長導(dǎo)源于王氏的“三變”,已大體衍成共識。但王氏的“三變”與康熙之關(guān)系,卻鮮有深論,本文意在揭出他們交往的史實,并分析其對清代詩學的影響。

一、每有御制,必命和進——交往述略

王士禛(1634-1711年),字貽上,號阮亭,別號漁洋山人,山東新城人(今山東桓臺縣)。他25歲中進士,31歲調(diào)任京官,累官至刑部尚書,后因事被免官歸里。王士禛一生著述,晚年編定為《帶經(jīng)堂集》,計92卷,另有《漁洋詩話》、《居易錄》等書行世。

王士禛早年即因大明湖《秋柳詩》四首名揚南北,而康熙對王氏的關(guān)注當在康熙十五年(1676年)前后,王士禛自撰《年譜》所引《召對錄》有云:

(十五年)一日,杜肇余臻閣學謂予曰:“昨隨諸相奏事,上忽問:‘今各衙門官讀書博學善詩文者,孰為最?’首揆高陽李公(李霨)對曰:‘以臣所知,戶部郎中王士禛其人也?!项h之,曰:‘朕亦知之?!泵髂甓∷攘麓笫?,輟講一日。召桐城張讀學(英)入,上問如前。張公對:“郎中王某詩為一時共推,臣等亦皆就正之?!鄙吓e士禛名至再三,又問:“王某詩可以傳后世否?”張對曰:“一時之論,以為可傳?!鄙嫌诸h之。七月初一日,上又問高陽李公、臨朐馮公(馮溥),再以士禛及中書舍人陳玉璂對,上頷之。③

至于王士禛與康熙的詩文交往應(yīng)始于康熙十七年(1678年)。王氏從康熙十七年遷為翰林院侍講,一直到康熙四十三年因事落職回里,近三十年間,身依禁近,君臣唱和,難以數(shù)計?!稘O洋山人自撰年譜》云:“八月內(nèi)直,同陳(廷敬)、葉(方藹)、張(英)三學士和《御制賜輔國將軍詩》,仍命次日攜名字印章入內(nèi),各書一幅,即發(fā)養(yǎng)心殿裝潢,隨御筆同賜。自是每有御制,必命和進?!雹芫级说奈膶W交往方式多種多樣:或為詩文賜贈,或為君臣唱和,或應(yīng)制、紀恩,或受命編纂詩文集,等等。

(一)詩文賜贈。王士禛蒙賞賜詩、聯(lián)見諸記載的至少有五次之多:一為康熙十七年康熙御書唐人張繼《楓橋》絕句賜之;二為三十八年(1699年)五月內(nèi)直南書房,恩賜御書素縑一幅,詩為御制《北境》;三為同年六月二十日內(nèi)直蒙賜御書大字一聯(lián):“煙霞盡入新詩卷,郭邑閑開古畫圖”⑤;四為三十九年(1700年),再蒙賜御書唐詩湘竹金扇,詩為唐人劉商詩“主人能政訟庭閑”;五為四十二年(1703年),康熙賜御制《虎丘》五言律詩一首。

(二)君臣唱和??滴跖c王漁洋之間唱和的準確次數(shù),已難確估。王氏《召對錄》中已經(jīng)提到康熙十七年八月以后,“自是每有御制,必命和進”,其數(shù)之多,不難想象。略舉數(shù)例:

康熙十七年四月初八日,康熙皇帝御制《喜雨》詩,王士禛與陳廷敬、高士奇、張英等人奉命和詩。陳、高、張之詩分別見于各自的詩集,而王氏和詩卻未見記載。同年八月二十一日,康熙御制詩賜輔國將軍俄啟,“命臣廷敬、臣方藹、臣英、臣士禎、臣士奇依韻和詩一章,各書一幅,進呈御覽。”⑥王氏和詩為《恭和御制賜輔國將軍俄啟詩》。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正月,王士禛參加了康熙首倡(“麗日和風被萬方”),計有93員大臣參與的“盛況空前”的《升平嘉宴詩》,王氏賦詩“三德六行為士坊”。

(三)應(yīng)制、紀恩詩文。王氏《漁洋山人自撰年譜》中曾提到自己“在禁苑時,上嘗征其詩,錄進三百篇,謂之《御覽集》,未敢專行,后匯為《漁洋續(xù)集》”⑦。因為沒有“專行”,這三百篇的具體情況很難確指。略舉有文獻可征之數(shù)例于下:

康熙十七年正月二十二日,王士禛奉命進《西山游詩》以呈御覽,隨后又與陳廷敬賦詩《召見懋勤殿應(yīng)制》和《賜膳應(yīng)制》。但后二詩均不見當今通行的《帶經(jīng)堂集》。三月撰《孝昭皇后謚冊文》,閏三月二十一日有《蒙恩頒賜五臺山新貢天花恭紀》,二十八日有《蒙恩頒賜御書恭紀四首》。四五月間還有《賜貢茶三首》、《賜櫻桃》、《賜櫻桃漿》、《孝昭皇后挽詞六首應(yīng)制》、《御苑人參應(yīng)制》。八月五日,有《大西洋貢師子歌應(yīng)制》,六日,因大西洋貢師(獅)子所賦七言律詩一章,但該詩不見于《帶經(jīng)堂集》。十八日,士禛同陳廷敬、葉方藹等人蒙恩賜觀康熙御制詩集,詩人有《蒙恩賜觀御制詩集恭紀十六韻》紀其事。

康熙十八(1679年)、十九年(1680年)沒有詳細的詩文交往記載。二十年(1681年)有兩首,一為因賜宴瀛臺,王氏有詩《七月二十一日瀛臺賜宴恭紀六首》紀其事;后因吳三桂亂平,再有《十一月十八日紀事》詩。二十一年(1682年)九月左右有《滇南凱旋歌》六首。二十八年(1689年),丁父憂家居。是年康熙南巡,有《迎駕紀恩錄》。二十九年(1690年),因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有詩《三月二十二日拜御史中丞赴暢春園謝恩作》。三十年(1691年),有詩《十月朔親祭太廟是夜雪》。三十六年(1697年),因噶爾丹平,進《平北雅》十二章。三十八年(1699年)二月進《南巡頌》。四十一年(1702年),四月六日蒙賜御書信古齋匾額,有《恭跋欽賜御書后》;六月九日,同諸臣賜觀御書,并得御書臨米芾絹素大字一幅,有《又恭跋御書》一文紀其盛事。四十二年(1703年)三月,因康熙六十壽辰,進《萬壽頌》;十月上賜內(nèi)閣九卿西域蒲桃人二株,士禛以尚書與焉,有紀恩詩《蒙圣恩賜西域葡萄二株恭紀二絕句》。

(四)奉命編纂詩文集等。第一次是康熙三十三年(1694),王士禛與禮部尚書掌翰林院事張英、內(nèi)閣學士王掞、陸棻同充纂修《類函》總裁官。第二次是三十七年(1698年),奉命直南書房,同戶部尚書陳廷敬、禮部尚書張英、工部尚書王鴻緒共同編類御集。這兩套書均完成于康熙四十年(1701年)。五月初六日,士禛同大學士張英等赴苑進呈《御制詩文集》60卷,凡28冊。這年冬,其參與編纂的《淵鑒類函》450卷亦編竣,由張英進之。兩套書,至今為學者所寶。

二、盛世元音——交往釋例

王士禛一生與康熙的詩文交往頗多,以上史實鉤沉,只是大略,難見細節(jié),故特舉王士禛擔任翰林官期間最重要的幾次交往案例,以期見微知著。

君臣之間第一次重要詩文交往當是康熙十七年正月二十二日,剛剛擢升翰林的王士禛奉命進《西山游詩》以呈御覽?!笆侨?,奉旨令學士喇沙里傳諭學士陳廷敬、戶部郎中王士禛,各攜所作詩稿進呈。上御懋勤殿召見,命各賦詩二首,賜膳而退。上命題:一召見懋勤殿;一賜膳?!雹鄵?jù)蔣寅先生所考,當時陳廷敬所進為《北鎮(zhèn)詩》和《講筵紀恩詩》,而王士禛則以《西山游詩》進呈?!段魃接卧姟樊斨钙洹赌曜V》所云之“(康熙十一年)正月三日,雪后,與宋荔裳、謝方山、兄西樵游西山,有《游山詩》?!雹嵬跏慷G此時職司戶部福建清吏司郎中,與宋琬(荔裳)、謝重輝(方山)、兄王士祿利用正月休沐之際同游西山,共成詩27首,手訂為《游西山詩》,嚴繩孫、曹禾、汪懋麟等為之序,其中汪序評價尤高,稱其兼得“韋孟之飄蕭,杜韓之蒼奧”⑩。宋犖等人也作詩為之鼓吹?,可見這組詩在當時影響之大。組詩大多寫景,與其推崇的王維、孟浩然、韋應(yīng)物等人之作神韻略似,如“明月出東嶺,諸峰方悄然。殘雪尚在地,掩映西齋前。竹色既閑靜,松陰媚淪漣”(《香山寺月夜》)、“磴道入云端,曲折松陰里。秋雨寂無人,空山落松子”(《由磴道上洪光寺二首》其一)諸作,確有王、孟、韋諸人之飄逸、蕭散和清遠;至于“地僻山鬼鄰,鳥下蒼苔積。孤閣臨寒溪,林壑莽蕭槭。灌木紛相糾,陰崖互崩坼”(《觀秘魔崖至龍?zhí)蹲鳌罚?、“石徑入幽闃,稍聞鐘磬音。禪房鴨腳古,別院桫欏陰”(《臥佛寺》)諸詩或有杜甫、韓愈之古樸、蒼勁、深奧。這種詩美的取向正好與有宗唐傾向的康熙頗為相合。特別是詩中“上谷接云中,設(shè)險非一朝。圣代亭障空,丸泥罷函殽。關(guān)門開落日,士馬無矜驕”(《登石景山浮圖絕頂眺望》)之語,與康熙《古北口》“斷山踰古北,石壁開峻遠。形勝固難憑,在德不在險”亦相類??滴踔问?,不修長城,尚德崇文,文人常以此詠歌?;谝陨?,王士禛呈覽《西山游詩》顯然是投康熙所好,陳廷敬所謂“蒙天語獎藉”,洵非虛語。

第二次重要的交往可算同年閏三月二十八日的《蒙恩頒賜御書恭紀》四首,其序曰:

閏三月二十八日,中書舍人臣(高)士奇赍御書至南書房,賜學士臣(陳)廷敬、侍讀學士臣(葉)方藹、侍讀臣士禛。臣得“存誠”大字、唐人張繼《楓橋》絕句。又石刻“清慎勤”、“格物”大字二幅,共四幅。仍傳諭云:“前賜講筵諸臣石刻,爾士禛未與,故特補賜二幅?!?

此次蒙恩賞賜的是時為掌院學士的陳廷敬、侍讀學士葉方藹和侍讀王士禛,其事亦載《康熙起居注》??滴跛n御書,主要是為了激勵臣工,或講為官之道,或談為學之功,當然也是為了夸示自己的書藝。陳廷敬等人自當吹捧“皇上圣學緝熙,翰墨精妙”,當然也少不了借詩歌稱頌其事。王氏共作詩四首,主題都不離吹噓天子書法絕倫,其中第三首尤其值得關(guān)注:“謨誥文章雅頌詩,鸞停鵠跱幾人知。毫端已見宸心正,不待誠懸筆諫時。”王氏不僅頌贊康熙文章具有《尚書》“謨”、“誥”之體的古奧,更進一層是其讀懂了康熙“仰法前代圣王,志勤道遠”?的深意?!把彭炘姟保瑒t稱頌康熙的詩歌淳穆典雅?!胞[停鵠跱”自然是借鸞、鵠停立的優(yōu)美姿態(tài)贊揚康熙書法之儀態(tài)端莊、姿容秀美。三四兩句更承上闡發(fā),借柳公權(quán)“心正筆正”之理,以書喻人,贊頌天子英明偉大,即便像唐太宗那種虛懷納諫、重用魏征之舉,于康熙而言,也顯多余。如此頌美,年輕的帝王當然非常受用。

第三則為本文開篇所引,康熙晚年常于宮中吟誦之《雨中度故關(guān)》:“危棧飛流萬仞山,戍樓遙指暮云間。西風忽送瀟瀟雨,滿路槐花出故關(guān)?!贝嗽娡跏慷G將其系于《漁洋續(xù)詩二》“壬子”稿中。壬子即康熙十一年(1672年),六月十五日王士禛奉命偕鄭日奎典蜀試,二十二日陛辭。七月“初九日,冒雨騎行,自胡桃園至井陘舊關(guān)?!鲆娛鶚秋糗?,冠山而出,登樓小憩,觀諸山出云,濃綠蓊郁,飛瀑淙潺,爭流競響。冒雨出關(guān),危棧臨溪,延緣錯互……”?

故關(guān),即井陘舊關(guān),顯然此詩作于當年的七月初九日。是役詩人計得詩三百五十篇有余,為《蜀道集》,施閏章、徐夜、曹禾、汪懋麟等為之序,后編入《漁洋續(xù)詩》。其門人盛符升盛贊先生蜀道諸詩“高古雄放”,譽之堪比“韓蘇海外諸篇”。?可見此行之詩,在時人心目中的地位。

何以此詩不僅備受世人關(guān)注,而且讓貴為天子的康熙時于宮中吟誦其句呢?這就不能不驚嘆詩人寫景之妙:高高的棧道,高聳的戍樓,飄灑的雨絲,盛開的槐花,系之以“飛流”、“遙指”、“忽送”、“出”等動詞,彷佛所有的景物都擁有自主性,靜態(tài)的山水因之充滿動感。境界空靈含蓄,朦朧淡遠。由此可見,盛符升之語不全為老師吹噓,天子之延譽也是名至實歸。

以上數(shù)例,可見康熙與王士禛君臣文學交往之一斑。

三、確立文壇典范——交往影響

毋庸置疑,王士禛與康熙的詩文交往,對康熙文壇乃至整個清代文壇都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首先,君臣二人的文學交往規(guī)范了康熙一朝的文風??滴踹x擇了王士禛,其實就是選擇了一種典雅與溫厚的“神韻詩風”;選擇了“神韻詩風”,也就是樹立了康熙一朝作為治世的標準詩風。沈德潛曾說過:“或謂漁洋獺祭之工太多,性靈反為書卷所掩,故爾雅有余,而莽蒼之氣、遒勁之力,往往不及古人?!华毑辉?,歡娛難工,愁苦易好,安能使處太平之盛者,強作無病呻吟乎?”?康熙之世,以顧炎武、黃宗羲、傅山、屈大均為代表的遺民詩人的“變風變雅”之聲漸次消亡,而與太平盛世伴生的是王士禛等人的“盛世元音”。“神韻”說自覺向正統(tǒng)靠攏,有意識地為盛世鼓吹雅音,既迎合了帝王的心意,也迎合了這個獨特的時代,從而成為清統(tǒng)治者所需要和接受的詩學思想。神韻詩借山水清音以淡化明末清初積淀已久的怨憤激烈之哀思,成為統(tǒng)治者歌頌太平盛世的點綴品。而這種蛻變的突出表現(xiàn)就是王士禛與康熙詩文交往后的應(yīng)制、紀恩之類的歌功頌德之作,這些作品的內(nèi)容和藝術(shù)上都極為有限,但其影響力不容低估。這位曾經(jīng)被遺民眾老以極大熱情提攜和表彰的年輕新俊,就這樣被皇權(quán)接管,朝野的價值悖離因王士禛的入選翰林而得到某種程度的調(diào)和。

王士禛先后服官45年,位列六部九卿,數(shù)典鄉(xiāng)試、會試,門生故吏遍天下,又加上二奉祭告之名,再值南書房,多次參加或主持文人雅集活動,編定《十子詩略》等詩文集;既為官場重臣,又是騷壇領(lǐng)袖,不僅影響了身邊的師友,更主要輻射了眾多弟子,使朝野的離心力分解、重組乃至聚合為向心力。王氏在《居易錄》中回憶了自己從順治戊戌(1658年)至康熙庚申(1680年)二十余年間文壇交往的概況,其中就包括了汪琬、程可則、鄒袛謨、劉體仁、梁熙、葉方藹、沈荃、彭孫遹、李天馥、陳廷敬、董文驥、龔鼎孳、宋琬、曹爾堪、施閏章、宋犖、王又旦、曹貞吉、顏光敏、葉封、田雯、謝重輝、丁煒、陳維崧、曹禾、汪懋麟等。?這些人既是清初文壇名流,也是官場名臣;既是王士禛的詩友同僚,又是康熙的重臣或文友,影響著一代文風。他們二人,一個乃文壇巨魁,一個是至尊天子,詩壇重鎮(zhèn)與皇權(quán)的強勢話語就這樣巧妙銜接,自然地將詩歌引向符合統(tǒng)治者意愿的縉紳化、貴族化的軌道上。

其次,君臣文學交往也影響了王士禛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王士禛早年詩歌的故國情結(jié)?,我們現(xiàn)在在他的詩中已不易見到了。這一方面是為了遠禍,由他自己將過去所寫詩歌進行了清理;另一方面,他的新作則由于在與康熙的交往過程中,深感世道升平,皇恩浩蕩,詩風自然而然地轉(zhuǎn)變了。俞兆晟《漁洋詩話序》云:

少年初筮仕時,唯務(wù)博綜該洽,以求兼長。文章江左,煙月?lián)P州,人?;▓?,比肩接跡,入吾室者,俱操唐音?!袣q越三唐而事兩宋,良由物情厭故,筆意喜生,耳目為之頓新,心思于焉避熟。……既而清麗流為空疏,新靈寖以佶屈,顧瞻世道,惄焉心憂。于是以太音希聲,藥淫哇錮習,《唐賢三昧》之選,所謂乃造平淡時也,然而境亦從茲老矣。?

這段話正說明了王士禛一生詩歌創(chuàng)作的心路歷程。湯貴仁《王士禛神韻說的歷史價值》一文中說:“在王士禛看來,第一階段的‘操唐音’是‘雅’而不純,毛病出在‘惟務(wù)博綜該洽’上?!诙A段的‘淳熙以前,俱奉為正的’‘雅’而不精?!谌A段的‘太音希聲,藥淫哇錮習’,以他自選的《唐賢三昧集》為武器?!?顯然,漁洋的目的始終是追求正統(tǒng)的“雅”音,以維護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既得利益,符合最高統(tǒng)治者的要求是他唯一的選擇。漁洋詩學宗尚,一生凡三變。當然不管怎么變,“神韻”未變,“雅”音未變。但這“變”之中,依然有耐人尋味的地方。特別要注意的是,他“中歲越三唐而事兩宋”。為什么其“中歲”之后又“事兩宋”呢?這其中的奧秘,仍然與康熙的詩文交往有關(guān)。他的“中歲”應(yīng)該是他40-50歲前后一段時間。在這一階段,王氏確有“事兩宋”的表現(xiàn)。如他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52歲時給查慎行《慎旃集》作序時,就自比蘇軾,把查氏比作“蘇門四學士”。?但他并非棄唐宗宋,而是當時宗宋派勢力頗大,他不得不周旋其間,但更主要的是“物情厭故,筆意喜生”,是為了更好地豐富他的“唐音”“雅韻”。晚年時編輯文集時,他有意遺棄了這篇序文,便是明證。即使是真正“宗宋”時間,也是短暫的,他絕不可能以“事兩宋”為本旨的。到他編輯《唐賢三昧集》時,就明確要“以太音希聲,藥淫哇錮習”了,從而進入了“唐音”的最高境界。所以王氏一生詩風之“三變”,萬變不離其宗,始終未離“唐音”。這其間與康熙的交往起了決定性作用。自從王士禛進入翰林院后,幾乎與皇帝朝夕相處,他們的詩歌趣味或能互相影響。而康熙宗趣在唐詩,而且他還不遺余力地用皇權(quán)干預(yù)文壇走向。他不僅用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引領(lǐng)風尚,其詩也被身邊的御用文人頌為“唐音”。王士禛不會不識時務(wù),反而去“事兩宋”,何況自他倡導(dǎo)“神韻”說之后,他的官位正在步步升遷呢!特別是當文學被視為政治的一種手段的時候,宗唐宗宋就不僅是詩歌創(chuàng)作中一個取法對象的問題,而且是關(guān)系到“國運盛殺”的政治問題。毛奇齡云:

益都師相(馮溥)嘗率同館官集萬柳堂,大言宋詩之弊。謂開國全盛,自有氣象,頓鶩此佻涼鄙弇之習。無論詩格有升降,即國運盛殺于此系之,不可不飭也。因莊誦皇上《元旦》并《遠望西山積雪》二詩以示法。?

這種對宋詩的毀滅性攻擊,顯然有皇權(quán)在其中。唐詩的“合法”地位,因帝王的倡導(dǎo)而得到確認。因為清代初年,宗尚宋詩總讓人聯(lián)想到敏感的民族問題。因此“掃除籠罩在康熙詩壇明遺民亡國之音的繄障,從詩風上斬斷遺民的民族情感是新政權(quán)極為迫切的工作要點。”?

如此推崇唐詩的康熙,必然會影響此時還被視為“事兩宋”的王士禛的心理與創(chuàng)作。所以自從王士禛進入翰林院之后,特別是與康熙頻繁的文學交往后,更加堅定他“唐音”的步履。?他不僅不遺余力倡導(dǎo)“神韻”說,希望文壇告別宗宋風尚,而且親自編選唐人詩文集與康熙主流詩風相應(yīng)和,如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之《唐詩十選》,二十七年(1688年)之《唐賢三昧集》,四十七年(1708年)刊定《唐人萬首絕句選》等。

總之,王漁洋是以詩文受知康熙的,故其神韻詩也自然服務(wù)于朝堂,并最終取代明朝遺民“哀以思”的亡國之音而成為盛世元音的圭臬,他本人也當然蛻變成康熙盛世之治的“盆景”。他與康熙皇帝交往的詩文主要記載了自己一生的榮寵,雖無太高藝術(shù)價值,卻也是當時君臣交往的一種實錄,是康熙“文治”成功實施的典范。至于這種交往,不僅影響了王士禛本人的詩歌宗尚,更主要的是因為二人的特殊身份而決定了當時文壇的走向。

①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清代傳記叢刊本第192冊,明文書局1985版,第217頁。

②張仁壽校、姚永樸著《舊聞隨筆》,黃山書社1989年版,第33頁。

③④⑦王士禛編、惠棟注補:《漁洋山人自撰年譜》,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本第82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 240、241、242 頁。

⑤王士禛編、惠棟注補《漁洋山人自撰年譜》,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本82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272頁。

⑥王澈整理《康熙十七年南書房記注》,《歷史檔案》,1995年第3期。

⑧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整理《康熙起居注》,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9月版,第348頁。

⑨王士禛編、惠棟注補《漁洋山人自撰年譜》,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本82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231頁。

⑩汪懋麟《百尺梧桐閣集》,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集部241冊,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686頁。

?宋犖《西陂類稿》,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1323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24頁。

?王士禛《帶經(jīng)堂集》,續(xù)修四庫全書本第1414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337、338頁。

?玄燁《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1298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186頁。

?王士禛《蜀道驛程記》,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史部128冊,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303-304頁。

?王士禛編、惠棟注補:《漁洋山人自撰年譜》,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本82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232頁。

?沈德潛《清詩別裁集》,中華書局1975年影印本,第61頁、

?王士禛《居易錄》,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869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362-363頁。

?嚴迪昌曾說:“說王士禛羌無故國之思,似不合情理。新城王氏自明代嘉靖朝以還,科甲鼎盛,其曾祖以下三代仕明多顯宦,他一個伯父王與允(斯百)在甲申年‘闔門自經(jīng)’,事載《明史·忠義傳》?!痹囊妵赖喜肚逶娛贰罚憬偶霭嫔?002年版,第432頁。

?錢林《文獻征存錄》,清代傳記叢刊本第10冊,明文書局1985年版,第 337、338頁。

?湯貴仁《王士禛神韻說的歷史價值》,見孔繁信、邱少華《王漁洋研究論集》,山東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195頁。

?王士禛《帶經(jīng)堂詩話》,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版,第132頁。

?毛奇齡《西河文集》,商務(wù)印書館1937年版,第2185頁。

?潘務(wù)正《王士禎進入翰林院的詩史意義》,《文學遺產(chǎn)》,2008年第2期。

?潘務(wù)正在《王士禎進入翰林院的詩史意義》一文考證為“康熙十八年至二十年之間,即王士禎進人翰林院的第二年以后,其詩逐漸由宗宋趨于崇唐。這一轉(zhuǎn)變,除了文學演變的內(nèi)在規(guī)律外,又與他的翰林經(jīng)歷密切相關(guān)”。潘文刊《文學遺產(chǎn)》2008年第2期,第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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