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輝 彭羽佳
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詩人杰拉德·霍普金斯(1844—1889)在世時的詩名并不大,但在其詩集于1919年首次出版后聲名漸盛,在20世紀(jì)30年代達(dá)到第一個高潮Michael Scott. “Gerard Manley Hopkins.” The Irish Monthly, Vol. 61, No. 725(Nov., 1933), pp. 715—720.,之后不斷上升,尤其是在生態(tài)批評興起之后,他的生態(tài)詩歌受到西方批評界的高度關(guān)注與推重。有人認(rèn)為,霍普金斯是維多利亞時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環(huán)境詩人之一,可以稱得上詩壇上的保羅·塞尚。他的詩歌和塞尚的作品一樣都充滿著對生物世界的愛,這種愛滲透到他詩行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Nicholas Frankel.“The Ecology of Victorian Poetry.”Victorian Poetry, Vol. 41, No. 4, (Winter, 2003), pp. 629—635.。
霍普金斯的生態(tài)詩可以分為自然詩、勸喻詩、宗教詩、內(nèi)省詩四大類,分別從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上帝和人與自我的不同角度抒發(fā)詩人的人文情懷,貫穿詩歌的一大主題是詩人的生態(tài)思想意識。
本組詩歌主要表現(xiàn)人與自然環(huán)境之間在神性光照之下的交融。
新 婚 頌 歌
請聽啊,聽眾,聽聽我在做什么;想一想,會相信
我們淹沒在綠葉的覆蓋下,
枝椏密密灌木簇簇綠蔭郁郁叢林中。
是南邊的溪谷,是蘭開夏的峽谷,還是多佛的裂崖?
倚著山腰,有一條砂糖金棕色的
大理石河床的河流,喧鬧迷人,
在樹根和巖石之間雀躍起舞,都化作絨球般泡沫,飄然落下。
就在那,我們聽見了一聲喊,
穿透懸掛的金銀花,穿透籠罩卷折的榛子樹;
頻頻抖動,左右搖擺,
這歡騰的喧鬧
一定是鄉(xiāng)村的男孩們在戲水:
真的是夏日里最美妙的事情。
從那邊來了位懶洋洋的陌生人,被喧鬧吸引,
一頭扎入河中,不見了;
他看見了那群男孩子,他們
膽大如入水海豚亮著白肚皮身軀擠作一團(tuán),
地上、空中和水里相互交融,交替出現(xiàn)渾然一體。
水花的花環(huán)在他的胸膛閃耀,
匯聚成這樣的熱情,
夏日的喜悅,
他躲進(jìn)毗鄰的水潭;發(fā)現(xiàn)了最美的
在那里:最甜美、最清新、最蔭蔽
仙境一片;絲毛櫸,卷?xiàng)q木,織梧桐,莽山榆,苦角樹,鱗次矗立。
一簇簇輕而薄的樹葉,描畫般放置在空中,
靜靜懸掛似老鷹,似天蛾,或者像星星,像天使;
就像某種東西了無塵埃,但從未離開過根基。
他在這里飽餐,一切都美好!不再要:脫下了,他甩脫下
兩件漂白色的毛織的衣裝:
不在乎它們有彩色的條紋,
全攤在地上;隨后用繩子扎起
往前下垂,額頭蹙,嘴唇抿
笑對易如反掌的任務(wù),一雙靴子
他很快就拉開,最后他拉扯掉,
直到可以光著腳走在地面上;
來到了一道圍堰旁,整個圍壩高大結(jié)實(shí);
都是用自然采掘、自身打磨的巨石砌成,
河水流聲如鳥鳴,激流浪花裝飾著銀色鏡亮綠草,
帶著自天而降的新鮮,來自寧靜的沼澤之邊,
夜以繼日永不停息。他希望,他希望這里的河水
冰涼輕柔分流過他的四肢,
久久地。我們留下他在那里,他雀躍若狂地四顧,大笑,游泳。
該打?。晃倚闹械纳袷?,
應(yīng)該讓她更長久地飄蕩
在大地這輕盈而回環(huán)的琴弦上——
這宜人的溪谷是什么?
婚禮。水呢?伴侶的愛情。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朋友,
進(jìn)入童話般的樹林里,野花叢中,蕨草邊上,
圍在婚房旁。
彭 美 恩 湖
誰向往休憩,誰尋找愜意,
遠(yuǎn)離商場、官府或者學(xué)校,
哦,到哪里度過你那悠閑的假期,
來這里,來到彭美恩湖?
是否敢攀登高山?是否敢駕舟破浪?
這兒每樣運(yùn)動都配置有用具:
來吧,帶上行裝去卡戴爾峭壁;
來吧,帶上雙槳去彭美恩湖。
遠(yuǎn)方是什么?——灰暗色的迪菲斯山:
三座山丘成了巨人的板凳,
就像灰白色的同桌食客,用滾刀和門柄
分成兩半是彭美恩湖。
盡收眼底的全部景致,
在自然的法則下,歸于寧靜,
駕馭著不斷出現(xiàn)的風(fēng)雨雷電,
在這清澈仙境般的彭美恩湖。
看得見北斗星,妙不可言的七顆星,
羊群般的云朵簇?fù)沓裳蚪q的世界,
它們都閃閃發(fā)光,高居天際,
搖曳更閃亮在彭美恩湖上。
毛薩赫河,旅行多輕快!盡管有時
涌漲的潮汐會溢滿她的身體,
但落潮時,迷惑的沙洲在河水的沖刷下
阻礙了她的行程,穿越了彭美恩湖。
暴風(fēng)雨來臨時能看到什么,
灰蒙蒙陣雨聚集,陣風(fēng)清涼?
啊,那雨滴淅淅瀝瀝糾結(jié)在一起,
水面裝飾是彭美恩湖。
即使是在最乏味的冬季,
新年季節(jié)或是圣誕時候,
鵝毛雪花飛,一簇接一簇,籠蓋在
微暗微暗的彭美恩湖上。
曾記否,如果你有度假的時光,
將此作為最佳的處所,(誰
不會以此為樂?)麥啤酒像金色的泡沫,
蕩起槳徜徉在彭美恩湖上。
來此的人們都渴求寧靜快樂,
離開商場、官場或?qū)W校,
那就來此揮灑你的時光和財(cái)富
品味彭美恩湖提供的盛宴。
艾弗斯內(nèi)德溪流
這是一條深色的溪流,似馬背的深褐色
激流高端呼嘯而下,
羊毛般綿柔的飛沫如縷如絲,
笛聲高揚(yáng)落入深潭回歸故里。
淡褐色水沫攏成輕柔的軟帽,
翻騰又翻轉(zhuǎn)在清水潭之上,
一汪深潭這般黝黑,激起漩渦,
一波又一波消失到岸邊。
斑斕也是水,斑駁也是水,
溪流踢踏是斜坡的股溝,
瘦長的石楠叢,簇生的羊齒蕨,
美珠般的白蠟樹立在溪流旁。
世界會是什么樣,一旦剝奪走
濕地和荒野?讓它們待在這里,
哦,讓它們留下來,這荒野和濕地;
野草不朽,荒野長存!
鄧斯·司格特的牛津
塔樓之城,樹枝在塔林間穿行;
布谷唱和,鐘聲起伏,云雀啁啾,白鴉歡跳,小河環(huán)流;
斑紋耳百合就在你腳邊;城鎮(zhèn)與鄉(xiāng)村
曾經(jīng)交會,力量在這里競爭平衡;
那兒有你樸素本色的裙裝,傷感
是你灰色的美,立足于周邊自然
深深扎根;粗俗的擴(kuò)展讓你困惑,
鄉(xiāng)村堅(jiān)守再堅(jiān)守:人,獸群,花草。
可是??!這里的空氣我賴以呼賴以吸,
他賴以生活;這些草,這些水,這些墻,
是他曾徘徊的地方,最觸動我的心靈走向?qū)庫o;
他是經(jīng)典最透徹的闡釋者;并非
與古羅馬或希臘的觀點(diǎn)對立,而是比肩;
點(diǎn)燃起法蘭西對圣母馬利亞的激情。
埃爾韋溪谷
我記起有一個處所什么都美好,
對我,上帝知道,卻沒有資格擁有:
一踏入就呼吸到沁人的香味,
這清新,我猜想,是來自某種清香的樹木。
善良的人們淹沒在甜美的氣息中
沐浴,就像是一堆鳥卵依偎于慈母的護(hù)翼
之下,也像是淺淺早春那軟軟的夜:
啊,它似乎如此;它似乎本該如此。
多可愛的樹林,流水,草地,峽谷,溪谷,
這些美好的東西覆蓋了威爾士土地上的這處所;
可不協(xié)調(diào)的只有那些住客:
上帝啊,靈魂的伴侶,請用您巨大的力量,
去拯救您走向衰落的子民,
偉大的主啊,圣父,慈愛的神。
(本組詩歌譯文系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xiàng)目“英國維多利亞詩歌生態(tài)意識研究”(10BWW017)和安徽師范大學(xué)人才培育項(xiàng)目“霍普金斯詩歌的人文意識研究”(2010rcpy018)的部分研究成果。)
(蔡玉輝:蕪湖市九華南路1號安徽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彭羽佳:蕪湖市九華南路1號安徽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郵編:241003)TRANSLATIONS譯林外國文學(xué)大獎點(diǎn)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