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旺

(哈爾濱工業(yè)大學 人文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東北淪陷時期，日偽當局頒布制定了很多法西斯主義命令、通令、法令，用軍隊、警察、特務在黑龍江地區(qū)制造了多起“大檢舉”、“大逮捕”、“大屠殺”事件；強制推行“王道主義”、“養(yǎng)成忠良國民”、“惟神之道”的奴化教育方針，妄圖不僅徹底鎮(zhèn)壓取締廣大師生的一切抗日反滿活動，而且從精神上摧毀中國人民的民族意志。但具有反帝愛國傳統(tǒng)的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英勇無畏地堅決反抗日偽當局的法西斯暴政和奴化教育，前仆后繼堅持不懈地進行抗日救亡斗爭，在中國抗日戰(zhàn)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斗爭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

一“九一八”事變后，黑龍江地區(qū)各校廣大師生積極響應中共滿洲省委《為日本帝國主義武裝占領滿洲宣言》的號召，大力開展抗日救亡宣傳工作。9月21日至24日，哈爾濱各大中學校學生與各廠工人等各界群眾一道，在中共地下黨員和反帝大同盟會員帶動下，接連舉行集會游行，在道外許公路(今景陽街)、正陽街(今靖宇街)、天保街(今五道街)等各主要街道，沿途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占領滿洲”等口號，吸引了大批市民。學生們高唱填寫新詞的《滿江紅》：“怒發(fā)沖冠,甲午恥，猶未雪，人民恨，何時滅?驅(qū)鐵蹄，踏破三島夷穴。壯士饑餐倭奴肉，笑談渴飲倭奴……”東省特區(qū)長官張景惠為了討好日本侵略者，在市內(nèi)實行戒嚴，壓制群眾的愛國行動。廣大群眾堅持繼續(xù)斗爭。當晚，部分學生在傅家甸二十道街公園集合。25日，學生們又結(jié)大隊赴劇場等處宣傳抗日。26日，中共哈爾濱市委、工會、反日同盟組織學生和工人等各界舉行中秋節(jié)反日大示威，全市處于誓死抗日的怒濤中。

各校學生組成了很多救亡組織。哈爾濱工業(yè)大學成立了抗日救國會，組織學生在校內(nèi)多次集會，走向街頭，深入三十六棚工人區(qū)宣傳抗日救國，常常是講演者慷慨激昂，聽講者憤然淚下。哈工大學生、共產(chǎn)黨員高成儒領導同學們成立了“社會科學研究社”，宣傳中國共產(chǎn)黨的抗日主張，研究抗日救國運動如何深入發(fā)展下去的問題。東北商船學校、一中等學校組織了“馬列主義讀書會”，二中成立了由共產(chǎn)黨員董雨航任書記的反日大同盟。賓縣中學學生在教師呂大千領導下成立了抗日宣傳隊，不僅在賓縣，而且到哈爾濱街頭宣傳講演，散發(fā)傳單，呼吁各界奮起抗日救國。呼蘭等縣城中小學生也走上街頭游行示威，以呼蘭留日歸國學生粱文洲為首，在縣模范小學組織中小學師生及省會返籍學生成立“抗日保衛(wèi)團”。9月21日，哈爾濱各界抗日聯(lián)合會成立，發(fā)表宣言昭告天下，“寧教白山黑水化作赤血之區(qū)，不愿華胄倭奴同立予(于)黃海之岸”，道出了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的心聲，也代表了黑龍江各族人民的共同意志。

黑龍江地區(qū)的愛國師生廣泛動員，堅決支持馬占山領導的江橋抗戰(zhàn)等反抗日本侵略的軍事斗爭。11月4日，大批日軍以10余架飛機轟炸掩護，大舉進攻嫩江鐵橋大興車站。黑龍江代省主席兼代東北邊防軍駐江副司令長官、軍事總指揮馬占山指揮中國軍隊奮起英勇抗敵，同氣焰囂張的侵略軍展開了驚天動地的17天浴血奮戰(zhàn)，給敵以重大殺傷，揭開了中國軍隊堅決反抗日本侵略的序幕。

黑龍江地區(qū)廣大青年學生迅速掀起支援江橋抗戰(zhàn)熱潮。學生們走上街頭，開展募捐活動。東省特別區(qū)法政大學學生三四天內(nèi)就募捐到大洋一萬余元。哈爾濱醫(yī)學專門學校學生三五人一組到街頭宣傳，募捐到數(shù)千元錢物，他們親手做慰問袋，送到前線戰(zhàn)士手中。齊齊哈爾、佳木斯、賓縣、安達等市縣的學生，也都開展了募捐活動。黑龍江省教育會及商會、農(nóng)會等團體，籌措大洋3000多元。哈爾濱工業(yè)大學、東省特別區(qū)政法大學、哈爾濱一中、二中等十幾所學校的代表，組成慰問馬占山部隊代表團，攜帶近一車廂的慰問品，送至嫩江前線。齊齊哈爾很多學生組成“援馬抗日團”，參加戰(zhàn)地服務，幫助搬運彈藥，救護傷員。一些鄰近市縣的小學生也不怕天寒地凍，冒著槍林彈雨，去前線送茶送水，慰問官兵。哈爾濱二中90多名同學投奔馬占山部直接參加江橋抗戰(zhàn)。 1932年初，李杜、馮占海、邢占清部進行了哈爾濱保衛(wèi)戰(zhàn)。哈市各大中學校學生紛紛組織起來，與工人等各界市民聯(lián)合支援前線，他們抬擔架、送傷員、燒火送飯，有的直接參加了戰(zhàn)斗。學生的這些行動，極大鼓舞了浴血奮戰(zhàn)中的中國軍隊官兵。他們高呼“多殺鬼子，保衛(wèi)祖國”、“中國萬歲”等口號英勇殺敵，不少官兵負傷仍不下火線，使學生們受到了極大的教育。

二很多愛國師生投身參加抗日武裝斗爭?！熬乓话恕笔伦兒?，哈工大200多人，哈爾濱一中200多人、扶輪學校100多人，立即開展軍訓，積極準備抗日武裝斗爭。賓縣中學校長譚熹等人組織了1500多人的抗日義勇軍，賓縣中學師生有40余人參加。哈爾濱一中200多名師生在1932年春節(jié)前奔赴珠河縣(今尚志市)參加抗日義勇軍。同年春，樺川中學教師唐瑤圃、張耕野等30余名師生參加李杜領導的抗日軍。同年夏，鄒大鵬帶領5名青年學生參加抗日義勇軍鄧鐵梅部，鄒被任命為該部政治部主任。哈爾濱市各中學100多名學生赴蘇炳文部義勇軍參加了海拉爾、滿洲里抗戰(zhàn)，其中參加蘇部教導大隊和珠河游擊隊的哈工大學生就有10余人。

在遍布黑龍江大地的抗日武裝力量中，涌現(xiàn)了一些以學生為主體或骨干組建起來的部隊。黑龍江省暫編第一旅有一個學生團。黑龍江屯墾邊防軍第二旅，有一個以學生為主的干部教導營。蘇炳文部有以學生為主的第九步兵團和博克圖教導大隊。寧安游擊隊130余人中70多人是學生。珠河游擊隊及以后的東北抗聯(lián)各軍，都有不少學生為主要成員的少年連、少年營或青年義勇軍。車鴻志領導的“抗日救國義勇軍學生大隊”和張甲洲領導的“巴彥抗日游擊隊”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車鴻志，東省特區(qū)第一中學軍事課教官兼體育教員，在中共地下黨組織的積極推動，特別是在趙尚志、馮仲云的指導下，車鴻志率一中200多名師生陸續(xù)到達珠河縣一面坡鎮(zhèn)會合，很快征集到馬車3輛，步槍100余支以及糧秣等許多物資。當年春節(jié)，抗日救國義勇軍學生大隊在一面坡正式成立，車鴻志任大隊長。到達方正時，隊伍已發(fā)展到700多人，馬60余匹。隊伍在方正縣和賓縣交界處，與日本侵略軍打了一場遭遇戰(zhàn)。然后轉(zhuǎn)移到依蘭，與依蘭鎮(zhèn)守使李杜及其所部會師。1932年秋，在勃利縣桶子溝與日軍作戰(zhàn)時，車鴻志壯烈犧牲。學生大隊在一劉姓軍官帶領下，投奔珠河游擊隊。

巴彥抗日游擊隊，是“九一八”事變后，在中共滿洲省委直接領導下，以張甲洲為領導，以一批學生為骨干組建起來的抗日隊伍，有“大學生抗日隊”之稱。張甲洲等去巴彥多方聯(lián)絡，1932年5月16日在張家油坊舉行成立大會，宣告巴彥抗日游擊隊正式成立，張甲洲任總指揮 。[注]《東北抗日聯(lián)軍斗爭史》編寫組：《東北抗日聯(lián)軍斗爭史》，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06頁；還有一種說法：“5月23日，李時雨率部集中洼興橋南一個村莊，開會討論組織綱領，組織成立黑龍江省人民抗日義勇軍第三路軍司令部，推舉王家善為總司令(又稱總指揮)，李時雨為副司令(又稱副總指揮)?！币妼O巖著：《戰(zhàn)斗在虎穴龍?zhí)丁顣r雨傳》，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64頁。中共滿洲省委先后派趙尚志(化名李育才)、吳福海到游擊隊擔任黨代表。這支隊伍很快轟動全省，不到一個月，安達、綏化、雙鴨山等各地一大批中小學教師和大中學生紛紛趕來參加，隊伍迅速發(fā)展到700多人。游擊隊轉(zhuǎn)戰(zhàn)呼蘭、蘭西、青岡、肇東、安達、明水一帶，沉重地打擊了敵偽軍警和反動地主漢奸武裝，隊伍很快發(fā)展到1000余人，曾一度攻克巴彥縣城。11月中旬，根據(jù)中共滿洲省委指示，巴彥游擊隊改名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三十六軍江北獨立師，張甲洲任師長，原東省特區(qū)許公工業(yè)學校學生趙尚志(化名李育才)任第一政委，吳福海任第二政委。趙尚志后來成為東北抗聯(lián)的主要領導人之一；抗日聯(lián)軍第四軍軍長王先寧、抗日聯(lián)軍第五軍第二師政治部主任陶凈非(原名陳亞明)都是哈市第二中學學生；珠河游擊隊哈東支隊司令部秘書長陳慶山是哈工大學生。

黑龍江地區(qū)愛國師生為支持抗日武裝斗爭作了艱苦卓絕、堅持不懈的多方努力。日偽當局集中大批兵力，對抗聯(lián)等抗日武裝力量進行瘋狂“討伐”和嚴密封鎖，造成了抗日武裝的糧食、服裝、藥品等必需品嚴重不足。許多愛國師生在中共地下黨的堅強領導下，冒著日偽的血腥恐怖，積極籌措多種物資，有力地支持了抗日武裝力量。

1933年春，中共賓縣地下黨支部在支部書記呂大千領導下，多次組織賓縣中學的學生為抗日聯(lián)軍二團翻印文件、傳單，還為二團送去了紙張、筆墨、油印機等宣傳用品。他們以為學生醫(yī)療的名義成立了“醫(yī)藥部”，為抗聯(lián)部隊收購、籌集藥品；組成“化學工藝社”，表面上研制雪花膏、花露水等化妝品，實際上制造酒精、防凍膏、碘酒等藥品，支援抗聯(lián)。

樺川中學教員、中共地下黨員董仙橋和張耕野，在師生中以講歷史故事、抗日救國道理等方式，爭取同情者，到1938年，就在社會上和校內(nèi)發(fā)展了幾十名黨員和許多同情革命的人士，向抗聯(lián)輸送了干部。他們發(fā)動愛國師生先后籌集棉衣、棉帽、棉鞋等600余件和大量油印器材、醫(yī)藥用品，送到抗聯(lián)三軍、六軍。富錦中學的中共地下黨員張進思，組織愛國師生籌集了服裝、藥品、資金，并輸送了幾批武器、彈藥和一部電臺給抗聯(lián)部隊。依蘭中學在中共地下組織負責人唐瑤圃領導下，發(fā)動學生、商人、街道群眾，為抗聯(lián)部隊購買、輸送了大量布匹、棉衣、藥品等。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生趙洵，利用豪門閨秀的身份，在哈市各藥店、商店，為抗聯(lián)部隊籌集藥品、生活用品，輾轉(zhuǎn)送到抗聯(lián)。[注]筆者1995年8月上旬在哈爾濱工業(yè)大學訪問趙洵記錄。不少堅強的共產(chǎn)黨員和愛國師生在這個無形戰(zhàn)線獻出了寶貴生命。賓縣中學的中共黨組織1937年5月遭敵破壞，呂大千、劉志恒、王哲、孫太儀等為民族解放事業(yè)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黑龍江師生還直接參加了東北抗聯(lián)和抗日根據(jù)地的教育工作。鑒于抗聯(lián)各部農(nóng)民、工人等貧苦出身的指戰(zhàn)員占絕大多數(shù)，文化水平普遍很低，很多人是文盲，各級黨組織都狠抓了掃盲工作?？孤?lián)七軍、八軍等部隊，普遍以連為單位組織了識字班、識字組，戰(zhàn)斗間隙、行軍路上、篝火旁、密營里，都有黑龍江師生在教沒文化的戰(zhàn)士和干部對著“人、口、刀、手”、“帝國主義”、“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主義”等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學習，沙地、雪地、樺樹皮，都成了戰(zhàn)士、干部們學文化的好材料。

三流亡關內(nèi)的黑龍江學生積極參加抗日救亡運動。1932年1月上旬，隸屬于東北留平學生抗日救國會的黑龍江留平抗日救國會改名為黑龍江留平同學會，選舉李時雨、劉靖、鄭炳文、于九公(于天放)、李克誠、張文藻、葛瑞營、牛昆、楊淑安(女)、李興北(女)等共產(chǎn)黨員和進步青年為執(zhí)行委員。他們積極組織黑龍江留平學生參加了反對國民黨政府“先安內(nèi)而后攘外”政策，要求國民政府出兵抗日的南下示威斗爭。

1931年12月4日，北平大學法學院學生李時雨等根據(jù)中共北平市委的指示，聯(lián)合其他各校愛國學生發(fā)起向國民黨政府的第二次請愿示威活動。各校隊伍在前門火車站受阻，學生展開臥軌斗爭，使北平鐵路交通全面停頓三天三夜，北平當局被迫發(fā)車送學生南下。10日，平津?qū)W生到達南京。13日晚，到達南京的北平、天津、上海、濟南、蘇州、杭州、安慶、南京等各地學生代表在中央大學舉行會議，一致推舉北平大學法學院學生李時雨為這次大示威的總指揮。各地學生4000多人14日到國民黨政府舉行了游行示威，15日到國民黨中央黨部游行示威，堅決反對國民黨“先安內(nèi)而后攘外”政策，強烈要求國民黨立即出兵抗日，在國內(nèi)外造成很大影響。17日，學生遭到國民黨軍警的血腥鎮(zhèn)壓，10余人受傷，100余人被捕。

黑龍江留平學生進行了清算漢奸趙仲仁和逃跑將軍萬福麟的斗爭。趙仲仁“九一八”事變前就投靠日本帝國主義，引起東北各界的義憤。他又加緊與日本特務機關勾結(jié)密謀，破壞馬占山部抗戰(zhàn)；還為張景惠出任偽黑龍江省長四處奔走。1932年1月16日，100多名黑龍江省籍同學，強行將趙仲仁在北平板子胡同11號的住宅沒收，并正式向北平市政府備案，以此宅作同學會辦公地點，并供東北流亡學生居住。萬福麟是黑龍江省督學兼省政府主席，“九一八”事變后，與時任齊克、洮昂鐵路局局長的兒子萬國賓串通，席卷黑龍江省官銀號的全部錢款，逃到北平，廣置宅院樓房發(fā)國難財。1932年2月3日，黑龍江留平同學會300余學生，列隊前往煤碴胡同萬福麟住宅示威，和萬氏父子算賬。學生們占據(jù)了門房和接待室．高呼愛國口號，輪流向圍觀民眾和附近居民宣傳抗日道理。11日清晨，北平市公安局出動大批警察，強行驅(qū)散學生，打傷7人，逮捕李時雨等9名學生。由于東北留平各界人士的大力營救和北平各界人士的聲援譴責，北平市公安局不得不釋放全部被捕學生。

黑龍江流亡學生積極參加了北平的“一二·九”運動。1936年秋，流亡北平的東北人民抗日團體，即“東北人民抗日會”、“東北旅平各界救國聯(lián)合會”、“東北婦女救國聯(lián)合會”、“東北旅平青年救國會”、“黑龍江救國聯(lián)合會”、“吉林救國聯(lián)合會”等聯(lián)合組成“東北人民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簡稱“東聯(lián)”)，出版《東北知識》等刊物?！皷|聯(lián)”會址設在北平西直門內(nèi)東北大學校部，領導人有于毅夫、李延祿等，許多黑龍江學生成為這些組織的骨干。

黑龍江流亡學生積極投身西安地區(qū)的救亡斗爭。張學良1936年秋在西安東城樓秘密組建370余人的學兵隊。學員是由中共地下組織協(xié)助選拔的平律兩地的東北流亡學生，其中一些是黑龍江地區(qū)的青年學生，有的是中共黨員和民先隊員，如哈爾濱的邢莢(邢國百)、邢程(邢國千)等。他們中間涌現(xiàn)出一批德才兼?zhèn)涞闹泄曹娬I導干部，如陳劍飛、鄒寶驤、趙去非、賈其敏等。西安事變中，學兵隊成為執(zhí)行機要任務的骨干力量，參加了捉蔣和接管郵局、電臺等斗爭。他們還分別深入東北軍各部各機關，宣傳張揚停止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等主張。

四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堅持抵制奴化教育。原黑龍江省立第一師范校長、國民黨省黨部常委王賓章，日偽當局數(shù)次請他出任偽教育廳長，均嚴詞拒絕。1933年，國民黨中央密令他接受日偽當局的聘請，出任黑龍江省偽教育廳長。他利用這個身份，抓緊一切機會宣傳抗日，指引青年學生投身抗日救亡。師范附小教師張居奇被日偽通緝，他得到消息后立即囑朋友壓下電報，使張險脫虎口。他資助多名被日偽監(jiān)視的青年離開齊齊哈爾輾轉(zhuǎn)到北平考入大學；其中，賈士吉解放后任鐵道部總工程師。

中共地下黨員、哈工大學生任震英，連夜把日偽當局1932年頒布并強制人們唱的偽滿洲國國歌歌詞，反其意改成反滿抗日的歌詞：“‘九一八’事變起滿洲，我滿洲變成殖民地。日本強盜，率同走狗，造成傀儡國，屠殺人民，遍地烽火！人民死無數(shù)，人民死無數(shù)，群眾起來，復此大仇。上前呀，上前呀，打倒偽國，除強盜，殺走狗，還我山河，建立人民自治政府，工農(nóng)聯(lián)合解放自由！”同學們連夜刻寫印刷，在哈市市場、學校、工廠廣為散發(fā)；還有的同學將這些歌詞和反日口號用紅色油漆寫在哈爾濱火車站的大墻上。結(jié)果，這些歌詞很快傳遍全市及哈市乃至東北各地。

在哈爾濱幾所學校任教的音樂家葉長春拒不教唱頌揚日本軍國主義和偽滿政權(quán)的歌曲，而教唱《滿江紅》、《蘇武牧羊》、《紅玫瑰》、《開路先鋒》、《漁光曲》、《夜半歌聲》、《賣報歌》、《新的女性》等中外名曲和進步歌曲，偽哈爾濱特別市教育局以推行“新滿洲音樂不利”為名將其開除教育界。葉長春就在家里辦文化補習班，堅持教學生愛國音樂。中共黨員李范五在穆棱縣第二國民小學任教，經(jīng)常通過語文、歷史、地理等課堂教學，結(jié)合揭露日寇侵占東北的滔天罪行，講述岳飛抗金、林則徐抗英、鄧世昌抗日、義和團抗俄等生動史實，給學生介紹魯迅、郭沫若棄醫(yī)從文的故事，激發(fā)學生為民族解放和國家富強而獻身。

對日偽當局強迫學生以“勤勞奉仕”為名的強制勞動，黑龍江學生用裝病不出工、出工不出力、制造廢品、破壞勞動工具等各種形式抵制。據(jù)哈一中校史記載：1944年秋，學生到關東軍兵營整運軍用麻袋勞動，九條一捆，外面再包一條，以便運往戰(zhàn)場使用；再把壞的麻袋頁放在一起，留當?shù)靥幚怼W生便巧妙地躲過日本士兵的檢查，用壞麻袋當好麻袋，好麻袋當壞麻袋，張冠李戴，結(jié)果讓日軍把大批壞麻袋運往戰(zhàn)場。[注]轉(zhuǎn)引自王野平主編的《東北淪陷十四年教育史》，吉林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310-311頁。

在日寇對各級學校的滲透、控制日益加強后，不少學校的愛國師生通過組織各種文化社團如文藝作品座談會或談話會、報告會等，揭露日偽當局的罪行，喚起青年及各界民眾投入抗日斗爭。在中共地下組織領導下，不少地區(qū)成立了“讀書會”，向廣大學生介紹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左翼作家的文學作品，組織學生研究十月革命和蘇聯(lián)社會主義建設的情況和經(jīng)驗。1934年，齊齊哈爾師范學校楊潔華等10余名學生組成了“漪瀾讀書會”。他們得到中共地下黨員、民報社副刊編輯、作家金劍嘯的指導和支持，在《黑龍江民報》副刊《蕪田》上開辟了《漪瀾旬刊》。羅烽、姜椿芳、蕭軍等人，通過《大同報》的關系，在該報開辟了《夜哨》文藝周刊。1935年初，羅烽、白朗、金劍嘯等人又在《國際協(xié)報》上創(chuàng)辦了《文藝》副刊。富錦中學在中共地下黨員張甲洲領導下，成立了“文藝研究會”，出版《曙光》小報。這些刊物發(fā)表了很多以曲折筆調(diào)揭露日本侵略者罪行、描繪人民苦難生活的作品，不僅受到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就連戰(zhàn)斗在白山黑水間的抗聯(lián)指戰(zhàn)員也千方百計找到互相傳閱。

“哈爾濱口琴社”成立于1935年7月，社員最多時達到200余人，多數(shù)為哈工大等各大中學校學生。該社排練了中外名曲《乘風破浪》(即聶耳作《義勇軍進行曲》)、《沈陽月》(描寫“九一八”事變之夜中國人民的悲憤心情)、《平湖秋月》、《伏爾加船夫曲》、《茶花女》等，在哈爾濱市內(nèi)公演并打入日偽放送局對全市廣播；同時秘密進行抗日活動，一些社員陸續(xù)奔赴抗日武裝斗爭前線。

1940年春，關沫南在道外職業(yè)中學、惠黎小學建立了有陳毅榮(陳克)、王云亭(王寧)等參加的讀書小組，吸收惠黎小學3名小學生參加，經(jīng)常一起學習馬列主義理論，閱讀如艾思奇的《大眾哲學》、《唯物辯證法》等進步作品。這樣的讀書小組哈市各大中學校很多。這些社團中的不少人陸續(xù)參加了抗日聯(lián)軍或奔向了關內(nèi)抗日戰(zhàn)場。

五黑龍江地區(qū)教育界廣大師生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堅強領導下，在艱苦卓絕的英勇奮斗中，繼承發(fā)揚了中華民族、中國共產(chǎn)黨及近代中國革命青年運動的光榮傳統(tǒng)，不僅為當時的抗日斗爭提供了強大精神動力，而且對我們今天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具有極大的鼓舞激勵作用。其一，熾熱的愛國主義思想。愛國主義是對祖國最純潔、最高尚、最神圣的感情，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黑龍江地區(qū)教育界廣大師生滿懷以身許國、為民族解放奉獻一切的壯志豪情投身抗日戰(zhàn)場及各項工作。1935年秋，為抗日而出任黑龍江省偽教育廳長的王賓章登上齊齊哈爾龍沙公園望江樓，寫下“千里江山收眼底，萬家憂樂上心頭”的楹聯(lián)，抒發(fā)其憂國憂民之情，也道出了同日本侵略者抗爭到底的決心。哈工大學生、地下黨員黃鐵成去珠河游擊隊時賦詩一首：“中華赤子有何辜，暴日爭城日宿屠，為國傷懷流血淚，殺敵何惜拋頭顱。男兒寧作泉下鬼，壯士不當亡國奴，救國諸君應徹底，熱心不在口狂呼?！惫ご髮W生、中共地下黨員孫寶忠被捕后寫詩激勵難友：“看宇宙充滿毒煙，帝國主義列強橫行人間，榨盡我們的血和肉，逼得我們受饑寒！弟兄們莫遲延，武裝起來努力向前！打倒一切資產(chǎn)者，改造社會除黑暗！”[注]引自齊紅深主編的《日本侵華教育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81頁。詩言志，他們代表了黑龍江地區(qū)教育界廣大師生員工的一致心聲。

其二，為國家民族勇于舍生取義的獻身精神。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有盡忠報國、殺身成仁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用青春和生命為此譜寫了新的篇章。 “九一八”事變后，在日偽當局在黑龍江地區(qū)連續(xù)制造的“六一三”事件、“四一五”事件、“三一五”事件等血案中，哈爾濱、齊齊哈爾、牡丹江、海倫、賓縣、湯原、依蘭、樺川、巴彥、阿城、雙城、安達等縣市大中學校的很多中共黨員師生大義凜然慷慨就義。在抗日戰(zhàn)場，許多黑龍江師生表現(xiàn)出不怕犧牲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1938年10月上旬，抗聯(lián)五軍一部西征途中來到離牡丹江不遠的鳥斯渾河邊宿營，被日偽重兵包圍。1934年在佳木斯上學時入黨、時任婦女團指導員的冷云等婦女團8名指戰(zhàn)員，為掩護主力突圍，故意將敵火力引向自己。在打完最后一顆子彈、打出最后兩個手榴彈后，冷云毅然率領戰(zhàn)友互相攙扶著向河心走去，最后壯烈犧牲，史稱“八女投江”。冷云時年23歲。依蘭縣刁翎鎮(zhèn)大同溝小學教員郭鐵堅，1935年擔任中共刁翎鎮(zhèn)的黨支部書記，組織動員60名青年參加抗日部隊。他寄養(yǎng)在依蘭的兩歲兒子于1937年被日寇殺害。但郭鐵堅又動員妻子、大哥和兩個弟弟參加抗聯(lián)。在他們的感召下，刁翎小學有30名學生先后投入了抗聯(lián)的鐵流。哈爾濱口琴社的口琴隊隊長、青年團員侯小古被日偽當局逮捕，受盡各種酷刑，毫不屈服，1937年9月23日在哈爾濱太平橋圈河英勇就義，時年24歲。哈工大學生任震英被日偽當局逮捕，敵人用盡上大掛、鋼絲皮鞭沾水抽，往鼻子里硬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種種酷刑，逼問中共地下組織情況。任震英看出敵人并未抓住證據(jù)，就以基督教徒的身份大罵日本侵略者在東北壞事做絕，必遭上帝懲罰下地獄；自己一死是上天堂見上帝的好機會。日偽當局毫無所獲。后來任震英回憶：“我從入黨起就下決心為共產(chǎn)主義貢獻一切，從入獄起我就做好犧牲的準備，各種毒刑，其奈我何！”①

其三，為戰(zhàn)勝侵略者、實現(xiàn)人民徹底解放精誠團結(jié)的精神。這是指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不分出身、不分信仰為抗擊日本侵略者的緊密團結(jié)。這突出表現(xiàn)在國共兩黨共同抗日上，國民黨人王賓章經(jīng)常和黑龍江民報社社長、中共地下黨員王復生接觸，接受了用共產(chǎn)主義改革中國的主張，先后5次為支援共產(chǎn)黨抗日提供經(jīng)費1000元；還募集2000多元轉(zhuǎn)給中共領導的東北抗日救亡總會。1936年7月26日，他利用上廁所的機會，打倒兩名看守，日偽軍警開槍，王賓章英勇犧牲，時年50歲。日偽當局逮捕王賓章的罪名就是“共產(chǎn)黨組織的顧問”和“后援者”。廣大師生員工精誠團結(jié)，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發(fā)揮了核心、中堅作用。鑒于當時日偽的殘暴統(tǒng)治，中共地下組織和抗日組織成員隨時有被捕和犧牲的可能，哈工大地下黨支部非常重視對黨員進行革命氣節(jié)教育，激勵大家立定為抗日救國犧牲一切的決心?！叭绻约罕徊叮渌緫^續(xù)奮斗，不用撤離躲避。一個真正的共產(chǎn)黨員絕不出賣組織、同志和朋友?！雹趯嶋H確是如此，1934年6月，孫寶忠同學課間被日本特務逮捕，他故意對敵人高喊：“日本人抓學生了！你們有什么憑據(jù)？！”實際是給同學們報警。他入獄后受盡酷刑毫不屈服，光榮犧牲，履行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粉身碎骨也不出賣同志”的諾言。 ③

其四，跟著中國共產(chǎn)黨就是勝利的堅定信念。中國共產(chǎn)黨是黑龍江廣大師生員工堅持抗日反滿斗爭的堅強核心?！熬乓话恕笔伦兒?，日偽當局對中共地下組織血腥鎮(zhèn)壓，但中共黨組織在腥風血雨中昂然挺立，不斷發(fā)展壯大。從1933年到1936年間，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哈爾濱政法學院、哈爾濱醫(yī)科專門學校，哈爾濱一中、二中、三中、女一中，依蘭中學，樺川中學(后改為佳木斯中學)，富錦中學，賓縣中學，寧安中學、省立四中，安達中學，齊齊哈爾市一中、師范學校等，都先后恢復和建立了黨、團的基層組織。穆棱第二國民小學、佳木斯西郊敖其小學等也有黨的地下組織或黨員。 有些學校黨組織成為地方黨組織中心。如：佳木斯市黨組織、中共龍江特別支部、中共依蘭縣委、中共穆棱縣委等就是以其所在地學校為基地建立起來的。這些縣、市黨的負責人都是以教員身份為掩護，以學校為基地開展活動的，都以自己對黨對祖國的赤膽忠心、模范行動、高超領導藝術(shù)、斗爭策略，成為黨和各種抗日組織的堅強核心。1933—1934年間，在商船學校任教并在哈爾濱一中兼課的中共北滿省委秘書長馮仲云，經(jīng)常在哈工大、法政學院，在各中學及工廠、居民區(qū)活動，臨事不亂，果斷周詳。他直接領導的商船學校、哈爾濱一中兩校讀書會、反帝會就有會員100多人。他的工資除非用不可的生活開支外，全部做了黨的活動經(jīng)費。經(jīng)費不足時，他還要和也是地下黨員的妻子薛雯四處借貸。馮仲云真正成為廣大師生的貼心人和主心骨。李時雨后來回憶：“九一八”后學生運動一浪高過一浪，在前面出頭的是我們，像我一個普通大學生就當了各地赴京學生大示威總指揮，但真正的領導核心是黨，是林楓，他是我北平大學的老學長，黑龍江望奎縣人。④

總之，東北淪陷時期黑龍江地區(qū)廣大師生員工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在抗日救亡斗爭中涌現(xiàn)出星漢燦爛難以盡述的英雄事跡，展現(xiàn)了震爍古今、感天動地的崇高情懷，不僅在中國抗日戰(zhàn)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斗爭史上寫下了輝煌壯麗的一頁，而且將永遠鼓舞中國人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道上奮發(fā)圖強開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