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退休后這十多年來,我養(yǎng)成了獨步黃昏的生活習(xí)慣。每天晚飯后,便穿過街心花園,沿著一條長街到郊外散步,歷時約一個半小時。在長街盡頭城郊結(jié)合部,有一棵古老、巨大的榕樹,樹齡大概幾百年了吧,粗壯的樹干要幾個人手牽手才能合圍得住,它枝葉繁茂,郁郁蔥蔥,蓊蓊郁郁,投下一地濃蔭,樹下常有人在乘涼或避雨。每天去郊外散步時我總愛在榕樹下小留一會兒,緩緩氣后再漫步前行。每天去獨步黃昏,既為強(qiáng)身健體,修身養(yǎng)性,把它視為養(yǎng)生的長壽之道;亦為去呼吸點郊外的新鮮空氣,清醒自己的頭腦,并靜靜地思考些謀篇布局的為文之道。
一個雨后的傍晚,我漫不經(jīng)心地走近大榕樹,“沙沙沙”的腳步聲夾雜著車輪聲從身后傳來,回眸而望,是位白發(fā)蒼蒼的老翁推著一輛輪椅走來,輪椅上坐著一位比老翁更顯垂暮的老婦,他們從我身邊走過,停在了榕樹下。
老翁從輪椅上摘下一個深藍(lán)色的提袋,拿出兩張報紙,又從老婦腳邊取出一個小板凳,然后坐在老婦的對面,為她讀報。面對此景,我心中不由漾起一股美好之情。
從那日起,我們每天都能在榕樹下相遇,開始的時候彼此都行“注目禮”,后來老翁對我燦然一笑,而我也點點頭回報一笑,然后他讀他的報紙,我散我的步。雖然我們彼此從來沒有過深談,但總覺得這是生活中的一種溫馨,一抹暖色。
后來,我和老伴兒遷往省城住了一年多。大城市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繁華,開始也使我們感到新鮮,但時間長了新鮮感消失后便厭煩起來,空氣、食物污染難以避免,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大城市那種冷漠的人際關(guān)系,同住一幢樓天天在樓道見面,但彼此從不打招呼,住戶們“咳嗽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感到精神上孤寂,我們又遷回小縣城的故居來了。
回到故居安頓下來后,我又恢復(fù)了老習(xí)慣仍每天去獨步黃昏。當(dāng)我來到老榕樹下,輪椅依舊,老婦依然,老翁卻不見了,代替他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而且也只是隔三岔五地推著老婦出來散心,在榕樹下呆一會兒而已。
我忽然感到心重如鉛。老翁為什么沒有來,病了?還是……也不便問,只是感到一種悵然,一絲迷惘,一份失落。
“沙沙沙”,車輪聲從我心頭輾過,以后我每來到榕樹下,就會想到老翁為自己的老伴兒讀報的情景。而這一切將在我心壁上定格,成為一座不朽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