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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行的火車上

2010-12-27 15:31鬼金
天涯 2010年6期
關(guān)鍵詞:光頭眼鏡火車

鬼金

隨著火車慢慢地開動,一切開始進(jìn)入黑暗之中?;疖嚦蔀橐雇盹w馳的動物。隱約可以看見窗外的天空上,一輪燃燒的月亮。我先是站在火車的連接處慢慢地抽煙,看著外面堆積的黑暗,還有城市的燈火。那些燈火猶如秋天的樹葉,五顏六色。我離開這座城市,將回到一個叫草泥湖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鄉(xiāng)。都說離開是傷感的,可是我沒有絲毫的感覺。二虎子說,我送送你吧?我們在車站旁邊的飯館吃點(diǎn)東西,然后我送你上火車。我說,不用了。我不喜歡讓人送。二虎子沒說什么。二虎子掏出五百塊錢對我說,你把這些錢給我媽,就對她說,我一切都好,別說我的腿。我接過錢,謹(jǐn)慎地揣好,我說,我不會說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前幾天醫(yī)生不是說,過幾個月就會好的嗎?二虎子說,誰知道,說不定下半輩子就這樣了,一個瘸子。嘿嘿。二虎子傻笑著。他的笑聲叫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他的腿是在工地上,從腳手架上摔下來……

這樣想著,我摸了摸衣兜,二虎子那五百塊錢還在。我掐滅了煙,走進(jìn)車廂。車廂里的人不是很多,才八點(diǎn)多鐘,人們都沒有睡意。人的氣息蕩漾在車廂內(nèi)。我找了一個座位坐下。我旁邊是一個女人,看她的樣子,我知道她是干那個的。她蹺著二郎腿,肉色的絲襪讓人想入非非。到城里打工這么多年,我也跟二虎子他們?nèi)ミ^幾次煙花柳巷。這事在我們這些出來打工的人中間不是什么事了,需要嘛。我閉著眼睛,但我的鼻子靈敏地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我克制著,屏住呼吸。可是那香味還是侵入我的鼻孔,讓我無處可逃。我的對面坐著一個光頭,他的旁邊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眼鏡架在他的鼻梁上,就像是馬的眼罩。我發(fā)現(xiàn)光頭的眼睛在女人的身上滑動。有點(diǎn)意思了。

火車內(nèi)的燈光,有些昏暗,天花板上的燈像一只只昏睡的眼睛?;疖嚭魢[著,離開城市,進(jìn)入一個隧道。

光頭沒話找話,搭訕著女人說,大妹子這是干什么去?回老家嗎?

女人沒有說話。

那個眼鏡卻開口了,他說,我們回家看我的父母。

光頭鄙視的目光看著眼鏡說,你們是一起的嗎?

眼鏡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光頭的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讓我感覺很不舒服。他的光頭像一個更大的燈泡。

光頭問,你們到哪下車?

眼鏡說,在三棵樹。

光頭哦了一聲說,三棵樹???我知道,我前幾年還在那個地方干過活,你們那有一個煤礦吧?我就在那個煤礦干過,后來……

光頭掏出煙,問女人抽不抽,又問了問眼鏡和我。我說,我剛剛抽過了。眼鏡說,他不抽煙。女人倒是接過來一支,從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打火機(jī),“噗”地一下,打著了,火苗像一把尖銳的匕首。女人眼神曖昧地看了光頭一眼,與光頭的目光對接在一起了。

這時候,過道里爬過來一個殘疾人,他不時地鉆進(jìn)座椅下面,從座椅下面撿出一個飲料瓶。他艱難地爬著,像一只動物。我把手里的礦泉水瓶扔給了他,他笑著說,謝謝。只見他晃了晃,說,還有水。他擰開瓶蓋,仰脖,咕咚咕咚地喝光了那剩下的水。我看著他慢慢地向前爬著。突然,他被人踢了一下,翻了個跟頭,仰面躺在地上,像一個翻蓋的烏龜。出什么事了?我想。只聽一個聲音,大聲地罵著,你他媽的,滾一邊去,打擾老子睡覺。他翻著身,兩只眼睛露著兇光,看著那個我看不見的座椅后面的人。那個聲音幾乎是怒吼著說,你看什么看?一只腳又踢在他的頭上。好像是踢到鼻子上了,血流在他的臉上。他伸手抹了一把,爬走了。就在那只腳踢在他頭上的瞬間,我的心哆嗦了一下。

光頭的目光從女人的身上移到我的臉上問,你到哪下車?

我說,草泥湖。

光頭說,那個地方,我知道,我還在那個湖里面游過泳呢。在那個湖邊的山上,有一個私人開的冷庫,冷庫里有一個死了很多年的女孩。我說得對嗎?

我說,對,是有一個女孩,好像是當(dāng)年跟兩個同學(xué)劃船到湖里玩,后來就掉進(jìn)湖里死了,至于發(fā)生了什么,很多傳說。

光頭說,我聽說,是被人強(qiáng)奸了,扔到湖里的,后來,她父親為了找出兇手,一直就把她放在冷庫里,據(jù)說,現(xiàn)在也沒找到那兩個兇手,據(jù)說兇手逃走了。

我說,都這么說,具體我也不知道,還有人說,女孩的父親也死了,所以女孩的尸體一直都在那個冷庫里。

我發(fā)現(xiàn)眼鏡的身體有點(diǎn)發(fā)抖。

光頭也看見了眼鏡在發(fā)抖,他說,你害怕了嗎?

眼鏡聲音哆嗦著說,大半夜的說死人多瘆人?。?/p>

光頭哈哈地笑著,一只手拍在眼鏡的肩膀上說,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個膽小鬼。你可能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尸體冷藏在冷庫里,竟然成了草泥湖的一個旅游景點(diǎn),很多去草泥湖旅游的人都要去朝拜那個女孩,說那個女孩是圣女,是女神。

我說,這事我也聽說了,據(jù)說去看的人還很多,還供奉了香火,很多人祈求女孩保佑他們。

眼鏡說,是嗎?等有空了,我也去看看。他看了一眼女人說,我們也去看看。

女人說,我不去,我沒有時間。

女人很高傲,一副瞧不起眼鏡的樣子。眼鏡受了冷落,有點(diǎn)垂頭喪氣,就像隕落的天體。眼鏡側(cè)過身問光頭,你到哪下車?

光頭猶豫了一下說,不知道。

眼鏡驚訝地看著光頭說,怎么會不知道呢?

光頭說,我就不知道。

眼鏡說,怎么可能?

光頭說,我就不知道,我隨便爬上了這列夜晚的火車,我也不知道我要到什么地方下車,也許隨便一個地方。

眼鏡說,你不是在三棵樹干過活嗎?難道你不是到那里下車嗎?

光頭說,我沒有確定我要在什么地方下車,沒有。

眼鏡的神情,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眼鏡好像想起了什么,說,你剛才說,你在煤礦干過,后來……你沒有說,到底怎么了?我想聽聽。

光頭說,我不想說。

眼鏡笑著說,說說嘛。

光頭說,我不想說。

眼鏡幾乎是哀求地說,說說,說說。

光頭急了,吼著,說你媽個逼。你看不出來嗎?我是一個剛剛被釋放沒幾天的囚犯,你媽的,你看不出來嗎?看不出來嗎?我是一個囚犯。

眼鏡怯怯地,警惕地看著光頭,身體微微地與光頭挪開了一段距離,仿佛怕什么東西傳染給他似的。他沉默了。光頭也沉默了。

車廂內(nèi)很靜,能聽到車輪碾在鐵軌上的聲音。那聲音仿佛能進(jìn)入人骨頭里。女人站起來,扭著身體向車廂的連接處走去。眼鏡也連忙站了起來說,你干什么去?女人厲聲地說,我去廁所。眼鏡說,我也去。女人說,你別跟著我,我不會走了,你還沒有給我錢呢?眼鏡還是不放心,要跟著女人,女人瞪了眼鏡一眼說,你別跟著我。眼鏡只好慢慢地坐下來,歪著脖子看著女人的背影。他的臉上看上去很失落,像霜打的茄子。

光頭斜著眼睛看著眼鏡說,別擔(dān)心,她不是說你沒給她錢,她不會走嗎?

眼鏡還是站了起來,跟了過去。我看見他甚至耳朵貼在廁所的門上聽了聽,仿佛害怕女人從廁所里消失似的,然后好像聽到了廁所門鎖扭動的聲音,他躡手躡腳地往回跑。

光頭對我說,你看出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了嗎?

我說,沒看出來。

光頭說,這你都沒看出來???

我故意說,沒。

我看著他的光頭,想著他剛才說過的話,他說他是一個刑滿釋放的囚犯。囚犯,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不想太深地去了解,但我相信,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粗嚧安AЮ锏挠白?,我仿佛看到了一只猛虎在咆哮著。記得小時候,老人說過,我是一個能看到人本相的人。那么?那么?眼鏡是什么?是我的眼睛看出來的,還是車窗玻璃的作用,還是那是一塊照妖鏡般的物什?也許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存在。

兔子。兔子。眼鏡竟然是一只兔子。兩只紅色的眼球。而且是一只灰色的兔子。驚恐的兔子。

眼鏡坐在他的座位上對我們說,她還在,還在。他說話的聲音是激動的。

那個女人呢?她是什么?她還沒有從廁所回來。

我對著車窗玻璃看了看,我是什么?這是一個秘密。

女人洗了手,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一邊走過來。眼鏡看見女人走過來,連忙掏出一塊手絹,遞過去。女人也沒說什么,接過手絹,擦著手,然后把手絹還給了眼鏡。眼鏡甚至鼻子貼近手絹,聞了聞,然后,規(guī)規(guī)整整地疊起來,放進(jìn)他的兜里。女人蔑視地看著,掏出一個指甲銼,銼著指甲,然后掏出一瓶指甲油,小心翼翼地涂抹著指甲。那股指甲油的氣味在車廂內(nèi)彌漫著,刺鼻。女人伸展開手指,在欣賞著她的手。她的手指確實(shí)很美,白嫩,細(xì)長。

突然女人的電話響了,鈴聲是《你幸福,我也幸?!?。女人對著電話說,喂,小麗啊?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你沒干活嗎?什么?累了。你還會累???你不是那個洗浴中心的皇后嗎?我沒笑話你,我也是聽人說的。什么?我干什么呢?我回家呢?真煩人,我媽說要見見我的男朋友,我只好……你也知道我的,我還能……愛情,狗屁了。三郎那次被人扎死以后,我的心里就再沒裝過一個男人,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肉,肉。不說我了,你那個男朋友怎么樣?你還掙錢養(yǎng)著他嗎?你不能這樣寵一個男人的,會被你寵壞的,你愿意,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可要告訴你,我在另一個地方看見他跟那些年輕的女孩……真的,我沒看錯。我啊,我在火車上呢,我還是第一次坐夜晚的火車回家。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格格自殺了,她這些年掙的錢都被一個男人給騙走了……我打電話找你了,你的電話關(guān)機(jī),后來我和幾個人把她送到火葬場,火化了,是她的弟弟來取的骨灰,她的弟弟哭得死去活來的,真可憐。不說了,不說了,你忙,等中秋節(jié)過后,我去看你,真的,挺想你的。

女人撂了電話,竟然掏出一片紙巾擦了擦眼角,她流眼淚了。只見眼鏡眼睜睜地看著,不敢說話。從女人的電話里,我感覺眼鏡和女人,有一個人撒謊了,感覺更像是女人撒謊了。撒什么謊了?這我在前面沒有交代,我是說我的感覺,是眼鏡雇用了女人一天,或幾天,去那個三棵樹的地方看一個什么人。而不是像女人說,是她的母親要見見她的男朋友。女人絕對是出于虛榮和自尊心才那么對她的姐妹撒謊。

我掃了一眼車窗玻璃,吃了一驚,本來我猜想,女人的本相不是狐貍,就是松花雞什么的,沒想到,女人的本相竟然是,竟然是一匹白馬。

女人看了看光頭說,還有煙嗎?

光頭一臉壞笑地說,有,還有一根大雪茄。

女人說,你敢拿出來嗎?你敢拿出來,我就敢抽。

光頭不開玩笑了,連忙掏出煙,給了女人一支。光頭說,這樣干呆著多沒意思,要不我們打撲克吧?誰輸了誰學(xué)兩聲狗叫。眼鏡聽了光頭的話,連忙附和著說,好啊,好?。∨藳]有說話。光頭看了看我說,你也一起來玩,我們四個人,正好。光頭拿出一副撲克,“嘩嘩”地洗牌。就這樣,我們玩起了撲克,光頭還講了一件驚險的事情。那是他在監(jiān)獄里遇到的,說的是,有一個犯人想保外就醫(yī),那個犯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弄出來一根針,把針鼻那一小截用牙齒咬掉,然后,只見他脫光膀子,用針尖比劃著心臟的位置,然后,脫下他的板鞋,用鞋底對著針,猛地,拍下去……

這個時候,我們都停住了手里的牌,張大嘴看著光頭。

眼鏡連忙追問說,怎么樣?他死了嗎?

光頭說,沒死,死了還保外有個屁用。他為什么咬掉針鼻那一小截,因?yàn)橐遣灰У裟且恍〗氐脑?,正好會扎到心臟上,咬掉了就距離心臟還有一小段距離,正正好好,鑲嵌在一個骨縫里。他是那么熟練,一看就是一個老手,當(dāng)時把我們看得都目瞪口呆,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叫我們喊獄警……

眼鏡問,怎么樣?

光頭說,你們知道嗎?針在皮膚里會走,獄警不敢怠慢,連忙把他送到監(jiān)獄的醫(yī)院里,動了手術(shù)……

眼鏡感嘆著,真夠嚇人的,要是一下失手,不就……

女人說,出牌吧。這第一局是女人輸了。女人看了看我們,剛想學(xué)狗叫,沒想到眼鏡卻叫了兩聲,“汪汪”。眼鏡說,我替她叫。光頭說,不行,必須她自己叫,要不就沒意思了。女人搶白地說,我不用你幫,我自己來。女人學(xué)了兩聲狗叫后說,我們繼續(xù)。抓牌的時候,我看見光頭的手不時地在女人的手上摸一把,女人也沒有介意。光頭叼著煙卷,邊講著一個笑話,說,修女搭乘神父的車,途中神父把手搭在修女雪白的大腿上,修女微笑地對神父說:你記得《圣經(jīng)》第129條說的是什么嗎?神父臉紅的把手拿開了?;氐郊疑窀讣泵Υ蜷_《圣經(jīng)》129條,見上面寫著:“再深入一點(diǎn)你會得到莫大的快樂!”神父大呼:上帝啊!女人“撲哧”一聲,笑了,昏暗的光線中,女人的笑是燦爛的,像開放的向日葵,絢爛,燃燒起來。這是我上車后,第一次看到女人笑。女人說,你這樣的段子已經(jīng)老掉牙了。光頭嬉皮笑臉地說,是嗎?沒有嫖客來的直接吧?女人怔了一下,像喉嚨里噎了一個硬物,沒說什么。眼鏡看情勢不對,連忙打圓場說,出牌,看來這把我要輸了,我還是先學(xué)兩聲狗叫吧。

——汪汪。

女人的眉毛立了起來對眼鏡說,你像個男人行不行?

眼鏡受了委屈般地說,我怎么不像男人了?怎么不像了?

女人鼻子里發(fā)出鄙夷的哼哼聲。

女人說,到站后,你自己下車吧,我不跟你去了,我也不要你的錢了??粗阄揖碗y受,一點(diǎn)也不爺們,窩窩囊囊的。

眼鏡幾乎要哭了,說,不是說好了嗎?我再給你加一百,還不行嗎?

女人厲聲說,不行。

眼鏡說,那就加二百。

女人說,你就是給我加一千,我也不去了,老娘不伺候你了。

眼鏡哀求著說,你到底怎么了?你發(fā)什么邪火???我已經(jīng)給我母親打電話,說要帶一個女朋友回去,你不去了,我回去怎么交代???

女人說,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去了。

火車停了一會兒,又上來幾個人,然后又繼續(xù)行駛著。

撲克是沒法玩了,我們呆呆地坐在那里。我看見眼鏡哭了。他拉住女人的手說,我求求你了,行嗎?

女人說,拿開你的手,拿開。

眼鏡還是沒有松開的意思。

女人掄起另一只手,給了眼鏡一個響亮的耳光,把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打落在地上。他像一個瞎子似的,在地上摸著他的眼鏡。最后,還是光頭從地上撿起來,遞給了他。

光頭勸著女人說,你看他多可憐,你還是去吧?人總得講點(diǎn)信用,講點(diǎn)職業(yè)道德吧?

嘿嘿。光頭竟然說出了職業(yè)道德這個詞。

女人臉色陰沉著說,我怎么不講職業(yè)道德了?我的職業(yè)道德是什么?

光頭聲調(diào)提高了說,你自己知道。

女人說,我不知道。

光頭急了說,你必須去,你沒看見他哭了嗎?

女人說,他哭關(guān)我屁事。

光頭說,你必須去,必須。

女人說,我要是不去呢?

光頭說,那么我就綁架你也要把你綁架去。

女人說,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閑事?

光頭說,我就要管,因?yàn)槲铱粗蓱z,這就是我的道理,你必須去。

女人說,不去。

女人說話的語氣多少有些緩和了。

光頭站了起來說,你敢。

女人說,有什么不敢的。

光頭說,那你就等著瞧。

眼鏡哭得更厲害了,發(fā)出嗚嗚的哭聲,仿佛他身體里的火車在鳴叫。

光頭和女人的四目對視著,目光碰出金屬般的火星。

光頭說,你看我干什么?你必須去。

女人不吭聲了,她的手指伸進(jìn)絲襪的一個窟窿里,然后鼓出來。他們變得安靜下來。我閉著眼睛,竟然迷糊著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正上火車,很多人從窗戶伸出頭來,看著我。然后,火車卻開走了。那些火車上的乘客看著我,哈哈地大笑起來。他們笑得臉都扭曲、變形了。我在站臺上追趕著火車??墒?,火車駛進(jìn)了巨大的黑暗之中。這個時候,我的腳下突然長了兩個輪子,就像哪吒腳下的風(fēng)火輪,順著鐵軌,我在追趕著火車,很快,我就追上了,我一個騰空飛到了火車上,走進(jìn)車廂,我就看到了現(xiàn)在的這個女人,還有光頭和眼鏡。

蓮花打來電話,驚醒了我,她在電話里說,朱河,我想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想你。

我說,蓮花,我已經(jīng)在車上了,火車不晚點(diǎn)的話,半夜就能到家了,你不用等我,你早點(diǎn)睡,要不對孩子不好。

蓮花在電話里撒嬌說,不嘛?我就要等你,等你回來,我睡不著。

我說,蓮花,你要聽話,難道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蓮花說,我聽,那我先睡了,你回來一定要叫醒我。

我說,行。

蓮花的聲音是那么溫暖、貼心,像陽光撒進(jìn)我的心里,驅(qū)趕了我在夜晚的火車上的那股煩躁。我聽見蓮花在電話那頭親吻我的聲音,仿佛她的嘴唇真的親在我的臉上,像火一樣,整個身體也跟著灼燒起來。那一刻,我希望火車能開得快點(diǎn)。

——火車。

——火車。

廣播里傳出,三棵樹車站到了,請各位旅客準(zhǔn)備好你們的隨身用品,準(zhǔn)備下車。

只見眼鏡慌張起來,眼睛看著女人。

光頭對女人說,走,下車。

女人坐著沒動。

光頭說,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跟他下車。

光頭說著,上來一把拉住女人的胳膊,把女人從座位上拉起來,說,下車。

眼鏡感恩地看著光頭說,謝謝。

光頭說,謝個屁,趕快帶著她下車。

眼鏡還是感到有些為難,看著光頭,又看看女人。光頭拉過女人的手,對眼鏡說,走,我陪你。

只見眼鏡笑了笑,像一只兔子,露出他潔白的牙齒。女人沒有絲毫的反抗,乖乖地跟著光頭,他們消失在人群之中,離開火車,進(jìn)入外面世界巨大的黑暗之中。他們的離開讓我感覺有些悵惘,失落落的,仿佛一下子從喧囂跌回到了一種孤獨(dú)的狀態(tài)中,有些不適應(yīng)。首先是我的耳朵,再就是我的眼睛,還有我的思想。世界,那個四人世界的小空間因此失衡了,只剩下我。我雙手打開窗戶,看著外面,冷風(fēng)吹過來,撲在臉上,涼颼颼的,我不禁哆嗦了一下,還好,經(jīng)冷風(fēng)這么一吹,我清醒了很多,慢慢地適應(yīng)了身邊的安靜。外面的世界是靜止的,火車是動作的,像一個移動的建筑,即將到達(dá)另一個地方,也會到達(dá)我的草泥湖。長長的車廂像一條巨大的蛔蟲,深入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梢哉f,我開始迷戀夜火車上的感覺。

時間因?yàn)橐雇恚驗(yàn)楹诎?,而變得緩慢?/p>

緩慢。

凝滯。

黏稠。

夜晚的火車在黑暗的中心顫動。

顫動。

呼嘯。

像一個發(fā)瘋的思想者,在蜿蜒的鐵軌上,奔跑,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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