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百合

自卑的心,欲望的魔,仇恨的種,一步步將我陷落在罪惡的井里,越陷越深,越傷越重。

一、

媽媽說,這世界本沒有完美,上帝給了你一些殘缺,只是為了讓你更加珍惜生命。

這句話,從我8歲那年出事一直說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我,23歲。

我有一張俊美的面孔和挺拔剛毅的身軀,見過我的人都說,這孩子比他哥哥長得帥氣多了?？晌覅s從所有人的臉上讀到了嘆息和無奈。

我沒有左腿和左臂,那空空如也的衣袖和走路時蹩腳的樣子,時刻都在嘲諷著我慘烈的人生。

那次意外的觸電事故后,我成了殘疾。從此,媽媽的愛就自然地傾斜于我,她眼中無處可藏的愧疚和慈愛深深地包裹著我的全部。哥哥也因?yàn)槟谴蔚氖д`受盡了媽媽的責(zé)罵和埋怨,我變成了家里的皇帝。

所有人都以為日子會這樣安然平靜地過下去,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某天,我會長大成人,會俱備一個健康男人所俱備的一切生理和心理的活動,包括性。

二、

哥哥交了一個女朋友。

那是一個梔子花般美麗清純的女孩,只一眼,我便深深地喜歡上了她。她的淺笑,她的細(xì)語,都像冬日的暖陽。她像天使一樣照耀了我的生活,也開啟了一個少年懵懂的情懷。

那天,睡夢中的我被餓醒了,準(zhǔn)備去廚房找吃的,客廳里,我恰好看到了一個令我噴血的鏡頭。沙發(fā)上,女孩正坐在哥哥的懷里,摟著哥哥的脖子,親密地接吻。女孩的眼睛微閉著,臉上泛著幸福的紅暈,哥哥則一只手用力攬著女孩的腰,另一只手伸進(jìn)了女孩的裙擺……

我呆了,但隨即我的身體啟動了熱切的反應(yīng)程序,一股股熱流像火山口噴涌的溫泉,奔騰不息,一直將我淹沒,融化。下身,早已堅硬如鐵,我慌亂地退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我再也無法平復(fù)自己的心緒。內(nèi)心深處那原始的欲望第一次被殘忍地喚醒,以一種瘋狂的幾欲將我炸裂的能量。

我不得不將手伸向了我的下體。

閉上眼,我恍惚進(jìn)入了一個魔幻的世界,我幻想著那是女孩溫柔多情的手正一點(diǎn)點(diǎn)幫我找到快樂的源泉。那是怎樣一種舒暢的感受,讓我欲仙欲死,舒服至極。

曉剛,你在干什么!母親的吼叫驚醒了我的美夢。我迅速將手從褲子里拿出來,同時坐了起來。空氣驟然凝滯,尷尬的氣氛迅速彌漫每一個角落。

我低著頭,無言面對自己的齷齪行為,更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神。不久,我卻忽然聽到了媽媽的啜泣聲,起先輕輕的,時斷時續(xù),很快,就演變成了高聲的哭泣。媽媽懂你的苦楚,媽媽一定會讓你過上正常男人的生活。

真的嗎?面對媽媽非但沒有責(zé)備反而是充滿愧疚的承諾,我欣喜若狂。媽媽,我非常喜歡小冉,求你幫幫我。

媽媽怔住了。

小冉便是哥哥的女朋友。

三、

那晚,媽媽在哥哥的房間里談了很久很久,

媽媽一定是在勸慰哥哥把女朋友讓給我。我能感受到哥哥當(dāng)時有多么的詫異和痛苦,但媽媽有足以讓哥哥瞬間挫敗的理由:你有健全的身體,但你弟弟只有我們。

我知道媽媽的話有了效果。連續(xù)幾日,哥哥的臉色都極其難堪,也很少言語,可始終沒有具體的答案。

我心急如焚,我擔(dān)心哥哥下不了決心而讓我的夢想破滅,天知道,我是多么地喜歡小冉,喜歡她薄薄的嘴唇和性感的蝴蝶骨。

第四天,我在快吃晚餐時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與其茍且偷生,不如一了百了,這是我留給媽媽的遺書。

媽媽喊我吃晚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昏迷的我,我被毫無危險地救起。

媽媽在我病床旁不停地哭,我聽到了哥哥沉重的嘆息聲。我竊喜,哥哥的嘆息聲便是我勝利的號角。

那天,哥哥又把小冉帶回了家。我從臥室虛掩的縫隙里,正好可以看到坐在沙發(fā)上吃葡萄的小冉。她真漂亮,淡藍(lán)細(xì)碎小花的旗袍恰好將她的身體完美地勾勒,細(xì)長白皙的腿淑女地搭在一邊,看起來雅致而性感。我的眼直直地看向她高聳的胸,幻想著裸露的她是否更加嬌媚!哥哥體貼地將飲料一次次遞給小冉。

很快,小冉沉沉睡去。

哥哥將她攔腰抱起,稍做猶豫后,抱進(jìn)了我的臥室。

四、

小冉恬然地熟睡,那樣子真像乖巧的仙女。我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顫抖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撫摸著她白皙的腳,性感的腿,和隱秘的山谷。

精致的紐扣被我一個個解開,她風(fēng)情萬種的身體散發(fā)著令人癡迷的芬芳,瞬間殘噬了我的矜持。我的吻暴風(fēng)雨般砸了下去,時而婉轉(zhuǎn),時而激蕩,時而摩挲。我惟恨時間匆匆,不能將小冉的身體長久地留在我身邊。激情散落的瞬間,我的心,干疼。

把小冉的裝扮重新整理好后,我通知哥哥將她重新抱回到了沙發(fā)上。一切,都是悄然進(jìn)行的,像在完成一筆骯臟的交易。媽媽倚在廚房的門框上,表情復(fù)雜地看著我們。

我卻覺得心安理得。

因?yàn)楦绺?我失去了健全的軀體,失去了很多的快樂,他就必須為自己的過錯贖罪。再多的犧牲也換不回我的肢體啊。

我知道,如果正面讓小冉接受我的愛,那簡直是異想天開,所以我只能一次次在特殊的時刻擁有小冉的身體。開始的時候,我還感覺挺知足的?？蓵r間長了,特別是當(dāng)我看到小冉看哥哥時那脈脈含情的神情,看到他們光明正大相依相偎在林蔭道上散步時,我心里那因?yàn)榧刀识躺幕鹧婢袜徉岬厝紵饋怼?/p>

這一切本應(yīng)是屬于我的!

于是,當(dāng)那天小冉又來找哥哥,而哥哥恰巧出門時,被欲望和仇恨填滿心胸的我,撲向了毫無防備的小冉。

小冉的掙扎和撕扯像催化劑一樣讓我的獸行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加癡狂。

哥哥突然破門而入。

小冉哭泣著撲進(jìn)了哥哥的懷抱,對峙,一分鐘又一分鐘。

但哥什么也沒說。

小冉和哥哥分手了。

我卻幸災(zāi)樂禍。我得不到的,哥哥也不應(yīng)該得到,這才叫公平。

五、

欲望一旦被喚醒,便不能停止罪惡的腳步。

我心情極度郁悶,一來,委實(shí)很思念小冉。二來,我知道這次哥哥對我很是惱火,以后一定不會再做我的幫兇了。沒有哥哥這個健全的誘餌,哪個女孩能成為我的獵物?我的身體突然就快速地瘦削下去。媽媽心急如焚。

終有一天,媽媽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并且很快再一次說服了哥哥。

哥哥被安排去相親,聽說是一個叫雨萍的女孩。雖然沒有小冉漂亮,但曲線優(yōu)美,善解人意,倒也很可人。

那天,媽媽留雨萍在家里吃飯。飯后喝果汁,媽媽在果汁里做了手腳,所以,雨萍很快昏睡過去,被抱到了我的房間。

又是一番激情四溢的纏綿,我領(lǐng)略到了另一種不同的風(fēng)景,淳樸的,未開墾的土地。

當(dāng)媽媽把拍攝的性愛視頻做為籌碼要挾雨萍嫁給我時,她妥協(xié)了,如想象般順利。我也承諾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婚禮很快舉行,很簡單,很溫暖。

媽媽激動地?zé)釡I盈眶,曉剛,從今天開始,你有了自己完整的家,你要擔(dān)當(dāng)起男子漢的責(zé)任。

哥哥也舉起酒杯為我祝福,那真摯誠懇的樣子,讓我的心不禁一動。我想起了小冉,心里對哥哥不禁有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愧疚感。

六、

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小冉會和哥哥和好,而且是在我婚后的第三天。

他們一如既往地恩愛纏綿,一如既往地深情凝望。

我更沒想到,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的我,再一次見到小冉時,身體會反應(yīng)得那么強(qiáng)烈。我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對小冉的思念一直潛藏在我身體里的某個角落,當(dāng)她如花的笑顏呈現(xiàn)于眼前時,我再一次癡了,醉了,狂了。

夜晚,安靜下來后,我細(xì)細(xì)思量,為什么之前小冉那么決絕地離開了,今天又這么執(zhí)著地回來?為什么哥哥那么痛快地就答應(yīng)幫我去相親并聯(lián)手完成逼婚的大戲?為什么小冉回來不偏不倚,恰巧在我結(jié)婚后第三天?

一切疑問只有一個結(jié)論可以解釋,從頭至尾都是哥哥的處心積慮。先把小冉支走,以防我再去傷害,然后積極幫我完成婚姻,以絕后患。最后,小冉再一次閃亮登場,一切完美得無懈可擊,他們可以無憂無患地雙棲雙飛,甜美恩愛了。

仇恨,再一次洶涌地襲來。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傻子,以為別人真將自己的幸福拱手相讓,卻不知其實(shí)自己只是他人棋盤上一個必死的棋子而已。

我恨,就要讓恨留下深刻的印記。

于是,在某一天,在某一個非常好的時機(jī),我再一次用迷藥將小冉迷暈。我把那些聲色犬馬的鏡頭發(fā)布到了網(wǎng)上,讓天下所有人都盡閱她風(fēng)騷的姿態(tài)。當(dāng)然也包括哥哥。

七、

小冉以決絕的方式洗刷了自己的清白,她選擇了自殺。

哥哥在砸亂了自己房間里的所有東西后,憤怒離家出走。但他一直沒有找我算帳,哪怕說一句責(zé)備的話。

媽媽的黑發(fā)一夜間花白了,她老淚縱橫地說,曉剛,你真的太過分了。一次次,你將別人的愛護(hù)踐踏腳下,你可知道你哥哥為你受了多少責(zé)難,吃了多少苦。如果你將自己的摯愛拱手相讓于別人蹂躪,那是怎樣的一種心傷,比刮了心頭肉還疼啊。從小到大,哥哥什么都讓著你,甚至可以說像你的奴隸一樣。你哥哥的膝蓋到了冬天就徹骨的疼,就是因?yàn)橛幸惶焖约喊l(fā)著高燒卻硬撐著背你上學(xué),摔壞了。倒下的瞬間,他還沒忘了保護(hù)背上的你……即使今天你闖了這么大的禍,逼死了小冉,他對你也沒有半句責(zé)備啊!你想傷害他到什么地步才算安心哪?!

我無力辯駁,事實(shí)上,我也沒有資格辯駁。自卑的心,欲望的魔,仇恨的種,一步步將我陷落在罪惡的井里,越陷越深,越傷越重。

無數(shù)個黑夜里,我都痛苦地反思自己的過錯。我祈求哥哥原諒我,祈求媽媽白發(fā)變?yōu)?祈求小冉鮮活地存在……

可惜,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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