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其
(懷化學院外語系,湖南懷化,418008)
邊緣的“他者”
——希臘神話中的女妖形象解讀
李昌其
(懷化學院外語系,湖南懷化,418008)
女妖是希臘神話故事中不可缺少的內(nèi)容之一,她們是一個介于“人”與“神”之間一個特殊的群體,一群與“文明”相對立的邊緣化的“他者”。試以社會學相關原理為依據(jù),對希臘神話中的女妖進行解讀,指出女妖的設置是古希臘時期女性的政治地位在文學上的反映,其目的正在于從文化方面教化女性對男性權威的絕對服從,并給當時社會里試圖顛覆男性權威的強悍女性以警示。
女妖; 文化隱喻; 身份政治; 客體化
Abstract:She-monsters were one of the indispensable images in the ancient Greek myth.They were a special group that acted between“Human”and“Deity”,the alienated“Others”that rivaled with the“civiliza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ological theory,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se she-monsters,and points out that the setting of she-monsters was the cultural reflection of the political status of the ancient Greek females;its purpose was to enlighten the females culturally to be subject to the male authority absolutely,and to warn those doughty ones who tried to overturn it at that time.
Key words:She-Monster; Cultural Allegory; Identity Politics; Objectivization
希臘神話故事里刻畫了一個特殊的群體,那就是一些遠離文明教化、形象各異且毀滅力極強的女妖。不論是神話時代、史前文明時代、英雄傳說時代還是在特洛伊戰(zhàn)爭期間或戰(zhàn)后時期,這些女妖的設置構成了各個時期神話故事不可或缺的內(nèi)容之一。她們是一個不享有女性“人”權,生活在神礻氏和人類“類屬”之間的特殊群體,一群游離于人神之間具有特別神力而同時又超然于人力之上的邊緣化“他者”。它們?yōu)樯耢晔纤鶙壗^,為人類所憎惡,是與人類文明相對立的異已力量。
在希臘神話中,這些邊緣化的“他者”大多數(shù)僅扮演著次要角色,很難進入到研究者的批評視野,因為研究者們所關注的大多是各個時期神礻氏或英雄們的豐功偉績或哲理隱喻,而忽略了這群女妖作為一種“類”的存在所呈現(xiàn)出來的更廣泛的社會及文化意義。本文試以社會學相關理論為基礎,對希臘神話中的“邊緣他者”女妖加以審視,通過對她們特殊的身份特征以及她們所代表的文化象征意義的探討,從而進一步揭示希臘神話中女性的政治地位。
希臘神話故事見證了人類社會歷史的變遷過程。人類社會歷史隨著父權制、奴隸制的產(chǎn)生,女性的社會地位經(jīng)歷著由“女神”到“女人”再到“女奴”的階梯式向下跌落的重大歷史發(fā)展過程。[1]這一過程也正是男性張揚其英雄本色、借助性政治話語解除女性神秘感,更隱蔽、更深入地鉗制和壓抑女性,以求得維護自身權威,并將其權威擴展到從屬地位的性別 (女性)之上的過程。
根據(jù)赫西俄德的《神譜》,神際統(tǒng)治秩序的建立過程實際上就是男性神礻氏戰(zhàn)勝女性神礻氏過程。而在人類社會中,隨著女性地位的日益跌落,文明的進步確立了男性的社會霸權地位,成為享有絕對權威的勝利者。女性的形象由他們原來的崇拜者或仰慕者變成了他們觀看和欣賞的對象。由于她們的身體總能激發(fā)他們本能的欲望和沖動,這使男性在這種無法抵制的誘惑中看到了女性身體毀滅性的一面。因此,他們在女性的身上尋求本能的滿足的同時,他們又把女性丑化為能力超強、無惡不作的女妖或女魔。
希臘神話中的女妖數(shù)量眾多,形象各異。根據(jù)她們的形象特征,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類,一是兇神惡煞型女妖。丑陋的外表是這類女妖重要的符號特征,表征著這些女妖的可怕性和危害性。例如戈爾工美杜薩,就是神話的女妖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她身上長著閃閃發(fā)光的鋼鐵一樣堅硬的鱗甲,一雙長著鋒利鋼爪的銅手,頭發(fā)是一群蠕動不停并發(fā)出咝咝聲的毒蛇,匕首樣的獠牙,淌著鮮血的嘴,暴怒的雙眼,任何人看一眼便會變成石頭的可怕的臉;九頭蛇許德拉兇猛異常、身軀碩大無比,糟蹋莊稼,危害牲畜,她的八個頭可以殺死,而第九個頭卻有著殺不死的神力。第二類是溫柔美麗型女妖。這一類女妖外表溫柔美麗,形象可人,往往以一種超常的行為或誘惑力展示著她們的毀滅性力量。例如獅身人面怪司芬克斯擁有獅子的身體,老鷹的翅膀,以及美女的臉孔和胸膛。她在忒拜城門口肆虐作亂,向每個過往行人問謎題,答不出來的人就被她吃掉。塞壬女妖,人面鳥身,擁有美麗的歌喉,常用歌聲誘惑過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觸礁沉沒。其歌聲富有魔力,誰聽了誰都著迷,失意的水手聽后不能自已而投海自盡。食人女怪安普莎,銅腳肉身,形狀為半驢半人,會變化成妓女、母牛和美麗的少女模樣,引誘人們靠近然后吞食他們。第三類是本來就屬于神礻氏行列,或極丑而不為神礻氏所認同,或遠離其他神礻氏,以美色和超凡能力危害人類的所謂“妖”類,如復仇三女神提西福涅、阿勒克托和墨蓋拉。她們是黑夜的女兒,身材高大,眼睛血紅,頭發(fā)間蠕動著一條條毒蛇。她們住在塔爾塔羅斯的最底層,無休止地追究違背誓言和怠慢客人的人,尤其是殺人兇手,使其喪失理智,陷進災難。埃阿亞島的美發(fā)女巫基爾克,首先用她特制的美酒招待途經(jīng)的陌生人,然后把他們變以豬、獅子、狼等。
綜觀整個神話,這些女妖或以肉體、歌聲、美食和舒適的床第誘惑英雄,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任其消遣;或者以無堅不摧的暴力行為挑戰(zhàn)男性英雄,彰顯自己的女性權威。實際上這些充滿誘惑的女妖正是男性自身欲望這種人性中最難以理解、最難以話語、最難以控制的黑暗潮流的形象化,它直接導致了對女性身體的否定與貶抑;而充滿暴力的女妖又是原始母性毀滅性力量的現(xiàn)實展現(xiàn),與男性英雄的歷史使命和社會道德規(guī)范相對立。二者都從文化上成為男性鎮(zhèn)壓女性、統(tǒng)治女性、支配女性的主流性政治策略——女性“惡”的本質界說找到了合理化的神話原型。他們從男性單一的性別偏見出發(fā)對女性的身體任意歪曲和丑化,否定女性合理的生命價值和生命追求,將女性建構成一種反人類、反社會的異己力量并加討伐,以維護和鞏固依據(jù)父權制的理性價值建立起來的社會基礎。
因此,在這一文化框架下,這些對身體的扭曲和塑造被賦予了特定的歷史文化意義。作為一種“去身體化”、“去身份化”的形象,神話中這些女妖的設置大大豐富了神話的文化內(nèi)涵。她們成了挑戰(zhàn)父權話語基礎的“母性”話語的展示,是被歷史隔離的女性;她們是女性,卻又不能逾越社會劃定的界限。她們成了人類童年時期文化視域里的特殊產(chǎn)物,一種男性主流話語所操縱的政治工具。神話借助這種獨特的隱喻見證著男性權力之于女性身體的歷史烙印。
??抡J為,在任何社會中,話語即是權力,它是社會中所有權力關系的產(chǎn)物,話語與權力不可分:一方面,權力關系決定話語規(guī)則,話語就是權力的話語,是權力的組成部分,它涵蓋了文化生活的所有形式和范疇;另一方面,權力的施展不斷創(chuàng)造新的話語,這些新的話語或者與權力達成共謀,或者與權力構成對抗,因此,話語又是權力的爭奪對象,是權力的實現(xiàn)。
在希臘的英雄時代,男性政治逐漸成為社會政治力量的主流,文化上他們也正在形成自己的價值體系。但是,女性在經(jīng)濟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中還遠未退出歷史的舞臺,她們竭力通過各種方式,尤其是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等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挑戰(zhàn)男性權威。因此,男性要想維護自己的男性權威,他們首先必須在文化層面對女性形象加以顛覆,從而取得自己更多的話語權。
男性權力話語對女性話語的顛覆,從其心理結構上來看,至少可以歸結為兩大原因,一是女性崇拜的遺風。雖然說父權制代替母權制是父權制的歷史性勝利,但人類社會的繁衍過程中,女性扮演的角色是不可能被替代的。即使在男性的眼中,男性是播種者,女性是種子得以發(fā)芽的土地,女性仍然和大自然一樣,有著不被男性所認識和了解的神秘力量,女性崇拜的遺風還沒有在男性的意識形態(tài)中被完全抹去。二是女性恐懼的使然。這種恐懼可以追溯到創(chuàng)世以來的女性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惡”的一面。根據(jù)古希臘神話傳說,神礻氏們最初始誕生于女神地母該亞。在創(chuàng)世之初無序的神族世界里,在男性神礻氏取得宇宙統(tǒng)治權的一系列斗爭中,地母該亞既是每一代統(tǒng)治秩序的擁立者,也是每一代統(tǒng)治秩序的覆滅者,甚至在宙斯取得神屆領導權后,她還詛咒他說他將被他自己的后代所推翻。另外,在人類長期的生活與生存斗爭中,女性與自然的關系密切,男性對自然的無知,尤其對自然界一些毀滅性力量充滿了敬畏和恐懼,女性成了自然的同謀者,“整個異己的大自然,集中表現(xiàn)在了女人身上”[2](P65)。這一認識又使男性對當時的女性恐懼無比。因此,男性要想從根本上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權,從而進一步取得自己獨立的話語權,首先必須將女性趕下神壇,從文化層面上對女性話語進行顛覆和消解。一旦女性在生活中顯示了強勁的特征,憑借她們的力量,公然地蔑視和挑戰(zhàn)男性中心的社會道德和社會秩序,一掃男強女弱這一既定的角色分派和文化性別定位,便被視為強悍的另類世界中的妖魔而成為男性嘲笑和討伐的對象。
所以,神話中有多少女妖,也就會有多少個“超人”般的男性英雄。她們總是伴隨著英雄們的成長而亮像。無論她們怎么兇狠無比,但她們都有其共同的致命弱點,英雄們都會將其各個擊破,成為英雄成長過程中建功立業(yè)是必不可少的屠殺對象。也就是說,這些女妖根本動搖不了英雄建功立業(yè)的決心,也不可能為女性取得意識形態(tài)上的政治話語權。
因此,神話中的卡桑德拉雖然貴為特洛伊公主,太陽神阿波羅的祭司,卻是蒙受太陽神 (男性權威)詛咒的女子,她有未卜先知的預言能力,卻不能改變未來發(fā)生的事情,眼睜睜看著痛苦、殺戮、死亡等事情一件件發(fā)生。而最悲哀的是,無論她怎么聲嘶力竭地呼喊,從來沒有人相信她的預言。相反,她的智慧使她成了一個人人都可以嘲笑的、人人都所不理的女瘋子;復仇女神對俄瑞斯特斯弒母行為進行著瘋狂報復,然而她們的報復行為一再受到太陽神 (男性權威)的阻撓,并且最終在阿瑞奧帕戈法庭敗訴,神權和法律肯定了男性權威,女性的話語權力被完全剝奪。
身份政治是女性文化的多元表達。身份政治的制度化、法律化、公共化,是社會文化生活多元表達的一種象征。[3]然而,神話通過女妖這一特殊的文學形象,把女性的身份政治與社會政治分裂開來,使之無法成為一種在場的權力話語,無法凸顯女性的文化身份。
在希臘神話中,神話首先模糊了一些女妖身份屬性,增加了她們身份的不確定性。她們有的本來就是女性神礻氏,但因為外貌奇丑,與神的外貌與品行格格不入而被強行劃入“妖”的行列,如復仇三女神因為長著狗的腦袋、蛇的頭發(fā)和蝙蝠的翅膀,這一丑惡的形象更容易使她們被劃為“妖”的類屬而難以步入“神”的行列;她們有的本來就是人間美女,因為某個女神的嫉妒而被變成了可怕的惡魔,如蛇發(fā)女怪美杜薩,傳說她曾經(jīng)是一位美麗的人間少女,因在雅典娜女神的神廟里被海神波塞冬強暴,嫉妒的雅典娜被激怒了,她施展法術,把她變成了現(xiàn)在的形象。這種從“女神/女人”到“女妖”的身份置換,并非是對神話故事真實性的解構,而是意在說明,在當時男性主流話語的里,要真正理清女性“身份”之謎,還原“女妖”的原始身份,才能真正把握歷史語境中女性的話語地位和階級身份。
首先,神話有意塑造出這樣的“他者”與當時男權社會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中的女性“失語”的生存境況有關。神話世界的演繹與人類社會的過渡是相對應的。一方面,父權制已經(jīng)在人類社會中產(chǎn)生,女性日益成為男性的附庸,女性基本處于一種失語的狀態(tài)而被男性所閱讀、解構和創(chuàng)造;另一方面,母權制的影響還遠沒有消失,女性仍極力發(fā)揮著其固有的社會作用。新近掌握了話語權的男性竭力通過各種方式,尤其是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來表明自己的政治身份,以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彰顯自己的優(yōu)越性。因此,對于喪失權力的女性來說,任何企圖跨越權力界限的舉動都會被男性社會視為“僭越”而遭到無情的嘲諷與打擊。女性不可能通過自己的手段或能力重新獲取業(yè)已喪失的權力,并從邊緣走向中心。這正是女妖一次次走進神話,并一次次被成為英雄們建功立業(yè)時的屠殺對象的文化闡釋??梢钥隙ǖ卣f,女妖不是別的什么東西,她們的設置正是在男性取得社會主流話語權的神話時代里,男性對人類自身某些破壞性因素的恐懼,以及把這種令人恐懼的破壞性力量歸罪于女性而對她們進行攻擊和誣蔑這一男性中心文化在神話中的重要表現(xiàn)和男性中心文化壓制女性的性政治策略之一。她們是英雄時代的男性意識形態(tài)賦予女性的一種符號,她們在神話中所承擔的是一種性別角色,也更是一種政治角色。
其次,人類社會從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的轉變不僅是一場社會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的轉變,一場社會文化的轉變,而最根本的是人的實際生存樣態(tài)的轉變,更是人的生存標尺的轉變。如果從這一視域來的考察神話中的女妖現(xiàn)象的話,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方面,在男性英雄事跡和話語實踐中,女性因表述自我權力的喪失而被看作被重構的對象;另一方面,在人類社會發(fā)展?jié)L滾洪流中,男權社會的鞏固是以犧牲女性的政治權力和經(jīng)濟地位為前提的,其必然結果是對女性的性別歧視和對女性政治身份的抹殺。從此,女性成為一種邊緣性、異質性和差異性的存在,徘徊在社會政治生活之外,被描述成為形象鄙陋、野蠻、粗俗的另類或他者。在這一基本的權力框架之內(nèi),她們既失去了自己的社會身份,也失去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而社會身份和文化身份的失落又必然導致了她們“類屬”身份,即“人類”身份的失落而成為危害人類文明社會進程的“妖類”。
對一個女人來說,身體是她反抗權力、嘲弄權力的唯一武器,也是她能夠憑借的唯一“資本”,因為“身體的疆界和表面是被政治地建構的?!盵4](P5)“政治”作為上層建筑或意識形態(tài)一個不可或缺的維度,是文化研究難以逾越的界限。西方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家弗德里克·詹姆遜在他的經(jīng)典著作《政治無意識》中認為,任何文化的文本都積淀著政治無意識,即文化文本 (或文學文本)是容納個人政治欲望、階級話語、文化革命的一個多元空間,通過文本征象的分析可以剝離出意識形態(tài)的基質。簡單地說,在文學作品中,政治因素居于優(yōu)先地位,但它同時又處于最深層的無意識狀態(tài)。[5]從這一維度來看,神話中女妖的形象實際上就是神話中的女性形象在神話時代男性內(nèi)心世界的投射,一種作為“他者”的單一性別原形的反射,并依照男性中心的差異位置被定義。女妖作為一個巨大的政治隱喻,無論是她們的身體還是她們的生存,都是男性的想像、感覺和描述之中被客體化和邊緣化的女性的重要文化表征,為男性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所操縱。因此,不論斯芬克斯的謎語多么古怪,俄狄浦斯不假思索便能猜出謎底并將她制服;塞壬女妖們的歌聲再怎么的優(yōu)美動聽,英雄們只要耳朵塞上白蠟,便能將大船從她們的巖石邊悠然劃過;美杜薩的頭發(fā)雖然由無數(shù)條毒蛇組成,她的目光可以把男人變成石頭,但英雄珀爾修斯還是殺了她。在“神”界,雅典娜可以從宙斯的頭腦中生出,男性的頭腦代替了女性的子宮;在“人”界,阿瑪宗女王彭忒西勒婭不論怎樣的勇武善戰(zhàn),盛怒的阿喀琉斯只需一記標槍便結束了她的性命,等等??梢?女性的身體已經(jīng)喪失了其基本的價值意義,而“身體”反抗也注定是一場在劫難逃的悲劇。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在希臘神話里,在英雄們理正言順地屠殺女妖/女性,建立豐功偉績之時,神話又把女性作為一字襯托置于“英雄救美人”的原始場景,成為一種被拯救的對象。根據(jù)神話故事,埃塞俄比亞克浦斯王的女兒安德羅墨達為其母卡西奧佩婭贖罪,被綁縛在海岸邊巖石上交給海怪撕食,被英雄珀爾修斯所救。特洛伊王拉奧墨冬因沒有酬謝為他修筑城墻的阿波羅和波塞冬,只好把自己的女兒赫西奧涅縛鎖在海邊的巖石上供海怪吞食才能平息他們降下的瘟疫和災難,幸得英雄赫拉克勒斯所救;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拐走”希臘美女海倫,希臘人立馬組建各國聯(lián)軍,經(jīng)過長達十年的特洛伊戰(zhàn)爭,最后血洗特洛伊,將海倫救回。奧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羅珀在家長期受到眾多狂暴求婚者的糾纏和侮辱,直到奧德修斯回家殺死這些求婚者她才得到解救。
這樣的故事在神話很多很多。但從“英雄救美人”的結局來看,回報英雄們的“獎品”卻是相當豐厚的:安德羅墨達成了珀爾修斯的妻子;希臘人帶著海倫回來了,但同時帶來的還有從特洛洗劫的無盡財寶和無數(shù)女人;奧德修斯得到了珀涅羅珀,同時還有他的王權和伊塔卡的統(tǒng)治權……。很明顯,神話中這些“英雄救美人”的設置,女性的身體成了男性社會邪惡力量的任意消費對象或男性英雄的救贖對象和“獎品”,這在很大程度上將女性的身體客體化了,抹殺了女性的主體位置,女性的尊嚴和價值蕩然無存。
總之,在虛幻的神話世界中呈現(xiàn)女性真實的生存狀態(tài),在真實的生活際遇中透視暗藏在神話中女性的虛幻形象,成為希臘神話中女妖現(xiàn)象的概括性闡釋。女妖作為神話中一群對穩(wěn)定的男性中心社會政治秩序具有強大顛覆力量的神秘異類,一種凝聚著復雜的男性中心文化內(nèi)涵的文化符號,她們的設置反映了希臘社會轉型時期,從以母權制為中心過渡到了以父權制為中心的社會形態(tài)后女性的文化身份的變更,是希臘社會男性意識中性別歧視的文化呈現(xiàn)。對女妖們的詆毀與丑化,其目的正在于從文化方面教化女性對男性權威的絕對服從,并給當時社會里試圖顛覆男性權威的強悍女性以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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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法]朱迪斯·巴特勒著.宋素風譯.性別麻煩 (序,1990) [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9.
[5]張嵐.政治無意識與女性性別自覺——中國女性創(chuàng)傷的跨文化解讀 [J].中國文學研究,2007,(3):101.
The Alienated“Others”——A Critical Reading to the She-Monsters in Ancient Greek Myth
LI Chang-qi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Huaihua University,Huaihua,Hunan 418008)
I106.7
A
1671-9743(2010)07-0078-03
2010-06-10
湖南省教育廳資助項目“希臘神話中的女性政治家園”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07C508。
李昌其 (1968-),男,苗族,湖南麻陽人,懷化學院外語系講師,從事歐美文學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