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蓉 李 勇
(1.成都理工大學地球科學學院,成都610059;2.四川師范大學地理與資源科學學院,成都610066)
目前對三峽地區(qū)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貌形態(tài)、階地特征、峽谷特征和基于三峽水庫而進行的地震、巖性等方面的研究。在三峽地區(qū)的成因分析中往往將內(nèi)、外力作用因素分別進行研究,導致對長江三峽的形成原因、形成時間、階地劃分等都存在著較大分歧(B.Willis,1903;李四光,1924;葉良輔,1925;李春昱,1933;巴爾博,1936;李承三,1956;任美鍔,1958;沈玉昌,1965;楊達源,1988,1992;吳錫浩,1989,1998;蔣復初,1998;田陵君,1996;張葉春,1999;趙誠,1996,1998,2000;唐貴智,1997;李長安,1999;李吉均,2001);并且缺乏對三峽峽谷地貌形成的動力過程的研究。迄今為止,尚無研究者從隆升作用、剝蝕作用及其與河流下切作用的耦合過程來研究三峽的形成過程和形成機制。隆升作用與剝蝕作用的相互作用過程的研究是近年來大陸巖石動力學和地球表面過程研究中最前沿的科學問題之一[1~4],對理解山地的形成機理提供了新的線索,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隆升作用是三峽地區(qū)新生代構造作用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之一,剝蝕作用是影響三峽隆升速率的重要因素,但如何評價剝蝕作用在成山過程中的作用也成為當前地貌學界研究的焦點問題之一[1,4]。
目前研究剝蝕的途徑主要有三種:一是研究土壤剝蝕[5];二是通過研究水系14C等同位素來確定匯源區(qū)的剝蝕速率[6];三主要是研究線性剝蝕與河流下切[3]。具體的研究方法有:(1)宇宙核素熱年代學方法研究的是短周期平均值(幾千年至幾萬年);(2)輸沙量研究的是極短周期的平均值(幾十年);(3)利用數(shù)字高程模型和河流下切速率則往往是中周期均值(幾十萬年);(4)利用裂變徑跡研究的是長周期均值(百萬年尺度)。
定量分析地表隆升的方法主要有古生物-古氣候法(利用一些對氣候條件敏感的古生物化石、古冰川遺跡、古土壤、古地貌等標志來恢復地表隆升的歷史及隆升高度)、古地理法(利用巖相古地理標志來確定隆升的幅度及過程)、地質壓力法(通過測定特定時代形成的礦物壓力估算或流體包裹體的壓力,判斷形成的深度,從而判斷隆升歷史)、熱年代學法(認為巖石在隆升的過程中冷卻,因此通過測定冷卻溫度就可以反映隆升的歷史,常用磷灰石裂變徑跡封閉溫度法來測定地質歷史時期的隆升)、多重擴散域的40Ar/39Ar年齡譜法、變質作用p-T-t軌跡法等[7~15]。
如果只從外動力地質作用(大氣、水和生物在太陽能、重力能的影響下產(chǎn)生的動力對地球表層所進行的各種作用)分析,地表發(fā)生風化、剝蝕、搬運、堆積,地貌被削高填低,其結果應是地表起伏減小;但是實際上三峽地區(qū)地表高低起伏,山高谷深。那么該地區(qū)的形成機制是什么?本文嘗試研究極短周期內(nèi)隆升、剝蝕以及下切之間的定量關系,從而定量分析三峽地區(qū)極短周期內(nèi)地貌形態(tài)的變化。
長江三峽地區(qū)西起四川奉節(jié),東至湖北宜昌,全長近200km,由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組成;在地勢上位于中國第二階梯到第三階梯的過渡地帶,是長江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地質結構看,三峽地區(qū)位于揚子地臺區(qū),主要經(jīng)歷了三次較強的構造運動,即震旦紀前的晉寧運動,侏羅紀末的燕山運動和古近紀末的喜馬拉雅運動。晉寧運動期間形成了古老的結晶基底;燕山運動全面褶皺;喜馬拉雅運動除蓋層有輕度變形、少數(shù)斷裂有微弱的繼承性活動外,全區(qū)轉入以整體抬升為特征的新構造運動時期,其特點是隆起的不均勻性、掀斜性和間歇性,造就了長江兩岸的夷平面和階地。
根據(jù)流域輸沙量計算和估計匯水區(qū)短周期剝蝕速率和剝蝕量是當前較為成熟的一種方法[2,6]。三峽段流域面積為58×103km2,多年平均輸沙量為5.5×106t,即3.67×106m3/a。
影響地表剝蝕的因素主要有溫度、風、流水等因素,但是在季風氣候區(qū),流水的作用(主要是長江)是主要因素(同一地區(qū)巖性視為不變)。
設長江在三峽段的年平均剝蝕速率為v1,則
其中:Qin為多年平均輸沙量(m3/a);A0為三峽段的流域面積(km2)。
長江三峽段的剝蝕作用由化學剝蝕作用和機械剝蝕作用構成,而由輸沙量計算的剝蝕作用只反映了機械剝蝕作用。據(jù)研究,河流的機械剝蝕速率與化學剝蝕速率之比為3∶1[6,16,17];那么,長江在三峽段的化學剝蝕速率v2大約為0.021 mm/a。因此,長江三峽段在極短周期內(nèi)的總剝蝕速率應為機械剝蝕速率(v1)和化學剝蝕速率(v2)之和,即
對三峽地區(qū)階地的成因及劃分、年代測定,學者們有不盡相同的認識。根據(jù)劉興詩[18](1983)、楊達源[19](1990)、謝明[20]、陳寶沖[21](1996)、田陵君[22](1996)、李吉均[23](2001)等人對三峽的研究資料,作者分別對宜昌、巫山、奉節(jié)三地的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認為三峽地區(qū)的下切速率大約為0.006~8.62mm/a。因為本次研究僅限于極短周期長江三峽流域的研究,因此,本文只對三峽地區(qū)一級階地的資料進行分析,根據(jù)劉興詩利用化石及14C測年方法測定巫山一級階地的大致估計值,計算出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0.013~5.83 mm/a;根據(jù)楊達源利用14C測年、熱釋光及古地磁方法推算三峽宜昌一級階地的時間計算宜昌一級階地的下切速率為4.875mm/a;而利用謝明14C測年數(shù)據(jù)計計算巫山的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8.62mm/a;利用陳寶沖14C測年數(shù)據(jù)可以算出奉節(jié)一級階地的下切速率為8.2mm/a,巫山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6mm/a,宜昌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3.125mm/a;利用田陵君數(shù)據(jù)計算出宜昌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5.25mm/a,奉節(jié)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4.71mm/a,巫山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為4.80mm/a(表1)。對以上數(shù)據(jù)分析處理,可以推導出三峽地區(qū)一級階地的下切速率大約為3.025mm/a;國內(nèi)部分河流(金沙江、岷江、黃河)的下切速率在0.59~5.079mm/a之間[24~27]。
表1 三峽一級階地下切速率統(tǒng)計The incision rates in first terrace of the Three Gorges of the Yangtze River
我們分別做了宜昌、奉節(jié)、巫山階地年齡與高程圖(圖1),均顯示階地年齡與高程基本上呈線性關系。
地表隆升、地殼隆升不是同一個概念,地殼的隆升高度需要減去地表剝蝕厚度才等于地表隆升。三峽地區(qū)的隆升多是從歷史角度上進行大致的演化推斷,至于隆升了多少,謝明利用不同的測年方法,以夷平面和階地為重要標志,算出長江三峽地區(qū)自新構造運動以來的上升速率為0.21~0.73mm/a[20]。
周忠友等[28]采用李志昌等(2002)大老嶺超單元石英二長花崗巖的年齡 (786±54)Ma作為隆升開始年齡,將馬大銓等(1991)七里峽巖墻群全巖Rb-Sr年齡(750±54)Ma作為黃陵花崗巖的隆升結束,計算出黃陵花崗巖的平均隆升速率為0.45mm/a,并分析指出該隆升速率應為黃陵地區(qū)的最小隆升速率。該速率應為黃陵地區(qū)地質歷史上的平均隆升速率。李愿軍(1991)[29]根據(jù)現(xiàn)代地殼變形測量和GPS測量結果,發(fā)現(xiàn)黃陵穹隆現(xiàn)今地表仍以整體隆升為主,相對于周邊地區(qū)其地表隆升速率最大可達5~10mm/a。因為本文研究對象是極短周期,因此我們采用后者的數(shù)據(jù),取其平均值7.5mm/a作為三峽地區(qū)極短周期的地表隆升速率。
河流階地的形成主要應與構造抬升、侵蝕基準面和氣候變化相關,三峽地區(qū)的局部侵蝕基準面是兩湖平原,兩湖平原控制了三峽地區(qū)的下切速率,且與三峽位于同一氣候帶,因此,可以將侵蝕基準面和氣候變化對三峽階地的影響約束為一系數(shù),則三峽的河流下切速率與隆升速率之間應存在線性關系,可用以下算式來表達
其中:vr為河流下切速率;vs為表面隆升速率;K為侵蝕基準面和氣候變化對階地形成的控制作用進行約束的系數(shù)。
本文vr=3.025mm/a,vs=7.5mm/a,則K≈0.4,即三峽地區(qū)短周期河流下切速率與表面隆升速率的系數(shù)為0.4。表明三峽地區(qū)的下切速率與隆升速率之間的關系為:vr=0.4vs,其地質涵義為三峽地區(qū)的下切速率小于隆升速率。
圖1 三峽地區(qū)階地年齡與高程圖The terrace age and elevation map of the Three Gorges area
三峽地區(qū)在地質歷史時期形成比較穩(wěn)定的揚子地臺以后,主要經(jīng)受了后期的抬升及剝蝕、下切作用,剝蝕作用分為面狀剝蝕和線性剝蝕,而河流下切作用是線狀剝蝕作用中的主要形式。三峽地區(qū)的表面隆升速率大于剝蝕速率,大約是剝蝕速率的89倍;下切速率大于剝蝕速率,大約是剝蝕速率的36倍;表面隆升速率同樣大于下切速率,大約是下切速率的2.5倍。三峽地區(qū)隆升大于剝蝕,也大于下切速率,說明三峽地區(qū)地表仍然在不斷地升高;而地表剝蝕速率小于下切速率,下切速率越來越快,說明地表將被進一步切割加深。因此,三峽地貌在地殼構造抬升的過程中,在較緩慢的面狀剝蝕和較快的河流線狀侵蝕的作用下,地貌出現(xiàn)高低起伏、山高谷深的形態(tài),并有進一步加劇的趨勢。
[1]GABET E J,BURBANK D W,PUTKONEN J K,et al.Rainfall threshold for landsliding in the Himalayas of Nepal[J].Geomorphology,2004,63(3/4):131-143.
[2]何太蓉,姜洪濤,楊達源.長江三峽庫區(qū)現(xiàn)代坡地剝蝕速率研究[J].地理科學,2004,24(1):89-93.
[3]李勇,黎兵,周榮軍,等.剝蝕-沉積體系中剝蝕量與沉積通量的定量對比研究 以岷江流域為例[J].地質學報,2007,81(3):332-343.
[4]李勇,ALDENSMORE,周榮軍.青藏高原東緣龍門山晚新生代剝蝕厚度與彈性撓曲模擬[J].地質學報,2007,79(5):608-615.
[5]何太蓉,姜洪濤,楊達源,等.長江三峽庫區(qū)坡地剝蝕速率研究[J].地理科學,2004(2):89-93.
[6]SUMMERFIELD M A,HULTON N J.Natural controls on fluvial denudation rates in major drainage[J].Journal of Geophysical Research,1994,99:13871-13883.
[7]方念喬,丁旋,張振國,等.東北印度洋兩類主要的深水沉積序列及其對喜馬拉雅隆升的響應[J].地質科學,2009,44(4):1181-1198.
[8]張拴宏,趙越,劉健,等.華北地塊北緣晚古生代-中生代花崗巖體侵位深度及其構造意義[J].巖石學報,2007,23(3):625-638.
[9]李海兵,F(xiàn)RANCK V,NICOLAS A,等.喀喇昆侖斷裂帶走滑過程中伴隨的快速隆升作用:熱年代學證據(jù)[J].巖石學報,2008,24(7):1552-1566.
[10]張憲春,劉全儒,徐靜.寬帶蕨屬(水龍骨科)的系統(tǒng)學研究[J].植物分類學報,2003,41(5):401-415.
[11]王國燦.隆升幅度及隆升速率研究方法綜述[J].地質科技情報,1995,14(2):17-22.
[12]陳文,張彥,張岳橋,等.青藏高原東南緣晚新生代幕式抬升作用的Ar-Ar熱年代學證據(jù)[J].巖石學報,2006,22(4):867-872.
[13]慶建春,季建清卜,王金鐸,等.五臺山新生代隆升剝露的磷灰石裂變徑跡研究[J].地球物理學報,2008,51(2):384-392.
[14]宋全友,王冠民.西藏措勤盆地中、新生代巖相古地理特征[J].石油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2,26(2):7-11.
[15]游振東,蘇尚國,梁風華,等.中國大陸科學鉆探主孔榴輝巖類巖石退變質過程 對超高壓變質地體隆升的啟示[J].巖石學報,2005,21(2):381-388.
[16]EINSELE G.Sedimentary Basins:Evolution,F(xiàn)acies and Sediment Budger[M].Berlin:Springer-Verlag,2000.
[17]EINSELE G,RATSCHBACHER L,WETZEL A.The Himalayr-Bengal fan denudation-accumulation system during the past 20Ma[J].Geology,1996,104:163-184.
[18]劉興詩.四川盆地的第四紀[M].成都:四川科學技術出版社,1983.
[19]楊達源.長江三峽地帶的黃土[M].北京:科學出版社,1990.
[20]謝明.長江三峽地區(qū)第四紀以來新構造上升速度和形式[J].第四紀研究,1990,10(4):308-314.
[21]陳寶沖.試用階地縱剖面線圖分析長江三峽地區(qū)的地殼運動[J].科學導報,1996(11):12-13.
[22]田陵君.長江三峽河谷發(fā)育史[M].成都: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1996.
[23]LI Jijun,XIE Shiyou,KUANG Mingsheng.Geomorphic evolution of the Yangtze Gorges and the time of their formation[J].Geomorphology,2001,41(2/3):125-135.
[24]李勇,曹叔尤,周榮軍,等.晚新生代岷江下蝕速率及其對青藏高原東緣山脈隆升機制和形成時限的定量約束[J].地質學報,2005,79(1):28-37.
[25]LI Yong,DENSMORE A L,ZHOU Rongjun,et al.Profiles of digital elevation models (DEM)crossing the eastern margin of the Tibetan Plateau and their constraints on dissection depths and incision rates of Late Cenozoic rivers[J].Quaternary Sciences,2006,26(2):236-243.
[26]GE Zhaoshuai,LIU Qingyou,XU Qinmian,et al.The geomorphic evolu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river bed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Jinshajiang River[J].Quaternary Sciences,2006,26(3):421-428.
[27]楊達源,吳勝光,王云飛.黃河上游的階地與水系變遷[J].地理科學,1996,16(2):137-143.
[28]周忠友,楊金香,周漢文,等.湖北黃陵雜巖在Rodinia超大陸演化中的意義[J].資源環(huán)境與工程,2007,21(4):380-384.
[29]李愿軍.長江三峽地區(qū)地殼形變特征及其構造意義[J].地震地質,1991,13(3):249-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