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靜
范偉說,趙本山是全國人民的“精神餃子”,這樣的榮譽對于一個文藝工作者,既至高無上又沉重不堪。鐵嶺民間藝術團出過很多人才,趙本山、潘長江、范偉,眾多編劇,以及曾借調(diào)過去的高秀敏、黃小娟。
鐵嶺,在全國人民心中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年年重要場合上都能聽到它的名字,因此在我的想象中,它“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鼓樂齊鳴”。我知道我的想象是不靠譜的,大城市沈陽都沒這么熱鬧,何況只是較大城市的鐵嶺呢?
上周采訪二人轉(zhuǎn)有機會去了一趟鐵嶺,一個交通方便,距離沈陽只有40分鐘車程的地方。過去我不太好意思跟人說我愛看《劉老根》、《鄉(xiāng)村愛情》,邊看邊嘎嘎樂。開始是陳魯豫在電視上宣布她也愛看,可她的品位沒得到大家公認。后來我認識的一位畢業(yè)自麻省理工的博士發(fā)生了一個故事:某天他發(fā)燒燒得迷迷瞪瞪,躺在床上直“哎喲”,忽然聽到電視里傳來“劉大腦袋”(《鄉(xiāng)村愛情》中的人物)的聲音,“騰”地坐起來,頭也不暈了,身子也不虛了,傻樂起來。聽了這故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品位是正常的,沒有很俗。
范偉說,趙本山是全國人民的“精神餃子”,這樣的榮譽對于一個文藝工作者,既至高無上又沉重不堪。鐵嶺民間藝術團出過很多人才,趙本山、潘長江、范偉,眾多編劇,以及曾借調(diào)過去的高秀敏、黃小娟。原本我抱著不局限于趙本山,而是涵蓋眾星所走過的道路的采訪目的而去。但有趣的是,那些曾經(jīng)的老同事們談起潘長江很親熱:小江,人好,今天看見我還管我叫姨呢!范偉,有頭腦,肯鉆研,人也好。你只能聽到結論,卻沒有論據(jù)。
唯獨說到趙本山,這個人“唰”地立體起來,他的行事方式、待人處事、語言風格,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人。我猜想,也許是因為我問的關于趙本山的問題太多?或是他名氣太大,別人愿意聊他?似乎也不盡然。他就是那種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和每個人的相處都有無窮的段子可以講述。
我從沒見過趙本山,范偉倒是采訪過好幾次。范偉的氣場是收斂的、謹慎的,不僅僅臉圓,整個人都很像太極中的圓。而趙本山在大家的敘述中,是張揚的、放肆的,又很有趣的。他更有典型東北人特征,優(yōu)點也是毛病,相輔相成。早年文工團下鄉(xiāng)演出,多演一場全團就能多收入三四百塊,團里去和大隊書記談判,書記說:“跟我對喝一大碗,就加演一場?!壁w本山非黨非團,也不是干部,上去就和書記對干。這故事是原團長笑嘻嘻講的,他和趙本山是哥們,并不覺得他那樣做是冒犯。
上世紀80年代趙本山就靠著下鄉(xiāng)演出紅透東三省,那時文工團是國家撥款,很少人有走穴的意識,他承包個演出隊,演一場自己拿五十,其他人拿五塊??隙ㄓ腥藭\咕,但他們又明白,沒有趙本山張羅著,連五塊錢也拿不到。這種走穴按說在國家院團是不被允許的,但趙本山就能做到團里沒人卡他,可同時他自己又嚴格控制弟子私自走穴,他頭一個徒弟就是因為走穴而鬧翻離開的。
究其原因,趙本山很懂得在傳統(tǒng)道德允許的范圍內(nèi)處事。他過去很窮,是倒插門女婿,結婚時所有家當都是前妻家里置辦的,離婚前他認識了現(xiàn)在的妻子,凈身出戶,不知為什么,周圍人默認了這種做法,并不覺得他無情,而是同樣感到他那不識字的農(nóng)民妻子的確無法再共同生活。同時,他又不允許弟子發(fā)跡之后拋棄原配,有兩個原因在:一是他的弟子與配偶社會地位的差別不像他與前妻那樣巨大;二是再也不可能有哪個弟子能獲得他今日這樣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