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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月季花

2009-12-29 00:00:00
上海文學(xué) 2009年2期


  煤太太的家位于鬧市中一條相對幽靜的小街旁,房子是上世紀(jì)50年代的建筑,五層的樓房,煤太太和丈夫金住在一樓的一套三居室里頭。
  煤太太家里有點(diǎn)特殊,除了廚房以外,所有家具和一些用具擺設(shè)全都被用各種顏色的布罩罩在上面,就好像他倆要出門旅行了一樣。只有當(dāng)他們要使用這些東西的時候,才將布罩揭開。比如吃飯的時候揭開厚厚的桌布,喝茶的時候揭開茶幾和沙發(fā)的罩子。就連兩個房間里墻上懸掛的兩面大鏡子,也被用繡花布罩罩上了,只有照鏡子的時候才會揭開它們。因?yàn)檫@些個布罩,煤太太的日常生活的節(jié)奏就比常人慢了很多。
  金先生是很少去揭那些布罩的,他的生活由煤太太照料。他成日里躺在一把簡易躺椅上讀一本厚厚的《國內(nèi)野生植物集錦》,翻來覆去地看那些圖。他的躺椅是唯一沒罩布罩的家具。他躺在那里,左眼盯著那本舊書上面的地錦草的插圖,右眼瞟著鞋柜,大聲說:“鞋柜上的布罩被貓兒抓到地板上去了!”煤太太在廚房里聽到了,就趕緊走過來將鞋柜罩好了??梢娊鹨彩莻€很敏感的人。
  在屋外的那一小塊花園用地上,煤太太沒有種花,也沒有栽樹,她用竹條和塑料薄膜支起了一個棚,長長的一條,看上去很滑稽。塑料棚里面栽了一種奇怪的植物,是金托外地親戚買來的種子。種子是小小的月牙形,紫色。金將那塊地掘了一尺來深,將種子埋在那下面。他對煤說,這種植物是罕見的“地下植物”,沒有地面部分,埋好之后,它們會一直往下面生長。他又給他們的植物施了肥,澆了水,然后煤就用塑料棚將它們罩上了。金說,從此以后就不用去照料它們了,只要照料好這個塑料棚,保持完好無損就行了。這種植物向地下生長時,對環(huán)境的要求很嚴(yán)格,總之變化越小就越好。
  “煤太太,你家種的什么寶貝?。俊编従影⑺囋趩?。
  “是月季花。”
  “怎么沒看到發(fā)芽?”
  “它們向地下生長,花也開在地下。不是我們通??吹降脑录?,這種月季的花朵只有米粒那么大,花瓣堅(jiān)硬?!?br/>  煤太太的臉紅了,她在重復(fù)金的話,她心里很沒有把握。阿藝鼓著金魚眼看了她一會兒,沉默著進(jìn)屋去了。
  煤太太告訴金說,鄰居阿藝不相信他們種的是月季。當(dāng)時金正在刮胡子,滿臉都是泡沫,他眨巴著三角小眼說,這種事,先前他也不相信。人們相信或不相信,對于這種月季的生長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說完就進(jìn)衛(wèi)生間去了。煤太太手里握著拖把站在那里想道,金的心里大概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吧。那些種子,在燈光下看起來的確像稀有品種啊。她還記得前一天晚上,他倆將頭湊在一塊翻來覆去地打量它們的情形。她彎下身拖地,拖到書桌那里時,發(fā)現(xiàn)了遺落在書桌腿旁邊的一粒種子。她不聲不響地將它撿起來,用縐紙包好,放到廚房的碗柜里。
  下午,金在躺椅上午睡。煤太太呢,就坐在沙發(fā)上,她只要靠著沙發(fā)背打一個盹就休息好了。當(dāng)她的眼皮變得沉重起來時,就聽到有人敲門,兩下,不是連續(xù)的,而是有間隔的。誰會這樣敲門?是小孩在搞惡作劇吧。她沒有去開,她聽到金在輕輕地打鼾。過了一會兒,正當(dāng)她眼皮又變得沉重起來時,那敲門聲又響了,這回是連續(xù)的兩下,還是很輕,很猶豫。煤太太只好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阿藝,臉色蒼白,受了驚嚇的樣子。
  “我也想種一點(diǎn)那種——那種月季花,你們還有多余的種子嗎?”
  “我們沒有了。是老金托親戚從外地帶來的。如果你要,就再去托人。”
  阿藝顯出極其失望的表情,然后那表情又轉(zhuǎn)為惡意的探究——她肆無忌憚地伸著脖子朝室內(nèi)看。在鄰里之間,煤太太一般不請人到自己家里來的。阿藝的反常舉動讓她有點(diǎn)慌張。
  “我想起來了,我還剩得有一粒,你要嗎?”
  煤太太說這話時,她的表情簡直有點(diǎn)討好這位鄰居的味道了。
  “有一粒?當(dāng)然要。給我吧?!?br/>  阿藝接過縐紙包住的種子時,還狠狠地盯了煤太太一眼。
  煤太太轉(zhuǎn)身關(guān)門時,房里的景象讓她吃了一驚:飯桌上,一只老鼠在布罩下鉆過來鉆過去。以前家里很少來老鼠啊,這是不是老鼠?她撲過去,用雙手捂住布罩,可那小家伙還是溜掉了,她撲了個空。她眼睜睜地看著灰鼠爬上窗戶,溜到外面去了。煤太太失魂落魄地站在屋當(dāng)中說:“老鼠?!?br/>  金的目光離開書本,向她瞥了一眼,然后又回到書本。他說:
  “老鼠不就是阿藝嘛,你不要過分在意。”
  她回過神來,將飯桌上的布罩罩好,走到廚房里去了。她做一會兒飯,又往臥室里跑一趟,因?yàn)閾?dān)心老鼠。還好,再沒見到那家伙。但是她發(fā)現(xiàn)梳妝臺的那個布罩的下擺被咬壞了,看來還真有這么回事!那還是煤太太讀小學(xué)時,城里發(fā)過鼠慌。堵、毒、捕,朝洞穴灌水,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從那以后一直平安無事。
  她一邊切蘿卜一邊玩味金的那句話。金說老鼠就是阿藝,這話有些道理。他們家和阿藝家雖是隔壁鄰居,兩家的小孩從前也在一塊玩,可是自從小孩長大搬走后,他們的交往就只限于見了面打個招呼了。所以剛才阿藝來要花種,她確實(shí)感到有點(diǎn)意外。從阿藝的形跡來看,她將這事看得很嚴(yán)重,那究竟是為了什么呢?一定不單單是為了幾粒花種吧。
  吃飯的時候煤太太對丈夫說:
  “你看阿藝拿了那粒花種會栽下去嗎?”
  “不會,因?yàn)槟鞘且涣<俚模俏疫x出來扔掉的。一共有好幾粒假的。她一拿回去看一下就看出來了。那不是花種,是漂亮的小石子?!?br/>  金朝她擠了擠眼,很得意的樣子。煤太太在心里嘀咕:“老滑頭?!彼悬c(diǎn)擔(dān)心阿藝會因此懷恨她。阿藝的丈夫是獨(dú)眼的陰沉的男人。他們夫婦會不會認(rèn)為她在捉弄他們呢?也許她該去說明一下。金反對她去說明,說這樣只會“越說越亂”。還說:“既然她對這種地下植物有興趣,同她開個玩笑總是可以的。”
  
  由于失眠,煤太太和金十年前就分房而居了。一般來說,煤太太在十二點(diǎn)至一點(diǎn)多只可以睡一會兒,醒來之后就要等到三點(diǎn)多才能睡著,再醒來大約五點(diǎn),捱到七點(diǎn)又再睡著一會兒,八點(diǎn)多起床。每天都差不多如此。夜晚對于煤太太來說是漫長的。起先很難受,似睡非睡的、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令她很不習(xí)慣。在夜里一點(diǎn)醒來之后,她總是穿著睡衣在各個房間巡游。她在房里走動時不開燈。于是有一天夜里,她被客廳里那面大鏡子突發(fā)的反光嚇得摔了一跤,撞在飯桌的邊緣,撞斷了一根鎖骨?;貞浧饋?,鏡子里那陰險的反光應(yīng)該是路過的汽車造成的。后來煤太太就將所有的用具全部罩上布罩了。傷好之后,煤太太停止了夜間的巡游。她仍然在夜里起來,坐在廚房的矮凳上,身體靠著墻假寐一會兒。她之所以坐在廚房,是因?yàn)橥高^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還有那些樹,這讓她心里安靜。這種時候,回憶起早年和孩子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她會感到一種幸福的詫異:那真的是她經(jīng)歷過的生活嗎?然而幸福感卻是來自于目前的這種知足的生活。所以時間一長,她就喜歡起自己的失眠來了。她將自己想像成一只大白鵝,搖搖擺擺地在森林中覓食。
  金在夜里是不醒來的,除非有特別大的干擾,比如煤太太受傷那一次。據(jù)他說他的睡眠其實(shí)又很淺,周圍發(fā)生什么事都感覺得到。
  “我這樣的人必定早死,因?yàn)樯窠?jīng)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安寧啊?!?br/>  他愁眉苦臉地說起他的狀況,但煤太太知道他心里很得意。那么淺的睡眠同醒著差不多吧,一個人老是醒著,不就等于活了兩輩子嗎?金這輩子真劃得來!而且他那么健康,什么病都沒有,怎么會早死?。克€說他從不做夢,因?yàn)楦揪褪乔逍训?,沒法做夢嘛。煤太太聽了就想,她自己坐在廚房假寐時,倒是一個夢接一個夢的。她和他真是大不相同啊。
  金也很支持煤太太將家具用品罩起來,這是因?yàn)樗灿憛捯归g這些東西發(fā)出反光?!拔译m然睡著了,偶爾一睜眼還是看得到那種陰森景象的?!?br/>  城里的汽車越來越多,人們的夜生活越來越晚,所以最近整夜整夜,煤太太家門口都有汽車經(jīng)過。家具用品被罩起來之后,煤太太便感到自己這個家“堅(jiān)如磐石”了。那些從它們表面掠過的燈光顯得飄忽無力,無法再讓她害怕了。金也很高興,口里不住地說著:“這就好了,這就好了嘛?!彼终f起雖然他夜里不醒來,對于那些車子的蠻橫無禮還是很有感覺的。
  
  “這種草,民間叫‘蛇頭王’,可以治蛇傷。以前我們老家屋外到處都是,老家的蛇也很多。這就是以毒攻毒的規(guī)律吧?!?br/>  金將書本放在胸口上,閉目躺在那里,煤太太只看見他的嘴在動。她感到很好笑,忍不住插嘴說:
  “藥草的學(xué)名叫‘一枝黃花’!”
  “啊,原來你也知道的,你什么時候讀了我的書?!”
  “是在夜間。我的眼力越來越好了,我可以就著外面路燈射進(jìn)來的微弱光線看書呢?!?br/>  金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笑意。煤想,那些月季花,已經(jīng)生長到了地層的哪一層?也許金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去研究植物,但他卻做了一名推銷員。話又說回來,如果金真的成了植物學(xué)家,他還會過現(xiàn)在這樣一種生活嗎?多半是房里掛滿了植物的標(biāo)本吧?這些年,他只是每天看那同一本野生植物的書,他從不去弄標(biāo)本。不久前,很少出門的他跑到城中心去,然后就取了這些月季花種回來了。他含糊地說了一位親戚的名字,似乎是那人給他寄來的。
  煤太太之所以讀金的書,是想找到丈夫思維的線索。說到底,她還是很羨慕他的。瞧他多么平穩(wěn)??!即使是家里鉆進(jìn)來了老鼠,他也不慌不忙。鎖骨跌斷之后,煤有過一段絕望的日子。金同來幫忙的小姨默默地承擔(dān)家務(wù),他很少安慰她?;蛟S是由于金的鎮(zhèn)定,煤自己終于掙扎過來了。煤一恢復(fù)體力,金又躺到他的躺椅上去了。他笑稱自己“和癱瘓病人差不多”,煤覺得他的笑容是滿足的。
  門前積水這件事是突發(fā)的。那場雨下了兩天兩夜,下水道被泥沙堵塞了,半夜里,屋前變成了小小的水塘。金就是在那時候從床上跳下來,赤著一雙腳沖進(jìn)雨里頭的。應(yīng)急燈放在窗臺上,照著花壇的塑料棚,他揮著一把鋤頭在雨中大干。大約干了兩個小時,他挖了一條溝,將積水引走了。煤太太萬萬沒想到金還會有這么大的能量,他就像在拚死一搏似的。
  他回來的時候,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慢吞吞地?fù)Q了濕衣服,慢吞吞地躺下了。煤太太用干毛巾替他擦著頭發(fā)。
  “它們得救了。不然的話啊,它們就全死了。那下面的生長環(huán)境,我們是想不到的,只能推理。從前有過這方面的教訓(xùn)……”
  他說著話就睡著了,一邊輕輕地打著鼾,嘴唇一邊微微地動。煤太太想,他在說什么呢?是不是在同那些地下植物對話?
  上午太陽出來了。阿藝站在塑料薄膜棚那里,滿腹狐疑地看來看去。
  “煤太太,這里面并沒有栽什么東西啊,可以將棚子拆掉嗎?它們影響了排水,而且也很不美觀?!?br/>  “阿藝,你怎么這樣說話?我親自栽下去的,我告訴過你,是月季花,特殊品種,往地下生長的,金在夜里將它們從死亡的邊緣搶救出來了?!?br/>  “哼,真頑固。自欺欺人罷了。有的人還真愿意這樣過活?!?br/>  阿藝的丈夫在房里叫她,她回去時又扭過頭來朝花壇看了幾眼。煤太太覺得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這就是說,她并不確信自己說的那些話。接著她就聽見了阿藝和她丈夫在高聲爭論,爭論些什么卻聽不清。
  煤太太進(jìn)屋時,看見金還在睡覺。他的心境真是平和。煤猛然想到:會不會所有栽下去的花種都只是漂亮的小石子?她回憶了一下,好像真有那么回事。當(dāng)時拿在手里有冰涼的感覺,還發(fā)出“叮?!钡捻懧暷兀】峙抡且?yàn)檫@種性質(zhì),它們才能往地底生長、開花?阿藝好像有了誤會了。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她看來是不信的。
  三十多年前,新婚的煤太太和新婚的阿藝一塊搬到這棟樓里來時,這里還很荒涼。煤時??匆娝泥従影嵋粡埿〉首陂T前看落日。當(dāng)光線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暗時,這個女子的背影給她的感覺便不僅僅是落寞了,它還顯出某種頑固的意味。她們相見時彬彬有禮,兩家的丈夫也如此。煤很少看見阿藝的丈夫,他是鋼鐵工人,下班后總在房里不出來,他們家里籠罩著陰沉沉的氛圍。煤覺得,阿藝和她丈夫之間是和諧的,他們從不吵嘴。那么,他們今天是為了什么發(fā)生爭論呢?為了花種子嗎?現(xiàn)在是看不到落日了,生活在向里面收縮,但那個時候的那個背影,一直延續(xù)到了今天。從前看得見落日時,未來還完全隱沒在混沌之中呢。
  
  “我的親戚住在油麻巷3號,是很遠(yuǎn)的遠(yuǎn)房親戚了,所以平時也不來往。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過去看看。那地方因?yàn)椴疬w,有點(diǎn)難找?!?br/>  金說的是帶花種給他的親戚。
  “如果我去看他,就得找個借口吧。”煤說。
  “你可以向他詢問關(guān)于紫晶月季花的生長規(guī)律嘛。”
  煤很興奮。吃過午飯,她取消了午睡,收拾一下就出門了。
  在市中心的那一群一群的新建筑里頭,油麻巷已經(jīng)消失了。煤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打聽到油麻巷3號的原住戶都住在一排簡易平房里頭,他們的家已經(jīng)被拆掉了。修輪胎的老頭告訴她,冰老師就住在最西頭的那間里面。
  煤起先被冰老師的相貌嚇了一跳。他像個野人,滿臉亂蓬蓬的花白胡須,頭發(fā)披到肩膀以下,也是花白的,眼神很混濁。
  “紫晶月季花啊?!彼穆曇粼诤毨镱^嗡嗡作響,“是從前有過的品種,現(xiàn)在還沒有人能栽培成功呢。生長規(guī)律很簡單:你將它忘記了時它就生長?!?br/>  “那么,怎樣才能忘記呢?”
  “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吧。比如我,我的方法就是到處亂撒種子。溝邊啦,人家挖好的樹洞里啦,新房的基腳洞里啦,舊草屋頂上的浮土里啦等等。有一天,我看到草屋的土墻上鼓出一個包,我將那上頭的泥灰撥了撥,就露出了我的植物。一回想呢,才記起我是將種子撒在墻頭的。煤太太,你對這種事不要過于去追究為好啊。”
  冰老師說話時始終皺著眉頭,好像不歡迎她,又好像是不得已才透露自己的秘密。然而他又告訴煤說,他住的這間簡易平房就是原來的油麻巷3號。
  “此地的地底下,長滿了各種品種的花,那就像是花的化石一般。住在這里的人都是老手了。聽說新蓋的高樓的基腳會打得很深,那也沒關(guān)系。我們的那些植物都從地表消失了,仿佛從來不曾有過……”
  煤從這位親戚家出來,昏昏地走了兩三分鐘就迷路了。她想問人,但沒人可問,滿眼都是被拆的房屋的廢墟,城市在一瞬間消失了。
  “冰老師!!”她喊道。
  回答她的是烏鴉的叫聲——這里還有烏鴉,令她回想起從前的老城。
  “老金??!”她又喊。
  金從遠(yuǎn)遠(yuǎn)的地平線那邊出現(xiàn)了,他慢慢地走近了,一只手提著一個木桶。他喘著氣,將木桶放在地上,水都濺了出來。
  “這是什么魚?”煤問。
  “是深水魚。那邊的打樁機(jī)驚動了它們,它們錯誤地躥了上來。河水的水質(zhì)不適合這些家伙,我要將它們放生。你先回去吧?!?br/>  金提著木桶走遠(yuǎn)了。煤起先想追上去,后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yàn)樗挚梢钥匆姵鞘辛?。冰老師的簡易房屋不就在前面嘛。她走進(jìn)那條小街,走到大馬路上去了。她心里想,金會不會從前也是油麻巷的居民?那么阿藝呢?
  
  又到了夜里那個時候,煤看到一片耀眼的反光在門簾上晃動,真是奇怪的景象。再后來,那些家具的布罩上面都出現(xiàn)了反光,房里一陣一陣地變得亮堂堂的。那條路上車流不息。煤想道,自己真是煞費(fèi)苦心啊。缺德的司機(jī)有時會鳴喇叭。當(dāng)喇叭突然一響時,煤往往會在瞬間失去知覺。
  今天夜里金破天荒沒睡,他說“那些深水魚牽動了眾人的神經(jīng)”。他一直躺在那把椅子里頭嘆氣,將白天發(fā)生的現(xiàn)象稱之為“倒行逆施”。
  “我其實(shí)是多此一舉,它們?nèi)赖袅?。你瞧,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是看不穿它們的意圖的。它們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們恐慌,是嗎?你聽?。 ?br/>  煤看見金的右邊臉頰發(fā)出反光。外面汽車的喇叭聲響成了一片。
  他站起來走動,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煤看見那片光總是追隨著他。有一刻,光停留在他的眼部,他的眼睛就變成了綠色的、奇怪的形狀。煤嚇得大叫一聲,又一次失去知覺。
  煤清醒過來時,聽到“滴里、滴里”的聲音。是金在擺弄那些花種。房里有點(diǎn)悶熱,是因?yàn)樗麑⒑窈竦拇昂熑坷狭?。所有的燈都熄了,只有書桌上亮著一盞細(xì)小的臺燈。煤太太一下子產(chǎn)生了身居洞穴的感覺,她摸索著往書房走去。
  “你坐下?!苯鹬噶酥干砼缘囊巫??!斑@是白天向冰老師要來的?!?br/>  啊,那不是花種,是美麗的寶石嘛。
  “他那里已經(jīng)沒處下種了。他交給我,我很為難。”
  煤對著燈光舉起一粒玉色的種子,光線立刻穿透了它,她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點(diǎn)深色的小點(diǎn)在游動。她忍不住說:
  “我看這些都是石頭,不是植物?!?br/>  “嗯,有可能。什么可能沒有呢?”
  金的眼珠在燈光里變成了兩個空白點(diǎn)。他轉(zhuǎn)過頭去。
  煤打量著他的背影,回想起白天里他出現(xiàn)在廢墟那邊的地平線上時的模樣。她聽到有人在外面挖土,一共兩個人。應(yīng)該是阿藝和她丈夫。
  “我給了他們種子。”金一動不動地說。
  煤想起身去外面,金按住了她,說:
  “別去看,那是他們的隱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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